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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君行 page 1 作者:春水

  楔子

  漫天焰火向“璇夜俱乐部”席卷而来,狂燃的火焰已经将宏伟的建筑物层层包围,没留一丝活路。

  烟雾弥漫,无处不是熊熊大火及浓得呛人的烟雾,身陷火窟的秦君行被烟薰得泌出了泪,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满室的浓烟及盈满眼眶的泪。

  他觉得难以呼吸,稀薄的空气夹杂着呛人的烟雾,脸上的汗水不断被炽人的火焰给逼出,他甚至觉得浑身都湿透了,就像刚从水里捞上岸的鱼儿般,马上得面临缺氧、甚至被烤熟的局面。

  炽灼的热气让秦君行真的有被烤熟的错觉,是哪个王八蛋毁了他辛苦建立的事业?钱!全部都是他一点一滴挣来的血汗钱耶!

  他诅咒那天杀的王八蛋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最好不要让他碰见,否则他非得剥他的皮、啃他的骨、吸光他的血不可,可恶的混帐东西!

  不知道子流他们一行人有没有安全逃出,不要像他睡得不省人事才好,被浓烟呛醒才发现失火了,却已被困在层层火焰中。这道火墙,他就算插翅也难飞。

  惟一庆幸的是,魅色及伦常风那两个小子出差去了,幸运逃过一劫,其余人等恐怕会遭受跟他一样的命运,被火吞噬。他当然希望不会有人跟他同样沦落至被火烤的悲惨命运,无奈事实总是残酷的。

  早知如此,他应该及早玩乐,花光他所有的积蓄。现在他死了,他的钱一定会被有心人士给私吞。

  他的钱耶!他才不要别人的脏手碰他的钱一根寒毛,就算他死了也不准!他誓死保护他的身家财物,他人休想觊觎半分。秦君行愤恨难当的忖度着。

  大火不留情面的继续狂烧,蚀毁他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事业,与投注下的心血与财力。

  无力地颓卧在办公桌上的秦君行,神智渐渐恍惚,火开始吞噬他周围的一切,劈哩啪啦烧得奇旺无比。

  哔剥!哔剥!

  大火燃烧木材的声响逐渐巨烈。

  秦君行勉强睁开沉重无力的眼睑,眼前的景物却开始变得扭曲变形,甚至崩塌,视野开始变得模糊,无力感越来越重,秦君行终于撑不过的昏厥。

  砰!燃烧的桧木门被一脚踹开,自火舌中窜出一名男子,男子以湿毛巾掩鼻,一眼就看见倒卧在桌边的秦君行。他快速的冲到他身边将他扶起,一手穿过他的腰际,撑起他过重的身躯,踏着艰难的步伐踉跄的逃离火场。

  该死的火,是饿太久了吗?狼吞虎咽的吞噬所有的一切,并食知不餍地不断向他们袭来。

  拼命闪躲挑衅的狂烈火焰,夏子流背负着失去意识的秦君行,举步维艰地步过到处充满陷阱的火场。

  热度持续飙涨,氧气被火给吞没,一点儿也不留,剩余的稀薄空气难以维持两人所需要的氧气。呼吸困难的夏子流察觉体力正快速的从体内流失,他感到快要不行了。

  到处都是嚣张的火焰,不断向他们袭来的火舌阻挡住他们的去路,甚至让夏子流泪眼模糊,迷失了方向。

  可恶!他快烧起来了,好热,他快撑不住了。一向浑身干净得近乎洁癖的夏子流,脸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颊侧还挂着两行泪痕,唇已失去原有的瑰丽色泽,变得无比的惨白。平常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也乱得好似杂草一般,他已失去原有冷静之心,变得慌乱无比。

  看样子,他们今日誓必要葬身在这火窟之中。

  他死没关系,至少……至少得让他有报恩的机会,让经理能够逃过死劫。

  他不可以放弃,他一定要救他,该死!出口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四周的影像已经开始晃动,甚至变成四个、五个……

  在哪里?有谁能告诉他?他愿意献出一切换取让经理活命的机会。无论是谁,他都愿意付出一切,只求获得经理活命的机会。谁来救他啊?

  往左走不要停。

  是谁?是谁在他耳边说话?夏子流还以为是自己已变得神智不清,才会错乱的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可那命令的语气,以着不容他怀疑的气势,震得他顿时变得再清醒不过。

  夏子流瞬间恢复神智,脑袋清晰的接收到来自左边的呢喃声响,夏子流半信半疑的往左走。

  奇异的事发生了,原本已被大火占据去的空间,此刻却好似仆人顺从的分立两旁般向两方退开。走在这条诡异的道路上,空气不再稀薄,两旁的火不再炽热难耐。

  虽然心中万分怀疑,但夏子流仍背着秦君行快速通过,直到他走出火场,将秦君行安全的置于车子后座时,耳边又出现那惑人心智的声音。

  跟我来,我的仆人。

  夏子流在接收到这道命令的同时,双眼忽然变得迷离,失去了原有的焦距,仿佛被操控的布娃娃般没有自己的意志,动身又走进了火场。

  火瞬间将他昂立的身躯给吞没,消失在熊熊大火中,徒留下狂奔怒吼的火焰。瞬间,建筑物颓圯毁坏,臣服在嚣张的火焰中。

  第一章

  秦君行直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作水深火热,这切肤之痛想必他会永远铭记在心。

  先是经历比烤炉恐怖的火场惊魂记,热度高得吓人;再来是比冰还冷冽、冻入心肺的冬天海水。冷热交替,几乎烫熟的肌肤又遭冰寒的海水浸泡,冻得发紫,跟冷冻猪肉一样。

  早知道昏死过去不要醒来不就得了,干嘛又被冻醒,还要忍受这非人的痛苦折磨。犹如密密麻麻的细针,纷纷刺向他被火烤成金黄色的细皮嫩肉,刺骨般的疼痛,不是一般正常人能忍受的范围。

  千金难买早知道,算了,他宁愿受苦也不愿多花一毛钱,死要钱的秦君行仍死性不改,命可丢、血可流,钱万万不可随意糟蹋。

  天杀的,他究竟为什么会被丢到冷死人的海中,免费充当鱼儿的饲料?秦君行不停的摆动他僵硬的双手,拖着已万分疲累的笨重身体,边回想边咒骂。

  他不是已经死在火场、葬身火窟了吗?怎么又会被这冻死人的海水给冻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搞什么鬼!

  临死之前还要折磨人,真是有够他妈的!秦君行不满的大声咒骂,眼睛冒火的瞪向一望无际的海洋。

  整死人了,这下他若葬身海底,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铁定、一定要到阎王殿上向阎罗王高举白布条抗议。

  抗议他草菅人命,连让他死也死得不安稳、不舒适、不痛快、不适得其所!

  是,绝对要抗议他不人道的待遇,叫他赔偿!没错,没叫他赔个十亿、八亿的,他绝不善罢甘休。呵呵!这下又有钱入袋了,以后下地狱也不愁没好日子可过。

  一心想如何坑钱的秦君行,忘了挥动他已经过度疲劳的双臂,一头栽入自己的妄想中,直到他的身子笔直的往下沉。当他想努力挽救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

  左脚抽筋,让他无力反抗,只能不断往下沉……

  强力的水压挤出他胸腔内剩余的空气,氧气一旦被抽光,他将再度陷入昏迷中。

  他心想:终于要死了,等他再醒过来时,应该已经在地狱中了吧。

  他可要好好计划、计划,看要如何向阎王先生坑钱。

  陷入昏迷前的秦君行如是想着,唇角还奸奸的微扬。死到临头还死要钱,全天下大概只有他了吧。

  ?   ?   ?

  夜黑风高——

  海浪不时的拍打岸边,一望无际的沙滩上,空荡无人。

  霎时间,一道黑影平空出现在礁岩上,他缓缓低头,以俯视的姿态,睥睨着脚边的男人。

  男人奄奄一息,一动也不动的以平躺的姿势,怪异却巧妙地躺在凸出的岩石上,以俯视的角度只看得见他的侧脸,男人额际上懦湿的发掩住他大部分的容貌。

  黑影几乎没有实体,朦朦胧胧的黑与黑幕融成一体,全身上下都被黑纱似的雾给笼罩;除了他脸上那宛若白色面具,与黑相呼应的白,再无其他色彩。

  邪恶的暗黑与纯洁的羽白,巧妙的融和在一起,一点也不会给人突兀的感觉。

  那张邪美的面孔,眼狭而细长,映出淡淡的邪气;唇抿成一直线,看不出任何情绪。死板的脸上却透出森冷的气息,仿佛可以夺人气息般的邪美、诡谲。

  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好像在等待什么,或者是另有其他用意似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只是默默地、不发一语地睥睨着他脚下的男人。

  时间快速溜走,天方露白,不动如雕像的黑影终于有了动静。

  他悄然的从黑幕中伸出如葱玉般的修长五指,手往上一扬,一把似镰刀的利刃竟发出鬼魅般的声响,被他紧握在掌心。

  无垠的天际,洁白的云朵倏地转黑,掩去了大地光华。

  天,又再次沦陷于黑暗中。

  正当他扬起手中的利刃,欲往那气息渐渐微弱的男人颈部划去的一瞬间,一道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传入他的耳中,黑影手中所持的利刃硬生生的在距男人颈部十公分之前停住。

  他望向惊动他的声音来源,狭长的细眼半眯,盯着蓦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小男孩。

  似乎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

  于劭祺鲜嫩的粉唇大张,极像一头小鹿般,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直盯着他瞧。

  那眼神似乎在控诉他的无情与残忍,他与于劭祺近距离的对望,相接的视线又仿佛很遥远。

  心念一动,狭长的眼徐徐合起又快速张开,眼底迸出一抹佞邪的光芒,直盯着于劭祺不放。

  一般正常人看到凶杀现场,首要动作应该是先逃再说,哪会不知死活的去充当英雄救人;都自身难保了,还保得了他人吗?

  究竟是蠢还是笨啊!他怯生生的挡在八成活不了的男人面前,微仰着头,略红的大眼骨碌碌的转动。

  “可不可以不要杀他?”他以乞求的口吻问着眼前高大的黑影。

  杀人是不好的行为,会被捉去关的,连他都知道,他应该也知道吧!于劭祺天真的想着。

  他默不吭声好像没听见男孩的乞求般,仍是维持着半举利刃的姿势,与小男孩保护者的姿态对峙着。

  为什么这位大哥哥都不说话,难道他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大哥哥好可怜喔,不能说话很痛苦,一想到若是换成自己不能开口言语,于劭祺红通通的苹果脸就皱成一块。

  若换成是他不能开口讲话,他一定会痛苦死的,大哥哥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哦!于劭祺用悲怜的眼神频频投予他关注之意。

  眼前这位酷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大哥哥虽然有点可怕,但一想到他不能言语,于劭祺就忘记害怕的心情,反而同情地看着他。

  那道黑影一眼即看穿他脸上那掩不住的思绪,在他还未脱口说出一句话前,黑影已冷不防的撤手,隐匿于黑幕中,而那闪着光芒的利刃也随之消失。

  蓦地,那道黑影消失在刹那间大放光亮的天际中。

  于劭祺举起双手,揉揉他不敢置信的大眼睛。

  大哥哥怎么不见了?他——哪儿去了?会不会落到海里面?于劭祺往平静的海面望去。

  无垠的大海,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平静无波得像只温驯的绵羊。轻风微拂,只潋起粼粼的波光,一波接着一波,像个凌波微步的仙子般轻盈摇曳,隐没在海岸线的那端。

  ?   ?   ?

  一记呻吟来自窝在满是补钉被子里的男人口中,他的双手如铁条般紧紧的将他怀中的男孩嵌在胸膛里。

  好舒服喔!原来地狱是这么温暖的地方,跟他实际上所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真的好舒服喔!好久,也不记得有多久,他已好久没有睡得如此舒适安稳。

  缓缓又逸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实在不想醒来的秦君行,还是睁开了双眼,一时间焦距还无法对准,映入眼中的景物也略显模糊、不清。

  盯着上方的物体瞧了好半晌,秦君行愕然的又紧盯了上方的物体一眼,过了好一阵子,他不得不承认他所看到的东西真的是稻草。

  由于太过于惊骇,秦君行下意识的想用手揉揉他的眼,这才又发觉另一个更令他惊愕的事实。他呆若木鸡的盯着满是稻草的天花板。若这还能称之为天花板的话,那他所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了。手掌底下的触感细致、柔软、温热,他无法置信却又不敢将视线看向那个他拥在怀里的温暖躯体。

  每一样证据都在在显示着另一件不容磨灭的事实——他正抱着一个男的。而那个男人,或者应该称之为男孩,正跟自己同样全身赤裸。

  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不是在地狱,而怀里还多了一名小男孩?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真教人百思不解啊!更教他不知如何应对这窘况。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赤身裸体地与另一名裸男相拥而眠?

  千万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怀中的人儿是男的而不是女的这么白痴的问题,他可是清楚得很。虽然他小巧的头颅靠在他的颈窝处,而且还被他微弱的呼吸搔得有点心痒难耐,他还是非常的清楚。这证明了他的触感并没有随着那两场灾难而消失,这是目前惟一令秦君行感到欣慰的。

  他纤细的四肢、娇小的躯体正与他修长的阳刚之躯密合的贴在一块,见鬼的他怎会不知道胸膛上那两颗小巧的凸起,与大腿内侧休息中的男性象徵代表着什么。

  他不想动,也懒得知道他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样的鸟事,反正他也受够了,无论是什么状况,应该都能够坦然面对。

  秦君行无奈的闭起眼,待要再度睁开的同时,他身上那娇小的人儿似乎有了动静。秦君行紧张得倏地瞠大眼,盯着缓缓从他肩上抬起的头颅。

  两眼相对、四目相接。刚苏醒的于劭祺不解的眨动他卷翘的羽睫,有点茫然的回望紧盯着他看的秦君行。

  好可爱!由内心深处,秦君行发出了一声无言的赞叹。

  怎么会有男人可爱成这副德行?简直像个洋娃娃一样。

  见他白里透红、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如小鹿斑比般的无辜大眼,轻轻一眨仿佛可以眨出晶莹剔透的泪,唇微微噘起,鲜红得犹似一颗熟透的果实等人采撷般。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一世英名就会毁在这个外表似天使的小恶魔手上。

  秦君行想到刚刚他差点儿就将他的唇凑上去,准备好好品味一番的举动,就不禁为自己邪恶的遐想偷捏一把冷汗。

  冷汗不断从额际掉落,秦君行别扭的假装严肃的板起脸来,希望他不会看出他眼中的邪恶思想,暗地里偷偷拭去滑过两颊的冷汗。

  看他一脸幼齿的模样,看来应该只有十一、二岁,天啊,他该不会染指未成年少男了吧!秦君行不免恐慌起来。

  秦君行勉强镇定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经八百的模样,一会儿后,他的自律神经系统才恢复往常的活络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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