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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就爱 page 11 作者:楚妍

  「既然什么都不是,那就是单纯的吵嘴嘛。小事一件,快,去去去,打个电话给他,叫他来接你。」

  「不要,我再也不想见到他。」朱邦璇情绪激动的说。

  「哇,还不是普通的闹闹别扭而已哟。」若非和朱邦璇相处了有一段时日,了解她不是个爱哭爱胡闹的女孩,胡妈妈才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呢。「想找个人吐吐苦水吗?」她可以当免费的张老师。

  「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严格说来,她和刚易并没有吵架斗嘴,她只是直觉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变质而已。

  「难怪古时候的人说:剪不断,理还断。大概就是这种情形。」胡妈妈很懂人与人之间的分际,她不肯说,她也就不再追问。

  直到吃完饭,她端了一盘水果来到客厅,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家常,她方又把话题一转。

  「说句老实话,你爱他吗?」男女之间,不管吵得多凶,决裂得多彻底,只要彼此仍存著爱意,就值得费尽一切去挽回。

  「唔。」朱邦璇肯定的点点头,明眸一眨,泪水又倾注而下。

  「傻孩子,不哭不哭。」胡妈妈像疼惜女儿一样,把她搂进怀裏,轻柔的拍著她的背。

  有一搭没一搭的,她总算问出了刚易这个四四方方,棱棱角角的名字,以及他外科医师的职业。

  两人的恋爱谈得不算太久,对方心意如何犹不明朗,但朱邦璇陷得很深却是可以肯定的。这孩子比刚来的时候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长此下去可怎么是好?!

  小女孩就是这样,明明想人家想得快不能自己了,嘴皮子上却是怎么也不承认。

  胡妈妈也年轻过,也热热烈烈的爱过一场,她知晓那种萦怀失据,无力自拔的痛楚。这个忙她是非帮不可了。

  @  @  @

  昏暗的月光,从树梢辗转映入二楼的阳台。

  刚易半瘫在椅子上,面前茶几上的千邑白兰地已仅剩一小滴,奄奄的躺在杯底喘息。

  他的酒龄很长,但当了医师以後,也许是基於工作需要,平时他是滴酒不沾的。然曾几何时,他开始贪恋杯中物,不分昼夜地保持著酒性附体的状态。酒於他已经不是可喝不可喝,而是非喝不可。

  当酒性发作时,他脑中那飘怱迷离的疼楚可以慢慢被淡化,臻至一种完全释放或暂时被掩饰的境界。

  虽然酒醒之後,可能有一波更剧烈的揪心痛楚等著他,但是至少这让他清楚意识到,他不仅有一具皮囊,还有一个灵魂。

  仅仅十分钟之前,他刚完成第七趟的北台湾之旅,只为了寻找那个不告而别的她。才踏入家门,原本近三分之二瓶的白兰地已涓滴不剩。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明白他对她的爱究竟有多深,没有人明白这个女人何以会成为他生命的焦点,让他爱得欲语无言,让他把她搂在怀裏,一颗心却失落得像经年尘封的信夹。

  他又从酒柜裏拎出一瓶起瓦士,将酒杯倒得半满。举杯端至唇杯,却又重重的放回茶几上,因为琥珀色的汁液上浮现出伊人的身影,让他心头一颤,酒意於刹那问全醒了。

  他霍地起身,来到那熟悉的房门外,喀喳,沉睡中的门呀地张嘴打著哈欠,迎面扑鼻的是一股淡淡的馨香。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嗅闻著依旧回荡於空气裏朱邦璇的味道,刚易在心底无声地喟叹著。

  信步走到床前,朱邦璇离开後,他严禁阿琳上来打扫这个房间,以便保留它原来的模样,方便他睹物恩人。床上仍平整的摆放著那套他送给她的睡衣。粉紫色的衣摆因窗外的冷风微微地飘扬著,仿佛一种无声的招唤。

  他弯下身子拎起睡衣,手指轻柔地摩挲著,接著放至鼻翼下,深深地深深地吸一口气,心情蓦地快意飞扬,但只短暂几秒钟,他就陷入无边的沉痛深渊。

  偶然问抬起头,见刚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旁,茫然的双眼怔怔地俯视著他。

  有那么一下下,刚易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恢复视觉了。

  「是刚易吗?」他疑惑地问。「我听到一些声响,定过来瞧瞧,摸见门没关,就直接走进来了。」

  刚易揉了下太阳穴,疲惫地阖上双眼。「都快两个月了,你想她上哪儿去?」

  「不管她在哪儿,你都必须尽快将她找回来。」刚牧将讳莫如深的面庞转向落地窗,「她没带走分毫你给她的酬劳,万一一时又找不到工作,後果实在不堪设想。」

  「我已经找遍了半个台湾。」

  「也许她到南部去了,」刚牧说:「如果她有心躲你,断然不会留在台北。」

  「她为什么要躲我?」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因为她爱你。」

  这更说不过去,天底下有谁是躲起来表达爱意的?刚易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惶急忧心,之後失望愤怒且气诿,直到现在的无语问天,中间的诸多转折和交战,相信刚牧是不会明白的。

  「万一她爱的不是我呢?」

  「混帐!」刚牧气急,伸手擒住他的臂膀,「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现在我总算了解,为什么璇璇要不告而别了。你、你根本不值得她爱。」

  砰一声,刚牧将房门关上,手上的拐杖在地板上发出沉笃的声响。

  刚易仍呆坐在床沿上,回想著他和朱邦璇之间的种种,有些感受是旁观者无法体会的。

  人总是不断从一扇门,走向另一扇门,一扇门通过之後,砰一声关上,就回不了头。

  也许,他和朱邦璇之间就将这样无疾而终,是他亏欠了她,但只怕一辈子都还不了了。是的,她是有心躲起来不让他找著的,她是铁了心不要跟他好了。她不要再当个好欺负的乖女孩,供他予取予求,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她一定不知道,她用了最温和的方式,却给了他最严厉的惩罚。

  去把她找回来!心底对他发出深沉而强烈的呼唤。去吧,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她的人,否则他这具空有躯壳的皮囊,哪还有其生存的意义和价值?

  @  @  @

  入了秋的东台湾,天气一样热得人头昏脑胀。

  中秋过完,紧接著到了九九重阳,这天早上,胡妈妈笑咪咪的叫醒镇日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朱邦璇,要她陪著一起到庙裏拜拜。

  胡妈妈准备了三牲四果,全部放进一只漆成朱红色的竹篮子裏。

  平日裏香客并不太多的昆慈堂,今儿颇为热闹。朱邦璇帮忙把牲果放往供著诸神诸佛的神桌,两眼下意识地盯著法相庄严的菩萨发楞。

  一种肃穆又哀伤的情感突然慑住了她,多年来坎坷人生路上的所有屈辱与酸楚在瞬间涌集心头。

  胡妈妈将三炷清香递给她,「有什么心愿就跟菩萨说,即使不能有求必应,至少让心情好过点。」

  朱邦璇照做了,从来她就没有特别的信仰,遇佛拜佛,遇玛丽亚就说阿门,菩萨和主耶稣要不要特别眷顾她,她一点也不在意。

  「回家了吧。」胡妈妈听从她的建议,只上香不烧纸钱,以免污染空气。「肚子饿不饿,我们到街上吃碗面?」

  她们就像一对母女,亲昵的走在一起,既谈心也说笑。胡妈妈选了一个小吃摊,为两人各叫一碗酢酱面,和三、四碟小菜。

  「多吃点,瞧你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瘦,还要苍白,看著教人心疼呐。」

  奈何朱邦璇实在食不下咽,胡妈妈几句话又引得她潸然泪下,一滴滴溅在脸颊上,冰粒子也似的摔落襟前。

  「你这孩子,真是……」拿她没办法,回去吧,横竖她也没胃口了。

  近午的大街上已经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呼啸而过的汽车、机车和铁牛车汇成繁忙的景象。

  胡妈妈要朱邦璇帮忙提著竹篮,说要到对街的百货行去买一盒挽脸的扑粉。

  「要命,车子这么多也不让人,」每回过马路,胡妈妈总要叨念几句,「这儿真该设个红绿灯,太危险了。」

  她话才说完不到数秒钟,一部载著纸箱的小发财车,打斜右边的十字路口开了过来,胡妈妈一个闪避不及,竞被那小发财车迎面撞上。

  只听见一阵剠耳的煞车声,加上路人惊恐的呼叫,现场立即乱成一片。

  朱邦璇慌忙冲过去,希望尽快将胡妈妈送往医院,却被对街面摊的黄老板用手挡住。

  「她昏过去了,可能有骨折,不要随便搬动她。」

  接著小发财车的司机惊魂未定的下车跑过来,「喂,你有没有要紧?」

  「快送她上医院再说。」有人提醒他。

  「对对对,急救要紧。」乡下人很热心,大家立刻七手八脚,帮忙把胡妈妈送上小发财车。

  「我跟你一起去。」朱邦璇急著大叫。

  「唉,你瘦巴巴的又没办法帮忙扛人,再说车子也挤不下,我们会送她到南台医院,你随後赶过来就是了。」小发财车司机和黄老板合力将胡妈妈送上车,围观的人群仓卒让出路来,好让他们全速赶往医院。

  朱邦璇无措地楞在现场,不知如何是好。

  人生地不熟,她上哪儿去找南台医院呢?

  「小姐,你是那个欧巴桑的亲戚吗?」警察也闻讯赶来了,非常客气的向她询问了一些车祸的相关细节。

  朱邦璇正愁不知怎么到南台医院,忙央求他帮忙。

  「好好,我先做完笔录。」这年轻警察的动作有够慢,几个字而已,写老半天,简直把人急死了。

  算了,自己搭计程车去。

  「好了,我们走吧。」看她扬手准备拦计程车,那警察马上将纸笔一收。「我的公务车停在那边,请跟我来。」

  车祸现场明明在这儿,他却把车子停在三、四十公尺远的地方,真败给他。

  @  @  @

  这就是南台医院?好小,好小哦。

  朱邦璇赶到医院时,胡妈妈已经从急诊室被送往一般病房。

  她的头上和脚上各缠著一大包的绷带,还微微渗出血渍,不过气色倒不是太差。

  不见肇事的司机,也不见其他人前来探视,胡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呻吟。

  「璇璇啊,」胡妈妈气息极弱,「去,快去帮我办出院。」

  「你这样子怎么能出院?」起码得住个十天八天,伤势才能复原。

  「欵,不出院也得出院,这裏的医师技术很差,而且我又没有健保。」

  「你怎么会没有健保呢?」是台湾人都嘛有健保。

  「我从来不生病,要健保干么?一年得缴好多钱呢。」胡妈妈挣扎著要起来,旦旋即又大叫头痛,不得不乖乖躺回床上。

  「节俭虽然是美德,但也不能太过分呀,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朱邦璇委实不知怎么说她才好。

  「横竖那个肇事司机得赔偿你医药费,你大可不必急著出院。」

  「哪个肇事司机?」胡妈妈一脸困惑。

  「就是在大街上撞到你,然後把你送来医院的那个大叔啊。」奇怪,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这时来了两名穿著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员,一男一女,男的显然是医师。他先向朱邦旋微微颉首,尚未开口就皱紧眉头。

  「你是胡陈英妹女士的家属?」医师没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的往下说:「她的伤口很严重,头骨从这儿到这儿裂出一条缝,恐怕有内出血,而且大腿也有严重的骨折,必须马上开刀。很抱歉,我们这裏的医疗仪器设备不够,没办法帮胡太太动手术,但我可以帮她办转诊,转到大型的教学医院,他们——」

  「不用了,不用了,」胡妈妈慌张的打断他的话,「我没事,我回家休息几天就行了。」

  那医师瞪大眼睛,不相信胡妈妈如是说,急著跟她解释延迟就医,很可能发生的可怕後果。

  「呃,」朱邦璇知道胡妈妈一定是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於是问那医师,「刚刚送胡妈妈来就诊的那位肇事司机,他人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裏?」

  「那个人就是肇事的司机啊!」护士小姐恍然大悟的说:「难怪我问他话,他一直吞吞吐吐的,还骗我他是胡老太太的家属。」

  「那,他人呢?」

  「走啦。他说要回去帮胡老太太拿一些住院用的衣物,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糟了,朱邦璇心裏头暗叫不妙。她先安抚胡妈妈,要她无论如何先住院一晚,

  自己则赶忙跑去询问面摊的黄老板,是否认得那位小发财车司机。

  非常不幸地,整条大街上,没有人知道那肇事司机的姓名和地址,大家也都跟她一样胡涂,忘了记下发财车的车牌号码。

  帮胡妈妈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再回到医院时,已是夜幕低垂。胡妈妈一听说找不到撞她的司机,立刻哭得呼天抢地,既不肯接受院方转诊的建议,也不肯服药,只一个劲的吵著要出院。

  这可如何是好?虽然她和胡妈妈素昧平生,但彼此相处了这段时间,也有了颇深厚的感情,总不能袖手不管呀。可,真要管,她根本一点能力也没有。

  找了一个多月的工作,毫无下落,现在她所有积蓄就只剩几千块钱,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著胡妈妈就这样走了吗?

  谁能慷慨解囊,帮帮忙呢?胡妈妈有两个女儿,但听说经济情况都不太好,顶多回来照顾她几天,至於医药费,恐怕还是得另外想办法筹措。

  医院裏的护士私底下俏悄告诉她,就算筹足了医药费,也千万别在这种小医院开刀,医疗设备是个问题,医师的技术也是个问题,总之风险太大了。

  朱邦璇在病房外枯立了两个多小时,左思右想,想得再久,脑海裏始终浮现的就那么一个人——刚易。

  他是她最最不愿开口求救的人,却是胡妈妈的最後一个希望。

  是造化弄人吗?走了大半个台湾,就为了忘掉那个人,岂料最後还是躲不过命运的拨弄。

  朱邦璇走到公共电话旁,犹豫良久,还是拎起话筒,拨出那长串她几乎已快忘记的号码。

  「喂。」

  是刚牧接的,他说刚易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不过他会尽快通知他赶来,请她稍安勿躁。

  她怎能放心得下?从台北到这儿,即使搭飞机再改搭公车,也要两、三个小时,胡妈妈不知熬得过熬不过。

  朱邦璇无助的望著窗外因陡然刮起的寒风而摇晃得十分厉害的椰子树,天边一弯残月,发著微弱的黄色光晕,眨眼的工夫就被乌云吞噬了。  —

  肚子好饿,但是一点胃口也没有。脑子好乱,百绪杂陈,但想到最後都不得不是他。

  他会来吗?千里迢迢赶来帮助一个他从来没放在眼裏的女人?

  朱邦璇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只不过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怎么就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半个小时过去了,心里边实在忐忑难安,胡妈妈或许因为痛,哀叫得越来越大声。朱邦璇决定再拨个电话,确定刚牧已经联络上刚易,并确定他肯帮这个忙,否则她得另外再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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