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与她交缠,告诉她他有多爱她,有多不愿离开她,一分一秒都不愿!
那是什么?她在他的注视下迷惑了,有个声音隆隆隆的在某个地方响起,由远而近、自弱转强,这到底是什么呢?
「我要吻妳。」他开口低语,轻柔得像是随时会融进空气中,而被她的呼息吸取。
她终于发现了,那声音是她的心跳。
「好。」她小声喃喃说着,不确定他是否有听到。
但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吻上她的唇,轻柔而怜惜,甜蜜而温存,辗转轻吮着她的唇瓣……她轻叹着闭上了眼。
「絮。」他沿着她精巧的下巴吻至她纤细的颈上,呼吸不稳的轻声唤着。
「嗯?」她呼吸同样不稳,含糊应着。
「对不起,对妳发脾气。」
「没关系。」
他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有多不愿对她生气。放松的在她颈际汲取着她的幽香,他有些昏昏欲睡,轻叹着:「我爱妳。」
她睁开眼睛,只因她发现他停止了动作,她低下眼看向趴伏在胸前的面孔,「飞燕?」
他睡着了。
她看他一会儿,拿他没办法似的笑着摇摇头,温柔地轻骂:「怒气发泄够了就想睡了是吧?真是的,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她舍不得将他放开。「不过,总算是让你平静下来了,感冒的人就应该好好睡觉才对嘛。」
事实上,她被他抱得死紧,只好使力推他,让他睡到她身侧,不然只消一个晚上她就会被他压死。她轻轻环抱着他,拉起棉被盖住两人,半夜了,也是该睡觉的时候了,明早还得回台湾呢!
「傻瓜。」她扬起一朵温柔笑靥,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随即造入梦乡。
第七章
「后来呢?」杨穗彤一边帮杨絮青拉上后背的拉链、一边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们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杨絮育拉了拉拖地的裙襬,觉得有些累赘,漫不经心的回道:「我们会发生什么事?」
「你们就真的只是抱在一起睡,然后一觉到天亮?」杨穗彤转到杨絮肓面前,盯着她问道。
「不然有人会在半夜被噩梦吓醒吗?」杨絮育微偏头,幽默的反问。
极专注的观察杨絮青的表情半晌,杨穗彤叹口气,「算了,我实在不该抱太多期待才对。」
杨絮青笑笑,语出惊人:「反正妳期待的事今晚一定会发生,我都不急了,妳急什么?」
杨穗彤有些讶异的扬眉,凑近杨絮青,疑惑的问道:「妳真的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吗?」
杨絮青带笑地瞟她一眼,「妳以为妳姊姊真那么无知吗?」
「不。」杨穗彤吟吟笑起,爱娇的抱住杨絮青,「我姊姊可是知名的古生物学博士呢!怎么可能会无知?」
「哪里,承蒙妳看得起。」杨絮青风趣的笑答,姊妹情深在此时表露无遗。
「姊姊,恭喜妳。」杨穗彤细心的替杨絮青整理礼服,真心的道。
她看杨穗彤一眼,无奈的说:「穗彤,我是很想谢谢妳的恭喜,但在那之前我必须问一下,我非得要穿这么「拖拖拉拉」的衣服才能结婚吗?」她左右拉动礼服的雪白裙襬,怎么拉怎么觉得多余。
一从美国回到台湾,迎接她和风翼的,就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这是她在出国前交代杨穗彤的事。但她没想到原先预期的简单婚礼,在两家家人卯尽全力的安排之下,竟然会变成风、杨两家所有亲朋好友全数到场的局面,席开数十桌,在一家知名饭店热热闹闹的举行。
杨穗彤睁大眼瞪她,「拖拖拉拉?姊姊,这可是我专为妳精心设计的结婚礼服呢!
何况这是妳答应给我的「谢礼」。不行,妳一定要穿。」
原来那日服装秀时,她向杨絮青要的「谢礼」,就是她必须穿她设计的结婚礼服步上红毯。
杨絮青听了,拉高裙襬以非常不习惯的姿势向前走了三步,第四步终于绊到裙襬而差点跌倒,幸好杨穗彤眼明手快扶住她才得以安全站稳。没辨法,她本来就习惯穿裤装,现在要她穿著如此「隆重」的礼服结婚,实在是高难度动作。
「看!」杨絮青指着礼服,「如果妳希望我能一直稳稳站着直到婚礼结束,那最好找两个人架在我身旁,让我不至于当众摔倒而为世间加添一则笑话。」
杨穗彤瞇细眼,不甚高兴的说:「那是妳个人肢体行动力的问题,和我的设计无关。
这套礼服能衬托出妳优美的颈部曲线和妳玲珑匀称的身材,妳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找妳麻烦的那群模特儿也来了?我要全部的人都知道我姊姊也是个绝世美女。」
杨絮青挑眉,「喔,原来好看比好穿重要多了,妳是这样子设计服装的吗?」
杨穗彤深吸口气,她说话非得这么直接吗?「姊姊,我相信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新娘像妳一样,会因为穿不惯长裙而跌跤的。更何况妳根本不必担心跌跤的问题,妳那个忠狗新郎绝对不可能会让妳受到一丁点伤害。所以,请别颠覆我的设计理念好吗?」无论是谁,若被当面批评得意之作时,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杨絮青浅笑,「服装设计也是创意的一种吧?创意之所以为创意,就是要有颠覆的勇气及被颠覆的胸襟。」
她当然知道她不可能有另一套礼服可换,只不过,婚礼就在她和风翼下飞机后的隔天举行,时间十分仓卒,他们几乎一将时差调回来,就被人架着到饭店房间中整装,活像两个被摆布着结婚的玩偶娃娃。也直到婚礼前一小时的现在,她才看见她的结婚礼服,她只是觉得她至少该提出一些「意见」,才有结婚的感觉嘛!
杨穗彤再深吸口气,「为什么妳总有办法让人对妳气得半死,却还是觉得错的是人自己?」
杨絮青仍然浅笑,「因为我说话虽然直接,但说的却都是实话。」
两姊妹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瞪眼、一个笑,最后是杨穗彤落败。她叹口气,继续帮杨絮青穿戴其它澧服的配件,边叨念着:「妳啊,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直接这点教人生气,有时我还真同情风翼,他那天一定是被妳气昏头了,才会到现在还发着高烧。」
杨絮青突然想到一件事,轻轻笑起,「妳记不记得十年前当我决定要到美国念书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又生气又不讲理的样子,还直冲我们家找我理论?」
「的确是,而且巧合的是他当时也高烧不退了好一段时间。」
杨絮肯的笑意加深,「妳和爸妈他们大概也知道,他直冲我房间找我大吵了一架。」
「就和他跑去美国找妳一样。」杨穗彤开始梳整杨絮青的头发,为她戴上雪白头纱。
「不过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很奇怪,他对妳是既痴迷又百依百顺,妳也疼他疼得紧,怎么可能会吵架?虽然你们吵过之后感情仍然好得不得了,但我还是──」
「谁说我们吵架了?」杨絮青打断她,不明所以的反问。
杨穗彤看她一眼,「姊姊,是妳说他跑去美国后就对妳大发脾气,然后大吵了一架,妳是这么告诉我的吧?」
「是啊,但我们又不是真的吵架。」
「吵架还有分真的和假的?」
杨絮青解释:「他当时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我让他好好发泄一下情绪。」见杨穗彤还是一脸不解的表情,她温柔的笑了下,「飞飞其实是个很纤细的孩子。」
杨穗彤极度怀疑的看着她,「姊姊,妳是在说笑话吗?」那个既乐天又没什么神经的风翼很纤细?哈!何不告诉她恐龙已经复活,然后征服全世界算了。
杨絮青笑得柔情,「恐怕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当他遇到让他激动不已成十分伤心难过的事时,比一般人显现出他激动的情绪更深一步,他的身体会很诚实的反应出他的心情,他一直高烧不退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然照说以他那副体格,一点小伤风是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的。」
「妳还真了解他。不过……」杨穗彤猜测的问道:「这么说来,妳该不会是故意激他,让他对妳生气的?」
杨絮青点头,「不过当他说了那句──如果他死了我也不在乎的话时,虽然只有一下子,但我是真的生气了。」
杨穗彤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再次确认道:「但妳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让他发泄情绪,所以才会故意和他吵架。妳一直都是故意的?」
见杨絮青理所当然的点头,她不禁又更加同情起风翼了。可怜的小孩,被她姊姊捏在手里耍得团团转却还不知事实真相,想来他这辈子恐怕永远都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唉!
不过,这情形其实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以杨絮青的个性,就非得要有一个像风翼一样的男子才能让她动心,因为只有风翼那活泼开朗的特质才能让杨絮青敞开心怀,如果像风家老大风曜一样闷葫藘型的男人,那只会使彼此陷入「沉默是金」的灰暗境地。
而相对的,也只有杨絮青那样的女子才能让风翼紧追不放,因为他们的本质都属于喜欢接受挑战的类型。太过温驯的女性根本不对风翼的味,而若像杨穗彤那般内心比外表强势的女性则太过头,两人在一起只会吵翻天。
对风翼而言,杨絮青那看似冷淡的沉稳内敛才是深深今他着迷的原因。对于自己执着的事物,她是那种说了一,就绝对不会是二的认真性格,所以,他才会锲而不舍的追着她那月下昙花似的美丽,无怨无悔。
这样的两人,不配才怪。
他真是后悔毙了!
「对絮青发脾气就算了,竟然还和她接吻。天啊!风翼,你到底有没有感冒的自觉?
如果传染给絮青怎么办?真是没脑子哪!」
坐在饭店的另一间房间里,风翼手握碎冰袋放在额上,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不断喃喃责骂着自己。他还在发烧,但说也奇怪,他其它的感冒症状都不明显,却偏偏一直高烧不退。
而那个美国医生也不晓得开给他的是什么药,那天因为时差的关系,觉得还睡不够就被絮青叫醒,头还昏沉得要命就迷迷糊糊坐上飞机飞回台湾。一上飞机他就开始睡觉,睡到下飞机还是头昏脑胀,于是一回到家就又倒头睡去,睡到今天早上他爸妈竟然告诉他,他必须结婚了。
「笨!笨!真笨死了!」他早已准备妥当,一身西装笔挺,看起来潇洒帅气、风度翩翩,但他却无法停止越来越昏眩的脑袋,只好闭上眼不断骂自己。
「我根本还没好好向絮青道歉,也还没好好说上一句会珍爱她一生一世的承诺,就要如此匆促的和她步上礼堂,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而且爸妈他们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叫来那么多人,简直把我和絮青当成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让他们观赏似的──」像是想到什么事,他顿时停住话语。
他坐直身,脸上是谨慎戒备的表情。「那么多人?啊!糟了!」他暗叫。絮青最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这教她如何熬过枯燥无聊又兼被观赏的结婚典礼?不行!他要去取消婚礼。
他慌慌张张站起身,直奔门口,用力打开门就想冲出去,谁知一开门竟有个人挡在门口。他定睛一看,倏地愣在原地忘了所有动作与想法。
「咦?」杨絮青笑意盈然的站在门外,放下半举着想敌门的手,「飞飞,你要去哪里?」她才刚被穗彤「护送」到门外,穗彤交代她得先和风翼待在这间房里,等楼下的婚宴场所准备得差不多了,才让他们「出场」,而她在交代过后也离开去帮忙了。
风翼根本没听到她问了些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看傻了眼。
杨絮青穿著一袭典雅飘逸的雪白礼服,将她自然沉静的气质烘托得更加明媚动人。
礼服的上半身是素面的珍珠白,简单大方却不失高贵的剪裁予人晶莹剔透的美感,颈际一环珍珠炼坠更有画龙点睛之妙。最独特的是下半身,羽翼似的缎质薄纱片从流线造形的腰际直拽地面,像传说中踩着洁白云絮的精灵仙子,层层复层层的设计奇异的全无累赘之感,衬着相同设计的头纱,更添迷离之美。
而她脸上清新淡雅的粉状,配上绝美的笑颜更是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等了一会儿,风翼还是那副呆愣的拙样,不回答也没任何动作,杨絮青不禁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杨絮青呼叫风翼。风翼,风翼在吗?」
「絮……」
「人要衣装嘛!」她笑道,不忘夸赞风翼,「你也满好看的啊!」亲爱的轻拍他脸,向前跨出一步,不料她的脚步却踉跄了下。
「小心!」风翼低呼,眼明手快的扶住差点跌跤的杨絮青。
她无奈的对他笑笑,奇怪,怎么又绊到裙襬了呢?她刚才已经很努力的练习走路了呀!莫非真如她刚才所说的,必须找两个人架在她身旁才有办法安然「直立」到婚礼结束?
他总算稍稍回神,痴迷的低语:「你好漂亮。」
「絮,妳还好吗?」风翼紧张的问。
「不碍事。」她放开他,不认输的又向前走了一步,嗯这次好多了。
「絮……」风翼傻傻的出声。
「嗯?」杨絮青边走进房中边随口应道。她正小心翼翼的拉高裙襬,专注于研究不让自己跌跤的走路方式。
「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
她停下步伐,转头看向风翼,他正以不太敢相信似的表情看着她。
其实对结婚一事,他一直都没什么真实的感觉。因为当她答应嫁他的时候,他太过兴奋而忘了问她究竟为何肯答应嫁他,他可不希望她是由于认定甩不掉他,所以「只好」
嫁他了事。
再说,她又突然失、他怪异的持续高烧不退、他们吵架……这一连串紧接着发生的事件像是有预谋似的,让他昏热的脑袋如同拆解后的乐高玩具,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概念。何况,连结婚典礼的事前准备工作都是别人替他们安排好的,这样教他如何能有真实感?
杨絮青面向他浅浅笑着,轻声唤道:「过来。」
他乖驯的走向她,她拿过犹握在他手中的碎冰袋,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让他靠躺在自己怀中,将碎冰袋轻轻放上他的额头。她轻语:「闭上眼睛。」
他依言而行。
「想想看,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她低柔的音调像温煦的冬日朝阳,手轻轻抚顺起他的发丝,自然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