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又是一片死寂的凝结,两个人站在原地像是电影的停格画面。
最后还是张子扬挽着沈静的肩膀往屋里走,他很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嗯,好香呢!
我快饿死了。”
两个人在餐桌前坐定,便安安静静地吃起东西。张于扬瞄了沈静一眼,她穿著白色的POLO衫和蓝色的牛仔裤,朝气蓬勃。
“嗯……子扬……”这个称呼叫起来挺不顺口的。
“什么事?”他故作漫不经心状看着报纸。咦,等等,他的小美人儿第一次唤他“子扬”呢!
“嗯……我想……今天是归宁的日子吧!嗯……虽然我们那一边不请客,可是……”
她说着说着不觉悲从中来,如果爸爸妈妈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当然得回去,小寒不是快要出国念书了吗?”
张子场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沈静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不禁充满感激地望向他。
“谢谢。”她犹豫了好久,才把道谢的话说出口。
张子扬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把那一句“你该知道我最希望你用什么来谢我”的话硬生生地吞下肚去。总有一天,你的人、你的心,我都要到手,他在心里信誓旦旦地说着。
“你等一会儿,我回房去换个衣服。”
沈静花了几分钟把餐桌收拾好,便见他下楼来。天啊!白色的POLO衫和蓝色的牛仔裤。
她笑了。
“怎么?觉得三十几岁的男人不该做此打扮?”其实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穿起来很见帅气。
“不是的,只是想到有些衣服男人、女人都可以穿,实在有趣。”
看她娇笑的俏模样,他忍不住想逗她。“知道我最想和你穿什么样的情人装吗?”
他笑了笑,自己便接口说,“是国王的新衣。”
这时的沈静彷佛小学生发现老师说错了话,得意洋洋地出言纠正,“你没把这个童话看仔细吧!国王的新衣是一丝不挂的呀!”
她说完后,看到他眼里戏谑的神情,很是不解。
张子扬搭着她的肩,轻轻地在她耳边呼气,“我就是想和你一丝不挂啊!”
沈静的脸顿时红得像西红柿,恨恨地抱怨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是吗?”他灼热的眼神直盯着她澄澈的眼,两只手也扶上了她的双肩。他低头往她红艳的唇吻去,不料沈静若无其事地撇过头,不停地催着他,“我们快点出发吧!”
接着便一个人自顾自地朝地下室的车库走去。
张子扬无奈地跟了上去。这个女人,明明是她那如凄诉又如撒娇的语气勾动了他的心,却又有办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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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的娘家在木栅,距离她和张子扬天母的住所颇有一段路程。
一路上,张子扬专心一致地开车,沈静则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
车子平顺地驶上一个缓坡,眼看再转个弯就到了,沈静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子扬,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呢!”
“什么事?”他依旧稳稳地操着方向盘。
“嗯……等会儿我们装得……装得恩爱一点好不好?我……我不想小寒心中不好过。”
这番吞吞吐吐的话一说完,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个紧急煞车后,车子便靠着路边停在沈静家的巷子口。
“到了。”张子扬开了车门下车,似乎对沈静的话罔若未闻。
沈静尴尬地下了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往自己的家门口走去。
不期然地,张子扬的手很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腰。
沈静惊诧地抬头望着他,他倒是很平静地笑了笑,“不是说要装得恩爱点吗?”
一时间,沈静的心中真是百味杂陈。一方面觉得他体贴自己,心上彷佛穿过一道暖流;另一方面又认为他是个情场高手,自然的对白和动作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但是自己本就不该要求他的真心啊!对她而言,那是一项极奢侈的东西。人啊,知足常乐!
到了家门口,一按门铃,两个青春可爱的女孩子就前来开门了。
“姊姊、姊夫,快进来坐,我们一大早就起床等着呢!”沈静的小妹沈匀热情地拉着他们两人进屋。自从沉静昨夜打电话回来,说会尽量在今天回家一趟,她这个大睡虫硬是在周日赶了个早起,实属个人平生难得之纪录。
沈家虽不是豪富之家,却很注重生活品质。小小的庭院中错落着绿意盎然的树木,屋里的摆设简单但见格调。
沈静的大妹沈寒端了四杯茶出来,才坐到小妹沈匀的身旁。
“姊,新婚生活还能适应吗?”沈寒非常关心姊姊的幸福,忙不迭地开口询问。
“才结婚的第二天呢!这个问题过几个月再问吧!”沈静微笑着回答,她实在太疼爱这两个妹妹了。
沈静今年二十五岁。小寒比她小一岁。小寒大学主修电子,也选读一些商业课程,一毕业就进入自家的电子公司工作。
沈匀今年大三,和沈静一样念商学院。
“那么,姊姊你昨晚还能适应吗?”沈匀生性俏皮,眼睛直暧昧地对着沈静眨呀眨的,说话的语调也是故意带着轻佻。
“呃?什么问题嘛!”她娇嗔地说着,对于小妹的捉弄,她再心知肚明不过了。昨夜她打电话回来,才说了几句,沈匀就在电话彼端急急地叫嚷:“姊姊,春宵一刻值千金呢!赶快挂电话吧!怕姊夫心里已在咒骂我了。”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心上如何容得下那么多鬼心眼?
“小匀,”张子扬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当然不会让你姊姊不适应啊!”看着沈静不知如何回答,他干脆代劳。
“哦!”沈匀贼贼地笑了,还把语调提高了八度。
沈静强自镇静,不去理会她小孩习性的胡闹。她转头问沉寒,“小寒,机票订了吗?”
“嗯,礼拜四下午的飞机。”沈寒申请到芝加哥大学修读经济,这一去也得两三年才能拿到硕士学位。
“芝加哥治安不好,你要多小心。”沈静殷殷地叮咛着。
“嗯,姊姊你也要保重。”沈寒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好可惜,我妹妹在纽约大学念建筑,要不然你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张子扬热心地插了一句。他们家在纽约有一栋很漂亮的房子。
“啊,你有妹妹?”沈静一出口就觉不妥,都已经是夫妻了,可是她对他的事了解并不多。
“嗯,她最近有一个很重要的意大利参观教学,所以赶不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张子扬倒不介意她的一无所知。“她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比我和子榆都小好多。”
“那你妹妹是……和你同一个妈妈吗?”沈静知道子榆是张仲鸿的小老婆生的,所以小心翼翼地问着。
“是啊!那时我都上小学了,还记得妈妈当时高兴得不得了。”
“姊夫,”沈匀有感而发,殷切地喊着,“我姊姊又漂亮人又好,你可要从一而终喔!”
沈静心上感动,却板着脸拍拍她的头,“多嘴的丫头!”
四个人就这样又笑又闹地到了中午,才由张子扬开车,一起去福华吃午餐。
午餐后,沈寒趁着张子扬付帐时,拉着沈静到一旁谈话。
“姊,我真是对不起你。”沈寒一脸歉意。
“怎么这样说呢?你也看到了,他待我很好。”沈静拍了拍她的肩膀,“去芝加哥要好好念书,公司将来还是要靠你的。”
“那……顾大哥呢?”
突然,沈静心上又是一阵的悸痛。“我们……已是两条路上的人了。”沈静幽幽地说着。
“姊姊……”
“别说了,”沈静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老记挂着这些嘛!答应姊姊,要好好重新展开自己的生活。”
沈寒点了点头,心里还是责备自己拖累了姊姊。
第二章
大学毕业后,沈寒进入爸爸创立的“永昌电子实业”工作。她大学四年的寒暑假都在公司里度过,沈父一心一意想要培植她接班。于是,一年内她就升至副总经理。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爸爸得了肝癌,盼她早日独当一面。
沈父病发后,两个月就过世了。大家虽然很伤心,却也庆幸他未曾受到太多苦。
姊姊沈静研究所毕业后,为了取得会计师执照,便到一家很具规模的联合事务所工作。况且电子公司需要电子方面专业知识的支持,因此整个公司也只有她一个人撑着。
她这么年轻貌美又能干,生活却是孤孤单单。每回看到姊姊和顾大哥言笑晏晏,心上更觉凄冷。这时,一个年轻又肯用心的男人就轻易地闯进了她的芳心。
他就是韩树诚,一个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韩树诚刚学成归国,在“永昌”内担任研发经理。他赢得了沈寒的芳心后,一直力劝沈寒扩大公司的规模,将巿场延展到欧洲国家。
在电子业中,并不见得大型组织就胜过小型的公司。但沈寒年轻气盛,很想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功绩,再加上韩树诚提出的计画委实令人心动,举债经营本也是商界常用的方法,于是她把整个计画交给韩树诚,资金也任由他调度。公司里还有人背地里戏称他是“御史大臣”或“驸马爷”。
没想到,他用公司的厂房和自用办公楼向银行贷来的款项,以私人名义炒作股票并进行投资,结果输得一塌胡涂,接着以低价接了许多订单,试图重整旗鼓却无法如愿。
事情爆发后,他远走异乡,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沈寒。
除了银行的贷款难以偿还外,“永昌”赶不出那些廉价订单的货品,必须依约赔钱。
连带的,公司的一些老主顾人心惶惶,不再下订单,公司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
这事对沈寒而言,更是一大打击。如果只是单纯的商业计画失败,那也罢了!偏偏自己摆明的是被骗了,骗的不只是钱,还有她一直所珍视的感情。更今她难堪的是:大家的眼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毕竟她才二十四岁,心里一慌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公司的财务问题、法律问题,弄得她焦头烂额、欲哭无泪。
沈静知道了整个情形后,明明自己也慌了手脚,但还是强自镇定地出面帮忙。她请朋友介绍了一个律师来协助处理公司状况,一切的故事也因此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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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的午后,沈静依地址找到了“劲贤律师事务所”,据朋友说,江劲贤是个年轻有为的律师,特别擅长商法方面。
进了律师事务所,她望见江律师一副精明能干且诚恳的模样,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略微安定。她坐在江律师对面的皮椅上,详细地请教问题并交换意见。
到了快三点钟时,江劲贤频频看表。
沈静是个聪明人,赶忙主动开口:“江律师,如果你今天下午有事,我们再另外约个时间,我下回也好带些公司的书面资料来。”
江劲贤对这个女孩子深具好感,懂得察言观色而不显虚伪。
“嗯,实在不好意思,我三点还有客户要来咨询,我们约后天早上十点可好?”他小小地撒了个谎,实在不好明说自己是跟朋友约了去玩。
“好,那么我先告辞了。”
沈静走出门外时,正好看到两位男士在秘书的带领下要进门,看来是江律师所指的约定的客户。尽管今天尚有一些细节未商讨,但看着江律师生意似乎不错,心中的信赖感更加深了几分。
倒是两位男──张子扬和陈其佑──感到有点目眩。
那个女孩看来很年轻,秀气的瓜子脸蛋,清亮的双眼闪着动人的光釆,全身上下有着说不上来的一种惹人怜惜的娇美。她身上穿著一件淡桃红色的无袖针织衫,配上白色纱质长窄裙,诱人的匀称身段展露无遗。
张子扬和陈其佑待秘书一关上门,不约而同地出声问道:“她是谁?”
“这是你们的第一个问题吗?我可是要收费才回答的。”江劲贤懒懒地靠在旋转椅上,一派的闲适自在。
“别吊我们胃口了。”张子扬急急地说着。那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太特别了,彷佛散发出一股神秘的魔力,震慑住了他的心思。她的眼神好似透着哀凄与无助,让人不禁想保护她。
“我新任的女朋友!”江劲贸大剌剌地回答,看到了张子扬眼中一闪而逝的惋惜,他才又接口:“骗你的啦!我哪有那么的好福气,她是我的客户。”
张子扬松了一口气,“喂,介绍一下痳!”他的语气难得这么谄媚。
“拜托!我可是媒体争相报导,有能力、有操守的律师界之星,业务范围并不包括为达官贵人拉皮条。”江劲贤一本正经地阐述他的理念。
“少来了,她叫什么名字?”张子扬根本不去理会他的自吹自擂。
江劲贤在桌上的一张白纸上写下“沈静”两字。
“嗯,”张子扬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真可用灿烂来形容,“好名字,这个词不是常常用来赞美女人吗?”
正当张子扬还陶醉在他的美梦中时,沈默已久的陈其佑终于开口,“喂,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今天是约好先去打保龄球,再一起去参加高中同学会的吧?别在我这个已婚男人的面前提起任何可爱的女人,好吗?”
三个人不禁都笑了。结果,球打了,同学会也参加了,江劲贤拗不过好友的殷切恳求,免为其难地答应为他介绍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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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见面,沈静果然捧来了一大堆书面资料,包括公司的资产负债表、损益表、向银行抵押借款的文件,及那些被控违约的订单。江劲贤很仔细地阅读着这些资料,看来这个小美人的公司遇到很棘手的问题。
沈静心里很急,公司前程未卜,时间偏偏过得这么快。每当有电话接进来,她都不禁在心中低叹,朋友昨晚才告诉她,要约江大律师并不容易呢!她自己的问题,当然自己看得很严重,但在江律师手头上的CASE中,必定不是最大的。
“沈小姐,”看着时针已接近十二点,江劲贤微带歉意地开口,“很抱歉,今天让不少电话耽误了我们会谈的时间,不知可否请你用个午餐,我们好继续商讨。”
江劲贤提议到晶华去用餐,沈静自然没有意见。
两个人各点了一份餐,沈静马上又开口询问公司的种种法律事宜。
江劲贤暗暗叫苦,天啊!这个小妮子连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这……我们等一下再谈吧!”江劲贤故意忽略她脸上失望的神情。“沈小姐单身吗?”
沈静差点被口里的浓汤呛着,这……这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