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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龙劫 page 3 作者:晨希

  “哇--恶婆娘要杀人啦!”燕奔边叫边闪躲黑鞭凌厉的攻势,说来奇怪,自头一鞭中招之后,招招都让他只差一寸巧妙闪过。

  这可恶的蛮牛!季千回气一提,更加使劲,长鞭划过空中摩擦出的声响更加呜亮。

  而此时闪躲的燕奔却不幸踩到石块绊了脚,身形一顿,眼见就要吃上一鞭。

  “啊啊--”他命休矣!

  长鞭咻咻的声响忽地消失无踪,定睛一看,黑色的鞭首正卷在凤骁阳手中,犹如一条无害的小蛇。

  “你--”季千回气极地瞪着他。

  “看我面子放他一马可好?”这姑娘武功修为不差。凤骁阳心忖。

  “我才不--”

  “千回。”紫衣女子拉拉她的衣袖。“也看在我的份上,别气了。”

  “可是他差点撞上你……”季千回仍是气不过。

  “最后没有撞上不是么?”纱巾后头抿起上扬的弧度,这才消了季千回的怒气。

  “真拿你没办法。”只要她一笑,她就没气了。唉,怎么自己老是栽在她的笑容里呢,真是。季千回暗暗斥责自己,心有不甘地收鞭。

  “我们快走吧,迟了他们会担心的。”她拉扯季千回的衣袖,小声道,不想再与那身穿月牙白袍的男子多相处一刻。

  在他的注视下,她觉得心惊,只想逃。

  “敢问两位姑娘尊姓大名?”凤骁阳拱身作揖,摆出十足的合宜举止。

  “为什么要告诉你!”怒气未消的季千回率先发声,浑然不觉自家主子与眼前这名男子之间的汹涌暗潮。“小姐,我们走了,别理这两个登徒子。”

  “嗯。”一心想离开的紫衣女子当然顺从地应声。

  得到一记闭门羹,凤骁阳并不在意,反倒主动报出姓名:“在下凤骁阳,还望有缘再见到两位姑娘。”当然这话是说给两位姑娘其中之一听的。

  由季千回搀扶经过凤骁阳身边的紫衣女子闻言,身子莫名震了下。

  细察到她的反应,凤骁阳仅是抿唇淡笑。

  她是真的怕他。在不知道他凤骁阳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就知道他是她该惧怕的对象。

  她是怎么看透他的?他十分有兴趣探知原因。

  目送的视线在两抹身影消失后仍不改其方向,思忖之余,一边开口:“燕奔,再逃下去,休怪我不客气。”他的耐性并非总是经得起试炼。

  没有移动视线,却能知道在他身后的燕奔脚底抹油的举止,委实令人错愕。

  “你--”燕奔抓抓头,简直被逼得快发狂。“我只不过欠你一顿饭的银两,我为什么要--”

  “这是你的命数。”凤骁阳转身,定定看着他。

  “我又不信那该死的命理!”不过就是手指头动一动,满口胡说八道随他去编造,他为啥要信?

  “你曾说过若有人轻功高于你,你便听他差遣是不是?”

  “呃……”好象……他好象曾这么说过,在若干年前。

  “要比么?”凤骁阳启扇,摇出一阵清风。

  比个鬼!燕奔直吼在心里,不敢发声。

  他逃两次,他追上两次,还比个鬼啊!十成十的功力端出来还是被追上,除了认输还能怎样?

  “决定如何?”

  该死!“你说了算!”燕奔忿忿不平地吼道。

  天杀的他当年做啥口出狂言,现下好了吧!竟真的有人轻功高于他。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  ※  ※

  夏夜凉风吹过山林原野、吹过空街寂巷,自然也不会放过富丽堂皇、深幽复杂的皇宫内苑。

  幽幽如泣如诉的乐音不时自皇宫内苑某处飘来,更显深夜寂寥。

  “公主,都三更天了,再不休息,转眼天就亮了。”真不明白,从钟宁山回来后就见她一副发愣样,怎么了么?

  殷若瞳回眸,望向拥有美艳之姿、身怀高深武功,却甘心为自己留锁深宫的姊妹。“都说别这么叫我,我跟你就像姊妹一样,为什么总是不改这毛病?”

  艳丽的娇容闪过笑意,伸指轻佻地勾起殷若瞳尖瘦的下颚,嘻笑道:“你是公主啊,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不叫你公主要叫什么?小姐?”

  “千回!”

  “是是,瞳妹妹,这总成了吧?”季千回讨好。

  秀丽如出水芙蓉的娇颜上那两道雅致的柳眉这才舒了开,菱唇抿起一笑。

  “说真的,从钟宁山回宫后,你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想什么?”季千回问出心中的疑惑。

  “还记得在钟宁山遇见的那位公子么?”

  “你是指那头牛?”下午的不快重回脑中,季千回眉眼皱起不平。

  “不是,是另一位,那个人--”她说不上来那奇异的感觉。

  明明心里很怕,却不知为什么如此记得他的轮廓。

  尤其是他的眼,那是引她害怕的主因,却也是记得最清楚的地方。

  “若瞳,你该不会是--”

  “是什么?”殷若瞳不解地望向好姊妹。

  “一见钟情。”

  “你在说什么啊!”火红忽地烧上两颊,为她的话心惊。

  一见钟情?她到他……怎么可能。

  “要不,为何你满脑子想着他?”

  “我会想是因为……”是她多心么?那位公子眼里深藏的讯息太过阴暗,表面的斯文俊美底下,却有着令她莫名发颤的冷漠阴寒。

  他是救了她,但在下一瞬间,她竟觉得他在想出手救她这件事对或不对,说不上来是怎么感觉到的,但她就是明白在那眨眼即过的短暂片刻,他想过这件事。

  怎么会有……可怕如斯的人?

  “若瞳?”

  见她没有响应,季千回伸手轻推。

  “赫!”殷若瞳如惊弓之鸟般颤了下。

  “什么事让你这么怕来着?”怪,真的怪,曾几何时见一向笑不离唇的若瞳愁眉深锁?这真是太不寻常了。“说来听听,也许我帮得上忙。”

  “没事。”她摇头,拉着季千回坐上床榻,换了个话题。“说说你前阵子溜出宫的所见所闻可好?”她央求。

  “这……”难色浮上艳容,季千回迟疑着。

  她是江湖人,自是住不惯这讲究繁文褥节的深宫内苑,仗着武功不差,往来宫里宫外倒也不曾出过事儿,一个月里总会出去几回,过几日便潜回宫中继续当服侍若瞳的宫女。没办法,受人之托,她得忠人之事,谁教她欠若瞳的娘亲一条命,只得答应护她在这人心诡谲的皇宫内苑里的女儿周全,作为报答。

  也因为如此,闲来无事之际,她会同若瞳说些在江湖上发生的新鲜事,只是这几年--

  天恩王朝盛世不再,当今皇上不知怎么回事,像着了魔似的,突然不再掌理朝政,大权旁落的结果是让左右丞相为夺权而各立党派,远贤亲佞,弄得民不聊生。

  眼下这江湖见闻,只剩令人唏嘘鼻酸的惨状。

  这些教她怎么说?怎么能让这久居皇宫内苑,全然不知世事的单纯公主知道在这高耸参天的宫墙那头、繁华的北都城外,因为重税虐民,百姓三餐不继已有死尸曝野,有如炼狱的惨状?

  唉……不知世事的天真实在教人心疼,却又不知该怎么启口说出真相。

  “千回?”

  “这回出宫没啥鲜事。”一言以蔽之,实在不愿这张无邪的丽颜沾染一丝俗世腥臭的真实。“唉,公主就该是公主哪……”她叹息,不自觉逸出口。

  “你说什么?”只听见模糊咕哝的殷若瞳以为她就要说起江湖趣事.期待地瞅着她。

  “休息吧,别忘了明儿一早还要向皇上请安。”她淡淡提醒。

  殷若瞳点点头,只得依了。

  第三章

  我活在梦中?

  抑或,梦活在我的人生当中?

  否则,为何总是不断重复同样的梦境---

  富丽的皇宫象征无比至上的权势,栉比鳞次的房舍、繁华的景象是太平盛世最佳的明证。

  但,随即的一把火,狂猛之势耸天燎烧!

  燎烧皇城、燎烧房舍、燎烧繁华荣景……燎烧再燎烧……

  纵火之人何在?

  他梦见,火炬握在他手中--

  他,正是那点火人、燎火之源。

  大火燎烧不断,皇城、房舍,转眼间化成灰烬,崩塌成一片焦土。

  他转身欲走,却在塌陷的焦土中看见一抹茕茕独立的身影,教他顿住转身之势和将迈出的脚步。

  眯眼细看,他看不见那人的容貌,然那抹身影,既纤细又娇弱,显然是名女子无误。

  但,是谁呢?他看不见。

  她,到底是谁?

  欲走近,突然一阵天摇地动,一只手彷佛从天而降将他拉离,投向另一道不知的天数轮回--

  “凤骁阳,有人过门拜帖。”

  闭合的眼睑微掀,逐渐看清惊他回神的人。“培玠?”

  “有人登门拜帖。”邢培玠淡淡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凤骁阳接过拜帖,眸光一闪。

  “快请。”

  就在他坐正待客登堂之际,一名男子随着邢培玠走入花厅。

  “大哥。”他起身,笑意迎人。

  “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凤怀将颔首入座,相迎的目光淡漠,显然并非真心问候这同父异母的二弟。

  “应是我登门拜访,怎劳大哥亲临。”刚到北都城不过五日,没想到大哥消息得来如此神速。

  “你打算何时见我,嗯?”听出他客套话语下隐含的真意,狭长的黑眸轻扬。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到北都城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大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四郡除了每年轮次入京面圣述职外,不会无事派人进北都城,你来,很难没有目的。”他百般思忖,认为事情没有这么单纯。“你图什么?”

  “大哥果然聪明。”他问得直接,凤骁阳也无意隐瞒。“我来,是因为爹写信要我下山助你。”

  “助我?”他会助他?呵,天底下最大的玩笑话莫过于此。“你助我?”

  “大哥,你之所以久居北都城,不会没有原因。”

  凤怀将默然不语。他当然知道原因,也因此,对眼前人所抱持的情感更是复杂。

  “当今皇上怕四郡谋反,故要四郡派世子入京,表面上说是要借重世子才能为国效力,实则挟世子为人质,让四郡不敢妄动--”瞧见兄弟黯黑的脸色,凤骁阳直接说出目的:“我来,是要代替大哥成为人质,毕竟,郡王之位终究是大哥的,而我,就只有这点用处而已。”

  “你甘心代我成为人质?”

  “不甘心又如何?”笑挂上唇,却是一丝温情也无,冰冷得教人心惊。

  凤怀将亦非池中物,应对的神色同样沈冷。“你的确不甘心,但不忍忤逆爹的意思。”他的心思,他不会不懂。“呵,面对弑母仇人之子,你怎么能甘心相助?”

  他娘死于妻妾间的斗争--也算是间接死在他娘手中--他会甘心李代桃僵,让自己落入人质的处境?

  “我不甘心,但为大局着想,不得不下山。”阴邪染上眉眼,凤骁阳的笑在瞬间变得危险。“一再提醒我这事,只会让自己陷于危险境地,大哥。”

  “我不走。”他留下,自有留的原因,时机未到,尚不能走。

  “如果是想谋反,我劝你早日收手为妙。”

  看向二弟的表情在平静中露出破绽。

  “北武郡王并非谋事的好对象。”

  “相互为用,毋需交心。”既然事已泄漏,他也没有遮掩的必要。“我和他各有所图,如此而已。”

  “权势当真如此诱人?”远离世俗太久,他无法明白得权夺势有何好处。

  即使,这天下、这天恩王朝的命运,有一端系在他手上,他仍不懂。

  “不在权势,而是王朝已颓。一路上,你一定也看见卖妻卖子、杀烧抢夺的人间炼狱。”

  “那又如何?”他无动于衷。

  “天恩王朝败亡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加速其脚步,免得天下百姓无端多受折磨,谁做皇帝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皇帝能不能爱民如子。”凤怀将脸色沉肃。

  “北武郡王就适合成为天下主?”

  “这我自会衡量。”

  “大哥体恤天下苍生的壮志令骁阳佩服。”

  “你却无动于衷。”言语间有丝责怪之意。

  “难道--大哥要我帮忙?”

  “我要你离开北都城,少碍我的事。”

  “呵呵呵……”轻佻的笑声逸出口,凤骁阳一边笑一边摇头。“父命难违,恕骁阳不能依从。”

  “不要拿爹来当挡箭牌。”

  “天恩王朝命数未断,当今太子也非庸碌之人。别忘了,当今太子是我朝第一战神,连北武郡王都对他忌惮三分。”

  “战神之名不过夸口,实则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才会被--”注意到自己语气过分激动,凤怀将顿住,平复心绪后才又开口:“无论如何,百姓是无辜的,天恩王朝命数断不断,是由百姓决定,而非虚假的命数星象。”

  “骁阳不才,尚通算学,大哥你说命数星象虚假,但有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已答允爹一定要让你回西绍,大哥,难道你要违背爹的意思?”

  “凤骁阳!别忘了当世凤显就是你。”为什么是他?凤怀将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他并不在乎天下苍生,为何却偏偏是能左右朝代更迭的凤显?

  潜龙凤显,前者兴邦,后者换代--然而,如今凤显已现,却无改朝换代的迹象。

  “顺天而行总比逆天好。”凤骁阳笑得云淡风轻。“天恩王朝尚有十来年国祚,现在并非凤显现世的时刻。”

  “你还要天下苍生受重税刁难、朝廷迫害十多年?”

  “这是天命。”与他无关。凤骁阳说得无情。

  “我本以为凤显现世意谓苍生有救,看来是我错了。”

  “我不过孤身一人,何以撑天?”凤骁阳起身,郑重向兄长打躬作揖。“请大哥念及爹思儿之深,近日内带爹的奏折面圣,返回西绍,否则--就别怪骁阳斗胆,自行进殿面圣。”

  “你--”

  “琣玠,送客。”俊美无俦的脸挂着彷佛不关己事的笑,气煞兄长。

  “不必!”凤怀将拂袖,含怒离去。

  “你是当世凤显?”初听这消息的邢琣玠皱着眉头质问。

  凤显现世?为什么江湖上不曾传过这消息?

  “怎么?你也对凤显有特别的希冀?”语带嘲讽,凤骁阳神色依旧未变。

  “任谁都知天恩王朝已走入末途,犹如残阳西照。”

  “是没错,但它仍有十数年的国运。”

  “你可以让它提早了结,拯救苍生脱离水火灾厄。”

  “那与我无关。”面露阴沉,凤骁阳回眸,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天下苍生,就算天下百姓曝尸荒野、挨饿受冻,都与我无关。”

  “但民间传说凤显出,朝代更迭--你的现世不就意谓着朝代更迭?”

  唉,跟这死脑筋的人怎么也说不通哪。

  凤骁阳摇摇头,转身离开花厅前不忘交代:“如果你敢将这消息外泄,休怪我无情。”

  原来是他刻意隐瞒。邢琣玠终于明白为何凤显现世的消息无人知晓。

  “但是为什么你要--”

  “我来得太早,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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