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好,只会为他招来一些不识相的女人。在各方面部配得上他的女人太难找了,芊芊,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感情的事要靠缘分,缘分一到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江菁有些丧气。「妳真的对劭杰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是个很好的老板。」她只能这么说。
「妳真的跟一般女人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张芊在心底暗想。她跟江菁所说的那些女人一样。
待在卫家愈久,她愈能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卫劭杰。
她本来也以为自己不会,因为她早巳认清事实,知道以自己这样的外表,很难有人会喜欢、甚至爱上她。
现实是残酷的,她很清楚,更不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丑小鸭变天鹅只是童话,灰姑娘仙度瑞拉虽然穷,至少也是个大美人——外表很重要,没有美貌的人,除了认命、坦然接受之外,又能如何?
她——只是个管家而已……
「小杰!」
突然间,客厅一声惊叫尖锐响起,将她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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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客厅,眼前的情景除了混乱,再也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张芊只看见卫劭杰的背影,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
卫仲琪似乎被吓坏了,一个劲地哭,也没办法问出事情,而何胜明正忙着打电话,卫仲凯则惨白一张脸,卫仲文也呆立在一旁。
「怎么回事?」江菁问。
收线的何胜明紧张地叫:「小杰不知道吞了什么东西,现在……」
没等他说完,张芊冲到卫劭杰身边,看见孩子的脸逐渐变得青紫,而卫劭杰正不停地拍打他的背,但是——
姿势不正确啊!
「我来!」说话的同时,她抢抱过孩子,一手勾在孩子腰前,让他靠在自己手臂上,另一手猛拍他后背,在腰上的手也同时有节奏地往后施加压力。
「唔、唔唔……」小小的脸愈发青紫,从脖子往上扩展到脸部,吓坏了所有人。
一双圆亮的眼开始往上翻——
「快呀、快呀……」张芊拍打的手未停,嘴里模糊地喃喃念着,急得满头大汗。
「咳……」第一声咳嗽终于出口,接着又是一声,一个不明物体从小仲杰口中吐出。「咳咳咳……」
「吐出来了!」众人兴奋地惊呼。
「咳!咳咳……」小仲杰痛苦地咳了好几声,然后开始呜咽,最后嚎啕大哭。「哇——呜呜……」
「没事了,乖乖。」幸好来得及。张芊拍着孩子后背,不怕他哭得自己衣服一堆鼻涕、眼泪。
只要孩子安然无恙,要哭脏她几件衣服都可以。
江菁最先回复神志,捡起差点夺了孩子小命的「凶手」。「是钮扣。」
「呜呜……」第二声呜咽发自吓软腿坐在地上的卫仲琪口中。「哇……还好没事,呜……」吓死她了!
卫仲凯也跟着回神,赶紧安慰妹妹。
手臂上的痛拉回卫劭杰的心神,低头一看,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他的手臂,手指都泛白了。
「没事。」他拍拍二儿子的手,安慰他,也像在安慰自己。「没事了。」
「他去哪儿找到钮扣玩的?」何胜明问出口,看着每个人。
呼……还好没事,老天保佑。
「是谁都不重要,以后大家注意小东西不要乱丢就行了。」卫劭杰神情紧绷。追究这些只会破坏家里的气氛,他并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都是我不好。」张芊一双圆眼痛苦地看着他,无法隐藏的自责在眼神里、在语气里、在安抚孩子的动作里,全都展露无遗。「如果我仔细打扫的话,如果我能再细心一点的话,小杰就不会——」
「不是妳的错,是我!」卫仲凯打断她的自责。他明明就在客厅里,却没能多分点心在小弟身上,全是他的疏忽。「是我没有看好他。」
「呜……是我……我没有呜……」卫仲琪也哭着道。
「是我,我应该看着他的,我——」卫仲文也同样内疚。
「谁都没有错。」卫劭杰沉声打断每一个自责的人。「我不要任何自责,小杰没事就好,这不是谁的错,听清楚了吗?」说话的语气带了薄怒。
父亲第一次动怒,很轻易就让三个孩子点了头。
「张芊?」他转向唯一下肯点头的人。
张芊仍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小杰差一点就——她不敢想!
一想,心就好痛!
什么时候开始爱极这个孩子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真的好爱好爱。
幸好,来得及救他,幸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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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小仲杰去医院检查,确定没事之后,卫家三个大孩子第一次坚持要和最小的弟弟睡在同一张床上,闹了一阵,才肯乖乖地回到各自的房间。
「很抱歉,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庆祝,结果……」自责的张芊送何胜明和江菁到门口,歉疚地说着,「不好意思。」
「说什么傻话。」江菁握住她的手,发现这双手到现在还很冰冷。「别这样,孩子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卫劭杰也立在门边,没有说话,脸色沉凝。
何胜明拍拍好友的肩膀。「别这样,小杰没事就好了,不是吗?」
「嗯。」一家之主的脸还是绷得很紧。
「真觉得欠我,下次再准备一桌好料就行啦,我和江菁很好商量的,我们要的不多,只要一桌好吃的菜就行。」他说,舌头夸张地画过唇一圈,发出大大的咂声。
「没有问题。」张芊的笑容有些勉强。
「就这么说定啰。」握拳轻捶好友胸口一记,何胜明搂着未来老婆告辞了。
回到屋里,先进屋的卫劭杰听见关门声之后,还多出砰的一声。
他回头,就见张芊跌坐在玄关。
「张芊?」
「我……没事……」她声音颤抖。「休……休息一下就好……」
今晚过得太惊险,一切都没事后,只觉得浑身虚脱。
差点……差点就失去小杰了……
想到这里,她就——「呜!呜呜……」缩起双脚,她将脸埋进膝间,双肩剧烈颤抖。
「张芊?」卫劭杰蹲在她身前。
她空出一手挥了挥。「呜……不、不要理我呜……我、我哭过就好呜……」
吓死她了!真的吓死她了!
幸好她在学校学过急救法,幸好有用。
「妳做得很好,是妳救了孩子。」
埋在膝间的头颅左右摇动,仍是哭个不停。
「别哭了。」从没想过她会哭,卫劭杰看了很不习惯。
她向来都是一张圆圆的笑脸,而现在却埋头大哭,教他措手不及。
「……孩子、孩子差点就……呜……」
「结果没事不是吗?」
「不……」
卫劭杰叹了口气,使劲将她拉进怀里。「别哭了。」
怀中软软的身子隐约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让他想起今晚的甜点——草莓慕斯蛋糕。
「呜呜……我、我吓死了……」像溺水的人一般,她抓住最近的浮木,一哭就停不下来。
「没事了。」
「……我知道……可是……停不、停不下来……」她也想停下来,哭得好累,整个脑袋发胀,但就是无法停止。「我哭、哭得头……头好痛……」
「呵。」充当浮木的男人胸口震出笑声。
他竟然还笑!张芊一时忘记这块浮木是掌握她生杀大权的老板,粉拳捶上眼前的胸墙。
出于自然反应,卫劭杰握住那软绵绵的手,免得再挨一拳。
低头想说话,不意却碰上她抬起的唇,四片唇瓣意外擦过,顿住两人的动作。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她她她竟然轻薄了自己的老板?!
张芊一张脸霎时火辣辣的,唯一庆幸的是玄关的灯没有开。
她想抽身,搂住她的双臂却没有松开的打算。
「停下来了。」头顶上落下一道低沉的声音。
「什、什么?」她错愕又不解。
「妳不哭了。」
啊?张芊身子僵了僵。对喔,她停下来了。
「那、那你可以放、放开我了。」她结巴起来,一是因为哽咽,二是因为紧张。
感觉身上的束缚一松,她总算安了心。
偷偷吁口气,她垂着脸想起身,下巴却猛然被托起,后背瞬间传来一股施压的力道。
来不及意会,看不清的俊脸成为眼前唯一的特写,挡住光线、挡住视野,也挡住她的唇。
她发出一声惊呼,微启的唇让对方有攻城掠地的机会。「唔……」
温热的舌直探,霸道却不失温柔地抢攻带有草莓慕斯味道的蜜津。
这、这又是什么回事?她茫然,整个脑袋嗡嗡作响,沾着泪的眼因为过于错愕,无法「应景」地闭上眼睛,而大特写的俊脸也因为距离瞬间拉近而变得模糊。
这、这是……这是她的初、初吻耶!
拜从小胖胖肉肉的丰腴体型所赐,她一直是乏人问津、没没无闻的小女生,恋爱史里只有单恋、暗恋的纪录,多到让人想掬一把同情泪,感情世界始终白净得像一本没写过的空白笔记本。
而在此时此刻,竟然有人吻了她……
是梦吧?她问自己。
什么时候她这个小猪妹也有狼的血统,竟然作起春梦?
天,是梦吧?她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她的老板——那么出色的男人怎么可能吻她?
一定是作梦,只要闭上眼睛再张开,梦就醒了。
没错,一定是梦。
她闭上眼,只想等待梦醒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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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被吻该有什么反应?
沉迷?错愕?惊讶?欣喜?愤怒?
无论是什么,答案都不该是睡着,甚至打鼾!
何其有幸,他遇上一个特例。
卫劭杰忍不住摇头苦笑。
第四次。何胜明翻翻白眼,瞪着眼前突然发出低笑声的老板大人。
这是他进办公室之后的第四次,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
啪一声合上活页夹,他跷起腿。「我拒绝跟傻笑的男人谈公事。」
「呵呵……」卫劭杰挥挥手,要他别在意。
「你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他皱眉,好友的行为太过反常。「该不会是昨天小杰的事把你吓傻了?」
他勉强敛住笑意,摇头。
「难不成我和江菁离开之后,又出了什么事?」
他还是摇头,没有说的打算。
「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喂,你该不会被你家那尊笑弥勒给传染了笑病吧?」
「不要这样说她。」这回卫劭杰真的收起笑脸,眉头锁起不赞同的情绪。「张芊有名有姓。」
「嘿,你替她说话?!」他以前这么叫她,他也从没有反对过啊。「真是差别待遇,成了你儿子的救命恩人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卫劭杰淡道。
「要不然是哪样?」何胜明挑眉,想到昨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笑弥——好吧,张芊,小芊芊……这么叫总行了吧。说真的,她很厉害,我们两个大男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却处理得非常漂亮,很冷静。呵,看不出来她动作这么俐落。」愈想,忍不住愈佩服她。
卫劭杰只是微微一笑,随他去揣测。
私心里,他想把昨天的事放在心里,但也难免有个心得,就是——
如果想顺利抱起她,不是她减重让自己轻一点,就是他得加强自己的臂力。
「呵!」
「老天,第五次。」何胜明忍不住翻白眼。「你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还给我一个正常的卫总行吗?」他拍拍公文夹。「这个案子价值一亿,是一亿,不是一块,OK?」他开始想念以前那个不苟言笑的老板,虽然冷、虽然闷,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怪异得教人不安。
唉,真让人担心,不知道他究竟是哪条筋接错了。
「呵……」又是一阵笑声。
老天,第六次!
第七章
她作了一个怪异的……春梦。
这几天,脑海里盘旋着那场似真、却肯定是假的春梦,弄得张芊不知道该什么面对卫劭杰。
呜呜……她是大色女!
怎么会作那种梦呢?提着吸尘器上楼,张芊决定趁小仲杰着迷于「噜噜米」卡通时好好地吸它一吸,利用家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以吗?」卫家长子的房里冒出声音。
这三个孩子也真奇怪,这几天放学回来就窝进房间,不知在商讨些什么。
好奇心作祟,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卫仲凯的房间,贴在门缝旁偷听。
「爸会答应吗?」卫仲琪的声音透过不安。
「我不知道。」卫仲凯的声音也传来。
沉默了一阵,她才听到卫仲文的声音——
「我不知道老爸会不会答应,但是她一定会吵着要去,那个女人最爱凑热闹了。」
他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此刻正在房间外偷听,而且,很清楚他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因为,进出卫家的女人只有她和江菁,而他们一向叫江菁「江姨」。
只有她——唉,老是被喂喂喂的叫,乱没尊严的。
「可是我想请爸去参加运动会……」
「运动会是下礼拜二,比赛又是从下午开始,爸要上班,怎么可能会去?」
「不一定啊,你们想想看,我们现在都已经和爸这么好了,说不定他会答应参加学校的运动会,这次我们都有比赛不是吗?都进入了决赛,如果爸去加油,我想——」卫仲琪抱着一丝期望。
「妳疯了!」卫仲文劈头就是这么一句。「爸肯接受我们已经很好了,妳不要忘记,我们不是爸亲生的孩子,我们只是拖油瓶。」
「文!」卫仲凯的声音添了分怒气。「闭上你的嘴。」
「我又没有说错。」他不甘愿地回顶一句。
「我、我们请她帮我们跟爸说好不好?」卫仲琪帮忙出主意。
「拜托,爸怎么可能答应?」卫仲文又倒下一桶冷水。「再说,就算爸答应,那女人也一定会吵着要跟去凑热闹,想象一下,老爸长得那么帅,身边却跟着一个她,很丢脸耶!」
「嗯……我才不要!」事关面子问题,卫仲琪不假思索便附和,顿了会儿才又开口,语气为难,「但是……不说的话,今年又要请同学的妈妈帮我们准备水跟便当吗?那样很不好意思,而且心里也很不好受……」
孩子们的讨论持续着,门外却已没有人。
吸尘器的声音也始终没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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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卫劭杰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才回家。
一下车,走近家门,客厅柔黄的灯光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更显突兀。
谁忘了关灯?他这么想着,悄悄地开门走进玄关。
进到客厅,才知道并不是谁忘记关灯,而是有人刻意开着灯。
而开灯的人,现在正睡在沙发上,不时发出细细的鼾声,眉头紧皱,显然睡得很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