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眼,秦若纭又恢复原状,忻毅也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显得比较快乐,表情反而更平淡了。
“若纭,我以後不会再来看你了……这些年来,你弟弟的行为让我忍无可忍,从今以後我会不择手段毁了秦家,希望你别恨我。”
没有起伏的将话说完,他立即带了白小七来开,没有回头。
门外,凯已不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两人一出来,他不多说什麽从一边的空隙闪进门。
“别忘了,十一点的记者会。”从凯身边擦过时,忻毅轻轻交代一句。
“嗯。”拍了下好友的肩,凯第一次进人这间疗养院的这个房间,激动的心情从他忘记掩上门可以窥知一二。
白小七体贴的为他关上门,耳中正好听见他激动的轻唤。“若纭……”
几乎是立即的,秦若纭猛烈转过身来……
“喀!”门关上,忻毅将手按在门上,阻止她继续观看下去。“走吧!”
点点头,她默默跟在他身边走了一段路,终於忍不住问。“毅,你真的要毁了秦家吗?错的只有秦学长,不是吗?”
“小七,现实是十分残酷的,我不期待你能谅解,一切就这样决定了。”
他自认已经对秦家仁至义尽,这麽多年来秦若纭住院费全是他出的,秦家两年前发生财务危机,也是他借钱帮忙才度过。
而他们又回报了什麽?这不是童话世界,什麽助人不求回报,现实是残酷的,他付出就是要有相当回应,而非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难堪。
秦家两老表面是似乎与他和解,实际上他清楚,秦方的行动作为是经过两老的默许同意……他不是圣人,而是生意人,收取代价的时间已经到了。
“好吧!你说了算。”
轻耸肩,白小七相信忻毅不是无理的人,会有今天的决定,一定是已经忍无可忍才会作出来的。
感激的握了下她的手,忻毅带著她朝二楼去……
*********
记者会
白小七露出僵硬的微笑,桌子底下的手很无聊的在跟忻毅玩压拇指的游戏。
拜托!记者都是猪头吗?耳朵全部重听吗?同一个问题干嘛连问七次!一连好几个小时下来,白小七得出个令她抓狂的结论。
“请问白小姐,你和秦先生不是在大学时就认识?”某报女记者踩在两个别报的男记者脸上,奋勇取得发言权。
“这位小姐,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九次了--对!”白小七唇角抽搐的回答,几乎没抓过麦克风砸过去。
“请问白小姐,你真的不是秦先生的女朋友吗?”某周刊男记者粗鲁的捂住女记者的血盆大口,光荣提出问题。
“我说过六次了--对!”忍耐!忍耐!忍人所不能忍者,必成大业……白小七不断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对!忍耐!
“白小姐……”
“忻先生……”
“凯先生……”记者吵杂的发问声此起彼落,少少二十个人,创造出了一万人的音量。
一旁被冷落的裴峥棋无聊的连连打呵欠,随手捞过凯的脖子,很严肃的说;“凯,我肚子饿了,便当哩?”
“等一下……这位小姐,关於秦若纭的事,我们会发布公开信函说明,今天恕不回答。”
两边夹攻下,凯显得有些狼狈,想向忻毅求救时,却可悲的发现他更惨。
“我不玩了!他们的大脑是浆糊吗?都说我们要订婚了,干嘛一直问是不是真的要订婚?”白小七忍不住了,凶暴的扯过忻毅耳朵就是一阵狂吼。
够了!让她死!这些白目的记者眼睛全脱窗吗?没看到她手上可爱的珍珠戒指吗?右手无名指--代表订婚戒指!
“小七,为了我再忍一下。”忍住阵阵耳呜,忻毅心疼的搂著白小七安抚,满脸都是自责。
噘著红唇,白小七还是很不甘不愿,但忻毅都这麽低声下气了,何况他也是受害人之一……好吧!她忍。
“最多半小时喔!”这是上限,再下去她会疯掉。
“好,半小时。”
两人幸福恩爱的美满样子,让现场安静不少,倒是加了不少按快门的声音……好啦!大家全亲眼目睹忻毅对白小七的宠爱,问题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进入尾声的记者会又掀起第二次高潮--
门边,秦方脸色铁青的瞪著厅内众人,嘶吼--“我不相信!你为什麽要选择这个满口谎言的男人!他害了我姊姊一辈子,一辈子都只能被关在这种鬼地方!”
“等一下!你又来干嘛?”白小七一看是秦方,语气变得更恶劣。
要死!他又来瞎搅和什麽?归根究底,他是罪魁祸首耶!竟然还有脸质问她?!有没有搞错啊!
“忻毅,你还要欺骗大众多久?当年我姊姊就是因为太爱你,才会陷入万劫不复。你利用一个女人最纯真的感情爱意,毁了她一生!”摇摇晃晃朝四人走去,一边疯了似粗暴的将挡路的记者推开。
“是你欺骗了大众。”有别於他两眼血丝的凶狠,忻毅一脸平静温和,却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我欺骗?是我将事实说出来的!如果你不是心有愧疚,为什麽要付这麽多年来姊姊的住院费?”
豁出一切的大吼,白小七与忻毅的婚事已经让他完全丧失理智。
不该是这样的!当初他会说出一切,狠心利用姊姊过去的伤口时,就是预料白小七会因此离开忻毅,他再趁她伤心的时候以学长的身分安慰她,两人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
为什麽他得到的却是白小七与忻毅即将结婚的消息?!那他所作的、甘心失去的又算什麽?上天不能这麽不公平!
“我是有亏欠……”
一句话来不及说完,秦方以得意的大笑起来。“你还是承认了!欺骗大众、毁了姊姊的,果然就是你!”
立刻骚动又起.现场出现不少兴奋或鄙夷的抽气声。
然而忻毅仍是不火不徐的,先喝口茶润润喉,顺便拍掉秦方急切伸过来要抓白小七的魔爪,才开口。“若纭爱上的不是我,是凯。”
凭空丢下的炸弹威力惊人,会场突然消声,整齐划一的瞪向正被裴峥棋缠著要便当,还脱不了身的凯身上。
“我可以做证!秦小姐喜欢上的的确是凯。”
白小七瞪了裴峥棋一眼,马上出声支援亲亲老公。
不久前,秦若纭和凯感人的相会,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怎麽一回事……女人啊!到死都对爱情执著,傻透了!她以後绝对不会这样!
“我不相信!”秦方怒吼一声,激动得要扯住忻毅领带给他几拳。
“是真的!”细弱发颤的女人声音突然从门边传人,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一个穿白色洋装的纤美女子,眼光有些迷茫空洞,但至少看得出她神志清醒。
这下大夥儿全吓了一大跳--赫!这不是秦若纭吗?
“若纭……”忻毅猛的从椅子上站起,不敢相信她竟然有清醒的一天。
“我爱凯……我爱凯……你知道吗?”她对所有的人视而不见,只是执著的朝弟弟走去,目光越来越涣散。
听著她字字血泪的告白,凯神色复杂的凝视她不语。
“姊姊……不要掩护忻毅,他不值得!”秦方仍然一厢情愿。
突然,一样椭圆形的物体在灯光下一闪,直直砸在秦方脸上,秦若纭也在离弟弟不远的地方坐倒,像个失去灵魂的洋娃娃。
物体砸到他脸上後又落在地上,赫然是个打开的坠子,里面是一张照片--凯过去的照片,泛黄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吼叫一声,秦方冲出了会场……
第十章
秦方疯狂的在疗养院中奔跑,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往何处去。
他成了全国最大的笑话,挽不回白小七的心,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被剥夺了……
不!他不要!他不甘心!
身後似乎听见有人呼叫他的声音,听不清楚,隐约知道似乎是他的名字……是谁在叫他?
“秦学长!秦学长!”终於,他听清楚了,是白小七!
连忙停下脚步回过头,为什麽她会来?她改变心意了吗?
“小七,我去就好,那边很危险。”
正准备朝他过去的白小七被忻毅拦住,秦方布满血丝的双眼更加猩红了。
“你为什麽要阻止小瑶过来!你这输不起的男人!”他狂乱的往前走去几步,怨恨的直盯一脸平淡平静的忻毅。
“秦方,我没有意思和你吵,只是开庭需要你的出现。”忻毅厌烦似的抽出烟盒里的雪茄,甩了甩懒得看他。
“出庭?!”愣了愣,秦方完全进人不了状况。
“公然毁谤罪,还有你父母欠我的三千万,一次算清吧!”忻毅露出商人阴狠无情的一面。
“你……你……已经从我身边抢走小瑶,现在还不肯放过我们秦家!你是不是人?”完全忘记自己是如何对待忻毅的,秦方反过来指责他。
“我没有抢走小七,她从来不属於你。至於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我已经让你父母拖欠一年了,要回来有错吗?”懒得跟这种神智不清的人说大多,忻毅搂著白小七要离开。
“毅……”白小七欲言又止的回头望著秦方,没有跟著他的脚步移动。
“放开小瑶,她不要你了,把她还给我!”秦方激动的扑上前,将忻毅放在白小七腰上的手扯开,用力推他一把。
跟舱退了几步,忻毅瞪了下白小七,眼中写著无奈和放纵。
白小七无辜的向他扬扬眉,美目中是浓浓的撒娇哀求。
发觉两人眉来眼去,秦方怒吼一声又朝忻毅扑去,为了闪躲他,忻毅狼狈的左躲右闪……面对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说什麽都没用,而且他也不想跟秦方打架。
“毅!小心後面!”白小七突然惊叫起来,跑上前去要拉忻毅。
同一时刻,忻毅只觉得脚下踩了个空,全身重量朝下,耳中似乎听见风声及白小七心碎的抽气声……
他抬头,微微一笑,感受到一阵剧痛,神志立刻只剩一片黑暗--“不要!小心!毅!”白小七推开呆愣住的秦方,奔到忻毅坠楼的地方,凄厉的哭喊。
楼下草皮上,忻毅的五官有些模糊,後脑勺流出的鲜血在蓝天白云下添上凄凉 听到骚动的人群开始聚集,疗养院中的医生慌张的冲出来为他作急救,凯则仰起头与她的眼神交会,传来的是刺骨冰凉,冻伤了白小七……
“小七!”裴峥棋赶过来了,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身,没有理会一旁的秦方。
“都是我的错……是我……”流不出泪来,她只觉得灵魂被掏空了,留下吓人的空虚。
“小七,这是意外。”裴峥棋抿了下唇,很不以为然的安慰道。
就算要说错,也是秦方的错,干白小七屁事。
“如果不是我坚持要他陪我来救秦方,他就不会坠楼了……”对!如果那时候她不要顾及与秦方的情谊,不要理会他跑到顶楼来会不会失足坠楼,现在忻毅会好好的!
“冤有头、债有主,哪!仇人在那里。”指指比白小七还失魂落魄的秦方,裴峥棋的毒舌还是丝毫不肯停下。
“我……”秦方突然回过神来,脸色惨白的不知该如何面对白小七……他不知道自己会失手害忻毅坠楼……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麽无可收拾!
幽幽朝他望去一眼,白小七冷冷的眼神将他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也说不出一句话……追根究底,难道真的全是他的错吗?
“不瑶,我不会道歉。我没错。”不能示弱,他知道白小七够坚强,不会被这种事打倒,但他不行……他必须永远欺骗自己……
“拜拜。”淡淡道了别,她不多说话,推开好友的手,挺直背脊离去--
*********
在经过五个小时的急救後,医生走出手术室,对门外焦急守候的凯、忻老夫人及白小七摇摇头。”很抱歉,忻先生生命虽然没有危险,但他可能变成植物人……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顺变。”
忻老夫人立刻昏厥,被凯紧急接住,白小七却面无表情,平静的看著医生问。“确定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吗?”
“我们没办法给你明确的答案,或许会醒或许不会,植物人也曾经有醒来的例子,但你们不能抱太大的希望,机率大概是千万分之一。”公式化的答完,医生看看三人落寞的模样,自行离去了。
目送医生远去,手术室的门也打开来,身上插满管线的忻毅被推出来,脸色是铁青中泛著死白,配合著暗青色的手术衣,让人不禁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也因此一错觉,白小七只是僵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查看他的状况。
“去陪陪他吧!”凯将忻老夫人安置在长椅上,动手推她一把。
“嗯……”乖乖应了声,她走到病床边,跟著护士一同将忻毅送人特殊病房。
“凯,我要联络白老头。”忻老夫人很快就醒了,坚强的没流下一滴泪水。
“伯母……”凯无奈轻唤,却知道自己赢不了老夫人眼中的坚持。
阴谋仍然在进行著,只是陷於悲伤中的白小七还被蒙在鼓里。
时间很快飞逝,一个月过去後,忻毅还是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没有,脸色呈现灰白的不健康色泽,双颊凹陷、嘴唇乾裂无血色,以前俊朗的模样像梦一般。
白小七一个月来以医院为家,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不管别人怎麽劝说,她都不肯将工作假他人之手。
一场历练下来,她早已脱去少女活泼任性的脾气,成长为一个文静恬雅的坚强女人。
某日午後,她坐在床边削水果,暖暖的阳光从半拉上的窗帘缝隙中透进,笼罩在她身上!房门突然打开了,裴峥棋冲进房,激动的扬高手上抓的死紧的纸张,小嘴大张的几乎能塞入一颗榴莲。
看了她一眼,白小七也没客气,把手上的富士频果用力塞过去。“峥棋,你的脸好丑。”
“呜……”摇摇头拒绝承认,但口中塞满的苹果让她说不出话。
“不要吵知道吗?毅在休息,如果吵到他,我就剁了你。”白小七好甜好甜的微笑,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将水果刀很有气势的往一边的梨子身上一插。
看著还微微摇晃的刀柄,裴峥棋乖乖低下头,不敢有任何造次--喳!白小七变恐怖了,如果忻毅再不争气点清醒过来,很快白小七会在病房里架设机关枪,好保护她的亲亲未婚夫。
满意地点点头,白小七重新持回水果刀,拿起梨子削皮。“那个苹果送你吃,是妈妈送来的,一颗要一百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