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脸色苍白:“我不知道! 只是我知道花开很美,花落也美!生与死,不悔就美!”
心香又斟一杯酒:“你,为什么杀人?”
他恢复了平静:“我有情!杀无义!”
“你杀的人中,有没有好人?”
“有!”天杀直视他:“但那不叫杀,为了看剑花的绽开,剑客不惜 生命!”
心香冷冷:“用生命去看剑花绽开?生命只是为了这件事?他们,舍弃父母妻儿为剑?”
天杀淡笑了:“父母妻儿,只是缘!命断缘尽!剑客只有在剑的真意中才能明白生命!其他时间,只是活着!肉体活着!”
他眼中有光彩:“你见过最北地的光了没有?我曾一直向北,走到冰的尽头!冷,冰冷的世界!我看到横绝天地间的彩光,美得像生命的花开!我盯着他,忽然就领悟了剑!”
他含笑:“从此,剑就如那光,永在心中!等有一天,我带你去看!”
心香摇头:“我和你不是一种人!”
天杀笑了起来:“你错了! 我们是一样的人,情,是你心中的剑;剑,是我心中的情!你寻找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你生命的感觉!现在的你,也只是活着!为了找回从前! 可是,总会失去!不如把它化成成剑,放在心里!”
心香怔了怔:“放在心里?”
天杀点头:“不错!万物有生必有死!没有永远的绽开。最终,什么都会离去!来时孤独去也孤独,最爱的人也终将分手!可是,放在心里,她就永在!直到心死人死!”
他微笑:“若你知道她活着,是不是就有希望总会相见?死亡,就代表永不能相逢?所以为什么不把她放入心中,她就不死!”
天杀看着他:“没有不死的剑!但放在心中的剑,和你生死同在!有形的剑只伤皮肉,无形的剑才代表生命!死亡,只是一堆骸骨!”
心香低语:“放在心中?她就不死?”
天杀叹了口气:“她从未离开你!就在你心中。所以,生与死都带不走她!离去的?皇侨说娜馓澹『帽冉H校〉R猓谛闹校 ?
泪水落下来,心香脸上有了笑:“我明白了!多年来,我四处要寻的就在手中!其实,无论寻到寻不到,她都不曾失去!”天杀点头。
过了一会,心香叫:“人杀,你会不会喜欢上一个女子,为她肯放弃剑?”
天杀低头想了想:“我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子吗?我从没见过值得我去动心的女子。有些人注定孤独,我从不像天道、天刑他们一样,只把剑作为责任。我把剑当做心!”
心香羡慕:“像你这样,无喜无忧,多好!”
天杀笑了:“你错了!没有痛苦,生命就没有感觉,只是活着而已!我和任何人一样,怎能无喜无忧?只是,不是为人、为情而已!”
离开天杀已是夜深,他有些醉了。
他似乎看到眉儿从梅林走来,穿着碧绿衫子,花雨飘扬,满落衣衫……她笑着走来……他狂喜地迎上去……走啊走啊……这么咫尺间的距离,就似天涯一般远……天涯一般远……
泪水直洒了下来……
流着眼泪走在石街上。旧事往梦,就这么散去了……
昵爱深情、笑语欢颜,都如一场春梦,醒了的人生必将更加难以忍受。
他记起那一年,长发少女美丽无伦,端坐在花中,拈花微笑,讲述武功真义。
她说佛法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而梅花功也是以心传心,讲求顿悟的。以心传心……以心传心……
拈花微笑,梅花功的真义!
历经了苦难悲欢之后拈花微笑,不悔恨、不悲哀,这难道就是梅花功的真谛?
梅花功、梅花泪、梅花无泪……
就仿佛一个人历过寻觅、爱与恨、灭去世俗的追逐次能求到佛的慈悲。
佛的慈悲?那岂不是爱一切受苦的人!爱一切沉沦的人!拈花微笑,以洁净之水洗去他们的眼泪和哀苦!梅花功的真谛就是爱!
爱一切受苦的人们,为他们下地狱!在这个红尘世界用慈悲和爱滋润干涸的心……
他呆住了,脸上是一片似哭似笑的神彩,他哽咽着自语:“眉儿……我明白了……”眉儿以生命给他的,就是舍弃了自己的爱!无我的爱!
她本来只爱自己的美丽,报复敢蔑视自己的人!但为了爱,她舍了武功、生命和美丽!
心香热泪奔捅,跪在地上向天空伸出手,低呼:“眉儿,我明白了……我将珍惜你给我的,绝不轻掷……你就在我一生中陪我……”
如眉以自己的生命换了他的死亡,他时时都能感觉她的生命在他体内流淌……
在这种情形下,如眉完成了以心传心的顿悟,使他彻悟了梅花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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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北斗门,美丽温柔的青琼怀抱着六个月大的儿子,指点门人们练功。北斗门是一个奇异的门派,他们修心养性,在深山中与鸟兽为伍与世无争。以花果为食,男善制药,女善织锦,极少与外界有染。
这样一个饮露食花的门派从自然中顿悟的武学原本祥和淡泊。但由于北斗门出奇药,门中女子美丽如花,在迭受惨劫后,北斗门武功变得凌厉肃杀。
平日的祥和淡泊是修道风格。
但一出手,就绝不留情。因为他们的武功本就为了杀人,绝不会有虚招。
幸好他们也绝不轻易出手。
北斗门绝少清规戒律,一切都顺其自然。所以门主归来怀有身孕,也没人多事。生下的儿子俊俏可爱,也得到众人的爱护。青琼为他取名许天星。那是上天给她的心中星。
天星极其聪明乖巧,六个月大的孩子就已辨识多种花草药材,而性格脾气非常好,简直和天道一模一样,相貌也酷肖天道。
众人每天采药织锦之余练功,药力培根,常有事半功倍之效。
北斗门以采药为生,常遇毒,所以婴儿一出世便以药物泡大,以避毒。天星浸泡百日,如今再不用泡在药中,日饮苦汁,大大开心。
此时他急着从娘怀中挣出,青琼爱怜地放下他,心中也惊异他的不凡。她也从未听说过这么小的婴孩就会说话、会走路。
采薇笑着说:“门主,天星神童呢! 昨天他还过目不忘才了好几种药!这么小!将来一定能发扬光大北斗门!”青琼眼中尽是柔情。
北斗门一带林多兽多,但世代居此与鸟兽为伍,鸟兽不伤人也不避人,甚至虎狼也不伤人。大凡野兽不饿便不残杀,在本能上,也是怕人的。这一带野兽习惯于与人相安,有时冬季找不到食物,常来人居地觅食,北斗门也常喂给食物,所以小天星走出,众人并不担心。
毕竟太小,青琼唤来几只狼犬相伴。
她织了一阵锦,停机叹息。
走出门,听到犬吠,似有陌生人来,忙奔出:“天星,天星……”天星咯咯笑:“妈妈,我在这里!快来,大鸟真好玩!”
她看到阳光下一只巨雕挺立,然后她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大氅翻飞。天星爬在雕背上逗弄大雕,大雕却不发怒。
她呆住了,料不到他会寻来。
天道端详她,微笑着:“我来,不会吓到你吧?”口气依旧温和,走到她面前,轻轻环住她的腰,看着天星:“我的儿子,他胆好大? ?
青琼叹了口气:“天星,叫爹!”
天星响亮:“爹爹!大鸟是你的么?”
天道微笑:“刚才我告诉他了!他认我!”
青琼拉着他手:“你累了吧!到床上歇一下,我给你煮饭!天星,等会吃好吃的!”
天星笑:“我要像爹一样飞!”紫雕展翅飞,青琼有些担心,他笑:“没事的,紫电认得他,他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紫电喜欢他!”
坐在床边,他见她要去做饭,拉住她:“我不累,也不饿,我有话问你!”眼中有深沉之色,她明白。轻轻摇头:“你不是玉公子的替身,我喜欢过他。但是,我后来喜欢的是你!难道你感觉不出吗?”她的眼波是一片情柔。
他语气温温的,暖暖的:“那为什么又走?”
她叹口气:“天宇的人都是指定婚约的!”
他释然地笑,阳光般拂去乌云:“原来这样。话是不错,不过我们三人是主公的金令三使,战功卓著,不是天宇品位。天道刑杀是岭南武功,所以我们没有从小的指婚!”
她睁大眼:“是真的么?”
他笑了:“是真的!”轻轻搂住她,柔和地亲吻她,眼眸闪亮,泛着柔情和爱意。
她嫣然地滑入他怀中,去解他的衣衫。他脸一红,抱持住她:“我来!”挥手解下了帐钩,解开了自己的衣袍,褪下了衣甲。然后抱住她柔软的腰肢,为她解去衣衽,拥住她品尝着久违了的甜美和快乐,体会着欢悦与激情。
帐中春暖,情爱深长。
欢爱过后,青琼安然睡去。他微笑着穿衣而起,米到门外取米食物。他一直是自己打理生活起居的,做饭难不到他。
听到声音,也不回头:“怎么不多睡一会?”
她从后搂住他的腰:“你会做素食!”
他笑笑:“你多睡一会,等吃吧!”青琼展颜:“我怕你不从心又走了!”
他摇头:“我喜欢这里!我足有三个月陪你!以后这儿就是我的家,我不会丢下你走!”青琼叹口气:“怕饿瘦你!”
他眼中含着笑意:“当然,我得有体力!”
她红了脸,吃吃地笑:“我但愿你没有!”
他一把抱住她:“要不,再试试?”
她扮个鬼脸:“怕你了!”挣开他怀抱,笑着跑开:“天星,开饭了!”他柔和地一笑。
北斗门各有居处,都是木屋简洁,只有聚时在山上的石堂华室厅中,平时各在其家,散居山林各处,遇事烟火联络。
所以青琼虽为门主,也是织锦采果,生活甚少奢华。不讲求华服美食,恬淡自足。
小天星和紫雕一见如故,吃过饭仍要飞,青琼劝了,这才放弃,转而对这个爹爹很好奇,向他叫长问短。天道宠爱地一一解答,直到他满意了,才在他怀中睡着。
放他在小床上,他吁了口气,看着青琼的眼,温柔地说声:“谢谢你!”揽住她的腰,有些感慨万千:“我从没想到这么好的结果!但愿将来能放下一切责任,在这儿和你相伴到老!”
青琼安然:“会的。我们会有这一天!那时,天星也长大了,一家人快乐度日!没有打打杀杀,你采药,我织锦,平时再练武……”
他低声温和:“还有晚上,可以相亲相爱,对吧?”她娇媚一笑:“是 呀!”他拥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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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飞雪与天杀约定在听风台斗剑,之后再回幻城。
天杀和幻城大司法斗剑,天道天刑好奇心起,一定要观看。天刑带着妻子,天道也带着妻儿来,对天杀能找到对手大为欣喜!
沐浴焚香,二人站在听风台对峙。
天杀白衣似雪,手中是柄古剑,冰冷。
飞雪一身黑色甲衣,背上是柄黑剑。她从背上拔剑端平:“魔幻太阴剑,秦时铸造。”递给天道审验无毒。
天杀捧剑:“天杀剑,汉时铸!”也递给天道验无毒。
飞雪持剑:“得罪!”幻城剑术,绝没有虚招,连脱鞘而出,也是杀着。
天杀喝声彩,似一道闪电划出。
众人看到电闪雷鸣的剑的交锋,似乎周围化为虚空,只有剑与剑的交战。到最后只有电闪,人已似化烟消失,飞舞在天空的剑锋冰封了世界!在极致而凌厉的美丽中开绽。
天道和天刑震惊地站了起来。
青琼失声:“住手——”
血落了下来,剑的断裂声刺人心。然后空中落下了断发和甲衣,飞雪像一朵花一样落下,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天杀忙抢上前喂下几丸丹药,以掌抵她后心护住她心脉:“海飞……”
他悔恨万分,但高手斗剑,哪能够收发由心?常在刹那间不经思索已递出,那是本能!
飞雪赞:“你的剑……我输了半招!不愧是天杀剑!以剑而论,天下已无敌!”
他失悔:“你没事吧?”
她摇头:“我没事!甲衣护心脉,性命无碍。可惜剑断了!”他拿过剑:“这柄剑给你!你我这一战之后,天下再没人使我拔剑!”
她轻抚剑锋:“大哥若在,必为我欢喜!”侍卫赶来马车:“天杀公子,我们要起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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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叹口气:“从今后,天下无剑!”
众人上马上车往回走,一路回味着那场斗剑。傍晚时,正要休息,马蹄疾来,一位英俊青年气急败坏地冲来,一把抓住天杀,声音沙哑而悲厉:“你把她怎样了?你杀了她?”
天杀忙摇头:“没有!他回幻城了!”
海飞舟松了口气,跌坐在地。
“海公子,你怎么出来的?”天杀惊极。
飞舟怒:“你和我妹子斗剑,我怎么能不出来?她若死在你剑下,我和你拼了!”
天杀笑了:“我和海飞雪斗剑!哪和公主比剑了?那是幻城大司法海飞雪!”
飞舟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他脸色一变,呆住了:“他是……”飞舟叹了口气:“舍妹海飞雪,就是大司法!她……有没有受伤?”
众人面面相觑,就见天杀脸上变色,怔怔地低下头,然后抬头,像下定了决心,对众人笑笑:“你们回去吧!不必等我!”
走出门去,听得鹤唳声,人已去远。
天刑茫然:“他,怎么了?丢了魂一样!”
飞舟脸卜有了光彩:“我也走了!我老婆要生了!我得守着!”上马扬鞭而去。
天刑大奇:“他也走了?”
青琼抿唇一笑:“我们一家也告辞!雨薇,这人很迟钝,你可担待些!”雨薇含笑送出。
天刑送走众人,仍不解:“雨薇,这怎么一回事?”雨薇道:“你饿了吗?用过饭后明日还要赶路!别多想了!”天刑肯定地说:“你一定知道!”
她微笑道:“天杀,他心有所归!他定是去追公主去了!也许从此就成就了姻缘!”
天刑恍然:“是这样!这天杀一向笑我钝,他才白痴一个!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在一起一个多月,居然不知是女的!有多傻!”不免觉得自己可以笑天杀一次,大喜。雨薇忍不住莞尔,觉得他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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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迎风而行,飞雪静静地躺在侍女的怀中,在船头看海,风吹动衣衫,他的长发如缎,美丽的脸上有一抹悲哀:“小贝,我觉得从前错怪了大哥,他一定很伤心……可是,伤了他的心却再也补不过来了……心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