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忘了先前两人争执的话题,兴奋地拉着贝多芬到她的房间。
“妈,妳拉着我来妳房间做什么啊!”贝多芬只想赶紧回房,再睡个几分钟。
“帮妳打扮啊!”贝妈妈快手快脚的从衣橱里翻出几件样式新潮的上衣和短裙。“来,赶快过来穿穿看这些衣服合不合身。”
前些天百货公司大拍卖,她一看见这些衣服就直觉的认为贝多芬穿上它们一定会非常出色,因此也不管贝多芬是不是愿意接受,便将它们全买回家。
“妈,妳怎么会买这些衣服啊!”贝多芬嫌恶地看着床上那堆衣服。“这些衣服给大姊、二姊穿还差不多,妳穿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年轻了点?”
瞧瞧那些上衣,紧得跟什么似的,要是她妈真的穿上去,那么身上的赘肉不就全让人一览无遗?
“谁说这些衣服是我要穿的。”贝妈妈丢了个卫生眼给她这个不识相的小女儿。“这些衣服是我买来给妳穿的。”
“我不穿!”贝多芬听到她这么说,连忙表明立场。“这些衣服太小了,一定不能穿。”
她从小穿的不是宽宽松松的T恤和运动裤,再不然就是上道场时穿的道服,啥时穿过这种紧得不能喘气的衣服啊?
“妳没穿过怎么知道不能穿?”贝妈妈走了过去,一把将贝多芬给揪了进来。“今天我要是没看到妳穿这些衣服出门,妳就别出去了!”
以前就是太由着她去了,才让她成了这副邋遢模样,附近邻居哪家的女儿像贝多芬这个样儿啊?虽然贝多芬是个蝉联两届的世界冠军又怎么样?当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自个儿的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就这样,贝家母女两人,一直待在贝妈妈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直到八点四十五分时,贝多芬眼见要是再不出门铁定迟到,终于软化态度。
“好吧,妈,今天就算妳赢了。”她从床上随手拎了件衣服起来。“我就穿这件,妳要是想叫我穿其它的,我宁可一辈子不出门。”她是有条件的让步。
贝妈妈见贝多芬已经先行让步,要是她再继续坚持下去,依照贝多芬这个牛脾气,难保她不会翻脸。
“好吧,小芬。”贝妈妈重重地叹了口气。“就依妳吧。”
不过虽然她脸上是一副挫败的表情,但是她心里却为了这个难得的小胜利而雀跃不已──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一旦贝多芬了解这一点之后,以后就算没有她在后头催促,她自己也会去买些像样的漂亮衣服回来穿的。
“那我走了。”
贝多芬拎着衣服走出房门,打算就这么蒙混过关。
“等等,先把衣服换上再走。”姜是老的辣,贝妈妈怎么会不懂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要亲眼看着妳把这件衣服穿上。”她的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
贝多芬一听到这要求时,整个人愣住了整整有十秒钟之久,最后她哀号了声:“好吧。”
唉!流日不利啊!贝多芬在心里怨叹着。
☆ ☆ ☆
当贝多芬出门时,她身上披了件外套。照理说在三十几度的气温下,即使只多了层布,也会让人感到格外的闷热。不过如果说是为了防晒,甚至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在炎炎夏日里,看起来比别人多了那么分“白皙”,有人就是甘冒中暑的危险,也要将自己全身裹得紧紧密密的,绝不让自己的任何一片肌肤有接触到阳光的可能性。
但是对贝多芬来说,她压根不在意自己的皮肤是黑或白,她的衣着观念就是──舒服、自然即可,更不可能会有什么“保护”肌肤的观念存在。
这回她在摄氏三十几度的气温出门,居然还反常的披了外套,若不是她对温度失去了知觉,再不然就是她昨儿感冒,为了不想让感冒加剧,因而多套了件衣服。
只是从她拼了命拭汗,和频频将拉链往下拉的动作看来──她既没失了温度感应能力,也不像是感冒,而这就是连玉苓看到她之后所产生的第一个疑问。
“小芬,妳还好吧?”看到贝多芬满身大汗的模样,连玉苓相当好心的将自己刚买,还没喝到半口的可乐递给她。“我看妳热成这样,要不要把外套脱下来啊?”她记得贝多芬在夏天从没穿过T恤以外的衣服,当然像外套这种会让她满身大汗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夏天里。
“不必了,我这样就可以了。”贝多芬没有拒绝连玉苓的好意,接过可乐喝了好几大口后,才吐了口气。“啊,我得救了!”
刚才在路上时,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在马路上挂掉了,她硬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力苦撑到麦当劳来。虽然麦当劳里有她迫切需要的空调系统,但是仍及不上她手中的这杯冰可乐。
“小芬,妳要是热,为什么不把外套脱掉?”连玉苓从贝多芬潮红的双颊,可以隐约得知她的体温一定有点不正常的升高,要是再不想办法降温肯定会中暑的。“我看妳一副快中暑的模样,妳要是真的病倒了,那谁来帮我伸张正义?”连玉苓忧心忡忡地说。
“放心好了,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挂点的。”贝多芬身为一个运动员,岂有不知自己身体状况的道理?她虽然怕热,但她还不至于动不动就中暑。如果说她现在突然把外套给脱掉,那么冷热温差太大,她要是不中暑也会得感冒。想想看,在夏天感冒,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啊!“再说,这里的冷气满强的,我现在穿这样刚好,不冷也不热,要是真的把外套给脱了,搞不好会感冒。”
她可没忘记今天来是要做什么的。
“对了,连国城来了没?”她看看手表──九点十五分,喝,这小子真是向天借胆,她约他,他竟然还敢比她晚到!
“没耶,我八点四十分就来了,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他出现。”连玉苓特别选在靠门的位置,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很轻易的知道她约的人来了没。“小芬,妳想他会不会临时放我们鸽子啊?”虽然连国城在名义上算是她的表哥,但是她和连国城并不熟,反而是贝多芬和他还熟了些。
“不会,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这点贝多芬可是有十成的把握,毕竟她提出来的条件,可是这两年来连国城极力向她“恳求”的事情。
再说,连国城是跆拳道社的社长,如果他真能请到她这个前世界冠军到跆拳道社坐镇,就算她对跆拳道社没什么实质帮助,至少以宣传的观点来说,她本身就是个活广告,下个学年度肯定会有慕她的名而来的学弟妹们排队等着加入跆拳道社。
而这不就是连国城最想要的吗?壮大跆拳道社,让它成为全校运动社团中人数最多、声势最强的一个。
“可是到现在还没看到他,况且我们提出的要求也是满……强人所难的要求……我想,他可能是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吧。”
“怎么可能,我连我们的要求都还没告诉他,他怎么可能会不答应?”贝多芬可没忘记今天早上他说的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能是和我一样,在出门前出了点小状况吧。”她想,如果连国城也有个喜欢东管西管的母亲……嗯,那他还真的有点值得同情。
就在她们两人还在猜测连国城迟到的原因之时,令两人望穿秋水的男主角终于姗姗来到。
“连国城,你这是干什么?”贝多芬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西装笔挺,手捧一大把玫瑰的连国城。“天气这么热,你怎么穿成这样?还有,你带着这束花想要做什么?”天啊,会不会是她所提的交换条件让他太兴奋,导致他神经失常?
“贝教练,”连国城已经将贝多芬当成他们跆拳道社的镇社之宝。“为了表示对您的欢迎之意,请妳务必要收下这束花。”
原来,他急急忙忙的想赶赴和贝多芬的九点之约,但是一想起贝多芬以后就是社团的指导教练了,总不好穿着球鞋、破牛仔裤、T恤来见她。于是他先打了通电话到花坊订一大束玫瑰花,同时跑到他老爸的房间,搜出一套深咖啡色的西装;为表他的敬意,他还特地用他老爸的发油,梳了个整整齐齐的西装头。待一切打理完毕之后,他才赶紧出门赴贝多芬的约。
“表哥,你真的同意我们的要求?”连玉苓虽然和连国城不算太熟,但他们两人好歹也算得上是亲戚,逢年过节时总会见上一两次,但是这二十年来,她何时见过她表哥如此的……嗯……盛装打扮!
“是啊,连国城,我建议你先听完我的要求后,再决定要不要接受。”要伸张正义这事不一定得靠连国城,虽然透过他的确是可以省了不少麻烦,但是,基于些微的同学爱,以及见面三分情,她们有义务告知他实情。
“放心吧,不管是什么要求,只要我做得到的,妳尽管开口。”连国城只差没拍胸脯保证,以示他的诚意了。
“你确定?”贝多芬再向他确认一次。机会都已经给他了,他还是不知领悟,那实在不能怪她了。
“我这辈子从没如此确定过!”
“好,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贝多芬笑眯眯地说:“你放心,我们要你做的绝不会是什么做奸犯科的事情,妳说对不对,玉苓?”她征询连玉苓的同意。
“当然!”连玉苓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要做的可是件为民除害、伸张正义的善事!”
☆ ☆ ☆
连国城简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于是他连忙跑到厕所里用水将自己的耳朵彻底给洗了一遍之后,才走出来面对这两个面带微笑的“学妹”──老天,这一刻他真希望他从没认识过她们。
“玉苓,妳是我的表妹,我是妳的表哥,我们两个几乎从出生没多久就认识了吧?”
“是的,国城表哥。”连玉苓对着一脸苍白的表哥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那妳来告诉我,妳们两个刚才只是在开我玩笑而已?”虽然四月一号的愚人节已经过了,但是他大人有大量,不会对她们两个开的“大”玩笑介意的。
“表哥,我们两个是认真的。”连玉苓相当严肃地告诉她的亲表哥。“而且就算你不答应我们,我们还是会找别人帮忙的。”地球是圆的,总会有她们认识的某人恰巧和连国城的父亲一样,也在凌鹰集团上班的。
“妳们有没有搞错啊!”天啊,他真的快疯了!“妳们要‘摧毁’的万恶根源,很不巧就是我老爸的上司的上司那台价值两千万元新台币的爱车啊!”
“我们清楚得很。”贝多芬沉稳地回答,一点也不为连国城的反应而感到不耐烦。“就是因为清楚,才决定这么做。”
“贝多芬,那一台车价值新台币两千万啊,也许已经不只了!”按照台币随时有可能贬值的压力,谁知道明天它是不是会还“只值”两千万啊?搞不好明天又往上跳了两、三百万也说不一定。“万一东窗事发,我们上哪儿去找两千万来赔聂封云啊!”他想,疯的绝对不只他眼前的两个女人,他居然也将自己算进她们两人“犯罪计画”中的一份子。
“不要让他们逮着不就得了。”贝多芬不明白连国城为什么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既然她们决定要做,就要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再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在那里穷紧张什么?”
“好,我不紧张。”连国城试着做深呼吸,但是他发觉他愈做只是让呼吸更急促而已,于是他决定放弃这个“据说”能缓和情绪的动作。“那我可以请问妳们,妳们为什么要找上凌鹰头头的爱车出气?”他不信这两个人会因为好玩去破坏一辆千万名车。
“因为那辆车差点害好几个人受伤,也差点造成一场连环大连祸。”想到这儿,连玉苓的好脾气全不翼而飞。“他自己爱找刺激,不会去高空弹跳吗?万一出了问题,死的也是他自己,凭什么要我们这些平凡老百姓当他的陪葬!”
“这是什么意思?”连国城压根不懂连玉苓的重点何在。
“玉苓是说,这聂封云不但闯红灯,还在交通巅峰时逆向行驶。”贝多芬很好心的充当了翻译。
“妳们怎能确定这辆车的主人是聂封云,而不是其他的车主?”连国城记得台湾的蓝宝坚尼少归少,可还不至于少到只有一辆的地步。
“因为其他的车主恐怕不会让他们的爱车做这种高危险的动作。”据贝多芬的消息来源,其他几位拥有这种车款的车主,都是身价上亿的爱车人士,试想一个爱车人,会让他的爱车在上班的巅峰时刻做出这种会让车子报销的蠢事吗?“而聂封云这辆车子,据说是他的某位密友送他的生日礼物,因此他的嫌疑最大。”既然不是自己花钱买的车,再加上聂封云也不是什么爱车人士,那么想当然尔,犯人就是聂封云没有错!
“妳怎么知道妳这消息没有错?”
他常听老爸在家里讲些公司的八卦消息,而贝多芬的消息来源显然相当的专业,要不然她又怎么会知道凌鹰的头头聂封云拥有一辆价值千万的名贵跑车,而这消息甚至未曾在报上公开过。
“我二姊以前专跑财经新闻,最近改换跑道,专跑名人的八卦,如果她连这种‘公开’的秘密都不知道,那她还要不要混呢?”贝多芬的二姊贝又芬现职是报社记者。
“原来如此。”
难怪她会知道这件事!连国城心里这么想着。
“可是妳又怎么能确定,驾驶人就是聂封云本人呢?”虽然聂封云是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但是大家最常见的就是他的名字,对于他本人不见得会熟识;据说聂封云除非绝对必要,要不然鲜少出现在公共场所,更别提是让他的玉照见报了。“我猜妳们两个,搞不好连聂封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们知道他长什么样做什么?”贝多芬不以为聂封云的长相,和她们两个即将要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关联。
“妳们两个不知道车主长什么样,又怎么能确定他就是那个闯了红灯、又在马路上逆向行驶的人?”
“我们要找的是那辆车,对于开车的人是不是就是车主我们没兴趣。”贝多芬负责全权发言,因此连国城的问题一律由她来主答。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连国城快要被他这两个学妹给搞疯了。“玉苓,念在我们两个好歹也是表兄妹的分上,我能不能请妳行行好,把妳们的计画全部告诉我?”他再度搬出和连玉苓的亲戚关系──要让他死,也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