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要是在台湾,这种等级的餐厅吃一餐下来,肯定会破万。”刚才除了菜单外,她还有偷偷注意价钱,发觉这价钱也不过比星期五餐厅高了不到百分之十。不过这里的格调,可不是那种粗糙的美式风格能比拟的。“封云,你看!那边是海耶!”除了餐厅里放的悠扬音乐外,隐约还可以听到海潮声。
见到她如此满足的神情,聂封云心想,人还真的会随环境而改变心情,像他眼前的贝多芬就是最佳例子。在飞机上时,她还在担心要怎么对她母亲解释她人在何处,下了飞机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去报平安;可是等到来到饭店后,他发现她原本紧张的情绪整个放松了下来,现在甚至能乐在其中……这的确是个好改变!
“啊,如果玉苓也在的话,她肯定要感动的流眼泪了。”贝多芬自认不是什么浪漫的人,但是瞧瞧这灯光、装潢、餐厅的位置,甚至是邻桌客人那种悠然自得的气氛,她禁不住要想,如果聂封云真的就是她的男友,而他们正在度过一个难得假期,而不是避难性质,那该是多棒的一件事!
这里让人禁不住浪漫了起来。
贝多芬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为了情人而设计的嘛。”说的也是,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一对对的。“如果我以后有了男朋友,我一定还要再来一次。”
“以后?”聂封云的好心情在听到这两个字以后,开始明颢的转坏。
“是啊,以后。”贝多芬对于他心情的改变,也不算是全然无知。“我现在没有男朋友,当然得等以后啦。”
“小芬,”聂封云决定,这时候绝对是表明他心意的最佳时刻。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喜欢将女伴带到一个灯光美、气氛佳的地点表明自己心中的爱意。“妳难道不觉得,其实我们两个可以是相当适合的一对吗?”
从没有人可以让他感到如此的自在,也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如此的牵动他的心绪,他要是错过了她,那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一个男人如果活到了三十来岁,连自己爱的女人是谁都弄不清楚,不免枉费了这么多年来的历练。
“我们?”贝多芬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是有未婚妻的男人耶!不止如此,他还是个大企业的负责人,和她家那种小康的家境根本合不来。她猜想,像聂封云这种大户人家,大概相当讲究门当户对这事吧,她老爸不过是某个银行的课长而已,怎么可能和凌鹰这种大企业相比。
“封云,你真的想知道吗?”在这种环境下,似乎容易让人吐露心中最深处的情感。“其实,我想,我一直被你吸引着,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开始……我本来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滑头,可是一直到我在凌鹰上班后,发现我所认识的你,和别人眼中的你,完全是两回事。”
有句广告词说:认真的女人最美。每每看到聂封云忘情于工作时,她那少女情怀总会忍不住背叛自个儿的理智,向他靠去。
“而且,怎么说……我想,你对我是很特别的。”这点不用别人说她也懂。“有时,我忍不住要想,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不过,我猜那八成是我的心理作祟,你已经有一个美丽而且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了,怎么可能再对我动心?”同时,她也不愿意将聂封云想成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
话说到这里,贝多芬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看,我是不是平常那些小说看得太多了,才会产生这么多的痴心妄想?”每回她租了一堆小说、漫画到他的办公室里打发时间,他总会说她少看没营养的书,多念点有助功课的教材──不过,她从没理会过他就是。
聂封云听完贝多芬这段独白后,他终于可以肯定他的感情绝对不只是单向的付出。从她这段话里,他还听出了她的犹豫以及顾忌。
“小芬,如果说,我没有未婚妻,也不是凌鹰的负责人,妳是不是会毫无迟疑的接受我?”她的抗拒是来自于另一个子虚乌有的女人,以及他的身分所代表的家世。
“当然会!”贝多芬肯定地回答。
虽然这年头大家的平均身高都有向上升的倾向,但是要她这种手长脚长的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还能显得楚楚可怜的男人可真的不多,而聂封云就刚好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而且,他除了有些时候会气得她牙痒痒以外,是个认真、负责,又肯努力工作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她有什么好挑剔的?
聂封云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内心有着无比的喜悦──毕竟,她纯粹是看上他的人,而不是他身后所代表的财势。
“小芬,不管妳相不相信,不过我绝对没和王文忆订过婚,所以对于成为‘准第三者’的忧虑,妳根本不必有。”聂封云开口向她解释这一切。“外界之所以这么传,是因为这件事是我父亲以及海亿的总裁片面决定,并未经过我的同意。”虽然他只是不表示意见,可这并不表示他赞同。
“再者,我要和谁交往、甚至娶谁为妻,都是我聂封云自己的事,只要我做了决定,别人休想改变。而且,我不是那种会坐看我心的女人在家庭里受到排挤,也能置身事外的男人。”言下之意,他绝不容许别人欺负他的女人。“因此,小芬,妳所要考虑的只有,我们是否彼此相爱,我们在一起是否能得到快乐,而不是让外在左右妳真正的感情。”
“你的意思是?”贝多芬不敢确定刚才她所听到的是否就如她所想的一样,因此她必须再次确认。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爱妳,我知道妳也是一样。既然我们两个彼此相爱,就应该在一起过着我们想要的生活!”他知道若是让贝多芬自己来掌控这段恋情的速度,这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慢、也太浪费时间了。他已经确定了贝多芬就是他所要的,而他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向她证明,他也是她唯一、且最好的选择。“嫁给我。”
“嫁给你?我……这……太突然了!”贝多芬觉得在这一天里受到最大的刺激莫过于这一点。今早,她才和聂封云传绯闻,现在,他已经在向她求婚了!她只想知道他的感觉,并不是要他向她求婚啊。再说,她今年才二十一岁,人生才刚起步,嫁为人妇?她怎么也没想过啊。“我没法子答应。”
“妳不必现在答应。”聂封云知道这对她来说的确是相当大的冲击。“妳只要答应我,在往后的日子里,妳会答应我的求婚。”往后的日子……明天也算是往后,他并没有违背自己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这……”贝多芬仍是犹豫着。
“相信我,我是真心诚意的。”聂封云握住她的手,真挚地说:“妳不必现在给我答案,但是妳要给我等待的希望。”以两人的年纪差距来说,他的确是必须等待的一方。
贝多芬感受到他的诚意,终于放下心中的犹豫,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吧,不过──我可不要太早结婚哦!”她说出了她的但书。
“放心,我不会强迫妳的,我一定会等到妳同意为止。”
聂封云在她点头的刹那间,似乎听到结婚进行曲的前奏已经响起了第一个小节。
这是个属于情人的浪漫南国之夜,随着海风轻拂,夜也渐渐深了……
第七章
在海亿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王文忆满脸怒容的坐在她父亲王海裕的面前,心中有许多不快发泄。
“爸,这口气我忍不下去!”她身上穿的是法国高级订制服饰店限量制造的米白套装。“你看看这报纸是怎么说的!”虽然她身上代表的是雍容华贵的气息,但是她脸上清楚的怒气,却和她的装扮完全成反比。
昨天她召开记者会表示支持自己的“未婚夫”,绝不会做出伤害两人关系的事;没想到她的记者会才刚结束,却得知凌鹰也召开了记者会,将她和聂封云两人的关系撇得一清二楚,害得她颜面扫地!
“你一定要好好教训聂封云这小子!”她这辈子从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他居然对外说我根本不是他的未婚妻!”
当初对这桩婚事,她本来就持反对意见,但是经过她父亲分析里头的利害关系,她于是决定同意这门婚事。没想到,在她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准夫婿之际,他居然和别的女人有了绯闻,而且竟然召开记者会,表明两人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婚约!
“文忆,妳先冷静点。”王海裕万万也料不到聂封云居然会来这么一手。“我已经和聂老联络过了,他说他会劝劝他儿子的。还有妳,我不是老早告诉过妳,要常跑凌鹰,和聂家的小子培养点感情吗?怎么,妳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不管如何,和凌鹰联姻对海亿是最好的,他绝对不能让这婚事告吹。
“爸,我……”在王文忆的心中,她认为聂封云就算打着灯笼,也不可能找到另一个比她更好、更合适的女人,因此她也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去找他,或者约他出席晚会。
“女儿啊,妳样样都好,但是男人要的是温柔的女人,妳懂吗?”他这个女儿的骄纵脾气自始至终都没改过,才会让聂封云找了别的女人。不过,他相信聂封云对这个叫贝多芬的女人应该只是一时好奇而已,他应该会了解王文忆才是最符合他需要的女人。
“凭什么要我对他温柔,他才应该对我好!”王文忆气愤地说。外头多少名门权贵,对待她的方式就像是对待一朵娇贵的名花,莫不小心翼翼地叼护、赞美着;而聂封云呢,眼里只有公事、工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爸,我们终止和凌鹰的合作好不好?”
“文忆,妳在说些什么!”王海裕斥责她。“我们没有法子承受起这样的损失。”女儿根本不了解现在海亿的情况,可谓是风中楼阁,危在旦夕,要是他们终止了和凌鹰的合作计画,那么整个企业体都会因此而受牵连。
“爸,这怎么可能!”王文忆不信地说:“凌鹰根本不及我们集团的一半规模啊!”不论在资本额以及分公司、甚至是转投资的事业体上,凌鹰哪一点比得上他们?凌鹰和海亿联姻,根本就是聂家高攀了!
“文忆,听爸爸的话,冷静下来。”
王海裕实在无法对自己最亲爱的女儿说明,目前海亿只剩下一个大空壳,要是他们与凌鹰正面决裂,肯定会引发连锁效应。虽然王文忆说得没错,凌鹰的规模的确比不上海亿,但是由于他们的经营策略成功,基业扎实,向外投资的关系企业也年年赚钱,在这一片不景气中,早已领先各个业界,脱颖而出。
“爸,我不在乎是不是能和聂封云结婚。”她压根就不中意他。“但是,要对外宣布我们没有婚约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他!”她要让世人知道,是她王文忆不要他,而不是聂封云甩了她。
昨晚,她所有的朋友都不断打电话来安慰她,一副她是弃妇的模样,这种窝囊气,她怎么可能忍得住?
“文忆,不管怎么说,妳都得先冷静下来,等聂老和聂封云商量过后再说。”如今王海裕已经没有心力去照顾女儿的情绪了。“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妳再对外发表任何意见。再说,忍得一时气,等到我们两家真的成为亲戚之后,聂家的一切还不都间接成为妳的。”就是因为她的沉不住气,才让事情弄得这般难堪。男人,尤其是名男人,有些绯闻也不为过,为何他这女儿就是这么不懂得男人心。
“爸,你看看聂封云都已经摆明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这时再和他谈这个会有用吗?”
王文忆不懂她的父亲为什么这么执意的以为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说这事情真有转圜的机会,那聂封云何必找人召开记者会?凌鹰的记者会必定是在他的授权下才会召开的,毕竟谈的只是他个人的私事──对外说明两家并无婚约。虽然王、聂两家已经有了共识,但是两人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也是事实。
“爸,我们王家在商界好歹也是有头有脸,如今聂封云这么摆我一道,不就表明了不把我们看在眼里吗?”王文忆逐项分析事情的利弊。“你想想,我们要是不对聂封云的声明做些动作,那么外界是不是就以为我们默许他的说法,而这不就代表,是我──王海裕的女儿在说谎!那么是不是间接告诉外界,我们王家必须仰赖聂家的凌鹰集团,才有办法维持下去?”
王海裕一听到她的分析,觉得似乎颇有道理。而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海亿是禁不起任何的谣言打击。
“那妳说,妳想怎么做?”
“首先,我们要公开反驳聂封云的说法,同时要聂老站在我们这边。”总之,要让聂封云成为形象鲜明的负心汉,而且就算他真的想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也会遭人非议。“除此之外,我们要找人到海亿来闹事。”
“什么!”王海裕大惊失色地说:“文忆,妳到底想做些什么?”
“没想做什么,只不过是想放点消息,让外界以为凌鹰和黑道有挂勾,如此一来,他们的形象会受损,这时我们只要向外放出些风声,说凌鹰以不法手段围标多项重要工程,这么一来,聂封云这董事长宝座肯定坐不久了。”王文忆继续说:“你也知道最近记者没什么新闻好报,对这类的传闻不管是真或假一定会先让它上报再说。只要这些消息一上报,你想那些司法部门的官员不会派几个人来‘关心’吗?”
王海裕仔细地考虑王文忆的提案。
“你想,要是有官员介入调查,那么银行团对于凌鹰的资金调度,肯定会更加的严格、谨慎,如此的循环下来,那么我敢肯定,凌鹰的好景可以说是不多了。”王文忆在她的脑海里勾画这一连串的蓝图。
“嗯……这倒是可行。”的确,王海裕不得不承认,王文忆这方法确实会有一定的效果。“我会找聂老帮我这个忙的。”
既然聂封云不愿成为他王家的女婿,那么也别怪他不客气──毕竟,就像王文忆说的,他们王家在商界也算是有点名号的,受到这种侮辱,不做点什么还真会引起外界的猜疑。
“妳放手做,爸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