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将黑纱斗篷一举掀开,抛向现场围观的群众,露出了器宇轩昂的俊容时,宋玉环嘴里的那一声惊叫被无数的惊讶声淹没了。她整个人因为受不了从天而降的刺激,再度瘫回见修大师的胸口,那两片兀自低喃的热唇在不慎间碰著了大师的颈脖处。
禅修多年的大师一边扶著她一边念著:「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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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你照我的吩咐去做。」烂泥巴在拜堂前,口气严厉地交代贴身丫鬟事情。
「香主……不好吧,万一新姑爷有个三长两短……」丫鬟面露难色。
「难不成我真的要和那个没头没脸的家伙成亲,还跟他洞房花烛夜哩。哼,想都别想!」烂泥巴恨不得他能马上暴毙,省得她动手。
「可是新站爷长得英挺帅气,武功又高超,而且听说他不要桃花神剑,只要香主你,好让人感动喔!」丫鬟一副陶醉的模样。
「哼!谁希罕,我要嫁的人不是他。」
「那香主想嫁的人是谁呢?」
烂泥巴一想到江蜜衣,少女的羞涩全都浮到脸上。「你去问宋伯母就知道了!她也不想我嫁给那个见不得人的家伙。」
「是吗?可是我刚才在厅堂上见她拉著新姑爷的手,一直说你们两人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瞧她眉开眼笑得简直比苑主还开心呢!」丫鬟不解地说著方才的所见所闻。
烂泥巴听得怒火中烧,一气之下扯下红头巾。
「怎麽可能?她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不!一定是刺激太大了,她受不了打击才会表现得如此不寻常。你找人好好看著宋伯母,免得她又突然昏倒。」烂泥巴替宋玉环的举动找到理由来说服她自己。
「不会吧,护苑总使真的很兴奋吔!」丫鬟还是不相信。
「不是的,她是在强颜欢笑,你快去看看她。还有,记得我交代的事,别耽误了。」
她说完後重新盖上喜气的红头巾,心里盘算著逃亡计画。她可不想跟个陌生人拜天地,就算要拜也不是和他。所以在拜堂之前,她得先下手为强,嘿嘿!
热闹滚滚的正厅内贺客盈门,把整个桃花苑都炒得沸腾起来了,众人莫不引颈等著观看这对俊男美女、才子佳人行拜堂礼。
当颀长伟岸的新郎倌满面春风地走进妆点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准备以红彩带引出令他魂萦梦牵的美娇娘时,喜幛高挂的新房里,出奇的宁静,身著凤冠霞帔的美人儿低眉敛首,头上的红纱巾遮去了她的美貌。侍立於床沿的小丫鬟,不知何故将下巴压得极低,几乎碰上颈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香……主……,新……姑……爷……来……了。」小丫鬟的声音抖得厉害。
新姑爷含笑的眼眸望著她紧张的神情,不巧她也偷偷抬头瞄了新姑爷一眼,像作贼被逮著似的,心虚又惊恐地将头低下,死盯著地面瞧,并且猛吞口水,慌张得全身发抖。
小丫鬟奇怪的举动全落进新姑爷眼里,只见他深邃的眸子闪过一缕幽光,若有所思的。
「快请姑爷喝杯喜酒啊,别尽杵在那儿发呆!」烂泥巴开口提醒小丫鬟该做的事别忘了,免得坏了她的好事。
小丫鬟如履薄冰地移动脚步,端起放在桌上早已斟满酒的杯子,危危颤颤地奉到新姑爷面前。
「新姑爷,香主特别请你先喝了这杯喜酒,再去拜堂……」小丫鬟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突然,新姑爷一把抓住她端著酒杯的手,眯著眼仔细地望著她蹙眉咬唇的小脸蛋。
「不关我的事,新姑爷!」她几乎快招了。
烂泥巴气得跺了一下脚,心里暗骂道:没用的丫头!
没想到新姑爷却笑了,笑得喻意深远。「当然不关你的事,我要喝的是酒,又不是你的人。别紧张,你先下去忙。」
小丫鬟一脸木然,又看了一眼那杯酒,惶恐地抬起两只棍子似的脚,咯咚响地划出门去,像端午节时赛龙舟上的木浆。
转身欲将房门关上前,小丫鬟看见新郎倌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颓丧地爆出一句:「完了!」立刻踉跄地夺门而出。
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了,新郎倌心喜的走到美娇娘身旁,轻轻地唤了声,「娘子!」低沉迷人的嗓音迥荡在满室缤纷的喜气里。
烂泥巴反应激烈地喝道:「谁是你的娘子!」随即将头别开,摇得凤冠叮当响。
「蓝泥香主!」他像在逗著她玩。
「谁是你的蓝泥香主!」她存心不认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新郎倌。
「你还是喜欢做烂泥巴对不对?」
她心里震了一下,他怎会知道烂泥巴?在桃花苑里从没人这麽称呼她的。唔……,他的声音好熟悉,彷佛在哪儿听过……
「你又想杀我灭口了是吧?」那声音竟透著得意。
烂泥巴一听,心中奇怪地想,他怎麽什麽都知道,他究竟是谁?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她愤怒地将头巾扯下。
「怎……麽……变……成……是……你!」烂泥巴张口结舌地说著,表情一阵喜一阵忧地望著江蜜衣。
只见江蜜衣轻点了一下她的俏鼻,「不然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糟了!你没喝那杯酒吧?」她想起那杯掺了药的酒。
「喝了呀!娘子要我喝,就算是杯毒酒,我一样照喝不误。」他说得可轻松,却吓得烂泥巴十万火急地掐住他的喉咙,用手去挖他的嘴。
「知道有毒还喝,你简直比呆头鹅还呆,快点吐出来!」她又急又气,直想把江蜜衣整个人翻倒过来催吐。
态度从容的江蜜衣将手忙脚乱的烂泥巴紧紧搂进怀里,深情地望著她,「那杯酒真是毒酒?」
「嗯。」烂泥巴快哭了,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
「原来你那麽讨厌我。」
「不,我很喜欢你的!真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反正我快死了。」
「我真的很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这个不爱讲话的“斜眼”了。」
「真的?」
「我发誓!」她伸出四根手指头朝天。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当然愿意!」
江蜜衣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嗯,那我就不死了。」
「可是那杯酒……」烂泥巴心想毒酒的药效可能发作了,瞧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蜜衣看著满脸担忧神色的烂泥巴,将她的头轻轻转向桌上那杯依旧八分满的酒。
「你没喝?」她惊喜地大叫出声。
「我得留著一条命教你如何相夫教子,免得你一天到晚老想要杀人灭口,太可怕了!」
说著,他哈哈大笑,眼里尽是喜悦。
「你骗我!」她嗔道,粉拳落在他壮硕的胸口。
宋玉环此时正好推门而人,「大家都等著你们出来拜堂呢!」声音有点沙哑,也许是话说得太多了。她看见桌上摆了一杯酒没人喝,自己又觉得口乾舌燥,於是拿起那杯酒闻了下,「哇,这酒好香呀!」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江蜜衣和烂泥巴闻言,同时转身看向宋玉环。
「酒里有毒!」两人异口同声大喊。
「有毒的酒才好喝呢!」宋玉环一古脑儿地把酒全灌入喉。
「娘!」两人再度同声高喊。
「乖儿子、乖媳妇,娘喝的只是杯水罢了,是我让丫鬟端进来测试你们两人用的。」说著便叫小丫头进来。
丫鬟笑嘻嘻的直说:「不关我的事,是护苑总使交代我这麽做的。」
江蜜衣和烂泥巴面面相觑,原来他们都中了宋玉环的骗婚计了。
只是他们被骗得心甘情愿!
后记
「哎呀!好痛,我快不行了,快叫大少爷来想想办法,痛死我了!」烂泥巴的叫喊声穿透云霄,几乎整个梧桐镇的人都听见了。
「大少奶奶,已经派人去巡捕房通知大少爷,他就快回来了!」宁儿回答著。
此时的烂泥巴真後悔不该叫江蜜衣答应县老爷的派任,去巡捕房当差。现在她正在生死边缘挣扎,而害她这麽痛苦的元凶居然不在她身旁,她气得想掐破肚皮。
「救命呀,我快痛死了!」烂泥巴又後悔地想著,早知道生儿育女这麽痛,打死她都不生。
突然门被撞开了,江蜜衣欣喜若狂地奔到床沿,握住烂泥巴的手,抚著她那张痛苦得变了形的脸蛋,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烂泥巴边用力边瞪著笑容可掬的江蜜衣,心里不停地臭骂著,她现在简直痛不欲生,而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她气得想起床揍人。
「你……这个……臭密医,为什麽没……早点……告诉我……生……小……孩这麽……痛……呀!」她在喘息的中间空档乘机骂人。一旁的产婆却直催促江蜜衣出去,说著女人生孩子男人不可在场之类的忌讳。
江蜜衣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不过就是因为烂泥巴这样的付出,他才会更珍惜她的人。
当他被产婆赶出门时,床上还不时传来烂泥巴的嘶喊声:「江蜜衣,我恨你……」
门外的江雀衣见了大哥,拍拍他的背,幸灾乐祸地说:「啧啧!大哥,我真的根同情你,被自己的老婆恨得咬牙切齿,真是人间惨剧。」
江蝶衣也深表同感地说:「大哥,你不要太难过。」
被两兄弟轮番嘲弄的江蜜衣毫无怨容,他只是用力地握紧拳头,好像籍由他的手可以将力量传给房内的妻子,助她一臂之力。
突然,房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产婆跑出门外宣布著:「大少爷,恭喜你,是个小壮丁呢!」
江蜜衣倏地抓住两个兄弟的肩膀,大笑出声:「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江雀衣和江蝶衣也傻笑地说著:「嘿,那我们不就当叔叔了!哇,太好了!」
江蜜衣冲入房里,抱住满头大汗的烂泥巴。两人望著她怀中的儿子痴痴地笑了,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不知如何言喻。
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烂泥巴眼里浮起母性的光辉,先前的歇斯底里换来满头满脸的汗珠。江蜜衣心疼又感激地为她拭去凝在脸颊上分不清是汗或是泪的水珠,柔情万千地说著:「好娘子,辛苦你了!」
烂泥巴抬眼望进他黑幽深邃的眸子里,「你瞧,这孩子长得跟你一样俊。」
江蜜衣逗著孩子因哇哇大哭而涨红的小脸蛋,「若再生一个像你一样美丽的女儿就更好了。」他偷瞄一眼烂泥巴的反应。
「不行!」烂泥巴嘟起嘴,瞅著有些失望的江蜜衣。
「生两个还不够,我要多生几个好开一间少林寺,而且我要当住持大师!」烂泥巴在心中描绘著她未圆的和尚梦,看来只能寄望下一代来帮她达成了。
「不好吧!」江蜜衣面有难色,那他岂不成了住持大师的相公?这事太复杂了。
烂泥巴见他那大难临头的表情,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立在一旁的江雀衣欣喜地叫著:「好好好,多生几个,顺便生个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叔叔,挺好玩的。」
「要玩自己生!」江蜜衣和烂泥巴异口同声地叱喝江雀衣。
也许两人的声音太大声了,刚停止哭声的婴儿又被吓得哇哇大哭。
两人同时低头拍抚心肝宝贝,心满意足地相视而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