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霄其人也 Bia
认识常霄已届十年了(很难想像吧!),以我的资历算来,在她所组成的「狐群狗党」里,算得上是元老级的党国大老,所以最有资格来此伸张正义代写序言。
我从未做过「文字女工」(此名词乃常霄介绍自己职业时的用语),通常我的一双手只负责切菜、炒菜。哎呀!「拍谢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勺一丫,英文名字也叫Bia ,目前是一家「大」饭店里的「小」厨娘。
言归正传,常霄虽是个文字女工,但她却十分执著且优游於她所创造出来的文字世界,在我这相交十年的朋友看来实属难得。当然,各位常霄的衣食父母也是功不可没,只是别饱了常霄,饿坏了自已;但如果不喂饱常霄,文字女工可能会没力气写小说。各位衣食父母,你们就看著办吧!
P.S.常大姑娘看完我的序言後,抱怨我没详细介绍她的个性、嗜好等等,在此郑重介绍如下:笔名:常霄本名:XXX (还是别说了,那麽耸搁有力的名字!)
身高:号称一六O 公分体重:五十公斤左右(概括说来五十至五十九皆是五十左右)
星座:双鱼座个性:乐於助人、广结善缘、四海之内皆兄弟般的肝胆相照。为了朋友,就算是两肋插刀,插到屁股去了,也不会叫痛(好勇敢啊!)
长相:有点像刘若英、张艾嘉、张曼玉、王菲(够狗腿了吧!常霄,我还可以再狗腿些。)
看来写作挺有意思的,下次我也来做个文字女工如何?希望各位读者在看完这本和常霄本人一样爆笑的小说後,写信给常霄时,信封上的收件人别写成勺一丫了!哈!
第一章
「什麽!要我去娶个少林寺的小和尚回家当老婆?娘,您是想抱孙子想疯了不成!」
平时惜言如金的江蜜衣,一时情急竟脱口说了十天份的话,把在场其馀三人给吓得目瞪口呆。
在他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紧蹙的眉毛下一双幽黑的眼瞳瞄向一旁站没站姿的二弟江雀衣,彷佛籍由那一眼便能将全天下最大的麻烦丢了出去。
「别看我,我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尤其是理光头的男人。」向来对女人很有一套的江雀衣,整个梧桐镇内的名媛贵妇几乎无人不识他的名号,但他坚信这与生俱来的男性魅力只对女人有效,再说他可没有断袖之癖。
於是江雀衣也学大哥的方式,目光斜斜地扫向老三江蝶衣,嘴角略向下垂,透著些许不屑,仿佛在抱怨著:有没有搞错,叫他去杵根「棍子」,对方不怕弄断了命根子,他还担心「铁杵磨成绣花针」呢!
老三江蝶衣是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终日埋头在诗词之中,颇具文人气息。
「虽愿有情人皆成眷属,但是更愿眷属皆是有情人。娘,请您原谅,孩儿无法对一名和尚产生情愫,既无情意又如何能配成佳偶呢?!」他侧头回视怒不可遏的母亲宋玉环。
其馀两兄弟也不约而同望向他们的母亲,三兄弟一致表明对此事无能为力。
江家三兄弟那听起来有点阴柔得过火的名字,正是出自他们伟大英明的母亲,因为宋玉环生性喜爱虫鸣鸟叫,故而将自己三个儿子依「蜜蜂」、「麻雀」、「蝴蝶」命名,所以尽管三人在外素有「梧桐三侠」之称,但到了他们母亲的嘴里倒成了「江家三虫」,个个都有数不完的毛病可以让她这个闲得发慌就等著含饴弄孙的母亲挑剔。
老大江蜜衣生性沉默寡言,一年说的话大概还没有她这个做娘的一天说的多,不过那对锐眼可厉害了,不但明察秋毫,观察人微,甚至她经常还没开口,他就已猜出她下面想讲的话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哪个部位出了问题,碰到女人就是提不起一点「兴趣」,理都不理人。
老二江雀衣倒是风流倜傥,玩世不恭,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每次他从外头回来,全身上下尽是女人的脂粉味。她原本寄望老二可以早日成家,了却她含饴弄孙的心愿,於是找了前街王媒婆打算替他登门求亲,他反倒又有另一番说词,「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吃一吃就算了,哪能弄回家来当盆栽呢?」多不负责任的话啊!所以对老二,她今後得严加管教才行,否则早晚会闯出大祸来。
老三江蝶衣镇日只会舞文弄墨,像个姑娘家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双修长的十指不抱女人,成天捧著书本看得废寝忘食,难不成书中真有颜如玉不成?
若以为她宋玉环的三个儿子没成亲是因为其貌不扬,或是家世不好,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说到她宝贝的「江家三虫」,绝不是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个个都是身高七尺、才高八斗、学富最少有五车,至於聘金起码也有十牛车。说到长相那就更不是吹牛的,老大器宇轩昂,英俊挺拔;老二帅气迷人,魅力无人能挡;老三斯文白净,书生之相。整个梧桐镇内,她还没看过有哪户人家的儿子能胜过他们三人的俊、帅、净。
既然她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潘安再世的模样,却为何喜鹊不来他们家欢叫呢?那正是宋玉环最感头痛的问题,徒叹无语问苍天。
「你们全看著我做啥?难不成叫你们的娘去少林寺抢亲!」宋玉环被三个适婚而仍未婚的儿子给气得血脉愤张,几乎歇斯底里起来。
三兄弟面面相觑,脸上毫无愧色,甚至表情诡异。嘿嘿!反正他们的爹出城经商不在,那和尚又是个男的,不如给娘一次红杏出墙的机会,让她看看墙外的缤纷世界,免得她闲来无事逼他们去找男人成亲。
宋玉环只消看一眼她打小拉拔长大的「江家三虫」,就能猜出他们的心思。「你们好大的胆子,连这种事也敢胡想,看你们那个成天不在家的爹回来後怎麽教训你们。」
「娘!和尚是男的,你儿子也是男的,这个婚怎麽结啊?」老二江雀衣试著唤醒不分性别,只管要儿子成亲的宋玉环。
一旁沉默不语的江蜜衣浓眉微蹙,他身为长子,自当负起延续江家香火之责,可是就算他去少林寺把那小和尚娶回来,还是不能生儿育女呀!娘真是急昏头了。
老三江蝶衣倒像没事人似的,反正他最小,娘再怎麽急著抱孙子也是前面两位兄长的事,他至少还可以再混个几年。
「谁跟你们说蓝泥是男的?她是个女人,只是从小被那个老不修和尚带去少林寺,可能也把她剃度当和尚养了。」宋玉环快被她三只虫儿子气炸了。
江蜜衣、江雀衣、江蝶衣三人听了仍是面无表情,母亲说了一大串,只是从和尚变成尼姑,光头依然还是光头,就算是个女人仍引不起他们一丁点兴致,更何况他们还没沦落到去娶一名尼姑为妻的窘境。
宋玉环见他们三人满脸不以然的神情,更加愤怒,气得直跺脚。「娘不管你们喜欢和尚或是尼姑,马上去少林寺把蓝泥接回家来,否则娘就当著你们的面上吊自杀。」
宋玉环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果然奏效,江家三虫开始有了动作。
「我去练功!」江蜜衣抛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後院走。
「我昨晚在醉琼楼累了一夜,各位忙,我先去睡觉了。」江雀衣打了个呵欠,一副体力不继的模样。
「我还没读完李後主的诗集,如果没事的话,我也告退了。」一直把手搁在身後的江蝶衣,这会儿才把手伸出来,竟然真抓著一本书册。
看来三兄弟好像早已习惯母亲那一套逼婚上吊论了。
宋玉环见三个儿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有再使出一项绝招——三虎相斗,必有一伤,让他们自己去自相淘汰,她只要等著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别走!娘给你们一条生路。听仔细,谁能把蓝泥从少林寺带回咱们江家,他就可以不必娶蓝泥为妻,你们各自凭本事去跟那个老不修和尚要人吧!」终於把问题丢给他们了,宋玉环心里忍不住窃喜。
「一人豁免,那另外两个怎麽决胜负?」老大江蜜衣又出现在厅後的拱门边,一手挡著墙头。当他抬眼发问时,才惊觉老二和老三早已不见人影,直奔少林寺去了。
等他发现苗头不对,随後追赶过去,恐怕已经落後半个嵩山了。
「哈!哈!哈!」这三声尖锐刺耳的狂笑声,当然是发自宋玉环的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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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蓝泥十六岁,生得眉清目秀,灵动的双眸覆著长而密的睫毛,走起路来像湖岸边的垂柳,摇曳生姿。单薄的身子略显清瘦,像个营养不良的小毛头。
事实上,蓝泥并不知道自己的本名,因为大家都叫他「烂泥巴」,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姓烂名泥巴,由此可窥见他的聪明才智有多「高」。
给他起这个绰号的人,就是当年远从关外的桃花苑将襁褓中的小蓝泥抱回少林寺的不修和尚,也就是现今的住持大师见修老和尚。至於大师的法号为何更改,据说是随著年岁的增长,唯恐寺中弟子也给他起个「老不修」的浑号,有损住持大师的地位,所以接任住持之位後,即更换法号为见修。
蓝泥虽然十六岁了,却仍像个孩子般纯真,因为自他懂事以来,便一直守在少林寺後山的伙房里,料理全寺大小和尚的三餐,一步也没离开过少林寺,完全与世隔绝。
每天忙完例行工作後,蓝泥那一头找遍整个少林寺都难得一见的乱发,总显得格外「污」黑亮丽,再加上被灶下的木炭熏得蓬头垢面、不见五官的脸蛋,乍见还真有几分像乱葬岗上的孤魂野鬼。
他那不修边幅的伙夫造型曾因吓著了新届的出家人,而被见修大师责备过好几回。有一天,他突然将那头错综复杂的乱发全部拢上头顶束扎成一坨包头,谁知凡跟他碰面的师兄弟们个个吓得眼歪嘴斜,避之犹恐不及。
「这个人是烂泥巴吗?」打扫前院的师兄好像见了陌生人似的。
「烂泥巴怎麽变成女人了,我是不是在作梦?」提著两桶水的师弟见了他,也吓得不自觉地放掉手上的水桶,不小心砸到自己的脚,痛得哇哇大叫。
「烂泥巴,别男扮女装吓唬师兄弟们!」连藏经阁的师叔也这麽说。
「谁说我是姑娘家来著?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儿汉烂泥巴。」他不服气地申明,然後捶胸顿足地冲回伙房去。
被刺激过度的蓝泥於是又恢复昔日的邋遢造型。
蓝泥其实胸无大志,最大的愿望也只不过是想像其他的师兄弟一样,早日将那一头受人瞩目的三千烦恼丝剃光,盼著师父赐给他法号,正式成为佛门子弟,免得老被嘲笑是娘儿们,有损男性气概。
可是有权决定他一生幸福的见修大师,偏偏脖子硬得连点个头都弯不下来,就是不肯如他所愿。
为什麽呢?因为整个少林寺只有见修大师知道蓝泥的性别秘密,只是大师点了她身上的元阴穴,抑止她体内的女性特徵发育,所以她的外表看起来就像西湖的湖面一样「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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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时节,白茫茫的芦苇满山满谷,纯净清雅的洁白有别於夏季俗丽的艳态。
位於嵩山的少林寺,从前山後院里放眼望去芦芒齐放,只见微风轻拂,白芒如浪,显得秋意盎然。偌大的穹苍下,尽是飞花连天的景象。
唯一例外之处,在後山随风款摆、摇曳生姿的芦苇丛中,赫然出现一团大黑点,大剌剌地跌落其间,极煞风景。
仔细一看,那团黑点原来是个浑身脏臭、衣著污黑、睡得正熟的少年,他以蓝天白云为被,以遍地白芒为床,不受拘束的大字形睡态是何等悠哉啊!管他天地间的时序交替颜色变幻为何,他老兄觉得睡觉最重要。
突然,从远山的烟岚中飘过来一名白衣女子,她轻盈的体态、柔美的容颜、巧目笑唇,一如山中精灵。
女子缓缓飘近他身旁,认真的眼神流连於他周身上下,最後定在他灰头土脸的俊俏五官上,然後她掩嘴浅笑。
他继续呼呼大睡,尚未察觉有人靠近。
那女子似是有意扰人清梦,弯下腰贴近他的耳朵呵气。
他伸手抓抓自己的耳朵,同时翻了个身,侧蜷成汤匙的形状。
那女子见状,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声音。
她不死心,随手捡起一枝芦苇花朝他的鼻子轻轻搔弄著。
霎时,平地响起一声雷似的,「哈啾——!」他酝酿了许久的喷嚏终於一吐为快,而且随之喷洒出来的大量口水不偏不倚地喷在那位笑靥潋滟的女子险上。
忽地,不远处有人大声喊叫:「烂泥巴,你在哪儿?」那声音由远而近,惊扰了女人对少年的戏弄。
女子藏起笑容,直起身,转向大呼小叫的来人。
缩成汤匙状的少年仿佛也听见有人高喊著他的名字,正想应声,却碍於睡虫尚未喂饱,只能张著双唇圈成小圆饼状,发音有些困难。
「我在这儿!」少年挣扎良久,终於出声了。
可是那声音……清脆娇柔,宛如黄莺出谷。
少年倏然惊醒,伸手深了探自己的喉间。他的声调怎地变了音,像个姑娘家似的?!
那绝不是他的嗓音。究竟是谁在代替他回话呢?
嘎!他猛地抬起头,看见身旁竟伫立著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
惊吓之馀,泰半瞌睡虫几已逃之夭夭。
正想开口询问那女子为何代他应声,又听见癞痢头的粗哑嗓音传来。
「烂泥巴,你躲哪儿去了?」寻人的声音被秋风吹得断断续续。
被唤为烂泥巴的少年起身准备向癞痢头表明自己的所在地时,只见那名背向著他的白衣女子又说话了。
「癞痢头,我在这边的芦苇丛里睡懒觉呀!」那嗓音轻柔婉约,如翠堤春晓般安适明净。
这回烂泥巴可连口都没张开半下,由此确定刚才回癞痢头话的肯定是这名穿著白衣的陌生女子。
少年不禁搔头苦思,不解地想:他才叫烂泥巴不是吗?那人为何多事插嘴,抢著替他回话。莫非这名穿著装扮素净清丽的女子也叫烂泥巴?
不会吧!虽没瞧见她的正面,可光看她那可人的背影,理该配个气质高雅的名字才是。
哪像他是烂泥巴命,浑身上下没一处乾净,只配在柴房炉灶旁打滚,所以师父替他取个烂泥巴的名字,好像也是天经地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