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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江山爱娇颜 page 17 作者:常欢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拿到一颗假石子,竟然在这几个月内,完全都不知晓。”

  狄无谦爆出大笑,刺耳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陈珞江嘴唇打颤,她忽然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难堪。

  “你明明……把东西交给了我!”

  “没错,但你可别忘了,七采石让你曲家的人偷过一次,那时我就学乖了,命人铸了一颗几可乱真的假石。谁晓得那天石匠才把石子刻好给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你什么时候识破我的?”

  “这很重要吗?”他嘲弄地问。

  “是的,对我而言,这很重要。”无视狄无谦轻蔑的笑,她咬紧牙关。

  “比你想像的早。”

  有多早?在他们相约结发之前,还是之后?

  不是真的,狄无谦不会这样待她的!他承诺过的,他要生生世世捉住她,不离不弃。

  “什么时候?告诉我,我要知道。”

  颖儿的死,姜幼玉的警告仍历历在目。他的实话出不了口,这一辈子,他从来没如此狼狈,他不需要再藉着回答实话来提醒自身受欺的耻辱。

  “你第一次受伤的时候。”他说,突然微微一笑。

  他无法坦白,在她面前,他已经够狼狈了,何必藉实话来提醒自身所有的耻辱?

  眼前的笑容足够说明一切,陈珞江身形晃了晃,很快地稳住自己,她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从来没得到他一丝半分的爱,狄无谦比她还会作戏,把她耍得团团转。

  所谓生生世世,原是渺如轻烟的谎言。曾经无悔的真心真意,也只是坠泥的一蕊黄花!

  脸上未消的伤忽然抽痛起来,她想提袖抚拭,但立刻又把手紧紧锁在身子后。

  拭什么呢?对于疼,她早就习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像她捧着石子到这儿来,也是多此一举,到最后,只落得一场自取其辱。

  陈珞江不敢再想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希望粉碎中会做出何种举动,快速的覆上帷帽,没有再多言一句。

  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连……最后的一丝尊严都被人践踏了,她僵硬地转过头,满眶的泪水隐在垂眸中,不肯落下。她不哭,这男人不值得她爱,因为他连感情都背叛了她。

  “然后呢?你在我昏迷的时候,派人查了我的身分。”她木然地接问。

  狄无谦没有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陈珞江深吸一口气,望着正前方那个贴着鲜艳娇红的字,一幕幕的往事快速地映掠过那喜气洋洋的墙。初见狄无谦,是在这座厅,那天,她挽扶着朱清黎,在串串鞭炮和宾客祝福声中,谨慎彻底的将自己隔离开;那时候的她怀的是多么严肃的心情,她记得她小心的跨过了门槛,记得她跟着新娘子抬起头,然后,看到狄无谦,明锐的眼眸却有着温柔的笑靥,随即,嘴角的笑却变成极不自然的苦涩……

  猛然,陈珞江回过身,她知道答案了。

  曾经疑惑的,也都恍然大悟。

  在凝聚强大的剧痛之下,陈珞江惊醒了。她眨掉泪,视线回复原有的清晰,还有她的心,也跟着被沉淀的清澈洞明。

  莫怪那样的眼神总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川风苑里,她笑说要与他结发,却再也没有探索的心思去深入追忆,甚至比较;或者,是那些日子里,狄无谦给她的爱意太过于敦厚。不!那不是爱,那只是个谎言、游戏,陈珞江反驳。可笑的该是她自己,日夜悬在狄无谦和七采石之间的抉择挣扎着,现在想来多愚蠢!

  如今,她总算是完全看清楚了。

  还有什么理由恨他背叛?自始自终,他想的都是另外一个女人!

  第一次望见狄无谦,他就是这样的眼眸,惊喜过后的苦涩。她比谁都看得透,只是那时候的她,并不知情爱为何物。

  不过,也没关系了,陈珞江小心地退了一步,那瘀伤的容颜因突来的一笑而变得凄艳。

  所有的一切,她忽然都不在乎了。陈珞江知道为什么,自从狄无谦释放她的感情后,她就再也无法去恨谁;要不然,她在面对杜秋娘时不会这么难了断,要不然,她不会千里迢迢跑来,就只为个解释。她被释放了,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心只有师父令喻的曲珞江。

  亲娘去了,生父死了,连左右她一切的师父也离开了,比起身旁亲人的一一死去,狄无谦带给她的羞辱和欺骗,又算什么呢?

  错就错到底吧!至少,她拿出的是真挚深切的爱,她不像狄无谦虚伪,不管在何种立场,在爱情之前,她一直诚实坦然。

  “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拟同生死。”念出朱清黎回给狄无谦的那行诗,陈珞江冷静得吓人。最失控的一段已成平复不了的事实,大哭大闹的泼妇行径于事无补,只等她把问题问完,一切皆可了断。

  “我想我懂了,你心里一直没停止爱过朱清黎,是不是?”

  狄无谦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证实了这个答案。

  她好像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曲家得知身世的那种悲凉,渐次笼罩而上,原来,她什么都不是,更可笑的是——她和玉如霞,谁也不是这场感情的赢家!此刻她想要大笑,却又忍不住想伏地大哭。

  他知道她想错了,狄无谦想对她大吼,告诉她事实不是这样的!他或许爱过朱清黎,想过朱清黎,但他的嫂子从来没有介入他们之间;他爱的,从来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她,无关朱清黎,也不干任何人。

  她掏出那颗光华灿烂的透明石子,将之放在桌上。

  “曲承恩不知道石子是假的,原来我也不晓得的,但是……已经没关系了。”她飘忽地笑着。“没关系了,恭喜您了,玉姑娘才德皆备,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请你好好珍惜她,不要伤害她,拜托,我拜托你!”她的口气突然变得很严厉,好像她完全不在乎自己被骗了,眼前玉如霞的幸福,才是她最关心的重点。

  我珍惜有何用?我不爱玉如霞,狄无谦心里大吼:珞江,你够狠,事到如此,还要拿他人来蹭蹋我!

  “告辞!”

  仍是来时那般清逸,陈珞江飘呀飘地飘走了,她撑着发软的身子,一步赶着一步走出门。

  穿过重重天井、回廊和正厅;她踏上那曾经挂着红红灯笼、七色彩带飞扬的青石板路,在狄家堡主的喻令下,没有人拦她、没有人看她,她一直走呀走……不停地走。

  一步跨上青石板路,陈珞江转过身子。她允许这样的脆弱和暧昧,因为她已经爱恨分不清了,就让她再回头一次吧!再回头看看那个把她的心完全掷碎的男人。

  但是,伊人却不在那一方,陈珞江的心大恸,花厅里曾经面对狄无谦的冷静,全被四周的清冷淹没吞噬,她的胸口气血翻腾,绞痛的程度几乎让她以为随时能合上眼,就此沉眠。

  红楼隔雨相望冷,她仰起螓首想瞧清楚,但在微暗的天色里,无雨亦无风。除了她的泪,这样多,多得她想立刻死去。然而,就算死去……狄无谦还是不会爱

  体认到这个事实,陈珞江突然快速地踏上板凳,身子投进一辆寻常的骡车,当骡车夫轻轻地吆喝声起。她不能自主地把自己紧紧缩在车厢里的小角落里,开始冀望能想把那残酷的事实给推挤到思想之外。

  朝霞阁内,玉如霞呆坐在房内一侧,成亲之后的她,一直鲜少有笑容。

  “他没杀了她?”站在鸟笼前的女人沉吟半晌,阴沉地开口。

  “没有。”玉如霞惊醒,一双失神的眸子在消瘦的脸上更显水灵。

  “无妨,反正木已成舟,我看她再怎么解释,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姜幼玉逗弄着笼中啁啾的鸟儿。“不过麻烦就是麻烦,总要想办法处理掉,省得徒生事端。”

  “阿姨,您想做什么?”听出那不寻常的口气,玉如霞惊吓得站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她似乎很容易受到惊怕。“你想对珞江做什么?”

  她手中的小树枝停顿了一下,斜睨了如霞一眼。“傻丫头,我说她不构成威胁,可不代表你的地位就稳固不移。看清楚没有,即便是死个颖儿,无谦那混蛋还是连碰都舍不得碰她,贱人!”她冷哼一声,突然出手狠狠戮向鸟雀的羽翼,只见笼里一阵惊惶失措地吱喳喊叫,几根羽毛纷纷自笼缝中飘出。

  玉如霞垂脸抱住自己,浑身冷得打颤。

  “这样就看不下去了?如霞,这就是人生,你站着不动,迟早等着别人把你斗垮,一天不杀珞江,无谦就一天不能忘情,颖儿已经死了,咱们俩在同条船上,谁都不能回头,你只要乖乖做好你的事,早日替狄家生个儿子,其它的什么都别插嘴!懂了吗!”

  儿子?玉如霞盯着自己的小腹,心底的酸楚像对姜幼玉的怨恨一样多。不会的,她不会有孩子的!狄无谦不跟她同房,孩子无异天方夜谭,再者,没有感情,孩子有何意义?她不打算对姜幼玉说明这些,何必呢?那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压力和伤害。

  那珞江呢?玉如霞含着泪想,那女孩不也同步担着姜幼玉所加诸的预谋和伤害,一个被爱着却不能承受,一个爱着却不被接纳,或许她最怨珞江的莫过于此,两者相较,至少珞江是被爱的那个人,她幸福多了。

  “阿姨,别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事已至此,说这话岂不太迟?”

  “至少好过继续再错下去!”

  姜幼玉转过身,脸上一片冰冷。“错?你说我错了?”

  “我错了?哪里错了?”她狰狞地逼进,玉如霞退了两步。“你告诉我,这人生什么是真的错?什么又是真的对?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我……我只知道,我们不可以再害人了。”

  “我害人?我害人是为谁?”她卷起袖子,臂上被颖儿抓出的伤痕已淡去。“看清楚!告诉我,我害人是为谁?”

  玉如霞崩溃了,她痛恨地哭泣着。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我宁可不要你为了我,变得丧心病狂、变得冷血可怕!我受够这一切了,我没办法面对谦哥,再跟他继续生活下去!”

  “啪!”那根树枝凌厉的在玉如霞颈上扫出一道血痕。

  玉如霞吓呆了!她捂着发疼的颈子,不能置信地瞪着姜幼玉,然后,发疯地喊起来:

  “你打死我好了,至少也好过这样活受罪!”

  姜幼玉狠狠把她拽起,两眼充满了血丝。“没这么简单!要死,可以,得在你生下孩子后,到时候,你要死,我不会拦你,我还会帮你!”

  玉如霞瞪大眼,她的灵魂仿佛在这些话之后被完全抽离躯体,似乎在这时,她才完全明白自己的地位,原来她在姜幼玉的心中,只是一个筹码。

  她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朝后退了一步,掩着脸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午后目送走陈珞江后,狄无谦一直关在房内,足不出户,他盯着那摇曳不定的烛芯;又入夜了,每到此时,便是他最坐立不安的时候。

  在他心里,从没停止吟唱过那首梅花落。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他不是春庭月,他只是什么都处理不好的大傻瓜!

  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也不该得到这种待遇,玉如霞却受了,就连责备、怨怼的重话都没有对他多质问。狄无谦心里清楚,此生,他是负玉如霞负定了。

  今日再次见到她,纵有恨意,他仍狠不下心伤她分毫。

  这种软弱要持续到何时才能结束?他总有一天要到曲家讨回这笔血债的,到时谁能容他再感情用事?

  “少主,房总管来报。”

  “进来!”他放开揪挤着脑袋的双手,沉沉吁了口气。

  照例又是些常态的报告事项,狄无谦一一回应,同时他也注意到房总管的神情有些迟疑。

  “有事就说吧!”

  “关于珞江姑娘,她人已出狄家地界,在一间小客栈投宿。”

  “不在曲家驿馆?”狄无谦皱眉沉思。

  曲家在关外一带虽无势力,但林林总总也盖了四五座驿馆。每座园子皆采名家手笔,雕栏花鸟、山石锦鲤,江南的明媚风光一览无遣,住进去的都是曲家的上宾。

  而堂堂曲家大小姐竟只住在寻常客栈,先前对她的骡车和蒙面,狄无谦还道是因为进入狄家范围的关系而欲避人耳目。但接连后的两天,她竟还是一番的装束,也未宿进驿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死!为什么还要想她?自己就这么无能,对她牵肠挂肚至此?

  狄无谦紧紧闭上眼睛,极力想驱散她的身影,却怎么都不成功!心上的阴影逐渐扩大,狄无谦觉得不对劲,蓦然想起她脸上的那片带紫的瘀伤……

  他跳起来!一拳狠狠捂在桌上,桌面上那颗假的七采石跳起来。有几分钟,狄无谦盯着那假石子映着烛火所透出来的炫丽光芒,不祥的预感涌至心上。

  一定出事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才会再回狄家,送还七采石。

  冷汗流下他的鬓角,印证心头隐隐的不祥。

  “房叔,跟我走一趟!”

  这一次狄无谦再无挣扎,急急抓起外衣,和房总管大步朝马奔去——

  一上骡车,陈珞江缓缓移到角落那个位子坐定后,才摘下斗笠,等着车夫上路。

  她觉得眼前一花,一条硕大的黑影无声无息闪进了车厢里,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喉咙被紧紧扼住,呼吸被活生生剪断。

  她本能地握住那双男人的手,却怎么也扳不动。张嘴唤不出声音,她痛得五官扭曲,双脚不住乱蹬乱摆,视线在黯然的车内更模糊。

  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直到一声闷哼,绕在颈子上的手快速松开,她身子朝前弹去,没命地咳着。

  狄无谦费了很大的劲,才能控制把力道放在三成,要不一掌劈下,这男人岂有存活之理?

  “人扣着,拿回狄家盘问。”他咬牙切齿地把人朝外丢去。陈珞江泪眼模糊地护着疼痛的喉咙,隐隐听到房总管在外头回应了一声。

  不过才隔两天,她的五官更憔悴了,唯一下变的是藏在瘦弱底下的傲,不屈地回瞪着他。

  “陈姑娘,一会儿我给您弄包干粮,路上好垫垫肚子。您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姑娘家别这么倔,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哇!”

  那车夫在帘外哀声叹气地喊,听着听着,狄无谦愈发凶狠地瞪着陈珞江。她自在地换个姿势,再一想没必要,头一歪,放松地搁在窗棂上,显得无所谓。

  喀啦喀啦,老人离开了帘外,牵骡子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堂堂曲家的小姐吗?怎么改姓了陈?”

  她朝角落缩了缩,虚弱地说不出话。

  “不要打哑谜,到底出了什么事?”狄无谦咬牙切齿。若不是看她如此消瘦,他定会甩她几个耳光,要她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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