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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蝶戏荷心 page 10 作者:柴茜

  “你才奇怪呢!为什么老是逼着我嫁你,天下女人又不是全死光了。”她老大不客气地反问。

  楚星灏没应话,只一味地笑着。

  予禾着实不欣赏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你回去找你的湘莲公主嘛,不要在这跟我胡搅蛮缠,你很烦人阤。”

  湘莲公主?这个时候她会提起全然不相干的李依瑜实在有些奇怪。

  莫非这傻丫头竟吃起醋来?

  楚星灏心头一阵欣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你是劝我去娶瑜儿?”

  “你爱娶谁便去娶谁,只要别来烦我就好。”她忿忿地别过脸去,心头老大不愿意,嘴上犹是逞强。

  “此话当真?”

  “真的,真的。你烦是不烦。”她索性甩开楚星灏的手,闷闷不乐地踱到内室床榻坐定。

  “其实做驸马好像也不错。”楚星灏在花厅朗声道,让在内室的予禾听得颇不舒服。该死的臭男人!还说他只想娶他爱的女人为妻,这会儿又说做驸马也不错。差劲!

  “可惜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不然瑜儿那么喜欢我,我也不该辜负人家的一片真心。你说是不是?予禾。”他继续火上加油。

  说来说去,她就是个碍眼的家伙。

  如果她没有出现,说不定楚星灏已经和公主在一起,做他的大唐驸马爷,何必来屈就她这个一无所有的丑丫头。

  愈想她心头愈是难受,她真是讨厌自己。

  “既然你那么不想嫁我,我实在也不该强人所难。倒不如我去娶堬儿,你觉得如何?”楚星灏故意问着予禾,想试探出她的心意。

  “好啊,你尽管去娶她,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话虽说得漂亮,可是她的心口怎地却愈来愈郁闷,甚至隐隐作痛呢?

  好难受哦!

  一股难以形容的椎心痛楚由心坎里蔓延开来,扩散至指尖、发梢、身体的每一处,像火焰般燃烧着她的灵魂,折磨着她的身躯。

  “你可真大方,像我这么优秀的丈夫,任你打着灯笼去找,全天下大概也找不出几位,你就这么随便让给人家啊!”

  早该知道这小妮子脾气倔,肯定不会坦白,果然他又碰了一大堆钉子。她还不肯承认她着实舍不得他,他算是败给她了。

  “其实,就算你肯让,我还不见得答应呢!”他是认真的,今生他是非她不娶!

  不过予禾并没来得及听到楚星灏最后一句话,便因胸口愈形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往床上一躺,疼得扭曲成一团。

  “楚……星……灏……”她艰困地唤着,一张小脸血色全失。

  楚星灏一愣,他原本预料她泼辣的反驳,怎知竟听闻痛苦的哀吟。

  “予禾?”他急忙往内室冲。

  她蜷伏在床上,手抚着胸口,发丝已乱,口里不断呓着痛楚。

  楚星灏心疼地跑近床前,摸着她的前额,“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般难受?”

  “我……胸口……好痛!”她痛得咬紧了下唇。

  “胸口痛?”他顾不得男女之分,连忙探向她的心窝,她心口竟如擂鼓般剧烈震动着。莫非……莫非是七日断肠草的毒性发了?

  “救我,我好难受……”她摸索上楚星灏的大手,紧紧抓着不放。

  “予禾!”

  “为……什么那么难……受……”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斗大的汗珠由额上沁出,一双柔荑仍紧抓着他不放。

  楚星灏看得心疼万分,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武功是不错,可是不懂毐,尤其是七日断肠草这种罕世奇毒,他只听过从没见过,如今怎么帮她?

  “你忍耐一下,我去找飞渝来,也许他有法子治你。”他在予禾耳边轻声说着,一边试图将手抽回。

  他虽舍不得丢她一个人独处,可也不愿见她如此难受,唯有将段飞渝找来问问七日断肠草的病症,他才能救她。

  予禾狂乱地摇着头,双手更是紧抓着他不放。

  “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我得找人来救你啊!予禾,你得让我走,我不能看你那么痛苦,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楚星灏狠下心来要把她的手扳开,不去理会她悲泣的苦苦哀求,他非走不可。

  “不要走。不要……”

  “你清醒一点好吗?”他真想大力摇醒她。

  “我好痛,抱我。”她扭动的身躯不住地往他身上靠拢。

  她根本不知道白己在做什么,在要求什么,恐怕她连此刻是谁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只是害怕,疼痛得想要人安慰而已。

  他真不知道该避开她,还是就顺着她的意思?此刻的予禾并不是清醒的,而他却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不能这样占她便宜,即使他会娶她也不行。

  “你等着,我马上就会回来的,很快。”

  他勉强抑住心里想拥着她、安慰她的冲动,巧妙避开她又要纠缠土来的手与身子。

  失去他的抚慰,予禾双手不住地在空中挥舞摸索着他的臂膀。

  “你在哪?别走。”她哭喊着。

  楚星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不敢再碰她,怕无法离开她。

  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救你!楚星灏在心中许诺,身子不住往后,朝房门退去。

  然而就在他跨过门槛的刹那,予禾突然嘶声呐喊他的名字。

  楚星灏不由得楞住,因为她叫的竟是他的名字。

  “楚星灏……星灏……星灏……”她一遍过叫着,任何人都可以从这几句呼唤中,听出她的感情。

  他完全无法动弹,她的呐喊已由双耳渗入他心肺。

  他无法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合上门扉,他飞奔至予禾身边,一把抱起她,紧紧地搂着她不放。

  “予禾,我在这儿,在你身边。”

  “星灏。”她回应一句。

  双手爱恋地环抱着伟岸的身躯,她仿佛能感应到他出自真心的呼唤,明显地安静下来,纠结的眉端微微地放松。

  “不要走,陪我。”

  “嗯。”他加重臂上的力道。

  “不要走……”她也抱紧他,身体的痛楚因精神上的安慰而稍略减轻。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他轻拍她的背承诺道。

  她像是安心了,放弃与痛楚作战,在他宽广厚实的胸膛里缓缓睡去。

  听见她规律的呼吸声,楚星灏才放下心头的大石,兀自舍不得稍离她犹如孩童般甜憩的睡容。

  他着实陷入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他并没有预期会爱上她,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这份感情如此突然,令不设防的他不经意地陷进,同时又如此深刻地撼动他。

  而他没有一丝不甘。甚至他是满心喜悦接受如此倔强不服输的她,庆幸能与她相识。

  第七章

  “她没事吧?”楚星灏急如星火地将段飞渝召来,俊朗的面孔难掩担忧。

  他的担忧不为旁人,只为了床榻上昏睡得犹如娃娃的凌予禾。

  段飞渝仔细为予禾把脉,神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半晌才放下她的手,摇了摇头。

  “她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毒发了?有没有救?你别净摇头,快说话啊!你是哑了不成?”他只差没揪着段飞渝的领子审问。

  偏就有人爱捋虎须。段飞渝满不在乎地揶褕道:“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候,真是难得。”

  “你皮痒是不是?我很乐意奉送你一、两拳。”楚星灏威胁性十足地道。

  若非怕吵醒予禾,他早就扬起拳头揍他个十下八下,以惩他的玩笑,纾解自己用在半空中惶恐的情绪。

  “不敢,不敢。”段飞渝不是瞎子,自是懂得楚星灏此刻正处于“非常”状况。

  “不敢就给我快说。”

  “你放心,她没事。”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摇头晃脑的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

  难得有机会可以整整楚星灏,他绝不会平白放过,最好是让他急得发疯,那才是过瘾!

  楚星灏哪由得他轻易离去,“她没事是什么鬼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段飞渝压根没被他的凶恶口气吓到,反而觉得有趣。向以冷静著称的楚星灏果真动了心,失了他一贯的理智与稳重,以及和无可挑剔的好脾气,只为了一位姑娘。

  他轻笑道:“你别大惊小怪的,她中了七日断肠草,毒发是正常的。”

  “她疼成那样,还说是正常?”一想到予禾在他怀里瑟缩的可怜样,他就心疼!

  段飞渝干笑两声,“你以为七日断肠草是普通的毒吗?每次一发柞可都是椎心刺骨的钻痛,身体任何有感觉的地方都是疼痛的根源。而且每次发作又比前次剧烈,七日后若未服解药,将肠穿肚破出血至死。”

  他师兄可是非常人,当然做非常事。他下的毒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却说她没事,你在耍我是不?”

  “我有这个胆子要你吗?”段飞渝惶恐的直挥手,“其实七日断肠草是种因中毒者情绪起伏剧烈才会发作的奇毒。”

  “那又怎样呢?”他的样子依旧吓人。

  “意思是说,假如凌姑娘的情绪一直保持平稳,断肠草根本不会发作。”

  “如果是这样,她今天怎么会发作?她情绪并没有剧烈起伏啊。”

  “一定有的。”段飞渝说得斩钉截铁,“你仔细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事?

  楚星灏很快地将事情想过一遍,他一直和她在一块,然后,她就忽然跑进内室去了。

  那时候,他正在说他不如去婜李依堬,做个有权有势的驸马爷。莫非这小妮子是被他如此一激,猛灌起酸醋而毒发?那岂不是他害了她!

  “看样子你是知道了。”看楚星灏一脸愧疚,段飞渝便知自己所肓不差。

  “欧阳皆是你师兄,你有没有法子可以救予禾?”他显现少见的焦急。

  段飞渝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除了这七日中不让她受刺激以免毒发,等到七日后拿到解药外,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的没办法?”

  “这种事,做兄弟的怎会骗你。”

  “唉!”楚星灏眼中的精光霎时消褪,疲惫地逸出一声连他自己也未曾预料的叹息。

  “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予禾。”他挥挥手要段飞渝出去,两个大步来到予禾榻前,坐在床沿愣愣地望着沉睡中的佳人。

  “灏少爷……”段飞愉不放心他。

  楚星灏头也没回,只吩咐道:“别忘了关门。”

  段飞渝悻悻地摸摸鼻头,拍拍屁股走人。

  唉,莫怪乎他们古墓派向来最讨厌情呀爱的。他师父常说女人是裥水,现在楚星灏不啻是“血淋淋”的例证。为个女人神魂颠倒,乱没志气的。

  嗯,今后他绝对要敬女子而远离之,免得惹祸上身。

  寂静的屋里,楚星灏守护着予禾,大手执起她的柔荑,轻轻触抚。

  他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告诉睡梦中的予禾,“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  ★  ★

   

  “你是不是没事干,只好整天在我身旁晃来晃去。你不烦,我都快烦死了。你能不能滚到一旁凉快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予禾没好气地斥道。

  她真的会被楚星灏气死!

  自从三天前,她因喝了太多“醋”,以至于妒火攻心,引发七日断肠草毒发后,整整三天,楚星灏就像个牛皮糖似的紧跟着她,如影随形,害她都快以为自己有个双胞胎的兄弟。

  尤其他的态度为之一变,对她既温柔又体贴,说话时轻声细语的,简直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她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对她如此百依百顺的楚星灏,虽然同样有着教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她却无法把他当成真实的楚星灏。

  “杭州城你不熟嘛,我是常常来,可以带你玩啊。”楚星灏一脸无辜地应道。

  哼,睁眼说瞎话,这些天,他天天陪她出来逛,她早把路径记得滚瓜烂熟,还需要他带?

  “那客栈里我总不会不熟吧,你干嘛也老跟着我?”

  “我怕客栈里会有坏蛋来骚扰你,当然得在你身边保护你。”他说得委屈极了。

  分明是扭曲事实!他就住在她隔璧,若有事叫一声就好,何须他如此大费周章。

  更何况隆升客栈住了不少楚家堡的人,老是鬼鬼祟祟地监视她,她再笨也晓得那是来保护她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尊贵!

  “你这人真是——”她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骂他了。

  “别气,前头就是杭州最有名的琴轩,它的餐点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吃,我们进去尝尝。”他不由分说就拉着予禾进去。

  这家伙真差劲,每次都用吃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而且次次成功,屡试不爽,分明是吃定她嗜吃如命的弱点。

  太卑鄙了!

  “你把我当成猪啊!成天教我吃。”

  “琴轩的东西真的很棒,我是好心想让你尝一尝。”他一副小媳妇的可怜模样。

  天呀,这就是楚家堡的少堡主、人称玉面蝴蝶的英雄人物?他都不惜破坏形象,她叉百什么话好说。

  “好吧。”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真不晓得是她被他耍着玩,还是他被她耍着玩!

  “不过,要是不好吃,就唯你是问。”

  “没问题!”楚星灏朗朗笑答。

  她哪里知道他的笑容里藏了多少担心。那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模样还深深印在他脑中,他吓坏了。

  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如此影响他的心情,当她受苦时,他的心也莫名地踉着揪紧,他几乎要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要守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的苦,一丁点也不。

  予禾看着满桌佳肴,举箸尝了尝,很满意楚星灏并没有骗她。琴轩的菜不仅色香味俱全,且道道皆是独创的新颖菜色。

  她已全然忘了楚星灏的不是,一古脑地赞道:“真好吃。”

  最后还是楚星灏将吃得浑然忘我的予禾硬拖出琴轩的大门,否则予禾大概会在那里吃成小母猪之后,才舍得离开。

  “我还没吃够,你干嘛拉人家出来?”她不忘趁乱多拿两只鸡腿,边啃还边责怪楚星灏。

  楚星灏强抑住满腔的笑意,“我是为你好,免得你吃成小胖妹,到时没人娶你,可就糟了。”

  自从他发现予禾对吃没有抵抗力,特别是嗜吃甜食后,他的耳根就清静多了。

  因为她跟他针锋相对时。只要将一道道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佳肴摆上桌来,就算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她立时忘得一干二净。

  换句话说,就是很好哄。

  “你紧张个什么劲,反正你不是老教我嫁给你。有你当替死鬼,我变成小胖妹也没什么关系。”她老神在在地道。

  楚星灏不由得失笑,平时她抵死不答应嫁他,现在又赖在他头上,而他却乱没志气地觉得高兴。

  唉,他大概是上辈子没积德,欠了这个小丫头。

  “我没有非娶你不可哟。”偶尔他也应该跩一下吧!

  “不娶就不娶,反正我中了剧毒,大概连小胖妹都变不成就一命呜呼。”她索性再狠狠咬一口鸡腿泄恨。

  “我会救你的。”

  哼,说到这个,她就有气。

  “救我?”她嗤之以鼻,“你这个小气鬼,你不是说我比不上什么凤镯来得值钱,你舍得拿它来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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