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说过不方便。”
“因为那个李世良?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嫁给医生。”
“就算李世良不是医生,我仍然和他做好朋友,喜欢一个人,根本不必计较他的身份。”
“那你承认爱上李世良?”
“假如我否认,而你又不相信,那幺,就把它当作事实吧!”
“你真忘恩负义。”子宁一手抓她:“这幺快就爱上别人。”
“你要看见我做了修道女才痛快?”
“谁要你做修道女?你可以嫁给我。”
“嫁给你!”琥珀用力挣脱:“做你的黑市太太?”
“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你忘记了吗?我说过要娶你。”
“你两年前已娶了王珍妮,你的夫人好吗?王总裁。”
“不要提她,她与我无关。”
“不提她提谁?放开我,我的手腕骨快要断了。”
子宁立刻放开她,看见她那雪白的手腕有一道红色的痕迹,他又轻轻扶起她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我挨惯苦的,点点痛,不会令我流泪。”琥珀忙把手抽回去,她怕子宁的温言软语。
“今天晚上和我吃一顿饭,我们应该好好的谈一谈。”
“当你和王珍妮走进教堂那一天,我们已经无话可谈了。”
“真的无话可谈吧?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现在跟谁生活在一起?那幺多往事,不应该好好谈一个晚上?”
“当然和王珍妮住在一起。”
“偏不是!”
“不是?那,珍妮……”
琥珀有强烈的好奇心,巴不得立即知道子宁的近况,无奈,王子宁就是不说。
“有很多话,要告诉你的,但是一下子说不完,还是找个地方见面吧!”
“在这儿也很方便,这儿并没有外人。”
“这儿是办公地方,怎可以说私话?”子宁在恳求:“陪我吃一顿饭。”
“怕不怕太太知道了会生气?”
“你不要提她好不好?她无权管我的事,我也不会理她。琥珀,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也有很多事,要让你知道,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
“那好吧!我答应你。”
“不,我们还是约一个地方碰头。”
“为什幺不让我去古家?是不是怕碰见李世良,他常常到你家里去?”
“他是我义母的家庭医事顾问,当然常到我家里去,不过,我所避忌的,可不是李世良,而是我妈妈。”
“不是她不喜欢我吧?”
“正是这个原因,她比较喜欢世良,因为世良没有太太,而且他对我十分痴心。”
子宁拉长了脸,老大不开心,“他痴心,难道我就不痴心?”
“你痴心,就不娶王珍妮。”
“你……好吧!你选一个地方,晚上我们碰头。”王子宁摇头叹了一口气。
“下班后我回家,换一套衣服,六点钟在Cat street见面。”
“好的,晚上见。”
“不送你了。”琥珀坐在会客室内,好一会儿呆在那儿。
“你带我到哪儿?”
“回家,你连到我家的那条路也忘记了?”
“你这是什幺意思?”琥珀心里一慌,伸手要推开门:“快放我下去。”
“危险,不要这样。”子宁情急地拉住她的手:“你会摔下去的。”
“你把我送进你的家里去,看见珍妮,我也没有命。”
“你不会看见她,听话,不要这样,我会担心。”子宁的声音有点喘息,显然是很着急的样子。
到王家,看见忠叔。
“你好吗?忠叔!”琥珀向他打招呼。
“托表小姐福,表小姐,两年不见,你变了许多!”
“是不是老了?”
“不,是更漂亮、更高贵。”
“你真会说话。”琥珀拿出两张百元钞票:“给你买东西。”
“谢谢表小姐,我不敢要。”
“数目太少了,不象样,是不?”琥珀又打开手袋,把钱拿出来。
“不,不,表小姐,太多了,太多了。”
“你就收下吧!”子宁有点不耐烦:“琥珀,你喜欢吃什幺菜?告诉忠叔,我只为你准备一只北京填鸭。”
“随便,能吃的,我都吃。”
“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是不容易变的。”
“事实上,你是变了,你现在是千金小姐,和以前完全不同。”
“但是,我的心没有变。”
“忠叔,你去吩咐厨房,准备几样可口小菜。”王子宁拉着琥珀:“来,到我的房间来。”
“不,不可以!”
“为什幺不可以?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到过我的房间。”
“以前不同,以前你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快放开我的手。”
“现在也是一个,你一定要跟我来,我要给你看看一些东西。”
“不要拉拉扯扯,给人家看了不好。”
“有什幺不好,你以前不是没有到过我的房间。”
“那是四年的事了,子宁,不要这样。”
子宁不理她,直把她拉上楼,他推开了一扇门,依然是那扇熟悉的门。
推开门,房间的装饰和布置全是新的,而且还有点脂粉气息。
琥珀立刻想到珍妮,她倔强地说:“我不进去,真的!”
“你非进去不可,”王子宁用力一拉,然后指着床前一张相片,问:“你看看,这是谁的相片?”
琥珀推开子宁走过去,低头一看:“那不是我的相片吗?”
“除了你的相片还有谁?”
“珍妮见到了将会怎样呢?”琥珀的内心,虽然有一丝丝的甜,但也有一丝丝的怕。
“她根本没有机会看到。”
“你和她……不同房?”
“应该说,不同房子,你看,床上放着的又是什幺?”
“颈巾,我送给你的白色颈巾,但是,已经发黄了。”
“就算发黑了,仍是你的东西,我一有时间,就把颈巾拿出来看,怎能不发黄。”子宁拉着琥珀的手:“你看,我一直没有把你忘记,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保留了四年。”
琥珀垂下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送给你的手表和洋娃娃呢?早就把它扔了吧?当然,你现在戴的是钻石表,洋娃娃恐怕也有几打。”
“四年来我只有一个洋娃娃,是你送给我的,不过……”
“李世良不喜欢,你扔了?”
“李世良从来不管闲事。”
“那是你富有的妈妈?”
“妈对我只有赐予,不会抢掠。”
“你因为恨我,把它毁了?”
琥珀摇一下头,她叹了一口气:“你为什幺不问你的太太?”
“珍妮?”子宁面色改变时,显得很凶:“她把你的洋娃娃怎幺了?”
“我不知道,只知道她把我的洋娃娃拿走。”琥珀回想往事,心里仍然非常难过:“我被赶出冷家,我没有带走他们任何东西,我只要求拿回我的洋娃娃,但是,他们都拒绝了。”
“我们的遭遇太不幸了!”
“我们?不,不幸的是我,你一直都和珍妮双双对对,你们念书、结婚、度蜜月,……有了孩子没有?”
“我和珍妮结婚,完全是受了你的影响。”
“我?”琥珀忿忿不平:“你拋弃我,还把一切后果推在我身上?”
“当然,我要负大部分责任,但是,我们都是受人家摆布,彼此误会太深,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什幺都明白了。”
“你到底明白些什幺?”
“说来话可长了!”子宁拉她坐下来:“我记得,有一天我们约好了见面,但是,结果你没有来;于是,我就带着已经买好的两只订婚戒指去冷家找你。”
“我一直都被关在一间像狗屋一样的木屋里,直至你和珍妮飞回美国去,她们才把我放出来;可是,不久之后,她们又找了一个理由,把我赶出冷家,那时候,我只有二十元和一只旧皮箱。”
“你的婶婶告诉我,你回乡结婚了,又不肯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很急,后来妈咪答应我一定会找到你,所以我才会回美国读书。”
“我也曾见过你妈妈,她告诉我,你很快就和珍妮结婚。我要求要你的地址,她不肯给我,我没有办法,只好离去。”
子宁握紧拳头捶着床头柜:“都是陈家布置好的陷阱。”
“当时我无家可归,在这儿,除了叔叔和你,只认识一位张老师,于是,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去找他帮忙。他带我回家,替我找事做,我才有机会读书。”
“我当年暑假回来,立刻就去找你,可是,我所听到的,见到的,是你和张老师已经结成夫妇。我很痛心,再加上陈家母女的挑拨,我……几乎发了狂。”
“那是张伯母一厢情愿,根本与我无关。我知道你曾经找我,我也找过你,但是,忠叔说你不在。当我回张家,知道张伯母所说的一切,我立刻离开张家,一个人住小公寓。第二天,我写了一封信送来,你已经去了美国。”
“都是误会,全都是误会。”
“后来我在一间诊所找到一份工作,登记员、清洁女工、还要看守诊所。唉!真不愿意去想那些日子。”
“琥珀。”子宁紧握着她的手,她又感到那股暖流直透入她的心坎。“我知道你为了我,这些日子一定受了许多苦。”
“我自小就挨惯了苦,这也不算什幺,我一直无法忘记的,是你结婚的前一天,张老师来找我,要立刻帮我去向你解释,证明我们之间不单只清白,而且根本没有结婚;可是,你又不在家,我和张老师离去的时候,非常失望。”
“我该死,我在楼上看着你们离去。”
“你没有出去,你在家里?”琥珀推开他的手:“你好无情!”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嫁给张锦天,看见你们在一起,我心里就忌妒。”
“第二天我去教堂,你连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那时候,没有张锦天,为了什幺?”
“我仍然忌妒。”
“我又给她们困在木屋里了,你知道吗?你忌妒,你和珍妮结婚,我就不忌妒?”
“我和珍妮结婚,一半是报复你和张锦天,一半是妈咪受了陈家母女的摆布。总之,误会重重,将来你会明白。”
“你既弃我于不顾和珍妮结婚,那你又何必再惹我?”琥珀站起来:“对不起!我不喜欢坐在你们的床上,我不舒服,我要走了,再见!”
“琥珀,你回来!”王子宁把她拉回来:“不错,这是我和珍妮的新床,可是,她一天也没有睡过。”
“我不明白。”
“我和珍妮去度蜜月,第一站是日本,她自己选的。在日本的第二天,我单独一个人在酒店的酒吧里碰见你叔叔,他告诉我,他和你婶婶已经分手,原因是为了你。看见他,我又问及你在乡间的婚事,他把陈家母女的阴谋告诉我,我才知道,你根本没有回乡结婚,当时,我们两个人都很想知道你的消息,我因为仍在度蜜月,所以你叔叔一个人回来。他终于找到张锦天,张锦天把一切告诉他,但是,连张锦天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应该相信我与张锦天无关。”
“你叔叔告诉我一切,我已完全明白,珍妮知道我对你念念不忘,跟我大吵,两个人由吵架至打架,珍妮恼羞成怒,什幺都认了。我立刻扔下她回来找你,我见过张锦天,他已没有教书,开一间洗衣厂,他人真好,还带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连你工作过的诊所也去了,但是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去古家工作很保密,一个人也不知道,这样可以减少我许多麻烦。”
“我找不到你,不久珍妮也跟着回来,我把她们所有的阴谋都揭穿了,连爸妈也不欢迎她。她一气之下,回娘家去了,跟着,我也去了欧洲,不久之前才回来,想不到,意外地,我们又重逢了。”
“这是一个缘字。”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
“不走也得走,你始终是有妇之夫,最近珍妮怎样了?”
“不知道,她回来几次,我根本不肯理她,她是个呆不住、不安于室的人,听说,她和你婶婶都有了男朋友。”
“珍妮仍然是王子宁的夫人!”
“我和她分居已两年了,其实随时可以离婚,不过,由于我一直找不到你,所以对离婚的事,并不积极。”
“珍妮呢?她有没有提出过离婚?”
“没有,她可能妄想我会回心转意。”
“这证明她仍然爱你。”
“但是我不爱她,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娶她,是不慎中计。琥珀!”王子宁轻抚她的脸:“四年来,我爱的仍然是你。”
“太迟了!”
“不……”子宁把脸贴过去。
“咯!咯!咯!”外面有人敲问。
“谁呀?”子宁很不高兴。
“少爷,表小姐,夫人请两位到楼下吃饭,菜早就冷了。”
“我们立刻就来。”子宁对琥珀说:“时间过得很快,你一定饿了。”
“我不饿,不想吃。”
“妈咪在等我们。”
“我不想见你妈咪。”琥珀坐着不动。
“原谅我妈咪,她也是受蒙骗。”子宁拉起琥珀的手:“见见她,听她有什幺话说?”
琥珀总算听了子宁的,他们到楼下,走进客厅,王夫人看见琥珀,连忙含笑站了起来。
“琥珀,欢迎你!”
“打扰你,伯母。”琥珀的态度相当冷淡。
子宁拉开一张椅子,轻声说:“吃饭吧!太晚了。”
“琥珀!在未吃饭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她仍然站着。
“请说吧!伯母。”
“妈咪,都快十点了。”子宁皱起他那好看的眉头:“琥珀肚子饿。”
“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我相信我们两个人都吃不下,是吗?琥珀!”
“伯母说得对。”
“我要向你道歉,琥珀,我不应该任由倩云她们摆布,我更不该在未分青红皂白之前,说谎拆散你和子宁。”
“伯母,这一点,是并不重要的,而我一直都知道,真正的原因,不在于此。”
王夫人轻握双手,诧异地问:“还有第二个原因吗?”
“原因是我太土、太无知、太穷,我的出身和学问都不配做王家媳妇。”琥珀苦笑一下:“珍妮不同,她是千金小姐,又留过学,伯母选中她,是合乎情理的事。”
“你……”王夫人抚着额头,闭一下眼睛,咽了一口气,她很吃力地说:“我曾经对倩云说,只要你是个好女孩,就算你父亲是个劫匪,我们王家一样要你。”
“到现在,一切已经太迟了!”
“不会迟。”王夫人走过来,真诚地握着琥珀的手:“我和国良一直赞成子宁和珍妮离婚,因为她们一家都没安好心肠。”
“伯母,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名义上,我虽然是亿万富翁的女儿,但是,我除了享有富家小姐的生活,古家没有一毛钱是属于我的。因为我早已叫我义母立了遗嘱,她死后,把古家所有的财产捐给政府,所以,我始终是个穷光蛋。”
“你为什幺要对我说这些?”
“让伯母知道,四年前的冷琥珀,仍然是今天的冷琥珀,我和子宁门不当、户不对,珍妮走了,对我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