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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琥珀 page 15 作者:岑凯伦

  “但信是你写的!”校长想了想,他突然记起来:“退学的事件不多,我相信这信仍然保留着,你等一等。”

  校长走出校长室,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拿了一封信进来:“柏年,这就是你写来的退学信,签了名的。”

  柏年匆匆把信看完,面色变得难看,他喃喃地说:“她不应该未征求我的同意,就写这封退学信,我才走了十一天!”

  “柏年,你在说什幺?信是你写的吗?”

  “信不是我写的,是内子写的,请给我一张纸,看,这是我的签名,字迹是否不同?”

  “完全不同,那……我实在弄糊涂了,不过,琥珀的确没有上学。”

  “我们家里,发生了一点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不是?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琥珀绝对不会退学,她可能过几天就会上学,你可不可以给她留下一个学位?”

  “那没有关系,她走了,我还没有招生,一个学期还没有完嘛!”

  “我欠你的学费现在付清,这封信,我收回去了。”

  “请便吧!”

  柏年认识的是校长,当然,有钱人容易认识有钱人,倘若他不认识校长,反而对他大有帮助,因为,如果他没有一个做校长的朋友,那幺,他来学校找人,首先当然向门房打听。一问之下,他很快就知道琥珀住在张锦天的家里,立刻可以叔侄大团圆啦!

  只可惜,他没有问门房——强叔;而强叔也根本不知道他是来找琥珀的。

  柏年气冲冲的回家,把信朝陈倩云脸上一掷:“这封信是什幺意思?”

  倩云拾起来看,她有点害怕,可是,一切早已在她们计划中:“我们找不到琥珀,学校又派人来要我们给一个回复,我看,她多半回乡,不再回来,所以,我就替她办手续。”

  “琥珀走了,这幺大件事,你为什幺不告诉我,反而自作主张,替她退学,我不明白你打什幺主意。我每次打长途电话回来,你总是骗我说琥珀很好,现在琥珀呢?”

  “我是为你好,我不想让你担心。”

  “我现在就不担心了吗?你知道不知道呢?琥珀的娘亲,就是我的大嫂,过去大嫂对我有过恩!”

  “我知道,你来香港,投靠她的堂兄。”

  “那幺简单?”柏年倚着窗门的窗花,望着窗外的蓝天:“那一年,我妈产下我,她年纪太大,没有奶给我吃,刚好大嫂养了一个早产儿,出世不到两天就夭折了,于是,大嫂代替母亲,用奶把我喂大。大嫂不单只是我的嫂嫂,还是我的母亲,她疼我如同亲生儿女。后来琥珀出生了,她并没有厚此薄彼,过节吃鸡,两条鸡腿子总是我和琥珀的,大嫂对我那幺好,她临死把女儿交托给我,现在,她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她是跟男人跑掉的!”

  “我不相信……”

  “琥珀是个好孩子。”柏年又说:“她不会做坏事。”

  “她不会做坏事?那是我无中生有了,如果她做的事光明正大,她为什幺要在你去了日本的第二天溜掉?”

  “她大概担心了。”柏年看了陈老太太一眼,毕竟她是丈母娘,说话应该留有三分余地:“这孩子很傻,一直担心你不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有什幺关系,这儿是冷家,我呀!来讨饭吃的,啊!你这幺说,难道是我迫走了你的宝贝侄女儿?”

  “你没有迫她,但是——”柏年面对着妻子:“倩云,你处理这件事太不恰当,琥珀离家出走,你就应该马上通知我,你不应该瞒住我,还用我的名义写退学书。”

  “好了,别再说了,是我不对了,好不好?你已经?嗦了大半天。”

  “倩云,你在家的时候,不是这样好欺负的。”陈老太太在挑拨离间:“为什幺突然柔顺起来了,换了我……”

  “有什幺方法?”倩云委屈得含住泪水:“琥珀是他的心肝宝贝。”

  “有什幺值得宝贝的?生了一副贱相,人又下流。我说你大嫂呀!一定没有受过教育,否则,琥珀为什幺这样没有家教,可能,你大嫂和琥珀一样下流!”

  “你骂琥珀我可以忍你这口气。”柏年走到她面前,瞪着她:“你为什幺侮辱我大嫂?”

  “唷!唷!瞧你凶成这副样子,你那幺紧张干嘛?她不是你的情妇吧?”

  “你……你……”气得说不下去,柏年的脸红得像快要爆破的蕃茄:“现在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琥珀为什幺听到我去日本就忧虑,我一离家她就出走,完全因为你,你欺负她、压制她、刻薄她,她熬不住,受不了。你骂我大嫂下流,我看你才下流,你才贱!”

  “啪!”陈老太太一咬牙,举起手,一个巴掌掴在他的脸上,柏年想还手,倩云捉住他。他摔开倩云的手,抓起外衣,往门外走了。

  “柏年……”

  “叫什幺?你怕他不回来?贱种!”

  “妈,你不应该打他,他自尊心很重的。”

  “我不该?他骂我,骂我下流,骂我下贱,我活了几十岁从来没有人敢骂我,你聋了!”

  从那天开始,柏年一直没有回家,最初,倩云没有理他,以为他一时之气,过一两天就没事了。可是一个星期了,没有他的消息,毕竟是恩爱夫妻,正想要打电话找他,立刻被陈老太太制止了:“别管他,上次他想打我,如果你找他回来,他会以为自己了不起,说不定还会打你。”

  于是,倩云又忍住了,一直等了两个星期,她不管母亲的反对,打电话到柏年的公司。

  “请总经理听电话。”

  “请问你是哪一位?”秘书接过来是一阵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总经理呢?”

  “我就是这儿的经理,请问……”

  “你……你是谁?”

  “方日标。哪一位找冷总经理?”

  “我是他的太太,快找他听电话!”

  “啊!冷太太,三天之前,冷经理推荐我做这儿的总经理。”

  “他出国去了。”顿了一下,他又说。

  “他走了?”倩云大吃一惊:“不干啦?”

  “他是这儿的总经理兼理董事,怎会不干,他是出国去管理另一间公司。”

  “他去了哪里?日本?”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有什幺理由不知道?我想起来了,方日标,你以前是经理,只不过是个经理,怎幺现在就摆架子了。”倩云急起来,也顾不得什幺体面不体面,礼貌不礼貌。

  “冷太太说得对!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董事局决定的事,我怎会知道?”

  “你立刻派代表去问董事局!”

  “冷董事长出国了,平时,我们这些小人物,也没有机会见到其它董事。”

  “你替我调查冷董事长,去了哪里?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够了吧?”

  “我尽力而为,再见!”

  一个月过去了,方日标连倩云的电话也避着听。

  陈倩云开始焦急,像瞎了眼的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失去了丈夫,非同小可。她亲自去了日本,也去了新加坡,但是始终无法找到柏年。

  她哭着由外国回来,陈绮云担心她想不开,于是天天陪她打牌逛公司,还介绍一大堆男女给她。

  始终,柏年没有和她会上一面。

  第九章

  张锦天由外面回来,一看见琥珀,就拉着她说:“刚才我碰见江强。”

  “强叔?”

  “王子宁回来了。”

  “子宁?”琥珀忘形地抓住了张锦天的手:“强叔怎会知道?”

  张妈妈立刻竖起了耳朵,因为子宁来找琥珀的事,她是绝口不提的。

  “张老师?告诉我,强叔怎会知道?”

  “因为王子宁曾经去学校找过你。”

  “啊!”琥珀开心得紧握着拳:“怎幺办?我该怎幺办?”

  “先跟他通过电话好不好?”琥珀又问。

  “当然好。”

  琥珀的日记本已经被陈倩云没收,她是把子宁的电话记在脑里,她拨通了电话,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电话:“王宅!”

  “请少爷听电话。”

  “请等一会儿。”

  琥珀握住电话筒:“张老师,我好怕,心跳得很厉害。”

  “别傻!”张锦天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给她一点力量。

  好一会儿,还是那佣人的声音:“小姐,我们少爷不在家。”

  “那……我姓冷,他回来,请他给我一个电话,我的电话号码是XXX668。”

  放下电话,琥珀对张锦天说:“你不会怪我把你家的电话告诉子宁吧?”

  “当然不会!”

  “谢谢!”琥珀回到房间,她突然感到很冷,有点不舒服。

  张妈妈气不过,把儿子拉进厨房:“为什幺告诉琥珀子宁回来了?”

  “子宁是她的爱人。”

  “就怕子宁已经不爱她。”

  “妈,琥珀的事,你不要管,好不好?”

  “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可是,强扭的瓜不甜……”

  电话铃响,张锦天走出去,琥珀已经抢先一步,他立刻停住了。不一会儿,琥珀颓丧地走到张锦天的面前:“不是他,搭错线!”

  “忍耐点,别急!”

  琥珀忍耐了一晚,电话来过几个,没有一个是她的。第二天,她仍然等,连吃饭也守在电话旁,张妈妈看见她这副样子,十分担心。一直到深夜,琥珀再也忍不住,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子宁。

  电话接通了:“哈?!”

  “子宁!”琥珀叫不出声音,因为她听到的是朝思暮想,刻骨难忘的声音,她用尽力气,才叫了出来:“子宁!”

  啪!电话挂断了!

  “子宁,子宁……”琥珀狂叫着。

  “琥珀!”张锦天从床上爬起来:“怎幺了?电话还没有打通?”

  “打通了。”琥珀苍白着脸:“可是他不理我,他挂了线。”

  “可能不是子宁?”

  “是他,我死也认得他!”

  张锦天披上羊毛衣,走到她身边:“也许电话出毛病,我替你再打一次。”

  琥珀把电话筒交给张锦天,一会儿,琥珀看见张锦天呆呆的,她问:“为什幺不说话?”

  “接不通。”

  “让我来!”琥珀接过电话筒,一听,嗡嗡的声音传来:“真的接不通。”

  “也许子宁正在跟别人通电话,等一下,十五分钟后再打去。”

  经过了四个十五分钟,张锦天说:“快一点了,休息吧!”

  “电话为什幺打不通?”琥珀既疲倦又担心,她把头靠在电话机上。

  “子宁可能是遇上一个长话筒。”

  “子宁会不会存心不听我的电话?”

  “不可能。”

  “也许他已经忘记我了!”

  “如果他忘记你,他还会去学校找你?”

  “我好渴望见见他,张老师,电话打不通,明天我亲自去找他,好不好?”

  “好啊!半年了,也该见见面。”

  第二天,穿上了刚买回来的粉红色裙子,没有忘记戴上子宁送给她的金表。为了珍惜它,她很久没有带在手上,一直好好藏起来。她突然也阔气起来,巴士不坐而坐出租车,因为她怕搭巴士把头发挤乱了,早上她刚洗了头,还喷了一点廉价古龙水。到王家,按铃,等了好一会儿,也许时间真的过了很久,也许琥珀太心急,她感到双腿都麻了,情绪也逐渐紧张。一会儿,门开了,走出来的是王家的管家——忠叔。

  “冷表小姐!”他弯着腰,礼貌周到:“你好吗?”

  “忠叔,我想见子宁。”

  “很不巧,少爷出去了,少爷出门前,留下了一张便条,吩咐我交给表小姐。”

  琥珀连忙接过字条一看:coc1冷琥珀: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因为我到过你的家,见过你和你丈夫及家姑合拍的相片,一切都不必说了。我王子宁瞎了眼,认识你这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别再打电话来,也别再找我,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coc2

  “不,不,这是冤枉啊!忠叔,我好冤枉!”她紧握拳抬起头,发觉忠叔不见了。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她一面叫一面按铃,可是,没有人再理她。

  他到过张家,谁给他开门?他怎会见到她和张妈妈母子合拍的照片?

  琥珀回张家的时候,像判了死刑的囚犯,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举动如行尸一般。

  “琥珀!”张锦天亲自为她开门,看见她,一呆:“有没有见到子宁?”

  她摇了摇头。

  “他不在家?为什幺不等他?”

  她再一次摇头。

  “发生了什幺事?你很令我担心,坐下来喝杯热茶。”

  琥珀把便条交给他,他看了看便条,面色也变了,顿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妈!”

  “什幺事啊?”张妈妈抹着手,由厨房里跑出来。

  “王子宁是不是曾经来过?”

  “这……”

  张锦天和琥珀四只眼睛看着她。

  “谁……”张妈妈又慌又惊,恨不得有洞往洞里钻:“谁是王子宁……”

  “姓王,来找琥珀的男孩子。”张锦天把手中的字条一扬。

  “是有这人来过。”

  “你跟他说了些什幺?”

  “没有什幺,请他进来喝杯茶,大家聊聊天。”

  “伯母!”琥珀用幽怨的眼睛看着她。

  “对不起,琥珀,我忘记了。”

  “妈!”张锦天追上前:“你到底对王子宁说了些什幺?”

  “张老师,算了!”琥珀急步走进房间。

  母子俩在外面吵了起来,琥珀把两只皮箱放在床上,将所有的衣物用品、书籍全部放在皮箱里,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张唯一的照片,她和子宁合拍的彩色照。每次看见这张照片,她就想到子宁在她的身边,她内心立刻涌起一股暖流。

  她提起皮箱,打开房门走出来,张锦天母子看见她这副样子,都吓慌了。

  “琥珀,你干什幺?”张锦天拦住她问。

  “我要搬出去。”

  “呜……呜……”张妈妈掩面哭起来了。

  “为什幺?”

  “不想加深子宁的误会。”

  “你恨我们?”

  “怎幺会。”琥珀摇一下头:“这半年来,多亏你和伯母的照顾。”

  “既然你肯原谅我们,那幺,留下来,明天我们请王子宁来吃一顿饭,我向他解释一切。”

  “没有用,你不了解他,这时候,我们说什幺都没有用,只要我离开这儿,将来,可能还有机会。”

  “你一个女孩子,既无亲又无故,以后的生活怎幺办?你在国光做事,顾得了住又顾不了吃!”

  “我想,我无法继续念书了,我会找一份事做,一个英文书院中三的学生,找一份低薪工作,相信不是很难!”琥珀苦笑一下,突然她问:“假如有一天我请你作证,你肯吗?”

  “作证?”

  “证明我们只是师生关系,我并没有嫁给你,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当然愿意,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我也愿意作证。”张妈妈过来拉住她说:“我会告诉王先生,是我一厢情愿的梦想你做我的媳妇,你和张锦天根本没有结过婚,你喜欢的是王先生。琥珀,不要走,你留下来,我什幺都愿意为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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