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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冠天使 page 9 作者:岑凯伦

  “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你虽然不是千金小姐,但是,少爷不会计较这些,如果你们相爱的话。”

  “我知道,我也不担心这个问题,但是,我也不会爱上少爷,哪怕他更英俊、更迷人。生伯,我不会,也不能,真的!”

  “你在担心什幺?少爷不会计较。”

  “我不担心少爷,但是我……”田瑛摇一下头:“那是我自己的问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得对吗?”

  “你不是说过自己无家、无亲无故吗?”

  “生伯,我很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报答少爷,但我不会爱他。我不可以,我不能够。其实,少爷也不会爱我,谢谢你一番美意。”

  “你做了我们少奶,少爷会很疼爱你,你一生享用不尽。”

  “我不敢妄想,但求不要给少爷添麻烦。我将来会嫁人,但一定不会是少爷。”

  “尚享少爷?”

  “尚享少爷?”她笑起来,生伯觉得她很开心:“会是他吗?其实尚享少爷也不错。”

  “那幺说,你是喜欢尚享少爷了。”

  “生伯,”她收住了笑容:“我以前不相信缘份,现在倒有点相信。我年纪还小,少爷也这样说。恋爱的事,就交给上天决定吧!”

  田瑛说过不喜欢若望,生伯是肯定输了,但是,生伯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若望。他不是不肯认输,愿赌服输,应该的,但是,就算若望真的不在乎,也损害了他的自尊心,那就别提了。

  若望也从不提,或者,他早已忘记了和生伯的打赌。

  这天若望下课回来,他又叫田瑛看一份英文报。

  “还认得这位小姐吗?”他指住报纸上一张相片。

  田瑛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脸:“认得!是很像我的那一个。不过我现在相信,她不像我,她比我高贵美丽。怎幺常登她的相片,她要拍电影?”

  “不!她不是那种女孩子,她和家里发生了意见,离开了她的家,来了这儿!”

  “啊,失踪少女!”

  “也不能这样说,她已经十九岁,她有权到另外一个国家旅行或停留。”

  “十九岁了!”

  “唔!她的学历很好,在瑞士最著名的女校念完中学,考进英国牛津大学念了半年,突然申请停学,跟着便失了踪,现在才知道她来了这儿。”

  “她头上好象戴着一顶皇冠!”田瑛蹲着身看。

  “这是她十八岁生辰拍的照片,皇冠是中东一个国家的国王送的。”

  “啊!”田瑛点点头:“她看来真像公主!”

  “天使!”若望冲口而出:“给我拿把剪刀。”

  若望把相片剪下来。

  “喜欢这位天使?”

  若望脸红红的:“找到她,可以拿十万美元赏金!”若望边说边上楼。

  他手里拿着那张相片,拿到哪里去?他真的为了那十万美元?

  当然不会!

  会不会是若望喜欢她?很难说,若望很少很少表露他的内心的感受,特别是感情。

  至于爱情,就更难知晓了。

  不过,有关感情的事,田瑛是不会理会的,她的责任只是照顾若望——照顾若望外表的一切,他的内心就不管了;况且,也论不到她管。

  她实在也不想管,自己的事已经够复杂了。

  将来的事,唉!她的将来又怎样?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好想好想睡,但她偏要自己想,不想怎幺行?总不能这样长此下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明天。

  她由床上起来,写了封信,写信封的时候,她几次下笔又收笔,要不要写下这儿的地址呢?不要了,她不要给若望惹麻烦。

  第二天托张妈寄了出去。

  “你这儿有朋友吗?”

  “没有,只有个表舅父。”

  “信寄到哪儿?”

  “乡下,所以邮票贴了那幺多。其实我也不知道寄信回乡要付多少邮票?”

  “你乡下还有亲人吗?”

  “朋友总有的,怕他担心我在这儿的生活。不过,我没有将这儿的地址告诉他,我不会胡来的。张妈,请你替我把信寄了吧!”

  “我担心你朋友知道你来了好吃好住,跟着你来找你,害了少爷。不过,你没有写下地址,他想找你也找不到了。”

  “张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好吧!我替你把信寄了。”

  田瑛是在若望的包庇下,当然不可以随便泄露行踪,但是,她又怕有人为她担心。

  当时,她走得太匆忙了。

  她正想得入迷,生伯来找她:“高伯刚来了电话,老爷答应和少爷吃团年饭,请少爷年三十回大屋。”

  “少爷已经知道了?”

  “少爷刚接听了电话。”

  “他一定很高兴。”

  “当然!一个人吃团年饭有什幺意思?平时,还会有一两位小姐来陪少爷,但逢大除夕,人人要回家团聚。若老爷因公忘私,少爷就要独个儿吃团年饭。如今父子团聚,开开心心吃一顿饭,少爷当然高兴。少爷还说反正那天这儿没有主人,给我们放假一天!”

  “也好,我正想把少爷的衣服、用品和书籍来个大整理。少爷多少岁?他还在长高呢,有些长裤嫌短,衬衣的袖子也不够长了。那些用不到的衣物全部拿出来,免得堆塞着又不能够用。”

  “少爷?少爷二十一岁……不,快二十二岁了。我也发觉他还在发育,高是够高,如果胖一点更好。”生伯看了看田瑛:“虽然我们放假,可是,除夕呀!在外面游荡没有意思,你又不能出大门,还有那些不用回家吃团年饭的,唏!我们来个大食会好不好?”

  “我当然赞成!”

  “相信参加的人会不少,这儿的下人不少夫妻档,或像我们一样无亲无故的。”

  “少爷开心,我们做下人的也开心。”

  “大家同乐。”生伯走向厨房:“先跟他们说一声……”

  若望知道他们开大食会,还打算加他们五百元补给费,可以多买些食物。

  电话铃响,生伯去听电话。

  “大概是史妮小姐或比丝小姐约你明晚参加舞会。在老爷家吃过饭参加舞会最好。”田瑛说。

  “可能是依娃!”这几天若望心情一直很好。

  “依娃小姐?”

  “一月份插班进来的同学,她刚从美国回来不很久。这女孩子也真有趣,一进校门,看见我,就说要做我的女朋友。”

  “在美国居留的女孩子都比较热情。”

  “你怎会知道?”

  “看少爷的杂志。”

  “美国的年轻人是比较热情大胆。”生伯回来了,他样子怪怪的,苦着口面。若望问:“生伯,谁的电话?”

  “高伯的!”

  “你们不会吵架吧?”若望笑笑。

  “谁跟他吵。自从老爷加入政界,他也摆起款来了,大家都是府中管事,平等的,有什幺了不起。哼!我连话也不跟他多说。”生伯不屑地:“刚才他说:老爷除夕要开会,不能陪少爷吃饭,年初一时间照旧!”

  “除夕还要开会?”若望叫起来,脸色都变了,他真是好失望:“我跟谁吃团年饭?”

  “老爷,他,唉……”生伯也很同情主人。

  “我去哪儿?团年夜买个饭盒?”

  “这个少爷倒不用担心,我吩咐厨房,做几样好兆头又美味可口的中国菜给少爷吃。”生伯说。

  “但是我已经宣布除夕放假,有些人还准备回家团叙。”若望又没有了笑容。

  “只不过三两个要回家,侍候少爷,还怕没有人?”

  “你们安排好搞大食会。”

  田瑛连忙说:“可以取消。”

  “不要为我取消,我宁愿一个人开车到外面去。”

  “不取消也可以,把时间压后,等侍候完少爷还不迟,是不是?生伯。”

  “不迟。我们吃火锅,趁夜越好。少爷,你不必为这事情烦心,我们每个人都愿意侍候你的。”

  其实,田瑛本来想请若望一起参加大食会,因为他捐出了五百元。可是,若望虽然是个没架子的主人,但也不太随便,田瑛便把话收回了。

  除夕那晚,满桌是菜,生伯和田瑛侍候在身边。

  若望对着满桌食物,吃了只虾,便放下碗筷。

  “少爷,味道不好幺?试试这糯米鸭。”田瑛侍候惯了他。

  若望伸手一挡:“现在吃的是团年饭,顾名思议是团聚,但桌上只有我一个孤影,与谁团叙?”

  “少爷,饭,总要吃,不管它是什幺节日。”

  “你们不用理我,去开大食会吧!”

  “大食会在十时,现在才七点多,早着。我现在也没事做。”

  “到十点钟肚子已经饿扁了。田瑛,你来陪我吃团年饭,生伯,你也来。”

  “我在高家工作几十年,实在不习惯和主人一起吃饭。和少爷吃饭,我一定吃不饱。”生伯笑着:“田瑛就适合,亚瑛侍候惯了少爷:一衣一着一吃,念书……都在一起。况且,亚瑛根本不是来做下人,有学问,年纪又和少爷差不多。亚瑛,你陪少爷。”

  “不,那太过份了,我不敢!”

  “有个人陪,才有团年气氛,一个人吃,我实在没有胃口,边说边吃最好,但你站着,我常要抬头和你说话,多不方便?”若望看见田瑛在生伯身后,便板起了脸:“这是命令,你听不听?”

  “命令呀!”生伯推她:“快听命。”

  田瑛只好乖乖地坐下了。

  今天是年初七,人日,众人生日。

  田瑛侍候若望穿衣:白米色衬衣,深紫红像天鹅绒一样柔软光泽的圆领手织冷衫——每个图案花中有个紫毛冷小球,米白灯蕊绒裤,紫色獐皮短靴。

  若望照着镜子,抚着冷衫:“新的,我从未见过,你托人买的吗?好有眼光。”

  “不是买的,不用付钱的。”田瑛望着自己的作品,感到很满足。

  “开玩笑,这种名贵毛衣不用付钱。圣诞老人送的?不,圣诞节早就过了。”若望转个圈:“很合身,亚瑛,你出去过吗?”

  “不,没你批准我怎敢出大门半步,毛冷托了好几个人才买到合适的。我要求太严格,这种颜色、这种毛冷不多,我想过买白色,但你皮肤白,穿深紫色更好看。”

  “你买毛冷干什幺?”

  “织冷衫呀!”

  “这漂亮毛衣,”若望指住自己又指住田瑛:“是你自己编织的?”

  “全都由我一针一针地织,也请教过四姐,款式在杂志上选的。本来我是准备织好了,送给少爷过新年,谁知自己手脚慢,现在变成人日的生日礼物。”

  “你亲手织的?”若望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与甜蜜:“很久没有人为我织羊毛衣。几年前最后一件是媚姨织的,款式没这毛衣好,也穿不下,但是,上次你把衣服送去慈善机关时,我也舍不得让你带走。媚姨和爸爸分手,我以为没有人再会给我编织。田瑛,谢谢你,这礼物我最喜欢、最有意义。”

  “也没有什幺。不过上次看见尚享少爷有件手织冷衫,我便认为少爷也应该有一件。不过,人家是母亲手中线,你的只不过是下人的粗活!”

  “你不要老是说自己是下人,生伯说得对,你又不是来应征做下人的。况且,我们同住一屋,一起吃饭念书,我根本已经把你当朋友。现在,你还为我编织,好体贴周到。”

  “一点儿手作,又不用花钱。”

  “钱买不到才珍贵,等会儿尚享来看见我的毛衣,一定羡慕死。”

  “少爷,你说,加条花颈巾是不是更好看?”

  “唔!反正今年又流行花颈巾;不过,也够了,不要再麻烦你。”

  “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亚瑛,你真好,你比我任何一个朋友都好,比我爸爸、媚姨更关心我。”若望轻按着她的手背,打量她:田瑛穿件粉红色粗毛线衣、灰色牛仔裤,一看她的毛衣就知道是在街上买的,而且不是出自她的手。“你应该为自己编织一件。”

  “我们做下人的衣服随随便便,有时间我还会为你织背心、外套。”田瑛没敢把手抽出来,板板的放在桌上,脸倒有点熨。

  “尚享来你陪陪他,”若望拍拍她的手背,很自然,并不觉得过份:“我出去一下。”

  “约了哪位小姐?回来吃饭吗?”田瑛为他披上一件羊仔毛夹克外衣,递车匙、手套和钱包。

  “有人找我说我不在家,今天我没有约,我会回来吃饭,你们等我。”

  田瑛送若望到台阶。

  她心里很高兴,好象已报答了若望那幺一点点。

  她最怕的是欠债:包括金钱和人情。

  尚享来,田瑛陪他聊天。

  “听说若望对你不错,虽然不像上宾,但也不再是下人,是不是?”尚享关心地问。

  “少爷对我很好,住主人房子,少爷吃什幺我吃什幺,他还教我很多学问和知识。”

  “如果你肯到我家,肯定会过得更好。那种生活,担保你想都没想过。”

  “现在已经很好,更好我配不上。”

  “为什幺不让我妈咪来看看你?她说和你见过面后,认为你是好女孩,她便会为你办居留。”

  “你妈咪很疼你的,对吗?”

  “唔!”尚享很骄傲地一昂头:“我是她最心爱的儿子,有了我,她不肯再生养了,我有六个兄姊。”

  “你认为我是好女孩?还是坏女孩?”

  “当然是好女孩。”

  “有信心,敢保证吗?”

  “绝对有信心。”

  “你妈咪肯听你的话吗?”

  “当然,千依百顺。”

  “你确信我是好女孩,你妈咪疼你又肯听你的话。如果你真肯帮我,你提出来,你妈咪一定肯帮我的忙。”

  “是的,不过……”尚享不是不会想,若田瑛肯到他家,天天见面,容易亲近,这个忙,值得帮。可是,如果田瑛仍然留在若望家,对他有什幺好处?他妈咪爱他,但却不喜欢大陆来的人。

  起码,他应该在妈咪身上下点工夫吧?

  “尚享少爷,你怎幺呆着,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说若望会回来吃饭?”

  “是的,他也去了不少时候了……”

  “我回来了!”若望边进来边拉开夹克,田瑛忙过去为他脱衣,接过车匙和钱包。

  她转身正要进去消闲厅上楼,听见若望的声音:“我这件手织毛衣好看吗?”

  “给我看看,不错。虽然今年不大流行这颜色,但你穿著好看,配你的皮肤。款式、花式都漂亮,唔!我知道了,是刚才出去买的。意大利货吗?一定出自名家,多少钱?五六千吧?”

  “五六千,怎会那幺便宜?”

  “港元不值钱,八千,没错了!”

  “还差很远,你还不知道是哪一个名设计师的产品,别忘了,手织的,不多啊!”

  “哪一个欧洲毛冷名家?”

  “田瑛!”若望忍住笑。

  “田瑛?田瑛不就是她?”尚享指住田瑛,田瑛忙往里面跑。

  “田瑛送我的人日生日礼物,她一针一针地织,花了她不少时间。”

  “啧,啧!真想不到,乡下来的,有头脑、品味高,真聪明能干。”

  “她看着杂志编织的,她除了聪明、能干,还有努力、重感情、心肠好。尚享,你真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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