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伯刚巧要到市区办年货,田瑛乘机请他帮忙,生伯才把她心爱的毛冷买回来。
帮助别人,真是一件好事。她帮过四姐编织,现在就会编织;虽然,还有很多地方要请教别人。
关于款式、花式,她是依照杂志和时装广告编织的。
田瑛全神贯注在编织,肥祥又过来向她叹气。
田瑛停了一下手看他:“为什幺又不开心?”
“昨天我请假回家,你知道的。”
“对了,你妈打电话来说病了,她哪儿不舒服?”
“这儿啊!”肥祥指了指胸口:“她身体很好,就是心里不舒服。她怪我不孝顺,不肯结婚。”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那女孩子吗?”
“那倒不重要,妈喜欢就行。昨天她一直守住妈,又煮粉又煮粥,我也很感动。”
“既然如此,就娶了她吧,我常听生伯说:娶妻求淑女。人好,丑一点算什幺?”
“我自己也不好看。结婚本来没有问题,但是我走了没人侍候少爷!”
“我说过生伯会另外请一个。”
“但我不放心,请个不负责的人,或不懂少爷脾气的人,还不是惹少爷生气。”肥祥长叹一声:“除非那个人是你!”
“我?”田瑛指住自己:“女仆、女书僮都做过了,还做贴身佣人?”
“你不答应我不能辞职。”
“你真是这幺信任我?”
“是的,真正对少爷好的只有三个:生伯、你和我,但生伯年纪太大,他不适合侍候少爷了。”
“可是,”田瑛突然惘然地望住花园外:“我也不知道能侍候少爷多久?”
“能侍候多久就多久。田瑛。”肥祥求着:“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个孝子做不成了。”
“唉!”这个责任,像大石一样地压下来。不过,田瑛现在的工作,是最接近若望的,多一份,也不见得不能应付。
“好吧!如果少爷同意,我便接替你的工作。”
“少爷通情达理,他不会为难我的。”肥祥很高兴:“少爷差不多下课了,我去准备点心。等他温习好功课,我便跟他说。”
田瑛看看钟,也把羊毛衣收起来。
她披上件外衣,跑到花园台阶,等候若望回来。
不久肥祥也来了。
若望的法拉利停在台阶前,他由跑车出来,后面多了一位比丝小姐。
“肥祥,今天你恐怕很难向少爷开口。”
“那位小姐总会走的。”
田瑛跑下台阶,为若望接过手中的课本。若望把手套交给肥祥,进屋时,肥祥为他脱下皮草面、内有皮草的夹克,今天天气很冷。
亚娥也为比丝除下厚雪花绒披肩大衣。
肥祥侍候少爷小姐吃下午茶,田瑛在书房等候着。
一小时后,若望和比丝进楼下的书房,若望教比丝写读书报告。
虽然田瑛不必陪读,但是,也要为主人、贵宾侍候茶水。
不知道比丝人笨,没有书缘?还是借故?她总找若望教功课、借笔记、请教问题。
最近,因为近藤真彦演唱会的事,史妮看见若望便板起黑面孔,若望跟她说话,她也不理。这样,比丝乘机接近他。
功课告一段落,他们到消闲厅喝茶,晚饭还没有开始:“史妮看见我像看见仇人,我真不明白,我又没有开罪她。”
“也许她最近心情不好。她是出了名的刁蛮公主,她发脾气根本不讲理由。”
“但也不应该随便发脾气,我们只不过是同学,我不是她未婚夫又不是她家佣人,对佣人也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况且这一次是她自己失约,追究起来,她还应该向我道歉。”
“我早就叫你不要跟她打招呼。”
“同学嘛,又做过朋友,不睬不理,太小器。改天我要当面问她,她到底为什幺要向我发脾气。”
“那何必,你一句、我一句,会演变成争吵。”比丝连忙制止若望。两个人吵起来,什幺都爆开了,比丝这个挑拨离间者还能躲起来?
“我不会和她吵,我会很平静地问她。”
“但是,她不会跟你平静,她脾气猛,一开口就吵架了。若望,你是不是很喜欢史妮?不能忍受她不理你?”
“没有这回事!我只想弄个明白。”
“你既然不大着紧她,那就顺其自然。说不定,过几天她气平了,向你道歉?”
“这……”
“少爷,比丝小姐。”生伯进来:“可以吃晚餐了。”
晚餐后若望叫司机送比丝回家,比丝挽住他的手臂:“你接我来,送我走。”
“明天早上要上学,我还未洗澡,自己也有些工作没有做好。”若望轻轻拉开她的手:“明天见!”
比丝知道自己不能勉强他,只好黯然走了。
肥祥等若望洗过澡,在房间休息,他便向若望把困难提出来:“我妈真蛮不讲理,竟然要我结婚。”
“也不是第一次,你母亲一向催促你成家立室,因为她要抱小孙子。”
“但这一回是真的,她连未来的媳妇都选好了!”
“那就更好,你也说过娶妻不求美,只要母亲喜欢就行了。肥祥,你应该令你的母亲开心!”
“但我结了婚,就不能再侍候少爷。”
“为什幺?”若望想了想,笑笑:“结了婚,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家。工钱不够,我给你加薪金!”
“少爷你真好。”肥祥感动,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好主人:“困难不在这儿。结了婚,岳丈要我为他打理饼店,一个店子交下来,我哪儿还有时间到外面做事?不能再侍候少爷才是我的烦恼。”
“娶媳妇,做老板,这是大喜事!”若望伸出手来:“肥祥,恭喜你。”
肥祥拱了拱手:“少爷,我就是不开心,我走了,谁来侍候你?”
“生伯会另外请人代你!”
“但是,那人不了解少爷的脾气,不知道少爷的喜恶,少爷会感到不习惯。”
“也没办法,什幺比结婚更重要?你走了,我又少一个可以谈心的人。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慢慢会习惯的。”若望安慰他。
“少爷,其实不必另聘别人。有一个人,她可以代替我,而且,少爷不会不习惯。”
“谁?”
“田瑛!”
“田瑛?她的确知情识趣;不过,她已经有一份工作,要她兼职,太辛苦。”
“要是田瑛自己愿意?”
“不过,她是女孩子,要她侍候我,恐怕不大适当。”
“也没有什幺工作她不方便做:打理房间、调洗澡水、侍候少爷更衣和一天几顿,男女都可以做。”
“关于谁来侍候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若望走到台前,拉开抽屉,写了一张支票,交给肥祥:“你还是赶快回家成亲,好让你母亲心愿能偿。”
“少爷,我离开你,没有侍候你,我已经感到很对不起你,你还给我那幺多钱。”
“别傻气!”若望拍了拍他的臂:“结婚总要花钱,结婚应该快快乐乐。要是我结婚,我一定心花怒放。”
“少爷将来一定能娶一个最美、最好的少奶。”
“睡觉吧,明天你一早便回家!”
“不!我不在乎一两天,我先要看看我的接班人,他不好,我不走!”
“好吧!明天我和生伯说。”
生伯的意思,也是希望田瑛接替肥祥的工作。
“你不觉得她负担太重吗?”
“也只不过做点侍候工作,田瑛努力,不偷懒,加少许工作,她能应付得来。”
“但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更好,女孩子细心些、周到些。别的不说,少爷穿的日常衣服,肯定田瑛比肥祥配得好;而且女孩子心思精巧,会把少爷侍候得更好!”
若望想想,没有话说。
“我们加她工钱,绝不薄待她。再说,她本人已经答应了肥祥。”
“她要那幺多钱干什幺?”若望遗憾地摇摇头:“她去逛逛公司都不敢。”
“少爷,你还是请老爷帮个忙。田瑛来了那幺久,闷都闷死了。”
“她不开心吗?”
“没有,田瑛从来没有抱怨。这孩子真好,叫她做什幺,她总是开开心心去做。不过,她毕竟是小孩子,哪一个小孩子喜欢一个月三十日关在屋子里,不出去看看、不出去玩玩?这只是我自己代她想。”
“好吧!这件事始终要解决。”若望按了电话号码:“高伯!”
“哪一位?”等了一会儿。
“少爷。我想见爸爸!”
“不用预约,我正想通知少爷,是二月二日。”
“那太好了。”若望含笑望了望生伯。
“那天是年初一,少爷来给老爷拜年。”
“我有事找爸爸。”
“那不行,那天亲友必然很多,也不适合谈话。”
“我有事找爸爸,你为我预备一个时间。”
“少爷,请等一下。”他在那边大概是在翻簿子:“老爷过了农历年,最快要到新历四月二十二日。”
“四月二十二日,五个月之后?你为什幺不安排我们父子十六年后再见?”
“那天也只有十五分钟,少爷要和老爷详谈,还得等到八月以后。”
“啊!”若望把拳头捶在桌子上。
“少爷,四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四十五分的时间,你还要不要?”
“要……”他想起田瑛,不能一辈子要她活在黑暗里:“要吧!”
他掷下电话,心里很气。生伯在旁劝解:“少爷,你别气坏自己,田瑛不会在乎一年半载。她知道你关心她,我相信她已经很高兴。”
“我是为爸爸而气,我哪儿像他儿子?穷亲戚都不如。不错,田瑛不计较,她办好了居留,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尚享拍拖,她甚至有机会选择其它的人。”
第五章 无价礼物
田瑛如今可就忙了:六时起床,首先到厨房看看若望的早点,转身再去检查餐桌,比如:餐室上的鲜花,晨早起来精神一振,那天一定过得好。
七点,她蹑足进若望房间,到浴室准备好梳洗用的东西,一切妥当,于是叫若望起床,替他穿上件晨褛。若望因为她是女孩,不让她进浴室侍候,她便替若望把衣服拿出来。
今天风大,一条黑皮裤、黑皮夹克、黑皮长靴、黑皮风帽。
她替他拿著书,陪他到饭厅吃早餐。
然后送他出花园、下台阶,把书本放在车后,若望上车前,她把一条白色尼龙毛冷颈巾围在夹克外,笑笑:“挺有型的!”
若望低头看看,最近同学都称赞他服装讲究,他对田瑛毫不怀疑。
若望上课后,田瑛为他收拾房间,清理床单、枕套。她吃过早餐后,便要温习昨晚的功课,毕竟,她还是女书僮。
若望的信件她要放好,电话由她代答,下午她还可以把时间腾出来编织羊毛衣。
不过若望下课前一个半小时,便要到厨房看看若望今天下课吃的点心。
她又替若望在房间里插几支康乃馨。
若望回来,她既要替他拿东西,又要为他更衣陪他吃下午茶。换上便服便鞋,身份又变了女书僮,陪若望温习功课。
晚餐她总要花点心思,叫厨房换换口味:西莱、中国菜、广东莱、潮州菜、上海菜、四川菜、北京菜……她怕重复若望会讨厌。
侍候若望吃饭后,若望通常要她调好洗澡水,便放她去吃晚饭。饭后若望看电视或听音乐,田瑛就在身旁侍候茶水。
天气干燥,若望睡前,因瑛会要他喝碗糖水。
侍候了若望上了床,拉好窗幔,关上灯,然后拉好房门,田瑛便去收拾书房和准备明天的书本。
以后,便是她自己的时间。
一天的工作完毕,她也很需要休息。
肥祥看过她工作几天,认为满意;于是,正式向若望辞职。
肥祥成家立室去了。
这天,若望和生伯两主仆在露台聊天。
“少爷,田瑛侍候你,还可以吧?”
“很好!”若望在喝他的杏仁茶。他伸长了两条腿,蓝白小格子绒裤,配一件娇黄圆领冷衫。外面太阳暖,没穿外褛:“现在和几年前媚姨在的时候没有什幺分别了,我感到很舒服。女孩子,心思是细些,我心里正在想,她已经做了!”
“田瑛不单只是个好女孩,还会做个贤妻良母,这种女孩子,可遇不可求。可惜她来历不明,如果她是个千金小姐该多好!”
“生伯,你在说什幺?”
“老仆认为田瑛可以做我们少奶,可惜她并非出身于豪门。”
“你怎会说这种话?”若望皱起眉头,那双眼皮的大眼睛露出了黯淡之光:“对自己好就要她做媳妇?况且,她还那幺小,这些话别让田瑛听到,会吓跑她的。”
“她是乡下女,出身是穷些。”
“根本与贫富无关。男女之间,真的不可以做个朋友?我带她回来,可不是要她做我的妻子。”
“我明白,不应该乘人之危。不过,田瑛并不喜欢尚享少爷,她甚至拒绝尚享少爷为她领取身份证。”
“她有权喜欢或不喜欢谁,那是她的事。而且,只要她高兴,还有马田、洛波、艾特华等……任她选择。”
生伯一直是站着的,他垂头看小主人:“要是田瑛爱上了少爷呢?”
“没有这个可能,她对我忠心、又细心,但是,她不会爱上我,我感觉得到的。”
“若她自己承认?”
“我和你打赌,她不会,她甚至不懂。她还很纯真,不要令她烦恼。”若望补充说:“若她爱我,我愿意输一万元,而且一个月不吃早餐。”
若望抬头看生伯:“你呢?”
“我不要一个月人工,一个月不吃早餐。”
“也公平!决定了。”若望笑笑站起来,回到房子里去。
生伯是怎样都不服气,他不怕输,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天若望上学校,田瑛在编织毛衣。“田瑛,你认为我们少爷怎样?”
“少爷?”她始终是一针一针地编织:“少爷是个好人,心肠好、慷慨、又有同情心,否则,他也不会把我带回来,把我扔在街上,让我冷死、饿死。”
“除了心肠好,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有人情味,肥祥只不过侍候少爷七个月,肥祥结婚,少爷送他五万元支票。”
“太太留下不少财产给少爷,钱并不算什幺。”
“但有钱人未必慷慨。”
“少爷其它方面的优点呢?”
“他对我们下人也很好,没阔少爷架子。”
生伯可急,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你不觉得少爷很英俊、外型很好、很有魁力?他笑的时候有个圆酒窝。”
“是吗?怪不得那幺多小姐来追求少爷,除了史妮小姐和比丝小姐,尚享少爷说外面还有好几个。”
“你本人的感觉怎样?”
“什幺感觉?”田瑛举起冷衫看了看,又继续再编织。
“少爷对女孩子的吸引力!”
田瑛笑笑:“那是小姐们的事,轮不到我们下人费心。”
“唉!你没有想过,少爷可能会成为你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