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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冠天使 page 20 作者:岑凯伦

  “是你的政敌害死媚姨的,他们一直没有电话来过吗?”

  “没有,这几天,公司、家里……全部电话我都派人日夜看守,一有消息我马上知道。可惜我知道的竟然是玉媚的死亡消息。”

  “假设媚姨被逼上车;然后被人连人带车推下海。他们手上有人,没理由杀了她而不利用她!媚姨死了,对你有什幺影响?大不了受不住刺激晕倒。”

  高共荣咬一咬牙:“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两条人命不能就此算数。”

  “两条人命?”

  “玉媚死时已怀孕,她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

  若望皱了皱眉:“你又叫她堕胎?”

  “是的,但她坚决拒绝。我知道不能再迫她,我们正在想办法!”

  “你会不会杀死她?干手凈脚!”

  “若望!”高共荣大喝一声,喘了几口气:“我禽兽不如吗?你以为我不伤心吗?我和玉媚十几年的感情,除了你妈,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若望见父亲气成这样子,他低声说:“对不起!爸爸。媚姨的事令我太意外。”

  “我明白。”他掏出手帕按了按眼睛:“我查出凶手是谁,一定要替玉媚报仇。”

  “媚姨的身后事……”

  “玉媚的事我们不方便出面,相信警方会通知她的婶婶和母亲。因为她由美国回来住在你家里,也许也会查问你。你就说她虽然住在你家,但她常出外,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踪。有人找她和她寄给你的信,你千万不要提。”

  “我们对媚姨就这样毫不关心?”若望心里很难过:“她生前很疼我。”

  “对自己有害又对玉媚无益的事何必做?我不会不理,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若望,”高共荣求他:“今天我很寂寞,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若望点点头,看见高共荣床头一幅玉媚的相片,他流下泪来。

  他毫不怀疑父亲爱她,但是,他毕竟更爱他的地位和权力,媚姨就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书房有剧烈的争论——

  “我怎能害死唐小姐?唐小姐未出事我已经陪老爷去开会,回来后我每天都在老爷的身边,晚上也睡在高家。”亚良呼冤。

  “不错!我都调查过了,你是有不在场的证剧,由她离家到死亡。但是你有一班朋友,这件事,不一定要你自己动手啊!”这几天高共荣为唐玉媚而忙,自己暗中调查,但只有亚良有可疑之处。

  “我托朋友找个女人,把唐小姐骗出来?然后又带她去大屿山,住几天,又找辆汽车放唐小姐进去,最后推车下海……那幺复杂又杀人,我的朋友肯为我冒险?除非我给他们一大笔钱。我花钱杀死唐小姐,到底对我有什幺好处?”

  这话也对,玉媚和他无怨无仇,甚至话也没说过半句,他为何买凶杀人?

  “无论如何,她死了,总得有个原因。无缘无故,我不死心。这女人爱了我十几年,我没有理由让她含冤而逝。”

  “这些日子,我和亚勇亚胜都暗中到处调查,我们也研究过,唐小姐很可能是自杀。”

  “自杀?没道理。”

  “那辆日本小房车,原来是唐小姐在离家前两天,到一间租车行租的。”亚良又加上一句:“不信你问亚胜,我进来之前他告诉我的,他就是不敢告诉老爷。”

  “叫亚胜进来!”

  不久亚胜进来了:“老爷,我是负责调查那部小房车的,查了几天,今天早上到ABC行,那儿的老板说,那部车是他们的。他已经报告警方,车子是一位叫唐玉媚的小姐租去。”

  “同名同姓未必同人。”

  “他看过报刊上唐小姐的相片。”

  “想办法安排我和那个老板见面……”

  “租车的真是这个女人?”高共荣把玉媚的相片放在张老板的面前。

  “是她!”老板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眼耳口鼻都一模一样?”高共荣瞪住他。

  “她来的时候梳个髻,穿件旗袍、戴个黑眼镜。她的眼睛我没看清楚,但鼻梁、口型、下巴都一样,说话很慢很轻、很温柔。我已经告诉亚胜哥:她大约五呎五吋,丰满,三十多岁的贵妇。”

  “我想看看她的字迹!”

  “什幺字迹?”

  “你把车匙交给她,她一定要在租车的表格上签名。”

  “我们不用顾客签名,签了名找不到人一样没有用,我们会抄下她的身份证号码、姓名及电话号码。”老板把一本簿放在高共荣面前:“这位唐小姐由美国回来的,她让我抄下她的护照的名字、证件号码,这是她香港的居处和电话。她还告诉我,她租车一个月是想一个人开车到处游玩,她说她以前是住在这儿的。”

  高共荣拿出小册子来,对准了护照号码,地址是若望的,电话也是若望的……一切都没有错。

  于是,高共荣相信玉媚自杀而死,更相信她因为不能解决肚里的孩子而自杀。因此,高共荣感到很内疚。

  高共荣血压高,唐玉媚去世后,他常常有头晕的现象。

  若望知道了也不敢再迫父亲,他只有自己难过。

  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唐玉媚回来,总算令若望有点生气,何况玉媚一向又很关心他、疼惜他。

  玉媚一死,疼惜他的人又少了一个。

  应该说,没有人再会疼惜他了。

  他知道玉媚去世的消息,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跟人说过话。上学听课,放学回家,有时候躲在玉媚睡过的房间偷偷哭泣。

  田瑛也很难过,她和玉媚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她喜欢玉媚,因为玉媚爱护若望。

  如若在平时,她安慰若望,可能若望的心情很快会平复。但是,自从若望生辰后的第二天,若望总是不肯让田瑛接近他,也不肯跟田瑛主动说一句话,这令田瑛很难过,也为若望担心。

  若望由二十二岁生日后开始消瘦,精神也不大好,面色也差,短短的日子,他失意又失去他一向视作半个母亲的玉媚,他实在难以支持。

  若望像一点生气也没有,一点欢笑声也没有。田瑛常问自己:是否需要负责?

  和若望在一起既然快乐,为什幺要拒绝他?诺言,诺言,真是要命!

  如今,她只能远远地看着若望,在心里关怀他,甚至同桌吃饭,她也不敢看若望一眼。

  若望也不会看她。有时候,他眼睛会看住饭碗,心里在想媚姨。

  若望又在玉媚房间看玉媚留给他的信:“……梳妆台第三个抽屉放了我一个黑色的日记簿,有空请看第十三页。看完了把日记交给你爸爸,并告诉他,我爱他。”唉!也应该把日记交回给爸!

  若望把日记拿出来,随手翻第十三页——

  我一直认为若望和田瑛很相配:无论外貌、仪表,田瑛一点儿都不像乡下姑娘,都像个千金小姐,她有种贵气。

  我直觉认为田瑛必会爱若望,至于拒绝他,也许她年纪太小,没经验,心理没准备。我记得二十六岁那年开始和共荣谈恋爱,有一次他吻了我,我两天不跟他说话,也分不清楚是害羞?还是生气?后来共荣又送礼又道歉,我们又和好如初。那时候我已经不年轻了,又何况田瑛那幺小?我想,田瑛将来一定会爱若望的。

  看他们闹别扭,若望在赌气,今天忍不住向田瑛问个清楚明白:原来田瑛对若望印象也很好,只是,她吞吞吐吐的告诉我她已有了未婚夫,她不能三心两意。这也难怪她,做人要守信,可苦了若望,他是失意到底了。如果因为她小,不懂爱情,若望还可以等她,改变她、引导她。但她有未婚夫,就算田瑛爱若望,他们两个人始终没有结果。

  若望应该对田瑛死心,这是无花果,但是,我又怎忍心开口告诉他……

  若望把日记合上,他没有能力再看下去,因为每个字都像一根针,针针刺向他的心房,他痛不欲生。

  是的,如果她太小,不懂情,他可以原谅,可以等,但她竟然有了未婚夫……

  她一直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没有家、没有亲人、孓然一身。因此若望对她由怜生爱,给她加倍的保护。谁知道她竟然连未婚夫也有了,根本不希罕他的关怀。

  他突然失落了!

  怪不得她一直拒绝他代办居留,原来她已有未婚夫,可能,居留早就办了。

  既然有了依靠,有了爱情,就不该再留下来,偷取人家的感情。老实说,如果不是田瑛对他好,体贴周到,就算她更美,他也不会对她产生感情的。

  他受骗了,呜呼,这可怜虫。

  她有未婚夫,她的未婚夫是谁?

  也不用怎样研究,这些日子,和田瑛接近的男孩子就只有尚享,是尚享!

  他非要找他算账不可。

  “喂!你什幺时候和田瑛订了婚?”

  “你发神经?我只要拉拉她的手,她已经肌肉发僵,指尖冰冷。订婚?亲亲面儿也不行。”

  “不是你!”若望靠在墙上叹气:“但她已经有了未婚夫。”

  “谁说的?”尚享嚷着:“怎幺会?”

  “媚姨写在日记里,死人不会说谎!”

  “是的,死人不会说谎。他是谁?”

  “媚姨没有写,大概田瑛不肯说,否则媚姨必定会记下来。”若望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头:“我突然很厌恶田瑛。”

  “她骗了你又骗了我……唉!不想再提。”

  “她既然有了未婚夫,为什幺不跑到她未婚夫身边,她留在我家干什幺?你知道吗?我看见她心好痛。分明知道她虚情假意,分明知道她心中另有所爱。”

  “她说过要报答你!”

  “逗我爱上她,当我把心交出去,她就把它粉碎。这算是报答?她是来报仇的!”

  “若望!”尚享有点意外:“看样子你真的很爱田瑛!”

  “我不否认我爱她,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也恨她。”若望用手蒙住脸:“她放下鱼饵,鱼儿刚要上钩,她就把鱼杆一摔,鱼不要……就是这样,我给她耍了。我刚失恋,媚姨又去世,爸爸安份了一阵子,又去忙他的大选。没有人再爱我,尚享,真的没有人爱我了!”

  “别太难过,人家不爱你,由她,自己爱自己。难道田瑛不爱你你便活不成?”

  “孤伶伶一个人,活着有什幺意思?”

  “傻瓜,田瑛不爱你,是她没福气。想爱你的人排着队来,你还怕没人爱?先担心我吧!”

  “也得要我也爱她!”

  “我告诉你,若望,你记着。”尚享坐在他身边,搭着他的肩膊:“爱人是最痛苦的,被爱才幸福。你不爱她没关系,任由她全心全意去爱你好了。她伤心,总比自己伤心好!”

  “我恨田瑛,我不会原谅她……”

  第十章  存心报复

  若望心事重重的走出校门。

  最近他经常在走路、吃饭、上课时胡思乱想。

  “若望,若望!”有人在后面叫他。

  他缓缓回头,看见史妮开着跑车驶过来。

  “嗨!”若望无精打采地停下了脚步。

  “你把车留在学校?”

  “这几天我精神不好,司机送我上学的。我真糊涂,下课忘了叫司机来接我,他大概以为我有课外活动。”

  “我送你一程吧。”史妮微笑开了车门。

  “谢谢!”若望坐上车。

  史妮一面开车一面说:“不再生气了?”

  “生气?”若望对史妮的事没放在心上。

  “那天你被比丝挑拨,把我赶了出来。其实,我真冤枉,我想不到比丝那幺阴险,根本一切事都由她安排。”史妮把比丝的诡计全说了:“你认识我那幺久,我凶是够凶了,但这样损人的事我想不出来。当然,我听从她的话,犯了合谋也不对,但我一心只是想接近你、讨好你!”

  “比丝心计真不少;不过,过去的也算了。她也遇上劫匪,被剃光头又剃眼眉,眉毛最近才长出来。”

  “那真是报应,省得我动手打她。”史妮看了若望一眼:“我一直以为你恨我,因此,我到今天才敢跟你打招呼。”

  “我对你和比丝都一样,过去的不会计较。”

  “想博取你的欢心,争取你的感情,想不到适得其反。若望,我们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

  “你的脾气太猛烈,我们无法适应。”

  “我可以为你改,以后我会事事依从你,也不再听人摆布耍手段,对你绝对痴心真诚。”

  若望突然想起尚享的话:爱人痛苦、被爱幸福。既然爱田瑛受了那幺多苦,何不让史妮爱他,享享福:“如果我们真能和平共处,可以一试!”

  “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想不想出外看戏、吃饭?还是要我送你回家?”

  在家也闷够了,又不想看到田瑛的脸:“去看戏吧!我很久没看电影了。”

  “看五点半,时间还多着……”

  若望又和史妮走在一起,反正他闲着,又不想一天到晚对着田瑛,最好让史妮加入。

  若望还是不喜欢到史家。于是,史妮常来高家。

  史妮在高家吃饭,和若望一起温习功课,假期便出外找节目。

  史妮突然变得好温柔,对若望千依百顺,若望也不再有空独个儿唉声叹气。

  星期日,九点钟若望还熟睡未醒。

  田瑛为他准备好当天的衣服、鞋袜……走到床边看看他,他睡着。几撮发丝垂在眼前,粉红的鹅蛋脸,飞扬的眉毛,高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

  他真是个美男子,看他那乌黑又长又曲的眼睫毛真动人,他是田瑛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看着他的嘴唇,记起曾经被他深吻,她禁不住轻抚自己的嘴唇。她真幸运!相信除了她,没有人能亲近那幺美好的嘴唇,心坎里渗出一丝丝甜意。

  他睡着的样子好可爱,她真想吻吻他。她走过去,才只走了一步,马上捏了自己一下,她能吗?她有这个权利吗?她根本已经失去接近若望的资格。

  她把头一摇,轻步走向浴室。

  她把冷水泼向脸上,真可怕,自从史妮再出现高家,她突然好希望接近若望。她终于冷静过来,准备若望的洗脸水,把牙膏挤一小段在电动牙刷上。突然,她听见外面有男女的声音。

  田瑛轻步出去一看:原来史妮来了,正在和若望拉拉扯扯。

  史妮剪了一个很BOB的发型,发脚很短,发尾成弧形,就在那弧形之处,涂上粉红色的发油。前面的头发因为擦了MOUSSE,因此很BOB。头顶也涂了粉红发油,刘海则涂了粉蓝发油。

  她身上一件一字领的粉蓝上衣,粉红色袖子,粉蓝、红格子短裙,上衣束了一条皮带,皮带上有锁匙扣和小钱包。双腿穿了红色尼龙袜(她真喜欢红,真俗),配一双粉蓝、红双色矮跟皮鞋。

  “……别吵嘛!今天不用上课。”若望推她。

  “你答应今天和我去海洋公园的,”史妮边拉他边说:“况且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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