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望心醉了,他也不大清楚自己在干什幺,只觉得这样和田瑛在一起很甜蜜、很醉人。他怜爱地轻吻田瑛的面颊,嘴唇缓缓移过去,田瑛推他,他也没有感觉,直至他的唇贴着她的唇,他浑身一阵滚熨,心跳得出了腔,他飘了,他晕了……他抱紧田瑛一点儿,再也不能自控,他吻了田瑛。
田瑛曾在十秒内失去自觉,整个人依偎在若望的怀内,但很快她就慢慢醒过来。当她回复本身能力的时候,若望已深吻着她。
她一慌、一急,高跟鞋一踏,刚被“释放”的右手挥动一掴,“啪!”多幺的响亮。
若望脚面痛得跳起,人却整个地呆木了,定眼张开了嘴。
面颊一阵热、一阵痛。
若望用手抚住脸,惶然问:“小瑛,你……”
田瑛握了握拳头,让指甲戳迸掌中,她已经看见若望面上的掌印,她惊骇地转身开门,冲了出去。
若望仍然抚住脸,退步靠在墙角,他不断问自己:他做了什幺?他做了什幺?
为什幺田瑛气成这样子?他做错什幺?他做错什幺?
足足三十分钟,他才有勇气回到大厅,大家还在跳舞,他坐在一角,发呆。
尚享走过来:“为什幺不跳舞了?今晚我才知道你跳舞那幺好,田瑛更是令我意外。田瑛呢?”
“她?啊……她忙了一天,有点疲倦,睡觉去了。”
“你精神也不好,大概也倦了,舞会停止吧,好吗?”
他不反对,他的心根本不在舞会里。
木偶般送走了每一个人,缩在消闲间看佣人清理了一切,生伯进来看他:“少爷,一直看不见田瑛。”
“她休息去了,跳舞的时候我踏到她的脚。”
“少爷,你还需要什幺?”
“我什幺都不需要,我上楼睡觉。”他显得有点神经质。
“田瑛休息了,我侍候你!”
“不,不,我想回房间静一下,今天太吵了!”
他急急走上楼梯,好象怕生伯追上来似的。
若望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被打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他最不能释然的,是田瑛为什幺要打他?
看过很多电影和电视,恋人差不多都有接吻。女主角的反应若不是含羞答答,便是甜甜蜜蜜。当然也有人被打,那些坏人、那些色狼,但他并不是色狼也不是坏人。或者男的太粗暴,但他并不粗暴,他对她是温柔又怜惜,除非……那女的不爱男的。
田瑛是否不爱他?这问题够触目惊心。
田瑛一直对他很好、很好,而且,她让他拖她的手、吻她的脸、拥抱她……她从来没有反抗,总是十分温驯。若望也不是发神经,一下子抱住她便吻。如果真是这样,吓怕她难怪她生气。
若望是循步渐进,由浅入深的。如果她不喜欢他,早就表明态度了,怎会让他拥抱、亲脸?更何况,是她先对他表示好感的。
若望不服气也不甘心,他走出房间,在走廊的围栏上看清楚没有人,没有一点声音,全屋漆黑一片,于是他急促下楼。
他在田瑛的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小瑛!”
田瑛也一直坐在床上,哭过一会儿,心里也很难过。
她知道不该打若望,若望一直都表示爱她,这些日子,她实实在在是被爱着的,她是幸福的。爱也是无罪的,亲吻自己所爱的人也无罪。他又没有施暴,她凭什幺打他?
下人打主人,恩将仇报。
她并没有因为若望吻她而愤怒,若望一点儿也不讨厌。她只是太担心了,她觉得被若望亲吻,是对不起别人,他还没有吻过她呢!让若望获得了她的第一个吻,对他是不公平,如不是初吻还好,她心一急,控制不住就动手了。
其实,该打的是自己,就算全无经验,也可想象她和若望总有这一天。他们太接近了,天天见面自然生情。打?若望为什幺不还手,她才该打。
可是,她再也不敢见若望,她说什幺好呢?默默无语?若望再吻她又怎样?一错不能再错了。
“小瑛,我是若望。”他再敲敲门:“你睡了吗?”
田瑛没有勇气见若望,装作熟睡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若望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离去。
他再次回房间,真是疲累——身心都倦,他和衣躺在床上,放松自己。
他似乎睡了一会儿,因为他发着噩梦,他这样又睡又醒,一晚真不容易过。
好不容易太阳才升起来,昨夜窗幔都没拉上,阳光透过窗照进来。
他翻过身,也懒得去理会。
一点儿声音,他的心房急速地跳了起来,会不会是田瑛进来了?
他连忙闭上眼睛佯作熟睡。
果然是田瑛,不知道她把什幺东西放在他床头柜上。然后,她为他脱下鞋,盖上被,又去拉上窗幔。
她走进浴室,大概为他准备梳洗用品和衣服,每天她做着同一的工作。
若望咬住牙齿想:是不是该和她谈谈?反正今天星期日不用上课。
若望从床上坐起来。
一会儿田瑛出来,看见若望竟停住了脚步。
“小瑛,”若望拍了拍床边:“过来!”
田瑛终于含笑走过去,但没有坐在床上,只是站在床前:“为什幺不多睡一会儿?”
若望眼皮一垂:“我根本没有好好地睡过。”
“再睡一会儿吧,今天又不用上学,衣服还未换呢,我先替你更衣。”
田瑛走过去,若望捉住她的手:“不把话说好,我睡不着!”
田瑛低下头:“昨晚我做了一件大错事,下人竟然动手打主人,恩将仇报,对不起!请你惩罚我。”
“我不是为了这些,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幺……”
田瑛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不能不说话,你要告诉我,否则会憋死我。”若望很焦急:“到底男孩子可不可以吻女孩子,我是说,他们如果彼此相爱。”
“我也不大清楚,我没有经验。但看小说、看电视,应该是可以的,”她补充说:“如果男女都相爱。”
“那你为什幺生那幺大的气?平时你总是温温柔柔。”
“我说过我错了。”她乘机把手抽出来:“或者我应该自打嘴巴。”
“不要这样,”他又捉住她的手:“我所关心的是你生气的原因。你也不用自责,也许我当时的态度表达不适当。是吗?”
“我不知道,我说过我没有经验。”
田瑛不是在暗示她没有和别人吻的经验?他也没有。但是他感到很快乐,田瑛却气得打人,原因会不会是:他爱田瑛,田瑛不爱他?
他打了一个寒噤。
“小瑛,你会为昨晚的事而恨我吗?”
“怎会,你是我的主人又是恩人,我还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在恨自己。”
“小瑛,昨晚我告诉你,我爱你是真的,这句话我永远不会收回。昨天我亲了你我觉得很甜蜜很兴奋很幸福。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再吻你你会不会接受?”
田瑛的头垂得更低,不说话。
“小瑛!”若望求着:“你一定要说明白,否则我会认为你怕羞默许。”
“我不能接受。”她很轻,但说得很清楚。
“啊!”他放开她的手,他抓住被褥,吃力地问:“你不爱我吗?”
“我不能。”
“又是上下不配的老问题?”
田瑛摇一下头。
“那一定我不够好,条件差。”一股寒意由心中升起,他的精神蓦然萎靡。
“哪有这样的事?在我眼中少爷是十全十美,是我田瑛没福罢了!”田瑛也感到很难过歉疚,若望还不够好?
“因为尚享吗?”
“我看不出哪一位少爷能比得上你,我也没遇过比你更好的人!”
“那你为什幺要拒绝我?”他眼眶红了。
“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解释的。”
“是的!”他双目迷茫:“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都是没有原因的。你过去一直对我好是因为尽义务,我却误认你是爱上我。这乌龙摆得真大,真可笑……”他惨笑几声。
田瑛看见他这样子真难过,想安慰他,但是,她又能做什幺:“少爷,请你宽恕我。”
若望笑着摇头:“没理由一定要你爱我,我……只是做了个好梦,现在梦醒了,回到残酷的现实。啊!我真的有点疲倦了,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出去吧!”
“我先侍候你更衣,穿著礼服不舒服。”
“我不想动,你出去。”他用被盖过头。
田瑛想说什幺,始终没有开口。若望是这样不快乐,她也知道只有她才能令他开心,可是,她还能做些什幺?
她不难过吗?她伤害了若望,她好过吗?
房间里静了好一会儿,一切不能再弥补了:“少爷,你若需要什幺,马上叫我,我等着侍候你。”
没有半点回音,田瑛黯然离开房间。
若望听见关门声,他在被窝里哭泣起来。
他真是那幺不幸——
母亲去世了!
父亲爱政治比爱他多,甚至根本不爱他!
媚姨不再照顾他了。
连唯一的田瑛,也不爱他了!
不!她根本从来没有爱过他,是他自作多情。
他失恋了!
从今之后,没有人再爱他了!没有爱,活着为什幺?
若望和田瑛“恋爱”的时候,是很开朗愉快的,现在他比以前更忧郁、更颓丧、更无精打采。
懒洋洋,一切都不在乎。
洛波问他:“比丝还没有上课,那天你去看她,她跟你说了些什幺?”
“我根本没有见过她。”
“你不是说星期日去看她?她对你也不错,答应过应该去看她。”
“好,下了课去看她吧。”
到比丝家,比丝好一会儿才下楼。
看见若望,她真是又惊又喜:“若望,想不到你竟然会来看我!”
“洛波他们说你遇上劫匪,你的头发……”
“我戴的是假发。”她按了按头。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那晚我由叔父家回来,遇到两个男人,他们捉住我,先剃了我的眉,然后再剃我的头发。他们做了一半,我已经晕倒了,醒来已躺在自己的床上。佣人说:有人按铃,打开门,我躺在地上。”
“匪徒也奇,别的抢了钱便走,但他们竟然剃头发,还会送你回家。”
“更奇怪的是我的项链、腕表、金链、指环都在,手袋内也没少一块钱。”
“什幺东西都不要,就不是劫匪了。或者,头发能卖钱?也太麻烦,劫匪怎会取难不取易,真是怪劫匪。”
“哪儿是劫匪,根本是寻仇。”
“寻仇?你跟谁有仇?”
“啊!不是。”她连忙拼命摇手:“不是,我只是开玩笑。”
“什幺时候上学?你好些天没上课,洛波他们叫我问候你。”
“谢谢大家关心,起码要让眉毛长出来。”比丝呜咽起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怪啊?”
“我看不出,我一直都没怎样注意。不上学要休息,我要走了!”说着站起来。
“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好吗?”她站起来挽住他的手臂:“不能上学又不能够出去,我很寂寞。”
“我也寂寞。”若望没好气的。
“你也会寂寞?史妮她……”比丝好象很兴奋:“难得有这样好机会,你留下来,我们互相作伴!”
若望不耐烦拉开她的手:“我是来慰问你的,任务完毕,我要走了!”
“若望……”比丝拦都拦不住他。
若望突然不想回家,虽然,每晚有田瑛陪他吃饭,而且田瑛对他,可说侍奉周到,无微不至。可是一想到田瑛并不爱他,早晚要离开他,他的心就冷了。
他对田瑛几乎无话可说。
他开车到一间人客稀少的餐厅吃了个牛扒,在外面兜了一会儿风才回家。
车一进花园,生伯和田瑛都走了过来。
若望停下车,生伯说:“六点多电视新闻报告,老爷被人袭击……”
“爸爸怎样了?”若望第一句话。
“亚瑛见少爷还没回来,便打电话回大屋,高伯说:幸好老爷只是受惊,没有受伤。两个保镖保护得力,那司机亚胜不单只开车技术一流,而且还会武功的。”
“爸爸在家还是在医院?”
“在家,老爷拒绝去医院。王医生已经去看过老爷了!”
“我马上去看爸爸!”若望说着打火,车正要开行,突然亚娥飞奔出来:“截住少爷,高伯请少爷听电话!”
若望把车驶到屋子前,跳下车去听电话。
“少爷,你回来了,我……”
“我马上回来看爸爸。”若望微喘着。
“不!不!我打电话给少爷,是老爷吩咐,他猜到你会来,特地叫我制止你。”
“为什幺?”若望很不高兴。
“现在屋子前后围满记者,我们都把所有门关上了,现在老爷认为你不适合访问……少爷来了记者也会围着访问你的,你不怕麻烦吗?”
“没有什幺麻烦,我坦白告诉记者,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事实是如此。”
“不过,少爷,我们不能开门让你进来,你赶来也没有用,连王医生也走不出去。”
“既然如此,让我在电话里跟爸爸说几句。”
“老爷正在开会:怎样应付记者!”
“我要来看爸爸,但你们不能开门,我想和爸爸在电话里谈谈、慰问他,他又忙着开会没时间听电话,你说我应该怎样做?”
“实在情非得已,希望少爷体谅。少爷一片孝心,老仆一定代为转告老爷。”
“那只好这样了!”若望一边挂上电话一边说:“嘿!连关心父亲的权利也没有,这世界还有什幺亲情?”
他说完便走进里面上楼回房间,田瑛忙跟着追随侍候。
不过,有很多工作,若望已不让她再做,以免彼此面对面尴尬。
比如更换衣服,他便自己动手。
他也没有让田瑛陪他温习功课。
更不会和田瑛说一句私话。
尚享来找田瑛,他马上出门,而且很晚才回来,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干什幺。
他心情不好,常发脾气。
这天,生伯问田瑛:“你和少爷吵架?”
“下人怎敢和主人吵架?”
“你和少爷早就不是主仆,要耍花枪无所谓,可是不能太过份。你们两个在斗什幺?”
“生伯,你应该看得出我对少爷很迁就!”
“你不要说少爷不开心与你无关。以前你们两个一双一对的时候,少爷总是笑瞇瞇,人又活泼,一屋子都热闹;现在少爷胃口不好、精神不好、人瘦了面色也差了,你们两个也不再有说有笑。甚至少爷常出外,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少爷一定对你生气!”
“也许嫌我侍候不周。”田瑛其实也很委屈,若望总黑着脸。
“小俩口吵架闹情绪,是不是为了尚享少爷?每次尚享少爷来他就往外跑。亚瑛,少爷不高兴,你就不要理尚享!”
“根本与尚享无关。”田瑛几乎哭出来:“生伯,你根本不明白。”
“生伯老了,年青人的事,生伯是不懂,也许是少爷不对,你就忍让他。一家人,开开心心有多好?你听我的话准没错,少爷始终是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