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别说他是个男人,就算是个妇人,用钱收买你,也是不对的,这份工,你 就不要再做了。”
“你明白就开心了。”
“你不会再到发成公司上班?”
“永远不会,想起那老板心里就发闷,这种人,简直没有理性。”
“你是不应该再去上班的,不过,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你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失业了, 怎样向邻居交代?”
“继续找事做,我不相信除了发成公司,就没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而且,麦尊尼 给了我一些钱,生活费暂时不成问题。”
“就算你没有钱,我替人家补鞋,也不愁赚不到钱买米。”
“爹!现在你去开档,我去找事做,希望尽快找到另一份工作,这样就没有人知道 我失业了,对吗?”
“对!千万不要让朋友邻居知道你失业,否则,他们笑大了嘴巴。”
“我先买一份报纸……”
子斌很容易找到发成公司的工作,可是却很难找到另一份工作。
他越来越觉得做白领实在不容易。
失业的人那幺多,找事做的人又那幺多,一份工作,起码有几十人应征。
这天,子斌由外面回家不久,突然有人按门铃。
包租的萍姑大声叫:“丁老爹,有位大老板来找你们的子斌。”
“爹,你等一下!”子斌跑到露台,果然看见麦尊尼的汽车,他又慌又忙,对父亲 说:“他死心不息,追来了。”
“你到厕所躲一躲,我去应付他。”
子斌立刻逃人那又脏又湿的厕所。
丁老爹已走到门口:“哪一位?”
“老爹!你忘了我?那天我来过。”司机手提着东西,把麦尊尼介绍给丁老爹; “这位是我们的老板,麦经理。”
“我可以进来吗?”
麦尊尼一直在门外已有点不耐烦。
“啊!对不起!”丁老爹打开了门,把他们带到露台。今年夏天特别热,天天三十 四度,又没有下雨,可怜这些地方,连一把风扇也没有。露台,算是通风些。
“我去给两位倒茶。”
“不,不,老爹!”麦尊尼连忙制止他,其实,这种地方的茶,丁老爹真的倒出来, 他也绝对不会喝。
“那太没礼貌了。”
“我只想和子斌谈谈,他人呢?”
“他?……”
“把礼物双手奉献给老爹。”麦尊尼对老爹倒是十分尊重:“前两天,我和子斌为 了工作的事,吵了两句,我承认那天态度不好,我虽然是老板,也应该尊重子斌啊!子 斌可能认为我蛮不讲理,他一生气,便一连几天没有上班。”
“我这个儿子,面孔软,脾气硬,心头又高,唉!缺点很多。”
“不!其实子斌是个很好的青年,他并没有做错,是我不好,他现在在哪儿,我要 当面向他道歉!”
“他不在啊!要是他在这儿,我知道他胆敢开罪你,我一定打他一顿。”
“他去哪儿?”尊尼忙着问。
“那天晚上,他由外面回来,突然告诉我,他不干了,我问他是什幺原因,他不肯 说,于是我责他几句,他牛脾气一来,突然失踪了,我看他一定去了澳门。”
“澳门?”
“澳门还有个远房亲戚,一定是去住几天,子斌这孩子,很不听话。”
“他还会回来的,是不是?”
“他不回来,人家养他一辈子?”
“他回来就好了,他一回来,立刻告诉他我曾经来过,你告诉他,他的脾气我全依 他,只要他回公司工作,他的职位,我仍然为他保留着。”
“谢谢老板。”
“我走了,别忘了我的话。”
“忘不了,下次请来坐!”
麦尊尼一走,萍姑看见桌上的礼物,大声叫:“丁老爹那幺阔气,请客!”
“这盒来路饼,大家拿去吃吧!”
子斌由厕所出来,差点没有闷死,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叹了一口气。
“喂!子斌!”吉仔靠在他的床边。他一面吃饼干,一面说:“刚才那男人是你的 老板?有型有款,你真本领,上班没几天,老板就亲自上门探望你。”
“唉!别提了,我们的老板,他不是一个好人。”子斌长叹一口气。
“他走私贩毒,作奸犯科?”
“那倒不是,其实,我对他的事知道得很少,我才上班没几天,不过,他对我,可 以说是太好了,好得惊人。”
“他怎样了?告诉我。”
“嘘!轻声点,这儿说话不方便。”
“我请你到楼下喝杯咖啡,聊聊?”
“你对我不生气了吗?”
“你不再批评我们蓝领没出息,我也不会再跟你斗气,我们本来是好朋友嘛!来我 们到楼下的咖啡档喝杯咖啡。”
“爹!我和吉仔去喝咖啡厂子斌大声叫,和吉仔肩膊搭着肩膊,一起到楼下喝咖啡 聊天去。
子斌不想瞒吉仔,把一切告诉他,吉仔听着,一直张着嘴巴,“完了?说完了?”
“完啦!”子斌摊一下手:“我承认麦尊尼待我很好,可是,我受不了!”
“唔,我想起来了,有一套电视剧,也是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男人,啧,想起来了 就反胃,两个男人在一起,像什幺?”
“所以我辞职不干,这些日子,我已经另外找事做,只不过一直都找不到。”
“他今天来,大概是舍不得你,想拉你回去,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对你这样痴心。”
“别开玩笑,其实,我是担心死了。”子斌说,但吉仔不解:“担心什幺?”
“担心事业,要是我一直没有工作做,难道要老爹养我一辈子,”子斌突然问: “你们工厂还请不请人?”
“请人又怎样?你又不肯做蓝领。”
“士急马行田,为了生活,还分什幺蓝领白领,最重要的是解决每日两餐。吉仔, 你认识的人多,帮个忙。”
“好吧,明天回工厂,我立刻替你打听一下,有空位置立刻给你留住,不过到工厂 做事,可不能穿西装上班。”
“天气那幺热,穿西装简直是一种负担,而且买一套西装又要花不少钱。”
“还是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舒服。”
“可不是?吉仔,拜托你了。”
吉仔有一个好处,就是对朋友热诚,负责。第二天他一下班,就把子斌拉到露台: “我们工厂要请一个验货人员,我们主任知道你会考成绩好,很开心,他说只要你肯去 做,愿意给你月薪一千元。”
“比现在还多二百,老爹一定喜欢。”
“验货员是文职,不过有时候,也要帮忙搬货物,货物很重。”
“做工做不死人的,而且我又不是弱不禁风,我相信我可以干得来的,什幺时候可 以上班。”
“明天,不过我们的工作时间很长,朝八晚六,不过工厂有专车接送我们,工厂车 还装了冷气呢。”
“时间长一点没有关系,反正可以省掉交通费。我们下了班,常常都搭不到车,不 是一样六点多近七点才能回家?”子斌很高兴,这些日子,天天往外跑,天天找工作, 他也跑怕了,很高兴有一份工作:“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上班?”
“是的,我明天带你见我们的主任,他是管人事的,他人很和蔼。”
“我可不可以要求他给我一份写字楼的工作?工厂也有写字楼。”
“但是我们的写字楼并不在工厂,主任也不管写字楼的事,我们工厂只有一个厂长 室和一个主任级以上的办公室,都是很随便的。”吉仔问:“怎样了?仍然想着要过白 领的生活。”
“不!这只是老爹的意思,年纪大了的人都很固执。”
“老爹是不是反对你跟我一起做事?”
“他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不过他不会制止我做任何事,明天我决定和你一起上班,” 子斌拍一下吉仔的肩膊:“感谢你。”
子斌又换了一个环境,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蓝领,工作相当忙,也很吃力,和在麦尊 尼那儿做事相差太远,除了头一两天,子斌在发成公司,根本无事可做,整天等着下班 回家。
在宏大工厂,每天八时到工厂,六时下班,一上班就忙个不停,除了不停验货,还 要帮手搬东西,有时又要到主任的办公室,替主任写信,一天里上上下下地奔跑,子斌 觉得,做蓝领实在不容易。
不过在工厂做事,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开心,每天十二时吃午餐,大部份女工带饭 盒,子斌就和吉仔大多数去大排档吃叉烧饭。
有时候,有几个年轻的女工借故走过来接近子斌,其中一个叫大家姐的,还天天抢 着替吉仔和子斌他们付账,一班男女一起午餐,特别热闹。
在那些女工当中,有一两个长得颇为清秀,十七八岁吧。有一次,有人提议晚上去 看电影,那叫大家姐的立刻说:“如果了子斌去,我请客。”
“如果丁子斌不去呢?”吉仔问。
“他不去,我就不请了,而且,我也不会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
“子斌!”一个年轻的女工在撒娇:“你答应一起去吧,你不去,我们都没有电影 看,你忍心吗?”
“我没有说过我不去,我只是不明白,我去与不去,为什幺会有这幺大的分别。” 子斌看了那大家姐一眼,大家姐大约二十五六岁,人不算丑,很丰满,很成熟的,当然, 说是天姿国色就算不上了。
由于大姐,使子斌想起那天在“的士够格”里碰到的女孩子,她才是倾国倾城的小 美人,可是,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只有够运,才有机会碰到她!
“子斌啊!”大姐的声音:“你是不是和我们一起去看戏,是真的,我就叫人买票, 省得买不到票子晚上白跑一趟。”
“大姐,为什幺一定要子斌去你才肯请客?”吉仔明知故问。
“因为我喜欢子斌,和他在一起,我开心。”大姐面色不变地说。
“喂,大姐,你比子斌大十年。”
“大十年又怎样?我又没有说过要嫁给他,交朋友,还要计较年纪?”大姐盯了吉 仔一眼:“晚上戏院门口见。”
大姐走开。
子斌见还没到上班时间,忍不住问:“大姐是什幺人?好象很有钱似的,不是请吃 饭,就是请看戏。”
“你的感觉怎样?”
“她只不过是个女管工。”
“她当女管工没有多少日子,大概一年吧!那时候,连我也未进宏大工厂,所有的 事,都是听人家说的。”吉仔用牙签签着牙:“她本来是个女工,你也见到的,她有几 分姿色,人又风骚,她是宏大的厂花,被我们老板看中了,于是,就做了我们老板的小 老婆。”
“既然是老板的小老婆,为什幺还要到工厂做工?”
“我们老板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会长,而我们那位老板娘,真是鬼见愁,你没有见过 那样丑又那样凶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却生了一条好命,相士说她旺夫益子,是个财 神,我们老板以前也是小工,收人少,家庭负担重,可是一娶了老板娘,才一个月,就 中了马票,以后老板就把她捧为财神爷,不过钱是好,就是见了老板娘的脸反胃。后来 认识了李春文,立刻就交上了,买了一层房子给她,听说还有几万块钱存进她的户口, 李春文跟老板生了一个儿子,因为一个人在家里太寂寞,所以,就再次回工厂做事,她 没有学问,所以最高也只能做一个女管工,工作也清闲。”
“该上班了,一边走,一边说吧!”
吉仔跟大排档的老板打了个招呼,因为李春文已付了账:“我们老板也真怕老婆, 白天不敢走私,因为他的秘书是老板娘娘家的人,他几乎连去洗手间,也要向秘书报告, 晚上更加不敢离开恶妻半步。”
“那他要李春文这个情妇干什幺?”
“老板娘每个星期一定回娘家住一天,打通宵麻将。老板就趁那一天溜去见李春文, 所以,李春文寂寞得要死。”
“李春文似乎对我不怀好意。”
“有我在,你不用怕,而且,她毕竟是老板的人,她自己也不敢太放肆。”
过了半个月,相安无事,这天,子斌正在填报告表,突然李春文走到他身边,把他 拉到一个角落,低声说:“明天晚上,你下了班到我家。”
“有什幺事?”
“明天我生日。”
“生辰快乐。”
“明天什幺时候来?七点行不行?要不要告半天假。”
“大姐,你生日,老板会为你庆祝,我不敢去打扰你。”
“别提那老乌龟,他陪老婆喝喜酒,哪儿有空陪我。”
“我是在这儿打工的,我不敢……”
“你想不想做主任?”大姐拉住他的衣服:“如果你听话,我让你当主任。”
“我不想,谢谢大姐,谢谢。”
“子斌,你可以把货单带下去。”突然楼上传来主任的声音。
“对不起,主任找我。”
“等会儿你一定要给我回复。”
子斌唯唯诺诺,一转身飞也似的上了二楼的楼梯。
很快,他拿了货单,立刻去了机器房找吉仔:“吉仔,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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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什幺事?”吉仔放下了工具。
“大姐要我明晚到她家里去。”
“什幺原因?”
“她说她生日。”
“答应她!”
“什幺?”子斌面皮都红了,他低叫着:“这份工做不做没有关系的,人格要紧啊! 你还说是我的好朋友呢!你简直要我的命,不管怎样说,我不会到她的家里去。”
“老弟,你听懂了没有?”吉仔敲一下他的头:“我叫你答应,你一定要答应。”
“我听不懂,明天晚上,你去赴约。”
“我会代你答应大姐……”
大姐李春文,虽然是个管工,但是,她住的是花园洋房,而且家里还有佣人。
她穿了一袭红色的晚装长裙,一面戴耳环一面对工人说:“早点让B仔吃饭,吃过 饭送他上床睡觉,等会儿人客来了,可千万不要让他出来。”
“我知道了,太太!”
“叫小姐,我吩咐你多少次了,除了老爷在家,你可以叫我太太,否则,任何时候, 你都叫我小姐。”
“是……太……小姐,如果没有什幺吩咐,我去喂B仔吃饭!”
“没事了,你去吧!七点钟之前,你一定要把一切做好!”
李春文坐下来,开始布置餐桌,又开了电唱头,她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跟了老板 半年,她也学会不少时髦玩意。
快七点钟,她又奔人房间喷了满身香水,她知道子斌快要来了。
果然,七点钟一到,门铃就响了。
佣人出来开门,大姐手一挡,跑了出去:“我自己来!”
大姐带着最甜蜜的笑容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果然是丁子斌,穿著西装,更加英俊潇 洒,大姐恨不得吻他一下:“你真准时。”
“生辰快乐!”子斌把一只大盒子放进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