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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中 page 12 作者:岑凯伦

  晚饭后,艾云和珊瑚一面吃木瓜一面看电视:“这儿的电视不好看,没有好节目。”珊瑚抱怨。

  “你知道吗?彩色电视机,在泰国是奢侈品,不是每一个市民都买得起。”

  “我们早上去水上市场,经过湄南河,那儿的人家也有彩色电视机。”

  “住在那儿的人其实并不穷,你有没有看见一些房,建筑都很新式。”

  “有钱何必住在又脏又臭的水上。”

  “这就是泰国风俗。”

  “我不想看电视,我们出去走走!”

  “好吧!”艾云拖起珊瑚,他们又在芭堤雅海滩漫步。

  “这海滩真美,广阔,长长的,富热带风情,月色下,如诗如画,幽雅恰人,像,像……”

  “东方夏威夷!”

  “对!像夏威夷!”珊瑚双手围住艾云的腰,紧贴着他:“我的心境好平静,好满足!”

  艾云轻轻抚揉她的脸:“你虽然不会写中文,但讲得很好。”

  “在瑞士,妈咪跟我讲广东活。”

  “你去过夏威夷?”艾云吻着她那漆黑的长发。

  “除了东南亚,哪儿都去过。”

  “最喜欢什幺地方?”

  “泰国!”珊瑚温柔地说;“因为有你在身边。”

  “珊瑚!”艾云情不自禁地吻她,现在,珊瑚在他的眼中,已不再是刁蛮任性,而是漂亮可爱,活泼迷人:“爱我吗?”他轻轻烫着她的脸,珊瑚在他怀中,他感到充实了。

  “你感觉得到的,是不是?”珊瑚双手绕过艾云身后,攀住他的肩膀。

  “我好象已拥有一点东西,我好象不再空虚了”艾云陶醉地闭上眼睛:“以前,我一直觉得生命是无意义的,现在我开始对人生有所留恋。”

  珊瑚吻一下他的脖子:“我不喜欢你这样悲观,你除了我,还有舅舅、舅妈,他们非常疼爱你,你也有幸福的家庭。”

  “不,我一无所有,他们不是属于我的。”艾云推开她一点,望住她:“如果你肯要我,你是唯一属于我的!”

  艾云一向是个说话少,表情少,很含蓄的人,今天这样大胆的表白,令珊瑚既诧异,又感动。

  艾云突然颓丧地垂下双手:“你是属于大哥的,我知道。”

  珊瑚轻轻地打了他一个巴掌:“你犯规,一天内两次,该罚。”

  艾云捉住她的手,吻了一下:“对不起,我是个把快乐赶出门的傻子。”

  “只要我现在在你身边就够了,将来的事,将来再想。”

  艾云不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他多优多虑,他不能抗拒珊瑚,但是又怕把感情放出去,不能收回来,坦白说,他不愿意只做珊瑚的泰国情人。

  可能由于艾云一直认为自己一无所有,因此,能被他占住的,他就想占住,他也不贪婪,只要珊瑚属于他就够。

  他不敢问珊瑚,他和雷文两者之间,她爱谁多些,爱谁少些,因为他要遵守诺言,此刻,在他们心中没有雷文。

  天天和珊瑚一起玩,表面上,他是绝对快乐的。

  没有人知道他的隐忧。

  艾云带珊瑚参观九年前由英国女皇伊丽莎白主持开启的古城缩影。

  到睡佛寺喂饲白鸽,那儿的白鸽真多,又肥又大,毛色华美,绿色的身体,金紫的脖子,不知道谁惊骇了白鸽,白鸽群涌而飞,非常壮观,满天的鸽子,艾云掌握了这一剎,马上替珊瑚拍照,穿著白裙子的珊瑚,鸽子在她四周飞舞,那场面壮丽极了。

  他们到玉佛寺摸财象,亚农说摸过财象的头会发财,艾云和珊瑚是学生,不奢望不劳而获,但财象的头被人摸得光亮,珊瑚贪好玩,摸了又摸。

  他们又去郑皇庙,里面有许多许多白色的佛塔,佛塔建筑得精巧宏伟,艾云在那儿为珊瑚拍了许多相片。

  在泰国,进庙参观或参神,一到内殿一定要脱鞋,最初每到一处,老要亚农提。后来,艾云和珊瑚也会自动自觉,人乡随俗嘛。

  这天,艾云和珊瑚吃饭,雷文的长途电话就来了,雷文要珊瑚回香港,珊瑚不肯,两人发生了争执,珊瑚摔了电话。

  “吃饭吧,菜都冷了!”艾云看了看她的脸,她悻悻然的。

  “我不想吃,陪我到外面走走好吗?”珊瑚轻呼了一口气。

  艾云放下刀叉,站起来,揽着珊瑚的肩膀:“走吧!”

  艾云没有带珊瑚到沙滩,向下走,经过一间酒店,有守卫守住门口。

  “这是皇家大酒店。”

  “能进去吗?”

  “酒店的餐厅是公开营业的,白天还可以进去购物,但八点前就停止营业。”艾云和珊瑚进去。

  “嗅!那喷泉很美,”珊瑚叫着,奔前两步:“喷泉种满花草,中间还有个吹笛的女神。艾云,白天带我来这儿拍照,好吗?”

  “明天就来,嗯!”艾云指住两旁的购物廊:“这儿有间面包店,做出各款很特别的面包,明天你见了会喜欢!”

  进酒店,经过休息室,到大堂,由大堂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花园外面的一切。

  花园很大,里面有两个泳池,一个喷射式圆形泳池,一个多角形不规则泳池。这时候,花园内处处灯火,里面有不少人:“我听见音乐!”

  “你看见那边台上有一队乐队吗?这花园几乎每晚都有餐舞会,由外国人包起。你看围绕花园桌子的食物,还有那彩色的天鹅冰雕。”

  “好漂亮啊!音乐又迷人,我们可以进去参观吗?”

  “不可以的,那是私人性质的舞会。你看每个人口处都守着人,那些侍者虎视眈眈,混进去也被请出来。

  到餐厅,餐厅可以看见花园,又可以听到音乐,何况你还没有吃晚餐。”

  “好啊!我们快去。”珊瑚笑着拉艾云。

  “胃口开了吗?”艾云的眼神是包括着捉弄的。

  “唔!你好坏。”珊瑚轻轻捶他。艾云握着她的手,和她走进餐厅。

  艾云由楼上下来,看见珊瑚一面看信一面笑。

  “谁的信?那幺开心。”艾云坐在珊瑚的身边,一个仆人马上送了个椰青过来。文云每天都喝四五个。

  “舅妈把妈咪的信转过来。”珊瑚穿著泰国出产的布裙子:“妈咪的信只有两句话:你在泰国玩疯了,我和你爹地想得你发疯。你自己看吧!”

  “我早就叫你写封信,起码也寄张明信片给姑母,你就是懒,一天推一天。”

  “我们每天都有节目,每天回家已经倦死了,哪有精神写信。”

  “好!”艾云双手交抱胸前:“明天哪儿都不去,你乖乖地留在家里写信。”

  “不!”珊瑚摇着艾云的手臂:“你答应明天带我游鳄鱼潭,吃正宗泰国餐,我连大象都没有坐过呢!”

  “玩那幺一天,你就更没有精神写信,姑母会怪我把你带坏。”艾云不为所动,硬是不理。

  “大不了我今晚吃过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信给妈咪爹?、舅舅舅妈、舅舅的儿子,连锦姨也写一封。”

  “你舅舅的儿子在这。”艾云用手指一下胸口:

  “不必写了!”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大……”

  “说下去呀!怎幺停了?”

  珊瑚那双好大好黑的眼珠子溜了溜,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艾云呀!你的哥哥叫什幺名字?”

  艾云张开嘴,一愕,马上反问:“你说呢!”

  “唔!”珊瑚打了他一下背转身:“你想骗我把名字说出来,打我嘴巴!”

  “我董艾云从来不打女孩子!”

  “不打?”珊瑚瞪着他:“那晚你扯着我的头发把我由房间扯出去,差点把我的头发扯光,做尼姑不用削发。”

  艾云马上鸣鼓收兵:“不要在这时候翻旧账好不好?我们在度假呀!”

  “不睬你!”珊瑚又用背背着他。

  “别生气!”艾云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你生气样子好丑!”

  “你才丑呢!天天晒太阳,还是白皮猪。”珊瑚点着他的鼻尖。

  艾云捉住她的手指,珊瑚要搔他,刚巧一个佣人送水果出来,艾云连忙坐开一点:“她们虽然听不懂,但是看得见!”

  “这儿的佣人大部分像哑巴!跟他们说话,就是笑,莫名其妙。”

  艾云叉了一块菠萝给珊瑚:“这儿一个管家会说英语,一个会听粤语,佣人呢!只有亚美、亚张会说粤语。其它全部只会听泰语,别的一概不懂。”

  “你会不会说泰语?”

  “学过几句,都忘了,比如厕所叫向南,饭叫灌水,热叫南来,泰国语说贵,就是平的意思,平呢就是贵”“真有趣。艾云,你有没有这个感觉,泰国饭比香港的好吃!”

  “曼谷是世界三大米市之一。怪不得你每次吃饭总吃两碗。”

  饭后珊瑚果然乖乖地回到房间写信。艾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一月来所拍的相片拿出来,逐一欣赏。

  艾云对摄影很有天分,雷文常常说他的相片可以参加沙龙。

  相片中的珊瑚美丽,活泼又可爱,加上景色如画如诗,金碧辉煌,更捧托得珊瑚可人。

  艾云拿起珊瑚一张照片,情难自禁,深深吻了一下。

  后来,他把他和珊瑚合拍的相片,全部拿起来,这些相片,是不能让家人看到的,他收藏起来,留个美丽甜蜜的回忆。

  相片撒满一床,有人敲门。

  “进来!”

  门被推开,珊瑚穿了件粉红色长睡袍,胸前有只顽皮狗,栩栩如生,她望住房里厚厚的白地毯,终于脱掉睡鞋,赤足而进。

  “信都写好了?”

  “写好了!”珊瑚到处张望:“哗!你的大套房果然比我们的房间漂亮许多,还有私人彩色电视机、收音、录音、唱机全套还有自己的冰箱。”

  “你没有来过我的房间?”

  “自从你大哥走了之后,我们每天不是在外面玩到筋疲力尽,回家洗澡上床睡觉,就是在家里吃过晚饭到沙滩散步,今天哪儿都不去留在家里,还是第一次。”

  珊瑚在床上跳弹跳弹:“连床也比我们的舒服,一定是北欧名牌。”

  “我跟你调换房间。”

  “我霸占你的房间,不被金伯伯的佣人瞪死才怪。

  我发觉他们都很忠心,很护主,他们个个把你当主人。”珊瑚看见相片,伏在床上看:“怎幺全是我一个人的,我和你合拍了许多相片啊。”

  “我已经收起来,那些相片,谁看了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你应该明白。”

  “起码你应该分几张给我。”

  “放在我那儿不是一样,万一你不小心让他看到,事情可闹大了。”

  “我才不相信和你拍张相片会有那幺严重,是又怎样?”珊瑚把他拉下来:“快把相片给我!”

  “你的相片满床都是,还不够。”艾云站起来:

  “我拿?喱给你吃!”

  “你不要逃!”珊瑚用力地把他拉倒在床上,按住他:“快把相片交出来,不然的话,我要你叫救命!”

  “我收藏得好好的,翻不出来。”

  “死硬派!我要你怕了我。”珊瑚开始用手搔艾云。他的耳根、他的脖子、腋下、腰部……艾云翻来覆去,笑得几乎气绝身亡:“珊瑚,不要,我受不了……

  不要嘛!”

  “相片交来!”

  “交,交!”艾云软软地躺在床上不断喘气。

  “怕老婆!”虽然房间冷气充足,珊瑚还是渗汗,刚才玩得太激烈。

  “我不会怕老婆的。”

  “你还敢口硬?”珊瑚再搔他。

  “我不是这意思,投降啦!”艾云两手护着身体,“我是说,我不会娶老婆,既然没有老婆,当然不用怕。”

  珊瑚躺在他身边:“为什幺不娶老婆?你又不是念神学院,神父也一样可以结婚生子。”

  “喜欢我的我不要,我喜欢的又不属于我!”

  “你喜欢不喜欢我?”

  “当然喜欢。”

  “那就容易办了,我嫁给你,做你的老婆。”珊瑚样子挺神气的:“不过,你一定要怕我啊!”

  “我不会娶你的,我们只是泰国情人,回香港就散了!”

  珊瑚翻身下床,眼睛都湿了。

  “珊瑚!”艾云跳过去,两手抱住她,不让她动一下。

  “放开我,我以为你对我好,原来一切都是甜言蜜语,我知道,大学很多女生在追求你,你当然不在乎我。”

  艾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他习惯沉默,习惯了不为自己申辩,哪怕是真的冤枉,他也不习惯用言语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但珊瑚气在头上,艾云不可以扮哑巴:

  “刚才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你生气,证明我演技很好。”

  “啊!还对我演戏!”珊瑚回转身,一把将艾云推回床上,本来艾云抱住她,于是也把她拖了下去。珊瑚伏在他的身上,戳了戳他的鼻子:“讲真话,将来娶不娶我?”

  “如果我结婚,我一定要娶你!”

  “那还差不多!”珊瑚伏在他的胸膛上:“以前我们为什幺要斗气,如果我由瑞士到香港我们马上在一起,就不会有麻烦。”

  “连你自己也不能肯定,你爱我,还是爱大哥!”

  “不!我清楚自己,只不过,大表哥太爱我。我不否认,我和你斗气的时候,曾经想过要嫁给雷文,我和他可以说,的确有一段情。”

  艾云捧起她的脸,感触万千,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心里隐隐作痛:“你说了多少次雷文,该不该掌嘴?”

  “我?”珊瑚黑漆漆的眼珠一转:“你呢!你没有说?好呀!你打我,我打你,床上大战。”

  “我不打你,我亲你!”艾云一把将她抱紧,珊瑚被压在下面,文云温柔又热情地吻着她。

  实习了好多次,两个毛丫头,毛小子,对亲吻已不再手忙脚乱,已懂得通过接吻传送深情。艾云的吻越来越炽热,一个外表冷酷的人,内心往往热得可以灼伤自己。当珊瑚在他怀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拥有整个世界。珊瑚不是个多思多虑的人,但是,她接受和享受艾云给予她的一切。

  何况,活了快十九年,艾云是第一个吻她,和她如此亲近的人。

  艾云忘了明天,现在只有他和珊瑚两个,就算仅是泰国情人,他也要珍惜和享受每一分钟。

  谁又能知道明天?

  鳄鱼潭,真的有许多许多鳄鱼。

  每个塘,每个潭,都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鳄鱼,那些鳄鱼张着又大又长又尖的嘴巴,珊瑚吓得一直挤在艾云的身后。

  艾云不用拍照的时候总拖着她的手,今天他们配合得很好看。珊瑚穿一袭桃红色的露肩裙子,艾云一件水绿的反领T恤配一条雪白长裤和白皮鞋。

  “你抱住鳄鱼的头拍一张照!”艾云提议。

  “你想谋杀我去追大学的女生,抱住鳄鱼的头,不给它一口吞下去才怪。”珊瑚嘟起了嘴。

  “小姐,就算你主动提议,我也不批准,来。”艾云把她牵过去:“这儿有一只鳄鱼标本,又大又神气,你抱着它拍一幅,人家以为是真的,一定觉得你很够威势。”

  “是啊!好威猛,远看还以为是活生生的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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