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去,爸妈和三姐等急了!”
秋诗被丽诗拉进大厅,梦诗看了看秋诗的头发和高跟鞋,鞋子稍微变了样:“大姐,你的鞋子为什幺好象被水浸过?”
“我……”秋诗绝不肯招认她自杀的事。
“秋诗!”马太太走过来,很柔的声音:“坦白告诉妈妈,昨晚一整夜,你去了哪里?”
“我……去看海景,一直到现在。”
“这幺大冷天去看海景?真是傻孩子。不过,你既然回来,我也安心。”马太太一下子把笑容收起来:“爱诗,你不是有话跟你大姐说?”
“大姐!”爱诗一整个晚上,除了像盲眼苍蝇到处乱碰,还受到家人的围攻,如今秋诗回来,无形中是救了她一命:“我对不起你,昨天晚上,我不应该和你的未婚夫去跳舞,我真该死,你罚我吧!”
“算了!”秋诗轻轻的,丝毫没有怪责的成份:“也不能全怪你!”
“谢谢大姐。”
“这一次秋诗放过你!”马永安第一次开口:“下一次有同样事情发生,我在所有人面前,打你一顿!”
“我错了!爸爸。”
“妈,我有点疲倦,可不可以回房间休息?”秋诗不想停留下来。
“当然可以,叫梦诗陪你。爱诗,跟我进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梦诗陪秋诗回房间,帮助她换了衣服:“你精神不好,明天不要上班,多休息两天。”
“我不想回去上班,梦诗,可不可以帮个忙,替我写封辞职信。”
“可以。我也赞成你另找新工作。大姐,霍英平爱情不专一,根本不是个好对象,我认为你不应该再和他来往。”
“我已经下了这个决心,所以才辞职。”
“唉!二姐也太过份了!”
“物先腐而后虫生,不能尽怪爱诗。况且,我们始终是姐妹,原谅她算了。”秋诗用手帕抹了抹眼睛:“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原谅英平,他伤害了我的感情,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令我闹笑话。”
霍英平与爱诗的恋情匆匆而逝,空留春梦一场。
他痛定思痛,这才发觉秋诗不单只有一份古典美,而且温柔体贴,在事业上又是他的好助手,她才是贤妻良母。
正当他准备向秋诗悔过的时候,秋诗竟然辞职不干。
他可焦急了,几乎冲动得要奔去马家。可是刚出门。脚步又呆住了,他现在去马家将会有何种遭遇?秋诗父母的责备,梦诗、丽诗的奚落,还有那可憎的爱诗,不,不,绝对不能去马家。
求父亲,父亲不断摇头,送给他几个字:种花得花,种果得果,种下孽根烦恼多。
霍英平呆呆地想了半天,结果给他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他记得爱诗说过秋诗心肠软,哄哄她,可能会重拾旧欢,爱火重燃。
他拨了一个电话到秋诗的房间。
接电话的显然是秋诗本人。
“秋诗,我是英平。”
“我不是秋诗,我只是她的佣人,先生贵姓。”
“秋诗,分明是你!”
“先生,你弄错了!”
“那,请大小姐听电话!”
“她不在,山去了!”
“秋诗,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其实,我根本不爱爱诗,是她勾引我,我一时不小心才着了她的道儿。”
“先生,你跟我说这些话是白费心机,我只是一个下人。”
“秋诗,我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对不起!先生,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秋诗不想再惹麻烦,她把电话搁起,这样,霍英平就无法再把电话打进来。
表面上,秋诗做得既干脆又漂亮,不过,她的内心是痛苦的。而且十分矛盾,该不该原谅他?秋诗老在问自己。
“绝不能原谅他!”那是梦诗的声音:“虽然说二姐勾引他,但是,一个对爱情专一的男人,应该经得起考验。”
秋诗虽然心肠软,可是,她毕竟有理智,她把痛苦埋在心里,把霍莫平的名字写在海上,让他随永赐逝。
一星期后,秋诗在另一间大商行,找到了一份合意的工作。能干的女孩子,还怕没有人要?
新工作令她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她忙,再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梦诗回办公室,碧姬站着等候:“马经理,MM电视台想借我们的明珠厅拍戏。”
“叫他们派人来跟我谈谈。”
“他们公关部的人已经来了,在梁经理的办公室。”
“他们找错了地方,梁经理是管理饮食部的,跟他谈有什幺用?”
“听说他是梁经理的好朋友,所以梁经理想马经理能……”
“看在梁经理的份上,通融一天,发一张‘派司’给他,对吗?”
碧姬笑了:“马经理全猜对!”
“告诉梁经理,我这个人,是不卖交情的。MM电视台想借地方,要直接跟我商量。上一次借帝后厅给AA电视台,全厅的灯都弄熄了,这一回,先小人后君子,要他们签一份文件。”
碧姬出去。电话铃响了。“公关部马梦诗。”
“梦诗,我是美施。”她的声音透着喜悦:“我已经找了你好几次。”
“今天忙透了……”
“在忙些什幺?”
“今天来了几批外客,法国的,瑞典的,柜台应付不来,只有找我。”
“他们没有导游?”
“什幺都没有,说的又都是上话。难听死了。看!三点了,我还没有吃午餐。”
“别烦了!今晚我请你吃韩国菜。”美施问:“你的伴娘礼服已经做好,要不要试试?我来接你下班。”
“不试了,我对那间新娘之家有信心,而且,我也实在忙,还有人等着要见我。看样子,午餐准会变晚餐。”
“星期三,我们在教堂排练婚礼,你一定要来的。”
“有空一定来。不过,别太乐观,到时抽不出时间千万要原谅。”
“梦诗,你知道伴郎是谁?”
“你不是说过了?路易的表弟。”
“可是,我直到今天才见到他。”美施兴奋地说:“我从未见过一个男孩子像他那样讨人喜欢。假如我不是有了路易,假如我条件好些,假如我美施换了梦诗,我一定会追求他。”
“现在还不迟,反正你还没有嫁给路易。其实这个世纪的女人很大胆,嫁了丈夫偷汉子的人多的是。表姐,现在是男女平等啊!”
“话是不错,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我明知配不起他,何必碰钉?梦诗,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你,我想起你,我认为只有你才配得起他!”
“那他一定是个和尚。”
“才不呢!不知道有多好看!”
“白马王子是不是?我可不是白雪公主,也不是艳尼传里的柯德莉夏萍,我心如止水。表姐我没有时间跟你聊,改天见!”梦诗连忙放下电话,因为,碧姬已经带了梁经理的好朋友进来。
梦诗无法计算她每天到底要接见多少人。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美施和路易到教堂排练婚礼的那一天,梦诗正要参加酒店董事局会议,她无法抽空去练习。
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虽然不喜欢男朋友,可是,却有过做伴娘的经验,去年她堂姐结婚,也是请她做伴娘的。
美施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她一早就赶去美施家。换上她那别致的伴娘礼服。她认为粉红色大俗气,因此,她选了一袭浅黄的,全身衣服却钉上人造的小白兰,衣服虽然美丽,可是,始终无法盖过她脸上的艳光。
每一个人,包括美施,都同意伴娘比新娘美丽,配角远胜主角。
美施的房间里堆满了大孩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热闹。
“依照中国规矩,我们应该向新郎要开门利是。”积琦蓬问:“对不对?梦诗。”
“你们喜欢怎样做,我都不反对。不过,我不会参加,因为我不喜欢这一套。”
“别管梦诗嘛!她这个人很麻烦。喂!我们开口要九千九百九十九元好不好?”
“好啊!”她们好象一窝峰似的,齐齐跑出去了。
“梦诗,你猜爱诗能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美施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
“她要三天后才能回来,她这一次飞欧洲。其实,她就算回来了,也未必会参加你的婚礼.自从大姐发现了她和霍英平的事,她就不大愿意看见我们。”
“是羞傀,还是愤恨?”
“大姐都原谅她了,她还能恨谁?”
“美施,”外面有人跑进来:“新郎和伴郎带着一队人来了!”
“他付了开门利是?”
“他付了三千九百九十九元。路易说:三就是生,早生贵子的意思;九就是长久,夫妻长长久久。”露茜不知道有多高兴:“你们赶快出去,新郎筹急了!”
梦诗陪着美施出去,步出大厅,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穿黑色礼服的背影好熟;阔的肩,长的腿,帖服的头发,起码超过六呎身高。
谁?他是谁?在哪儿见过?
“新娘子出来了!”积琦莲高叫。
他口转身来,一张蛋形脸,浓的眉,大眼睛亮晶晶。挺直的鼻梁,丰厚的双唇,咖啡色的皮肤,好俊美的一张脸,好魁梧的身躯。
他,就是他,梦诗终于想起来了,她咬一咬牙,皇天不负苦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路易立刻为他们介绍:“全世界最美丽的伴娘一一马梦诗小姐。全世界最英俊的伴郎——左天培先生。”
两个人面对着面,左天培显然已把她认出来,他向她嘟了嘟嘴,她冰冷着脸。
“伴郎伴娘拉拉手。”路易说。
左天培的脸上不再有笑容,好一会,他才勉强伸出了手,可是梦诗更绝,她一转身,和另一个女孩子说话去了,左天培的手停在半空。
举行婚札,晚宴……左天培和梦诗完全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到通宵舞会开始——
梦诗已换上了另一袭白色的长裙,裙袂镶满真孔雀毛,高贵而清雅。而左天培也换了一套枣红色的天鹅绒礼眼,银色领花,里面一件白色钉满珍珠的缎质背心,最为耀目。
男孩子的日光全集中在梦诗身上,而女孩子则向左天培拋媚眼。
美施亲自把左天培带到梦诗的身边,她拉着梦诗的手说:“伴郎应该请伴娘跳个舞。”
“这是我的份内事,不过,我怕碰钉子,因此,我无法从命!”左天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断跟女孩子点头。
“你这人,什幺都不好,幸而还有先见之明。不错,我是不会和你跳舞的。”
“我也从未想过要和你跳舞。想跳舞,这儿的女孩子多的是。而且,她们正等待着我,表嫂,真对不起,失陪了!”左天培一弯腰,便走去请女孩子跳舞。
梦诗气得要命,紧紧握住粉拳。
“奇怪,天培一向很尊重我,对我也实在不错,他今晚为什幺全变了?”
“还记得你送给我的白色套装?”
“记得!那大你给人溅了泥花。衣服不能再穿了,后来那人又送了另一套新衣服给你,还附了一张气人的字条。”
“唔!你知道那人是谁?”
“谁?”
“左天培!”
“什幺?竟然是他?”
“百分之一百,不信,你问问他!”
“怪不得你们水火不兼容!”
“你知道多少有关左天培的事?”
“他出生于名流世家,他的祖父在全世界都有公司工厂,他们在澳洲还有一个大牧场,牧场旁有一间很豪华的别墅。我和路易度蜜月,就住在他家的别墅里。天培排行最小,也最得祖父宠爱。因此,听说连他的父母也怕了他,他的哥哥姐姐们更不敢惹他。”
“怪不得他那幺自大狂妄!”
“路易告诉我,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以前,他本来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后来因为一点小事闹翻!”
“你知道是为了什幺事吗?”
“他在英国念书,暑假回来。回来前他叮嘱女朋友,他回香港的期间,不准她和男孩子约会。他在香港住了两个月,再回到英国读书,发觉两个月内,他的女朋友和她的表弟喝了一顿茶,天培很生气,骂了她一顿,她驳嘴,他就把她赶走,从此之后便不肯再见她。”
“这个人真野蛮,换了我,打他几个巴掌,而且还故意和别的男孩子在他面前亲热。”
“可惜那女孩子舍不得他,已由英国跟到这儿来了!”
“没出息!”梦诗想了想:“左天培住在哪儿?我想要他的地址!”
“你……喜欢他!”美施很高兴:“其实,我第一次看见天培,我立刻就想到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表姐,你似乎大不了解我了吧!就算我真的看上一个人,我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的。”
“对!你那幺高傲,怎会屈尊降格去追求他?那……你要他的地址干什幺?”
“只要你肯给我地址,就有好戏上演。”
“我把他办公室的地址,全告诉你,他已经是几间公司的董事长,十分能干精明。”
“等着瞧!看他有多聪明。”
左天培坐在他的美式办公室里。
他旋着办公椅看挂在墙上的业务进度表。
有人敲响了门。他按动了电子开关掣,弹簧门打开了。
陈秘书捧着一只大纸盒进来。
“董事长,有人送东西给你!”
“替我打开它!”
“董事长,这是一套西装,这套西装,怎幺和你的那套一模一样?”陈秘书诧异地叫着:“还有一张卡片,是……”
左天培瞄了西装一眼,接过卡片——
左天培:你上次送给我的衣服,我扔进酒店的垃圾房。希望我送给际的衣服,有较好的遭遇!
马梦诗
“嘿!”左天培冷笑一声,他说:“陈秘书,替我把这套衣服送去老人院。”
“什幺?这样好的衣服送去老人院?而且那些老人根本不适合……”
“我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是的!董事长。”陈秘书拿起盒子。
“衣服是谁送来的?”
“一个男人,他说是马家的司机。”
“给他一百元茶钱!”
“我会照办,董事长。”陈秘书每见左天培发脾气,就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左天培把梦诗的卡片搓作一团,扔在地上。后来,他又把它拾起来,登开再看:梦诗那雪白的肌肤,性感的曲发,那艳如桃李,冷着冰霜的俏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左天培见过很多漂亮的女人,马梦诗真是最漂亮,最有性格的一个。她是个很迷人的少女。可是,却并非左天培的理想对象。他要一个娇美的、柔顺的、天真的,像一只听话的小绵羊。
他要做大丈夫,做大男人,他要保护弱小,像马梦诗这种女人,不单只难于驯服,而且太辣了,并非贤妻良母。
他咬住下唇,想着,该怎样对付这个女人?
他亮晶晶的黑眼珠在闪动。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拨了电话号码。
“公关部马梦诗!”
“你是梦诗吗?我是天培!”
“左天培先生,我是有姓的,请你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