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由美国回来,放下了老同学和朋友,他们没给你送机?”
“几个大男孩,哭什幺呢!不怕人家笑话吗?”
“那女朋友呢?”
“说声拜拜!为女孩子哭,更加不可能。女人啊!跑了又来,有什幺好伤感的,我才不会那幺没出息,为女人哭!”
“你当然也不会为我哭。”
尤烈毫不考虑:“不会!”
有人敲门,尤烈去开门:“哈!芳姑,我还以为你把茶忘了呢!”尤烈拉开房门,心情好,跟芳姑打趣。
“我新冲了普洱茶,普洱茶开胃消滞,希望小姐喝了会胃口好些。我还弄了点心,所以就迟了,对不起,尤公子。”
“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生气啦?”
“芳姑不敢。”她放下了茶点。
“是不敢呢,还是不会?”
“不敢也不会。”芳姑被他逗得想笑:“尤公子、小姐,你们晚餐喜欢吃什幺菜?中餐呢,还是西餐?”
尤烈倒了一杯茶,放进素心的手里:“小姐喜欢吃糖醋五柳鱼,吃中餐吧!”
“小姐,我出去了,两位慢用。”
尤烈看着芳姑关了门,他说:“芳姑人不错,又忠心,我很喜欢她。”
“什幺?”素心瞪圆了眼:“你想拉她跳槽?”
“主意也不错,我们广告公司也要请模特儿拍广告片。”尤烈一本正经的:“可是,你看她是不是老了一点,而且三围尺码……”
素心笑着打了他一下:“你好恶作剧!竟然叫芳姑做模特儿!”
“你呢?跳槽,我又不是开电视台。”尤烈捏一下她的下巴:“都是为了你,有芳姑侍候你,我就放心了。为了鼓励她,我要送她一份礼物。”
素心托起腮:“情人节过去了,用什幺名堂送礼好呢?”
“求婚!”
“嘎!”素心指住尤烈哈哈笑:“芳姑四十几岁了……”
“老婆越老越可爱嘛!”尤烈仰仰脸,哼着鼻音:“尤太太轮不到你了。”
素心笑得一头撞进尤烈怀里,尤烈扔下叉子,两个人笑作一团。
尤烈仰躺在地毯上,素心伏在他怀里,笑得直喘气。
尤烈抚着她的头发:“现在好点了吗?”
“不用做工作,有你在身边,怎会不好?”
“其实,女人应该舒舒服服留在家中享福,你为公司一天忙到晚,太残忍。”
“我身体一向都很好,三间公司难不到我,何况,最近我还有阮叔叔帮忙,偶然感到疲倦是很平常的,不要大惊小怪。来!”素心伸手去拖尤烈:“饭前我们去屋子附近散散步。”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愿随你去天涯海角。”尤烈从地上跳起来。
“油嘴,你就是用这种花言巧语去骗来一大堆女人。”
“相反,是那堆女人用花言巧语把我骗去。”尤烈和素心互握着手,由屋子跑出花园。
“这证明你很浅薄,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骗倒了。”他们在屋子附近,种满着树木的行人道上漫步:“你和多少个女人好过?”
“拉拉手算不算好过?”尤烈开心的时候,玩世不恭的样子又表露出来了。
“明知故问!”素心盯了他一眼。
“我,”尤烈搔了搔发脚:“我记不清楚了。”
“看你多风流,”素心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怎幺又生气了?”
“你不干不凈,”素心抿抿嘴:“想想就吓人。”
“好,别怕,让我算一下。”
尤烈一本正经地在数手指:“鬼妹仔六个,香港嘛!连你一共四个。”
“为什幺把我拉进去,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有?”尤烈拦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你忘了你生日那晚……”
“别说了!”素心推开他,耳根都红了。
尤烈站住,一拍手:“不说怎行,我就这样给你套住了。”
素心暗忖:香港四个,除了自己、蕙心和玉凰,就只有一个?她才不相信!”“小素,你在想什幺?”“想……想你。”
尤烈出其不意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别嘛!”素心推他一下:“大街大巷的,你真的不害羞?”
“你在法国的时候,没见过那些男女当街亲吻?”
“这儿又不是法国。”
“小素,让我拖着你的手。”
素心瞟他一眼,终于把小手塞进他的掌中。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拖拖手、散散步的人,我没有这种兴致。”尤烈紧握着她的手,怎样都不肯放开。
“你的兴趣是醇酒、美人,鄙俗!”
“这儿没有酒,美人也不肯投怀,但是我心里感到很平静、很温暖、很愉快。我自己也感觉到奇怪,我似乎在变。”
“那是一种幻觉,很快就会过去,像那晚霞,你看,天边一片金红,多美!但是,晚霞很快就消逝。”素心站起来看日落:“人也会改变,像黄昏的夕阳,总是被黑夜淹没,谁也不能把夕阳留住。你喜欢我,也许我与众不同,但是,谁敢说你会喜欢我多久?总有一天,你仍然会过着那种酒色财气的生活。”
“你的确是与众不同,”尤烈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素心:“你很有风度,并不是只有外在美那幺简单。”
素心是不简单,她怕尤烈看出她的心来,她摇摇尤烈的手:“我们回去吧。”
吃晚饭时,尤烈夹了一块糖醋鱼给素心。
素心吃了两口,突然按住胸口,喉咙格格作响。
“小素。”尤烈马上放下饭碗走过去,扶住她:“你怎幺了?鲠了鱼骨?”
“我好闷!”素心咽了一下:“我不想吃鱼。”
“那就不要吃!芳姑,快把鱼拿走。”尤烈推开了鱼,接过芳姑递来的热茶,喂素心喝了两口:“我扶你回房躺一会儿好不好?”
“现在好多了,我有点饿……”
“吃块中式牛柳吧!”尤烈夹了一块牛柳送进素心的口里,素心吃着,按住胸口的手已放下来。
“你喜欢吃牛柳,”尤烈很高兴:“多吃两块。”
“你蹲着多辛苦,你也饿了,吃饭吧!”素心把一只鸡腿放进尤烈的碗里。
尤烈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饭碗,还是望住素心:“没事吧?”
“没事,”素心笑一下:“这两天就是吃不下鱼,没吓着你吧?”
“吓着了,刚才我真的有点慌。”
“慌什幺?傻瓜!”素心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吃饭嘛,嗯!”
尤烈终于吐口气笑了。
饭后,素心靠在尤烈的怀里看电视。尤烈看了看手表,柔声说:“洗澡吧!你精神不够,早点休息。”
“你要走了?那幺早,才十点。”素心双手抱住尤烈的腰。
“我不走,我一直陪你,等你睡着了,我才走。”尤烈拨开她的头发,吻一下她的额角:“你不希望我为你担心的,是不是?那就听话!”
“好吧!你自己看电视。”素心起来,跑去拿了件睡袍,走进浴室去了。
尤烈马上关上电视,他先把床罩拿走,拉开被,拍了拍枕头。
他关上露台的落地玻璃门,只开了一扇窗,他把所有窗纱、窗幔都拉下。
他关掉大灯和壁灯,只留下床头灯,室内暗暗的,很容易令人入睡。
素心穿著新睡袍,拿下罩头帽子搓着头发,一看房间的情景:“芳姑呢?她走了,我的发脚有一点湿。”
尤烈拿了条毛巾替她擦头发:“她根本没有来过。”
“但是,房间里的一切,一向由她料理得妥妥当当,不是她……”
“是我。”
“你?”素心真的有点惊异:“你是少爷,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
“少爷也是人,有手有脚,虽然笨手笨脚,做得并不妥当,但我会尽力。”
“烈!”素心回过身去突然抱住尤烈:“不要对我那幺好。”
“小傻瓜,如果我对你不好,你早就把我踢出去。”尤烈把她抱起,送到床上:“头发干了!快睡吧!”
“谢谢!”素心由衷的。
尤烈替她盖好被:“你最近身体不好,刚才吃晚饭又想吐,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可能是患了感冒。”
“我什幺事都没有,只是有点累,我最了解自己的身体,睡眠充足就没事了。而且我最怕看医生的,你不要迫我。”
“你不去看医生也可以,”尤烈为她拨好脸上的头发:“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明天你不要上班,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如果睡够了精神好,我再也不提医生,合理吗?”
“我不想……”
尤烈脸一板:“你不听话,我可生气了。”
“好吧!”
尤烈吻一下她的脸:“这才乖!”
“我马上打个电话给阮叔叔。”
“夜了,不要骚扰人家。明天我出门第一件事,先到你的总公司看看,顺便告诉阮叔叔。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除非有什幺大事,一般事情阮叔叔可以应付;而且我也乐于尽力。”
“烈!”素心伸出手来,抚了抚尤烈的脸:“你对我真好。”
尤烈握住她的手,吻一下她的掌心:“你有许多优点,值得我为你做一切。你的确很完美,是我所见的女孩子最好的一个,睡吧!明天下了班我马上来陪你。”
“烈!”素心留恋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教人一看就心跳。两个人无限情意地对望了一会儿,突然素心双手挽住尤烈的脖子:“烈!”
“小素,”尤烈轻怜浅爱地吻了吻她的唇,素心把身体倾前,尤烈热情如火,彼此献出了一个浓浓的长吻。
尤烈非常冲动,但愿与素心揉成一团,他想占有她,整个的,他实在不能再忍受……幸而在最后关头,尤烈控制了自己,他不想做素心不喜欢的事;何况她今天不舒服。他轻轻放她在床上,伏在素心的枕边喘气。素心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发。
“小素,我没有做坏事,我没有。”
“我知道!”素心低头吻一下他的领背:“你真好!”
尤烈抬起头,笑笑,素心点一下他的酒涡。尤烈扶她躺下:“睡吧!我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我心里好需要你,别听错了,是心里,不是生理。”
素心含笑闭上眼,尤烈目不转眼地看她,她那张脸蛋真迷人,看一生一世都不厌。
再等了一会儿,尤烈站起来,看着素心,情不自禁的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然后蹑足走出房间,关上门。确定尤烈已开车离去,素心马上起来,拨电话找莎莲娜。
“我不想继续下去。”
“为什幺?你牺牲了那幺多就这样完结?”
“莎莲娜,你不明白,他实在很喜欢我,我……”素心痛苦地摇着头。
“他当然对你好,他对任何女人都好,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得到你。他对你姐姐也好,否则,大小姐不会自作多情的把自己送上去。他得到她了,结果又怎样,自己赔了性命还毁了一个孩子。或者,你真的不同,因为你比大小姐好看一百倍,又怎样?他会对你好多久?大不了五年,到时,你的命运和玉凰她们一样,大概还可以做妃嫔吧!”
“他说过结婚一定娶我。”
“他说什幺时候会结婚?十年?十五年?你敢保证你自己能拥有他十五年?他说过他爱你吗?有没有?”
“不……但他说过最喜欢我。”素心开始动摇,她陷于迷惘。
“喜欢和爱不同,他可以喜欢他的秘书、佣人、司机,甚至男朋友,但是,他不会和他们结婚!爱就不同了,男女之爱,特别是情侣之爱,只有一种,也只有一个。可惜,他连说句‘我爱你’都不肯,因为他根本不爱你,他也不会和你结婚,他也不会娶你,也不会娶别人。不过,二十年之后我可不敢担保。”
“他向我求过婚,他肯娶我。”
“那天他想你跟他上床,你自己也说过,他只不过想和你做爱,热情起来,什幺不可以说。就算他娶了你,没有爱情做基础,天天做爱,两三年他就玩厌了;到时,他又去骗别一个女人。请问,你独守空房好,还是离婚呢?”
“噢!天!我头好痛!”
“看样子,二小姐,你不要怪我冲撞,你是被尤烈迷住了。我早就说过他很厉害,你很容易掉进陷阱,你又不相信,好啦,痛苦还是自己。你爱他吧!为了爱冒险也值得,可怜大小姐和那孩子死得真惨,真冤枉……”
“不,莎莲娜!”
“有时候我梦见大小姐,我也会哭醒,我还告诉了她,她不会白送命,二小姐一定会为她出一口气的……大小姐短短一生,就爱二小姐,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二小姐的身上。她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二小姐结婚、生子,有个幸福家庭,她只疼你、只为你想,她从未为自己想过,可怜的大小姐……”
“不要说,我命令你不要说。”素心扔下电话,眼巴巴望住天花板,望着……望着……
“咯咯”!有人敲门。
“进来!”门轻轻推开,进来的是李蕙心,脸白得像石灰,满身鲜血。
“姐姐!”
“你好自私!令我好失望!”她站在床边,说话像呻吟。
“姐姐!”
“你怎可以爱上杀姐仇人?”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尤烈不是好人,他残害了很多女人,很多女人都跟我一样为他而死,死得好惨,你怎能爱一个魔鬼?”
“姐姐,我发誓,我没有。”素心想去拉她,老是拉不到。
“我跪在地上求他,看在孩子份上和我结婚,我愿为奴为马,他大笑,一脚把我踢开,他说我太丑,不配做他的妻子。他喜欢漂亮的女人,他迫我堕胎,他说尤家不要丑孙子,我丑,孩子一定也丑。素心,我死得好惨,素心,我死得好惨,救救我,不要不理我……”
“姐姐!你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怎会不理你?”
“我什幺都没有了,只有你,妹妹,只有你,你知道我疼你吗?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吗?妹妹,我好惨,啊!好冷,救我!救我!”
蕙心不断向后退,素心追上去:“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我要杀死尤烈!尤烈……还命来!”素心由床上跳起,浑身冒冷汗,她用手背抹汗水,吐口气,原来是个噩梦,她伏在枕上,呜呜哭了起来。衿枕尽湿。
尤烈拿了盒牛肉干进屋,芳姑迎出来:“尤少爷来了。”
“小姐睡了一天,精神一定很好。”
“睡了一天?”
“我每次打电话来,你都说她在房间,她不睡觉,在房间干什幺?”
“你上去看看小姐。”芳姑欲言又止,态度很古怪。
“小姐今天胃口好不好?早餐吃了什幺?午餐吃了什幺?”
“她一早起来就呕吐!我没得小姐同意就请了个医生回来……”
“你做得对,医生怎样说?”
“医生没说什幺,替小姐打了针,又叫我跟她回诊所拿药,直至下午,她派人送了一封信来。”
“送信来干什幺?有没有送玫瑰花?他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