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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家女孩 page 2 作者:岑凯伦

  “谁知有天,来了个叫庄珍宝的女孩子,说是庄永强的女儿,汤太太吓了一跳,因为庄永强告诉汤太太他从未结过婚。”钟老太吃炮饭要喝茶了:“还是叫阿银说,她比我还清楚。”

  “我和汤家两个佣人比较接触多,以前的事,都是她们告诉我的……汤太太对于庄小姐的出现,十分气怒、后来不知道庄先生用什幺方法,庄小姐终于可以留下来,一同居住……”

  “不到半年,有天晚上,突然来了位庄太太,原来她才是庄先生的正室,庄小姐也是他们夫妇的掌上明珠,汤太太气得要生要死,大吵大闹,当天晚上,大雷大雨,老太一早就入睡了,我被雷声惊醒,去察看窗门,发觉邻家灯光通明……”

  “像不像粤语长片?”钟老太摇着头说:“第二天一早,阿银告诉我,我说可能是她忘了关电视机……”

  “我每天去买菜,都约同汤家女佣结个伴,因为这儿离菜市场,最快要走二十分钟……谁知道她们看见我,都向我哭诉,一个说汤太太半夜给庄先生谋杀了,另一个说汤太太被庄先生迫疯,离家不知去向……”

  “汤太太不见了吗?”宇希忍不住问。

  钟老太和银姑都摇头。

  “会不会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她就算走,也会带同铃姑娘,铃姑娘是她的命根子。”

  “她被迫疯了,自然顾不了那幺多。”

  “但是已几年了,这几年任由姓庄的一家薄待她的女儿,都不回来领回她?”

  “还有,我们前几排屋,直下去有个海,第二天下午,有人发现海边有只鞋子,两个佣人认过,证实出事那晚,汤太太就是穿那鞋子的。”

  “那幺说,汤太太是跳海自杀了。”

  “但找不到尸体。不过,那件案也惊动了官府,两个佣人还出庭指证庄先生谋杀汤太太,可惜是她们一时之愤,根本毫无证据,结果当失踪案处理。”

  “这事发生了多久?”

  钟老太看看银姑:“三年多了!当时很轰动,没有人不知道。”

  “那女孩子呢?”

  “她已经升上中学,十一二岁。”

  “她应该懂事,一定很伤心。”

  “很伤心,天天哭,我们最关心的就只有这个小女孩,幸好当时还有两个汤家忠仆。”

  “她们呢?怎幺又换了菲佣?”

  “事发后不到半年,便被姓庄的加罪名赶走,插赃家祸,说她们偷钱、偷古董,吵到差馆去……”钟老太又口气:“两个忠仆离去前,逐家逐户叩头,请我们多之照汤铃,不让姓庄的刻薄、虐待、陷害……那幺忠心,很难得。”

  “姓庄的一定知道。”

  “他怎能不知道?有一天,庄太太打了铃铃一个巴掌,上学时被一位街坊发现,他马上通知好几户人家,上门找姓庄的理论,姓庄的道歉又保证,还当众打他老婆,庄太太又认错,又叩响头……唉!演戏一样。”

  “以后谁看见铃姑娘都检查她,找伤痕……”

  “那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受虐待为什幺不向邻居求救?若有困难,你也会帮她。”

  “帮,一定帮,一方面受人所托,另一方面,孩子无父无母,也够可怜,谁都肯出头。但这孩子就能忍,既不向人诉苦,也不求饶,我们只好自己费心些。”

  “既然姓庄的都不是好人,那女孩子为什幺不去投靠其它亲戚?”

  “听汤家两个佣人说,他们没有什幺亲人,特别汤太太跟了姓庄的,连远房亲戚都不来往了。”

  “无亲无故,又被人欺负,真可怜,庄太太还那幺凶。连菲佣都欺负她。”钟宇希对汤铃的身世十分同情。

  “奴才总是狗眼看人低,至于庄家一家三口,在屋子里骂骂喝喝铃铃,自然难免。但出外,就另有一副面孔,每星期一行四人去吃茶,都要铃铃穿得漂漂亮亮,回来又给她买大包小包,做给街坊看……总之,一铃吃饱,穿暖,有书念,不被她们虐待毒打,屋子里的事,我们始终是外人,很难二十四小时守着。”

  “姓庄的一家,吃铃铃的。住铃铃的,应该善待她。”

  “还有汽车、钱财……铃铃根本是他们的摇钱树。”

  “可惜姓庄的没有良心。”

  树屋已经大小了,而且太孩子气,钟宇希把树屋拆掉。

  不过,他又要管家为他在另一棵大树上,做了张吊床。

  他很喜欢树荫和树的气味,高处空气又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是在树上仍可看见邻屋的花园,但却是另一角,下面是露天球场。

  他每次上吊床,一定警惕自己,不要被人误会自己是瞥伯、偷窥者、色狼,因此,一定面向自己的花园。

  要看风景看自己的花园的,决不会回转头去。

  他躺在吊床上,摇呀摇,床荡来荡去,他看经济月刊,太舒服,差点儿入睡了。

  突然听见叫声,声音一次又一次,而且越来越大。

  女性叫声,说英语的,不纯正英语,看来是菲佣的叫声,他先看看自己花园,寂静无人,这儿全花园最静,平时不可能有人经过。

  他隐约听见:“请你,请你……求助呢!”

  他突然记起为美人儿荡秋千的菲佣,难道她出了事?

  不管如何,他爬起吊床,把头伸出去,果然见到那菲佣边叫边打手势。

  他回她手势,表示不知道她要什幺。

  美人儿露面了,她举起手中的球拍,又做了一个球的手势,再做一个用劲打球转身,又再做球形,然后指着他那边的树林。

  他边打手势边说:“你的球打进我家花园的树上?”

  她很开心,拼命点头。

  “我去为你找,你等我。”

  她做了还礼的手势。

  钟宇希马上树翻树的找球去了。

  一方面,甘于替心仪的白雪公主效劳,再说,他闲得发慌。

  乐于没事找事做。

  终于,在一株近墙边的树上,找到个雪白羽毛球。

  他爬回吊床,向美人展示,美人拍手欢呼。

  他打着手势又说:“我们相距太远,球拋不到给你,我把球送回你家去,好吗?”

  美人不断点头。

  钟宇希好象找到个大玩意,立刻由大树爬下来。

  原本球可以由管家送回去便可,但他空闲,他喜欢当消遣。

  由他家到邻居大门口,原来也有一段路。

  花园大,空间大。

  美人儿的菲佣已经在大铁门外等候着。

  铁门是敞开的,有护卫员守卫着。

  钟宇希把球交回给菲佣。

  “我们小姐邀请先生进去,一起吃下午茶。”

  “小事罢了,不用客气。”

  “先生,若我不能请你进去,那,我也不能进去,在这儿站着,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钟宇希不是不想进去,是怕唐突,菲佣这幺说,似乎推辞不得。

  菲佣带领他进花园,进屋子,经过长走廊,走人一个厅房。

  里面的布置,粉红衬金,很像法国的室内咖啡室。

  一大排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外面花园内的花圃喷泉,蝴蝶翩翩飞舞其间。

  菲佣请他坐在靠近玻璃的座位。

  菲佣出去,咖啡厅静加深海。

  钟宇希有点紧张,美人儿呢?

  就在此时,美人儿出现在人口处。

  她穿著纯白无袖露肩衬衣,下面一条天蓝色牛仔布热裤,裤上有许多立体人造小白兰,十分别致可爱。两条雪白长腿尽露,白短袜,天蓝牛仔布鞋,鞋头各有一朵人造小白兰。

  她长发向后梳,扎得很高,发顶同样一大朵人造小白兰。

  他已经完全清楚看到她,美!真的很美,虽洋味重了点,但真是美人儿。

  他心如鹿撞,呆了半晌,终于才醒觉站起来。

  “我叫花朗,中英文名发音都差不多。”她大方含笑,伸出了欢迎的手。

  “我叫钟宇希,英文名难听,只为了方便上学。”

  “请坐!我们吃下午茶了,好吗?”

  “我替你拾球是小事,用不着这幺客气地请我吃下午茶。”

  “我请你吃下午茶,是想找个伴儿聊天消闲,我还没有多谢你为我找球,又把球送回来。”

  佣人推来两部餐车,上面有许多法国糕、饼、点心、冰淇淋、饮品,还有正在煮沸的香喷喷的咖啡。

  佣人送上食物,就退出去了。花朗按一下按钮,就有些轻柔的浪漫音乐播放出来。

  “马利亚不知道怎样打球,我一大筒新羽毛球,她全替我把它们打了出去。”

  “还有球在我家吗?我回去找找看……”

  “不用了,都打出墙外,就只有那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眼看着她手用力一挥,那羽毛球光一般飞人你家树上,真难以理解,我们两间房子相距并不近,怎样掷也掷不过去。”

  “可能菲律宾人比较强壮有力。”

  “她根本不会打球,用蛮力。我本来不喜欢打羽毛球,她骗我说她会,好啦,反正闲得慌,找个人陪,玩玩打发时间。”

  “家人都出去了?”

  “我有什幺家人?爹?年年月月日日公干呀!公干呀!一个地球的飞,一个月没见过他的影,否则一定拉着他打网球。”

  “你妈咪呢?”

  “他们早就离了婚,她根本不在香港。”

  “对不起。”

  “为什幺道歉?这个年代,父母离婚很平常,我都不怪他们,只是太寂寞了。”

  “兄弟姐妹呢?”

  “独生女,连个妹妹都没有,否则,也不至于无聊到和马利亚玩球。”

  “朋友。同学?”

  “我妈咪在伦敦,她已经再婚了,后父待我很好,他喜欢女孩子。我在英国住了两年,他有两个儿子,虽然感情不算好,但也可以结伴玩玩。”花朗叹口气:“同学、朋友全都留在英国,我去年底才回来。”

  “做事后会认识许多新朋友。”

  “你看我多大?”

  “十八九岁吧!”

  “二十一了,但还差一年才大学毕业,不想太快做事,看见爹?的非人生活就害怕。去年回来不是时候,要等今年十月才可以人大学,如今,什幺都没有,只有孤单……”她突然拍一下手:“我的全是闷事,不说了,你呢?你是邻家的亲戚,小住度假?”

  “你这样想?”钟宇希觉得她很坦白随和,应该是聊天的好对象。

  她由冰盒拿了盒雪糕:“如果你是邻家的人,我不可能从未见过你。”

  “香港和外国不同,香港极少有邻居相通,各家自扫门前雪。”

  “本来是,我也不认识你那边的主人,但我回来几个月,你喜欢睡吊床,你在高,我在低,我又常在花园,必然容易见面。”

  “你说得对,上次我掉了一篮水果,吓你一跳。”

  “是你吗?”

  “你看不到我?”

  “看到个男孩子,但没记住,那好象是不久前的事……我好象见到间树屋。”

  “我本来想到树屋吃水果,谁知弄翻了水果篮,树屋也实在大小了,不合用。”

  “树屋是谁的?”

  “我的。”

  “你家在隔邻?”

  “是呀!不过几年来:我都在美国留学,最近才回来。”

  “怪不得!你一定和父母一起住,因为你知道我父母离婚会说对不起。”

  “是的。”

  “你幸福啦!”

  “我父母天天忙赚钱,忙应酬,我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他们一次。”

  “兄弟姐妹呢?”

  “独生子,连个可以作伴的弟弟也没有。”

  “这幺巧?同学、朋友都留在美国?”

  “我在美国也很孤独,没有什幺朋友和好同学。”

  “你,”花朗望住他:“很难相处?”

  “应该由你说,你觉得我很烦?”

  “我没有这种感觉,我们认识才一个多小时。”

  “我是被父母放逐到美国去的,因此,我很不甘心,也不开心,人变得内向沉默,不愿意和人相交,在美国时故意抗拒朋友。”

  “放逐完毕!回来后,出社会做事,自然不用担心交不到朋友。”

  “我并不想太快做事,根本我是父母的磨心,我二十三岁,大学毕业生,为免麻烦和充实自己,我十月入大学研究院,做研究生。”

  “哈!情况和我一样。”她又拍一下手:“你有没有孤单寂寞的感觉?”

  “有!我一个人守住一间屋子,一天几顿一个人独据餐桌,问得想叫救命。”

  “绝对同病相伶,我们应该可以交个暂时朋友。”

  “可以呀!为什幺暂时?”

  “唔!或者相处下去,大家爱好、性格不合,两个遭遇相同的人,未必就适合在一起。”

  “我同意,还要志同道合。”

  “你会不会打网球?”

  “中学时代,我是运动场上的活跃公子,什幺运动。球类都喜欢。不过到美国这几年,人内向,什幺都提不起兴趣,相信球艺亦生疏了。”

  “生疏了可以多练习,会就行,我们又不是比赛,反正有空,打发时间罢了!约明天,明天你来我家打球,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当然好!就怕打扰你……”

  “你知道我渴望有人打搅。喜欢吃什幺菜?我家有中、西厨子。”

  “有个伴已经很好了,什幺莱一样吃得香。”

  “完全同意,我一个人吃二十六道意大利菜越吃越没趣,反正寂寞找个伴,就由厨房伤脑筋好了,约定了。”

  “只怕你反口。”

  两个人相对笑了起来。

  钟宇希交了个女性朋友,有了个玩伴,生活增添姿采,热闹了,人也开心了。

  但是,仅此而已,并没有更进一步,见面都是吃喝玩乐,说是酒肉朋友,一点没有错。

  花朗的父亲公干回来,花朗就不会约会他,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约会花朗。

  钟宇希一直都很被动。

  他一有空,也会自己去看祖母。

  这天的祖母家天台,他听见紧贴他们的天台,发出颇大的声响。

  他好象“很久”没关心隔邻了。

  隔壁有个好可怜的铃铃小妹妹。

  他一看,换装啦!隔邻天台,做了个半边上盖,盖下一半架了尼龙绳晒晾衣服,另一半有个木架台。

  木架台两边各挂了两条铁链,刚才是挂铁链的声音。

  汤铃由里面推了个旧车胎出来,放在架子下。

  她两手都戴上工业用的厚线手套。

  她辛辛苦苦托起车胎,把铁链穿进去,然后把铁链拉呀拉,拉得差不多,左手大概不够力,车胎就滑落下来。

  “汤家小妹妹。”钟宇希由第一眼看见她,就想着她是自己的妹妹,所以冲口叫出来。

  她朝声音的方向抬起头,看见钟宇希便说:“我并不认识你。”

  “认识钟婆婆吗?”

  “认识。”

  “我是钟婆婆的孙儿,我叫钟宇希。”

  “啊!你好!”

  “你一个人托不起一个车胎的,我过去帮你好吗?”

  “谢谢!我相信可以应付。”

  “怎能呢?你是个小女孩,别说单手,双手都未必捧起它。”

  “车胎我是由楼下一个人弄上来的,我想试试,改天聊。”

  她继续埋头埋脑的做。

  她无意继续讨论下去。

  “为什幺?”钟宇希想:“自己做不来的事,为什幺不让人家帮忙?”

  会不会是她不方便邀请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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