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专制。其实,她也很可怜,你不知道她的遭遇。并不是每个家庭都快乐,每个不快乐的家庭都有不同原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也许我不了解你的妈妈,比如这一次。她又答应让你参加露营,一去就几天,奇怪!”
“妈能做的都做,为了令我快乐,她尽了力,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她虽然是孤僻些,但她是个好妈妈;只是你不了解她,所以才会造成误解。”
“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不要再说伤感的话!”
“好日子?”
“今天是我们胜利的一天!”
“对,今天我们应该尽情享受。看!一个早上了,我才看见一只小鸟。”
“就那幺一只,它的伴儿呢?”
“天气那幺冷,这只母鸟还要飞出来,它一定冷坏了!”
朗尼仰起来,视线跟着小鸟:“你怎幺会知道是母鸟?”
“一定是小鸟饿,母亲飞出来找食物喂小鸟。世界上,还有什幺比母爱更伟大、更恒久的?”
朗尼想说什幺,又止住了。因为每次提起珊妮的母亲,大家都不开心,他不想再破坏欢乐的气氛,今天是他们的胜利日。
过了几天露营生活,他们回到市区,查理从新界弄来了几包炮竹。
“我们放炮竹!”
“好啊,”佩佩跳起来,“我出生以来就没有放过炮竹。”
“问题是,要到哪儿放炮竹?”
“到你家!”
“我家,我们是住大厦的,那幺多邻居,烧一个小炮竹都不得了,未经申请放炮竹要罚款的!”
“到朗尼家!”
“朗尼的花园洋房外面,常有警察巡视,那儿又地静人少,真是一鸣惊人,我反对。”
“差不多每个人都住大厦,对!查理,你家有别墅,我们都到你的别墅去放炮竹,离市区远,万无一失。”
“我妈心脏弱,她就因为怕吵,才到别墅避年。我们一烧炮竹,担保把她吓晕,警察不会到来,但爸爸会请我吃个大耳光!”
“哈!”佩佩拍一下手,“我表哥住的地方,有很多公众花圃和草地,那些草地离房子远;而且容易逃走,我们可以在他院子里放炮竹。”
“你表哥住的花园洋房有许多座,保安又严密,”心韵说:“前院、后院都有护卫员,大门后又有管理员,耳目众多。”
“那幺一个大院子,就只有三两个护卫员当值,晚上那些管理员都睡大觉去了。我不管,我一定要放炮竹。”
“我也想玩,就到佩佩表哥那儿……”查理还是认为值得冒险。
于是,约了智伟出来,他也是个好玩的孩子,一拍胸口说没问题。
在查理家吃过晚饭,便出发到智伟的房子去。他们不敢立刻行动,因有陌生人进门,护卫员总会注意。大家先选好地方。
“在这花圃后面放最安全,那幺易躲藏。如果护卫员闻风而至,可以立即逃到对面的住宅楼梯,他们没有证据说是我们放的炮竹。”
“要是他们检验双手呢,放炮竹有火药味。”
“心韵,你警匪片集看太多了。”佩佩不以为然,“无缘无故他们凭什幺检查我们的手?”
“要玩,就不要拖迟,晚上放炮竹吵醒人家总不大好!”
“开始吧!炮竹很响,不能一齐玩。一个一个的来,哪一个先玩?”
“让女孩子!珊妮第一!”朗尼把炮竹插入草地,拉起药引子,交给珊妮一枝点燃的香。珊妮拿着香点了引子,看着冒起小火花,不久“蓬”的一声!那声音好响啊,大家吓得连忙拼命跑。
幸而四周没有什幺反应,第二个佩佩抢着玩,又一声“蓬”!随着,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开了窗门大声叫:“啊!有人烧炮仗!”跟着关了窗。大家吓得四处奔窜,比玩警察捉大贼还紧张。
大家靠在墙上喘气:“太冒险,不要玩了!”
“不公平!”查理说,“男孩子没玩过,甚至心韵也没玩过。”
“到后院,后院清静些。”
“那儿不行!”智伟说,“后院有护卫亭,每晚都有人当值。”
“我们再到草地,草地面积大!”
一个晚上,他们走来走去,换地方,换了一处又一处。逃跑,放炮竹;逃跑,再放炮竹,总算每人都玩过了。
晚上,其实天气冷,风大,他们穿的衣服也不多;可是由于太紧张,太刺激,又不停地奔跑,每个人玩得满身是汗。
“该玩够了,”朗尼说,他环绕着珊妮的腰,让她靠着他喘气。女孩子嘛!总是气力不足,“时候不早,别扰人清梦,要有公德心!”
“说教!”
“我同意朗尼的话,要放炮仗,改天到新界去,现在太晚了!”心怡说。
“这院子又大又静树木又多,大家散散步、谈谈心,应该很诗意!”
“你可以和珊妮谈情说爱当然诗意,自私鬼!”
“佩佩的嘴巴真厉害。”
“她虽然口舌不饶人,但心地好。”
“我知道。”朗尼揽着珊妮的肩膊,问:“今晚开心吗?”
珊妮含笑点头:“虽然有一点犯罪感,但是,我从未试过这样紧张、刺激、兴奋,我好开心。”
“你毕竟还是小孩子。”
“我还小?不小了!”
“那,你有多大?”
“年龄是女人最大的秘密,”珊妮煞有介事,“我怎能告诉你!”
“你不说,好,我来猜。”朗尼忍住笑,“我猜你24岁。不,过年了,应该是25岁!”
“哗!我那幺老?我真的那幺苍老吗?”珊妮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素脸,皮肤光滑,幼嫩细致,肌肉富有弹性。25岁的女人哪有一张婴儿脸?“我比真实年龄大8年多。”
“我骗你的,谁叫你故作神秘,其实你一张娃娃脸,顶多像16岁;不过我也知道你不是16岁那幺小,去年你17岁,过了年,应该是18岁了!”
“你怎幺会知道了?”
“心韵和你同年,大月,她才18岁,你没有理由19岁。”
“那你呢?”
“过了年,我21岁了!”朗尼捏一下她的脸,“小孩子,你连成人身份证也没有,还在拿儿童身份证,对吗?”
珊妮想告诉他,她还有一张假的成人身份证,那证上她的假年龄要比朗尼大。但是她什幺也没有说,因为这是她的秘密:“朗尼,时候不早了,我担心妈等我,最近我每晚回家都超过午夜!”
“我先送你回家!”
第四章
“我已经替你报名参加了电视台举办的全港歌唱比赛,这是初赛的时间。”苏妈妈把女儿叫到身边,“从明天开始,你要恢复练歌,下课后马上回家。”
“我学唱歌已经学了5年,受过足够的训练,所有参赛者,哪一位比我造诣更深?我保证会获得冠军。”
“你比许多职业歌手的水准更高。唱歌,倒并不担心你会遇到对手,就是怕你没有临场经验,会怯场。”
“台风、仪态我都受过严格训练。如果我怯场,就不是妈的女儿。”
“你有信心,我很高兴。不过,曲不离口,我还是希望你继续练歌。”
“我下了课会马上回家。”珊妮心里一直担心,“是不是获得冠军,马上就可以进行我们的计划?”
“还是等待机会,绝不能冒险,引起对方的怀疑。”苏妈妈不会不了解女儿的心事,“周末、周日,你仍然可以和温朗尼在一起。可是,初赛、准决赛、总决赛,你可不能失场。”
“妈,我不会那样糊涂。”
“只要你能获准进入准决赛,我们马上搬家。”
“那幺快吗?”
“如果对方发现你,看上你,必会调查你的身世。不能说他很聪明,但他很小心。在别人身上发生过的事,他绝不容许在自己身上发生。”
珊妮点了点头。
“新地址千万不能让温朗尼知道,被他知道你有一个这样出色的男朋友,他就不会上当。你千万要记着!”
“我知道!”
“别愁眉苦脸,好好利用这两天。星期一,你不可以和温朗尼一起温习功课,你要回家练歌。”
苏妈妈看见女儿还呆站着:“还不赶快换衣服?温朗尼不是要和你吃午餐吗?”
珊妮回到房间,抚着床头的相片,低声饮泣起来。
星期一,朗尼接她下课,珊妮对他说:“妈不舒服,我要回家陪她看医生。”
“我开车送你们去医务所。”
“妈不肯见你的;况且医生的诊所就在后街。这几天下了课我都不能陪你了,你找心怡和查理聊天吧!”
“我正好乘这机会多看课外书本,希望伯母早日痊愈。”
“谢谢!”
一回家,马上接受各类训练。没认识朗尼前已习惯了,那时候精神集中,学什幺都有最好的适应力和反应力,易于吸收。如今心里有个温朗尼,表现就差了。当那些“老师”向苏妈妈投诉时,苏妈妈既失望,又生气。
“要是你不愿意帮助我,我不会勉强你。”苏妈妈跟女儿说。
“妈,对不起!”珊妮也知道自己不对,连忙道歉。
“本来是我自己的事,把你拉进去,实在很不公平。”
“妈,不要这样说,这是我的份内事,我应该的。我错了,以后会专心学习,尽量不胡思乱想。”
“我也很替你难过,没有认识温朗尼,不知道什幺叫爱情,那时一条心;现在有了他,一对儿好好的,又……孩子,不要勉强,现在还来得及退出。”
“我不会退出,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做。”珊妮咬一下牙,“我已经得到不少,我原本以为今生今世也不会得到的,我已经很满足。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吧!”
“好,明天用心些。”
珊妮果然轻而易举地进入前三十名内,可以参加准决赛。由于这是意料中的事,苏妈妈也没有向珊妮施加压力,还是如常练习,和平时没有多大分别。
苏妈妈可忙了,她已经静静地在另一区找了一层小房子;并且把时装店也结束了。她告诉邻居和时装店的职员,她带着女儿去和失散多年;甚至以为他已去世的丈夫团聚。
她本来希望珊妮不要再上学,马上搬到新居去。但是回心一想,无疑是迫女儿和温朗尼分手,因此,她本人搬到新居去,珊妮两边走。接受各项训练,仍在旧居。
珊妮忙参选,接受电视台的音乐训练,又要彩排。而她去电视台又不能让朗尼知道,因此老要逃避朗尼,他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你妈妈的病还没有好?”
“老人病嘛,时好时坏。”
“送她进医院,有医生护士照顾。”
“她才不肯呢!妈还说香港不适合她,要回台湾。”
“回台湾?不会吧!”朗尼吓得马上呆住,他本来是希望天天和珊妮在一起的,“珊妮,你求求伯母,不要回台湾。要是你回台湾去,就算我每逢有假期都赶到台湾,一年也只能见四次。”
“所以我宁愿让她留在家里,宁愿多抽时间侍候她。就是怕把妈迫紧了,她不单只不肯进医院,还要回台湾。”珊妮委屈地呶了呶嘴,“我都是为了争取和你在一起,你又不谅解我。”
“对不起!珊妮。”朗尼吻她的手指,“我是个笨蛋,不了解你的苦心,你不要再劝伯母进医院了,多陪她。只要你一有空马上和我见面,我已经很满足。”
珊妮暗里松了一口气,其实,应付朗尼并不困难,因为他单纯。
珊妮很容易地又过了准决赛的那一关,电视台除了派专人给这15位候选人训练唱歌,还开始为他们做宣传。
他们上电视,接受记者访问,相片都登在报纸和一些周刊上。
这天心怡、心韵、查理和珊妮都在朗尼家里,珊妮和朗尼在露台谈心,心韵在看一本查理买给她的周刊。
突然心韵哗的一声叫了起来:“快来,你们快来看,百分之六十,不,百分之七十相似。”
心怡和查理都挤过去,珊妮回头看见那本周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心还是卜通卜通地跳,她把头搁在朗尼的肩膊上。
“喂,珊妮,朗尼,人迷啦?”心韵拿着周刊走过去摆在朗尼面前:“这个人像不像珊妮?”
朗尼看看相片,又看看珊妮,心里还决定不下来。珊妮笑了笑说:“看她的眼影膏,吓死人!”
“不像,”朗尼马上摇一下头,边看边批评,“她年纪比珊妮大,化妆太浓,俗不可耐,还梳了个髻。哗!衣服那幺暴露,千万别让珊妮妈妈看到,会影响她的病情。”
“金小怜,23岁,她本来年纪就比珊妮大,比我们这儿任何人都大。”心韵不服气,“我就不相信没有几分相似。”
朗尼见珊妮不开心的样子,抢着说:“连半分相似也没有。珊妮过了年,虚龄才18岁;珊妮一年到晚,连面霜都没有涂过,衣服大方整齐,哪儿像她?难看死了,珊妮也不会梳那种髻;再说,珊妮妈妈思想保守,她会让珊妮去参加什幺歌唱比赛?”
“我知道她不是珊妮,我也从未说过周刊里的人就是珊妮,她根本就没有珊妮那幺漂亮,气质就更别提了;可是,她是有点像珊妮嘛!”
“世界上没有人像珊妮,世界上就只有一个苏珊妮。”
“是吗?”心韵冲着朗尼,“你说过珊妮像波姬小丝。”
朗尼脸都红了:“我是说波姬小丝不化浓妆的时候。我也并不是说她的作风,只是说她们俩都很美丽!”
“心韵,别吵嘛!”心怡拉开妹妹。
“我吵吗?好!我吵,他没吵吗?你为什幺不劝劝你的好同学?态度奇劣,我也没说什幺,只是说那女人有点像珊妮,像又不是一样。”
珊妮连忙站了起来。她走到心韵身边,好声好气地说:“心韵,朗尼是无意的,原谅他吧。”
“我不知道他有意无意,我只知道他冲着我来。我到底做错什幺事?我只不过说金小怜和珊妮有一点点相似。”
“珊妮怎会和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相似?”朗尼执着地,顽如化石。
“不三不四的女人?参加歌唱比赛的,都是不三不四?”心韵指着他,“你别让那些人听到,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
“我只是说那金小怜。”
“金小怜不三不四?你怎幺知道?”心韵拖长了嗓门,“啊!原来你们还是旧相识呢!”
“程心韵,你说话可要小心一点儿了。”朗尼看了珊妮一眼,几乎想立刻掴心韵一个巴掌,“每一个人都知道珊妮是我的女朋友。我有了珊妮还去找那个妖妇,你这是存心挑拨离间,想让我和珊妮不和是吗?”
“你,你才是想挑拨珊妮对我产生反感。妖妇,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似乎太了解她了吧?温朗尼先生!”
“看她的打扮举止不就知道了吗?”朗尼提高声音,他是真的生气,“那女人要是走过来,我要做的事是马上全身消毒,一眼就看出她不是好人。拿个坏女人比珊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