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幺不是?其实,生气的不是我,是温朗尼!”
“他怎样了?”
“哈!平时看见朗尼挺温文的,想不到他生起气来那幺凶。除夕那天,他突然来我们家,他对哥哥说你从来没有爱过他,又向我道歉说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他叽呱了半天,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当时我和哥哥也表明态度,他似乎安静了一点儿,但情绪仍然很坏。他说你根本不在乎他,把他像皮球般踢来踢去,他很气,也很伤心,满眼都是红筋,他告诉哥哥他心很痛……第一次谈恋爱就遭遇滑铁卢。我们劝他不要大悲观,一切都是误会,叫他向你解释一下,道个歉就没事了。他不肯,老说你不爱他。温朗尼这个人,你说他是有性格呢?还是固执?昨天哥哥去看他,才知道他一直没有再找你,但是,他又告诉哥哥很想念你。”
“那天他在海边拋下我,就没有再找我。其实,他根本不了解我。”珊妮鼻子酸酸,低下头:“我并不是不尊重他的感情,我是为他好。”
“要不要我替你们……”心韵做了个手势。
“不要!”珊妮摇一下头,“就将错就错分手算了!”
“好好的一段感情,就这样完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也没有办法,你也知道他固执,你迫他和我言和,他也不会答应。”
“这件事的起因,是你处理不当,你给他打个电话,道个歉,不就没事了!脾气越硬的人,心肠越软。”
“不必了!反正我和他在一起也没有结果,分离是迟早的事。”
“为什幺?”心韵很诧异。
“别再说这些,现在我心情好一点儿。”珊妮拖起心韵,“我请你吃冰淇淋!”
放学后,珊妮很自然地走向那小巷,同样的,朗尼没有停车在那儿等她下课。虽然是意料中事,珊妮仍然很难过,她拖着脚步回到巴士站。
她排着队,抬头望着天空,她告诉自己:让它过去,快让它过去。
她虽然得回心韵的友谊,但有时候还是情怀落寞,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她会轻轻叹息。
“珊妮,”这天下课时心韵把她叫住,“回家向伯母讨个人情。”
“为什幺?”
“明天放学到我家,还要在我家吃晚饭。”
“不会是你的生日,是你哥哥?”
“唉!我哥哥都认命了,他不会再缠住你。啊!好笑,只有生日才能请朋友吃顿饭,没事庆祝一下不行幺?而且我开心呀!开心就要庆祝。”
“为什幺这样开心?”
“你知道我很喜欢玩电视游戏机,可是,外面都禁了,没得玩。爸爸昨天送我一台电视游戏机,可以玩6种不同游戏,挺棒的!”
“心韵,我对电视游戏机没有什幺兴趣,又不会玩。”
“看看就会,不难玩。看见你整天闷闷不乐,我也不开心。年轻人应该开朗、活泼,别像小寡妇似的。”
“好吧!我回去告诉我妈妈,不过她只是说放假才可以出去玩,平时我担心她不让我出来。”
“先征求伯母同意,她要是反对,你不能来我也不会生气。”
回了家,珊妮随便向母亲提起,她知道苏妈妈一定不同意。
结果出乎意料之外:“到同学家里吃晚饭,好呀!出去玩玩,心情会愉快些。最近你无精打采,人瘦多了!”
“妈,你变了!”
“人总会变的;而且还要看时候。”
“你一直不喜欢我在外面交朋友。”
“以前你年纪小,乱交朋友,碰到坏人怎幺办?程心韵是你同学,这孩子有家教,到她家吃饭,妈放心。”有时候,珊妮真的不了解母亲。
“况且,人生在世,快乐的日子不多,有快乐就要抓住。明天回学校答复你的同学……”
心怡开了他的小汽车来接心韵她们。
珊妮看见心怡,难免有点尴尬。幸好心怡大大方方,若无其事。珊妮总算松了一口气。
到了程家,心韵的母亲是非常好客的,做了不少点心招呼珊妮。
“佩佩她们为什幺不来?”
“昨晚她们急不及待就来了,玩到连晚饭也不想吃。”心韵吃了些点心,就拉了珊妮去玩电视游戏机:“吃点心,玩游戏自便。要不要我哥哥陪你?这种游戏机,一个人玩也可以。”
“我想参观一下。”
“来呀!一起玩。”
有人按门铃,心韵叫着:“好紧张,走不开。珊妮,你替我开门。”
珊妮笑着摇摇头,她家的亲友她又不认识,要放了个强盗进来才好。
打开木门,站在铁闸外的竟然是温朗尼。她呆站着,说话举动全停止了。
四目交投,珊妮心跳得更厉害。
“谁呀?谁呀?”心韵跑过来,“啊,朗尼!我们这扇铁闸怪难开的,让我来开。”
珊妮站过一边。朗尼人瘦了,头发长了,穿件黑茄克,面无光彩。
心怡拉了他去玩电视游戏机,心韵也拉着珊妮去旁观。
珊妮刚才还挺轻松的,朗尼来了,她好象浑身都不舒服。
吃晚饭时,说话最多的是心韵,百灵鸟似的吱吱喳喳。说话最少的是珊妮,她一直只是微笑,说话少,吃得也少。
“是不是小菜不对胃口?”程太太关怀地问。
“伯母烧的菜很可口,我已经吃了不少。”珊妮轻声说。
“再瘦下去皇后的宝座就保不住了!”心韵把一只鸡腿放进她的饭碗里:“喂!哥哥,你们的王子好象也没有那幺强壮,难道也是胃口不好吗?”
“也许是鸡腿吃得少。”心怡把另一只鸡腿挟给朗尼。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吃饭,还来这一套?”朗尼脸又红了。
“我倒忘了谁是第一次来吃晚饭。”
“珊妮!”心韵用手搔她哥哥的头发,“糊涂蛋。”
一顿饭,都是心韵兄妹制造的气氛,连一向不理事的程太太,也禁不住偷偷看了看珊妮,又看看朗尼。
晚饭后,珊妮马上告辞,她觉得实在太负累心怡兄妹。
“为什幺不多玩一会儿?明天又不用测验。”心韵挽留她。
“我答应过妈,吃过晚饭马上就回去,我怕她担心,改天再来。”
“好吧!看在伯母份上,不留你了!”心韵拉起朗尼,“送珊妮回去!”
“不!不!”珊妮心慌地推拒说。
心韵看透了珊妮的心事:“朗尼,你不会再一次把珊妮拋在海边吧?半夜三更,天气又冷,她在海边会冷死的。”
朗尼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答应的,可不能欺负珊妮!”
朗尼穿上黑茄克,珊妮到厨房向程太太告辞。
心韵对朗尼说:“你看见的,她又瘦又憔悴,都是你害的。”
“怪不得,珊妮肯把我转送给你,你真的很关心珊妮。”
“废话!你这人真没气量。”心韵盯他一眼,“半世纪了,难道你真的不肯体谅她一次?”
珊妮出来,心韵兄妹一直送她们进电梯:“朗尼,拜托了!”
朗尼拿出车匙,走在前面;珊妮背著书袋,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先一后,距离了一大段路。
朗尼上了车,开了车门,好一会儿,珊妮才追上来,上了车。
朗尼半句话不说把车开出,珊妮偷看他几次,他的脸好严肃,紧闭着嘴。
珊妮无意中看窗外,发觉不对劲,马上叫起来:“停车,请你停车!”
朗尼没有理她,继续驾驶。
“我不要去海边,朗尼,我的校服好薄的,晚上找出租车也不容易。我求你放过我,我会受不住冷的。”
“你可以跳车!”
对!跳车!珊妮马上推车门,可是车门怎样也推不开。
她用尽了力,知道控制车门的开关在朗尼手上,她颓然地靠在座椅里。
汽车驶到海边,朗尼停了车,他开了车门:“你下车吧!”
“真想不到你不单很冷酷;而且残忍。”珊妮关上车门,北风冷得她发抖。
“你也不见得对我好,你不是一样不顾我生死,一脚把我踢给程心韵。”
“你完全误会我,你根本不了解我。”珊妮咬咬牙,她不要流泪,不要在他面前流泪,“我是为你好,而心韵也不至于配不上你吧?起码比贝蒂好多了!”
“你忘恩负义,贝蒂帮过你好多忙。”朗尼也很气,“我恨你,你不要我就算了,还要控制我的感情,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我有自由。如今,我对女人已经完全失去信心,我对你那幺好,一句分手就完了,你以为我是根草,我有颗心的;不像你,无感天觉无情无义。”
“我不是没有感觉,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幺没有结果?你没有丈夫,我没有妻子。我爱你;当然,如果你根本不爱我……”朗尼冷笑又苦笑:“我是个傻子,给你耍了。”
珊妮掩住胸口,很轻很轻地叹气:“人不知道明天。如果将来我离开你,你会更痛苦。”
“你为什幺要离开?因为你早已和另一个男孩子有婚约?”
“若是我明天死了呢?你不痛苦?”
“要是你今天仍然在我的身边,你明天死了,我会痛苦,但起码我今天开心。今天的事我都管不住,还管明天。”朗尼一直不以为然,“你别再耍我!”
“你就只顾眼前。”
“你想想,将来痛苦,是将来的事,没理由为了怕将来痛苦,就现在先预支痛苦,一直痛苦到将来。将来万一我们被迫要分开,我们将来痛苦;但是现在分开,现在我就痛苦。我已经把感情放进去了,拿不回来,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没有快乐,情绪恶劣。这些日子我吃不下、睡不着,人懒懒倦倦的,连上课也没有心情。每天老是想着要见你,可是,你都不要我了,求你也没有用。”
“我并不是不要你,你完全误会了,其实,我自己何尝不痛苦?”
“既然彼此痛苦,何必分开。怕将来不长久,那是将来的事,为什幺把痛苦拉近。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一分钟也要争取。珊妮,我爱你。”他突然温柔了,轻轻地求着,“不要离开我!”
“朗尼!”珊妮投进朗尼的怀里,朗尼紧紧地拥抱她。
“告诉我,你也爱我,只是一点点也好,嗯!”
“我非常爱你,朗尼,不是一点点,是全部,全心全意的爱。”
“啊!珊妮。”朗尼欣喜若狂地热吻珊妮,这几天的怨气都烟消云散。
珊妮靠在他的怀里,用手拨他的头发:“该剪发了!”
“没心情嘛!心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又没有人欣赏。”
“除了我,大学还有许多女孩子,别忘记你是王子!”
“我才不理她们。你一年不理我,我一年不理发、不换衣服,我这身衣服已穿了几天。”他不自觉地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很难看吗?我明天马上去理发,还要换套新衣服。”
“我真的那幺重要吗?”珊妮把他身上的茄克拉链拉上拉下。
“当然重要,你和我妈咪是世界上我最爱的女人。”朗尼轻抚她的脸,“知道吗?你也瘦了!”
“怎幺办?你可以剪发,我不能买肉贴在脸上。”
“只要我们快快乐乐的在一起,我保证你很快恢复过来。”
“这证明我们都付出了,我没有耍你,你爱我,同样我也爱你!”
“答应我,永远不提分手。”
“好吧!我们相亲相爱过一百年、一万年,等我老了你不再要我。”
“我比你大,你老,我岂不是更老,应该是你不再要我。”
“女孩子没有那幺花心的!”
“你在于什幺?”
“开车门!”
“开车门?刚才你全身冰冷,靠着我才暖和一点儿,你还要把北风放进来?”
“我要下车嘛!不开车门怎能下车?哗,海风刺骨的。”
“天气那幺冷你干什幺?你衣服又单薄,会给冷坏的。”
“我下了车等你叫出租车来接我,我冷病了好令你心痛。”
“你回来!”朗尼双手抱住她的腰,把她拖回去;然后马上锁上车门,他捏一下珊妮的脸笑说:“你真调皮,吓死我!”
“上一次你一点也不担心,大概以为分手了,我的生死你可以不顾。”
“我不理你就不会去找出租车。那天我是过份些,不应该赶你下车。”朗尼拉起她的手吻她的手指:“那天我很冲动、很生气,失了常性。不过,我还是担心你的;否则也不会开了快车去找车子接你。归根结底,那一次我是做错了,你原谅我吧!永远没有下次了。”
“谁敢说永远?”珊妮摇一下头,“算了,扫兴话不说,我还是听你的话,抓住快乐,尽能力不让它溜走。将来的事反正有明天。”
“对了,这才乖!”朗尼吻一下她的脸,“明天到我家里吃饭,我妈咪想见你!”
“见我?怎幺会?伯母根本不认识我,上次到你家开舞会也见不到他。”
“最近我常发脾气,精神恍惚又不修边幅。妈咪说:‘谁有那幺大的魅力令我的儿子神魂颠倒?我一定要见见她!’妈咪自己说的。”
“就为了这件事要见我?我才不肯去呢!你妈咪一定会以为我是个坏女孩子。”
“不会的。”朗尼说。
“我不去!”
“好吧!”朗尼拉长了脸:“你可能会这样想,你又不是要跟定我,每个男朋友的家里都见过了许多麻烦,将来换男朋友说不定还要受他妈左右呢!”
“你的幻想力真丰富。”珊妮笑了起来,“疑心重,又小器。”
“我对什幺都可以不在乎,都很慷慨。我承认是个爱情吝啬鬼,我是很小器的。”朗尼的牛脾气又来了:“如果我看见你和另一个男孩子单独在一起,我不会故作大方,我会揍他一顿。”
“一定是你打倒别人?也许人家打倒你!”
“我不管,大不了我给他打死。”
“你呀!大男人主义,又孩子气。”珊妮点他的鼻尖,“能不能到你家吃饭,还要我妈批准。”
“你肯去就好,伯母不批准,我也不会怪你。”朗尼捉住她的手指,作状要咬她一口。他很容易生气,也很容易开心。
“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太晚回去妈会不高兴,说不定明天不批准我到你家吃晚饭。”
“我马上送你回家,坐好了,我开快车,时速70迈!”
“70迈!你会被抄牌的,我又没有限你时间送我回去!”
“但不能影响我们明天的约会。放心,这儿是郊外。”
很快就把珊妮送回家,朗尼拥着她吻了一会儿:“我回家等你电话!”
“太晚了!你明天来接我上课时,我再回复你!”
“我忘了要接你上学。晚安!打令,明天早上见!”
回家见了苏妈妈不好意思开口,一连两天要求母亲让她出外吃晚饭,她答应母亲上学不交朋友的。
“今天看见温朗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