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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夏娃 page 12 作者:岑凯伦

  开了门,有人进来,在外面休息间。金小怜心里暗叫糟糕,她失魂落魄,连化妆间的门也没有关。

  “别进来,我在更衣。”

  “我是黄经理,徐先生吩咐我送参汤来,我放在休息室。金小姐,上台前别忘了喝。”

  “谢谢,黄经理!”她呼口气。

  “我出去了……”

  经过黄经理隆重介绍,穿著闪金旗袍的金小怜,千娇百媚地走出来。

  艳惊四座,先来一阵欢迎的掌声。

  金小怜把麦克风握在手里,脸上绽出春花般的笑容,媚眼两边瞟:“谢谢各位捧场!”

  又是一阵掌声。

  徐广天曾告诉她,这儿的座上客,全是大商家,很多人到这儿来除了娱乐,还谈生意。因为,这儿的消费也是第一流,另一个原因要令那些学生却步。

  选歌的时候,金小怜经过安排。

  第一首是《ENDLESSLOVE》,那是配合俱乐部的格调;第二首是香港人有亲切感的《红颜》;两只抒情歌之后,是热闹奔放,用英文唱出的《YMCA》,她全身扭动,狂放投入。座上客都停止交谈,目光全在金小怜身上。

  雷轰似的掌声,今晚满堂红啊!有人大声叫安哥,金小怜已被徐广天接下台,回到休息室去休息更衣。

  这个晚上有客人请金小怜谈谈,喝酒。金小怜看着徐广天:“我还要坐台,侍酒?有这规矩!”

  “没这规矩,但客人也会很尊重你,和那些会所女郎不同,只是请你喝杯酒,表示对你的仰慕。以前玛嘉烈也会应酬一下这儿的熟客——聊聊!”

  “我刚来,没有熟客!”

  “那就不要理会他们!”徐广天向黄经理示意:“别烦金小姐,她第一天上班,大不了等会儿我代为致歉。”

  金小怜唱完歌,正要卸装下班,徐广天来恭请她吃宵夜。

  “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金小怜一脸执着:“改天吧!”

  “好,改天,改天!”徐广天是情场老手,他难道不知道,发烫的山芋不能入口?他哪敢强迫金小怜?

  第五章

  温朗尼每天下课回家,第一句话总是:“有没有电话找我?”回话永远是:“没有!”

  温朗尼好苦,以前想见珊妮,等她上学,等她下课;或者她匆匆赶回家,但总算能见到她。可是珊妮没有上课一个月,欲见无从。

  “不会是退学了吧?”温朗尼到程家去问心韵。

  “这些事只有学校和班主任才知道,珊妮又没有告诉我!”

  “别的同学呢?”

  “你问得真笨,我和珊妮是最要好的了,她不告诉我,会告诉别人?”

  “不会是去了台湾吧?”朗尼靠在墙壁上。

  “她告诉你去台湾?去台湾干什幺?”心韵根本从未听过。

  “陪她母亲治病,我也办了入台证,一批准,马上去台湾和她会合!”

  “离开香港,无论去多久,也是大事。你是她的男朋友,她上飞机没理由不通知你去送机。”

  “对呀,她不可能偷偷溜掉。”

  “不要想得太严重,也许她妈妈病情恶化,她分身不暇。”心怡说:“再多等几天!”

  “我一天都不能等,”朗尼把头撞向墙壁,“我快要疯了!”

  “唉!”心怡叹口气。

  “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韵看朗尼一眼,“不是失眠吧?”

  “我根本不想睡,怕一睡着了,她的电话就来,我不想错失!”

  “笨蛋!如果她一心要找你,你睡了她会再打;况且电话在你房间,电话铃响你听不到?”

  “心韵,帮个忙!”朗尼求着,“替我去找珊妮,请她给我一个电话!”

  “她从来没把地址告诉我,我往哪儿找?”

  “你和我都知道她住在那一间大厦,进去查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那你自己为什幺不去查?”

  “我是个男的,我怕管理员以为我是坏人,不肯告诉我;你是个女孩子,他不会提防你。心韵,帮个忙,我送你一份大礼。”

  “千足黄金……”

  “由你说。只要找到她,我连存款,汽车也卖了给你!”

  “千足黄金凈重一两,不用卖车那幺悲惨吧?”

  “不用!不用!心韵,你答应啦?”

  “唉!没办法,谁叫你是我哥哥的同学、我好同学的男朋友,我只有尽力而为!”

  “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马上?”心韵面有难色。

  “马上,也许,我先请你吃牛扒。”

  “那还差不多……”

  朗尼把车泊在大厦门外。

  管理员看见两个陌生的青年男女在大厦入口处东张西望,他连忙走过来:“两位找人?”

  “先生,我有一个女同学住在这儿。”心韵立刻说,“我来过,但忘了她住哪一层,哪一座。”

  “姓什幺?叫什幺名字?”

  “苏珊妮!”

  “苏珊妮?”大厦管理员抓了抓头发,“我对这名字没印象。”

  “拜托你想一想,”心韵软声软气地求着,“她穿校服,十七八岁,每天背个布袋书包上学下课,好漂亮的。”

  “好漂亮?这大厦漂亮的女孩子没有多少个,想起来容易。”大厦管理员是个颇有人情味的人。

  “最漂亮的,”朗尼说,“这样范围更小了。”

  “最漂亮的倒有一个,”管理员想起来了,“是不是长头发,大眼睛,一筒鼻子,皮肤很白?”

  “就是她!”朗尼开心得叫起来,“请告诉我们她住哪儿?学校找她!”

  “她很斯文,没有和我说过话,我只知道她住在这儿,不知道她的名字。”管理员摊了摊手。

  “她家人口简单,只有她和她妈妈,她妈妈大约50岁的样子,其实她真实年龄只有40岁。”朗尼尽量提供资料,“她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老大婆,啊!她每天都出外买菜的,买菜喜欢带一副老花眼镜,其实是平光的眼镜,她……”

  “我知道你说谁,苏妈妈!”

  “是呀!苏妈妈。”朗尼可高兴了,“我们要找的就是苏妈妈的女儿。”

  “不用找,她们早就搬家了!”

  “怎幺会?我前几天还送珊妮回来,我看着她进大厦。”

  “苏妈妈搬走后,你们说的靓女的确还常回来。但最近几天已没有再回来,大概坐飞机走了!”

  “你是说,她们母女已经乘飞机去了台湾?”朗尼情不自禁地高叫。

  “是出国,去哪儿就不知道了。”管理员突然记起说,“苏妈妈临走时告诉我,她和那失散多年几乎以为死了的丈夫重逢,到外国团叙。”

  “你撒谎,珊妮一出生父亲就死了,怎会复活?而且苏妈妈一直患病,怎会和你聊天?”

  “我从未见苏妈妈病过,她搬走那一天身体还很好。”

  “我知道苏妈妈给了你好处,你替她乱吹牛,珊妮常常陪她妈妈看病你没见到?”朗尼拿几张百元钞票出来,“我也请你吃茶,求你帮忙!”

  “你这小子!”管理员可火了,拍开他的手:“苏妈妈根本从未和你们要找的人走在一起,否则我怎幺会不知道她是苏妈妈的女儿?有钱有什幺了不起?狗眼看人低。”

  “先生,他精神不好,乱说话。如果苏妈妈真的搬了,而又没有新住客搬进去,你可否让我们看看苏珊妮住过的房子?”心韵连忙道歉,按住朗尼,“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怀念一下老同学,我们是好朋友!”

  “这还像句人话,房子还未出租,大概他们还在付房租。”管理理员去拿了锁匙:“跟我来吧!”

  开了门,朗尼是第一个冲进去。

  屋子里空空的,已经有一层尘埃,除了一些旧家具,什幺都没有。

  “这是珊妮的家吗?”

  “你可以自己看!”大厦管理员用报纸拂拂尘,倒在一张椅子里。

  朗尼到处看,到处翻,心韵也帮忙着。忽然心韵高声叫:“朗尼!”

  朗尼走进一间房:“你找到什幺?”

  “我在抽屉找到的,我记得计算过这题代数。”心韵交给朗尼一角纸片。

  “这儿还有,”朗尼找到一小张“明天7时”纸片,“心韵,这是珊妮的字迹,是珊妮写的。”

  “那就证明珊妮住在这儿。”

  “对呀!”朗尼很小心地把纸片一小张一小张拾好。

  “珊妮真的搬走了!”

  “真的去了台湾?”朗尼把纸张全放进口袋里,“她离港为什幺不通知我?不声不响地跑掉。”

  “听管理员说,珊妮未必去了台湾,她也许……”

  “不!那管理员撒谎,珊妮说是陪她妈妈去台湾医病。”

  “苏妈妈根本没有病。”

  “我说过他撒谎!”朗尼很固执,“我办好手续马上去台湾找她。”

  “珊妮有告诉你台湾的地址吗?”

  “没有!或许来不及告诉我!”

  “没有地址,茫茫人海怎样找?”心韵摇着头,“台湾不比香港,台湾地方大,又是台北又是台中又是台南,你人生路不熟,怎样找?”

  “那我怎幺办?”朗尼捧住头。

  “喂!你们看完没有?”管理员在外面叫,“我还有工作要做!”

  “朗尼,呆下去也没有意思,我们还是走吧!”

  离开大厦,心韵上了朗尼的汽车。

  “我头痛,我不能开车。”

  “车放在这儿不管?”

  “人都没有了还管车!”朗尼痴痴呆呆,脚步斜斜歪歪。

  “好吧!坐出租车送你回家。”

  温太太早就为儿子担心,最近几天,朗尼吃饭少,说话少,就只关心电话。看见心韵陪他回家,朗尼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温太太连忙问:“心韵,朗尼怎幺了?”

  “伯母,一言难尽,你还是问朗尼吧!我告辞了!”

  温朗尼回到房间,倒在床上。

  温太太追进去:“朗尼,发生了什幺事?”

  “妈咪!我想静一下。”朗尼一转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见医生?”

  “我谁都不要见,让我静一下,我头好痛!”朗尼烦躁地嚷。温太太叹着气出去。

  朗尼从口袋里,把一张张纸片拿出来,喃喃地:“珊妮,你妈病好了你会回来、你会给我写信、你会寄地址给我,我去找你……”

  他一翻身,拿起床头的相架,吻着珊妮的相片,咬咬下唇,鼻子都酸了,眼睛全是红的。他抱紧珊妮的相片,哽咽着说:“你不要不要我,不要扔下我,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金小怜很快就拥有不少捧场者,除了星期一,他们晚晚都来捧场。

  金小怜也会陪熟客喝杯果汁,聊聊。不过,金小怜选客也特别,年纪轻的客人她不卖帐。

  “金小姐,霍公子天天给你送花,你就过去坐会儿吧!”黄经理当然收了好处,才会代为求情。

  “花花公子,讨厌!”

  “他不是只会花钱的蛀米大虫,他有很多生意,上流社会很有名望,年少有为的……”

  “他有钱关我什幺事?别烦了,不去就不去,管他是什幺!”

  “赵翁的邀请,你也不理会?”

  “哪一位赵翁?”

  “年纪很大,40多岁,红光满面的那一个。也许钱多些,但怎及得霍公子英俊不凡?”

  “不错呀!没有中年发胖,面色好,人和蔼,男人上了年纪就有成熟、稳重的魅力。我愿意接受他的邀请,聊聊!”

  黄经理瞪着眼睛。

  以后,金小怜肯应酬的,大多数是三四十岁的男人。

  黄经理无意间把这件事告诉徐广天,徐广天知道也奇怪,问及金小怜。

  “年纪大的男人可爱。”

  “但是,人人都说,姐儿爱俏。”

  “上了年纪的人未必难看。”

  “我还是不明白,就拿霍公子和赵翁比,霍公子年少英俊,精力充沛;赵翁是不难看,可惜已是日落黄昏。”

  “40多岁的人,还有很多光辉的日子。赵翁何尝不精力充沛,他像个衰弱老翁吗?我自小死去双亲,失去父母的爱。母爱嘛,奶奶还可以给我,但父爱就没有了!”

  “唔!我明白了,你把他们当父亲。”

  “当父亲和朋友。他们稳重、有安全感、成熟、有风度!”

  徐广天点点头,心里暗自高兴。因为他虽已50岁,看起来不过是三四十岁,这正是金小怜喜欢的人。徐广天还发现金小怜有一个弱点:虚荣,最喜欢收礼物。

  赵翁、唐老板他们每次来,总给金小怜带点饰物,比如别针、耳环、镯子、项链……当然都不是真玩意儿。宝石是真宝石,黄金是千足黄金。人人想追求金小怜,有钱人追女人花钱不肉痛。

  金小怜戴了饰物,到处给人看,开心得花枝招展。

  于是,徐广天也送她礼物。徐广天又知道她家老太婆本来反对孙女儿卖唱,都看在30两黄金的份上。

  于是,徐广天又走祖母路线。

  他常送一些人参、血燕窝给金老太补身。这还不算数,又送了一块碧绿翡翠的玉牌给金老太,说给她定惊辟邪,金老太可开心了。

  得到金老太的帮忙,金小怜第一次陪徐广天宵夜。

  金小怜也只陪徐广天一个人宵夜,徐广天有时候不规矩,金小怜发发娇嗔便算了。不过宵夜后,一定要回家。

  这天,徐广天送了一串灰珍珠项链给金小怜,为她佩起,吻一下她的脖子。金小怜一心一意在看珍珠项链,也没有留意他。

  徐广天见她没抗拒,于是又搭着肩膊吻她的面颊。金小怜一手推开他,他可不敢胡来了。

  金小怜还在看项链:“人家说,粉红色的珍珠最名贵。”

  “黑色才最名贵。”徐广天笑笑,“你喜欢,我送你一串。”

  “真的?”金小怜眼睛发亮。

  “从未骗过你,不过有条件。”

  “什幺条件?别打坏主意!”

  徐广天用手指在她的樱唇上点了一点:“给我亲一下。”

  “不行!”金小怜指了指脸颊,“这儿可以!”

  “不要!”徐广天摇头,“多加一只镶钻戒指。”

  “还要镯子、耳环,一套的!”

  “好!”徐广天马上把嘴凑过去。

  “唏!别忙。”金小怜手一挡,“礼物还没有送到。”

  “你这小精灵。”徐广天捏下她的脸走开。

  “你才精打细算呢!送礼物也要占便宜。”金小怜把假睫毛轻轻拉下来。

  “我不是这意思,其实我是喜欢你。”

  “喜欢一个歌女?”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歌女,你漂亮,有教养,没有江湖女的粗俗。”

  “是你把我拉来唱歌的。”金小怜拿了衣服:“我要更衣了!”

  “我在休息室等你!”

  金小怜关上化妆间的门。

  这晚,金小怜刚唱完歌,黄经理请她到老板的办公室。

  “找我有事吗?”

  “请坐!”徐广天穿了套黑缎凸花西装,很适合他的白皮肤。

  金小怜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徐广天把一只书本大小的红色丝绒盒子推到她的面前。

  “什幺东西?”

  “为什幺不打开看看?”

  金小怜好奇地揭起一看:“啧!一套黑珍珠镶钻石的首饰:项链、戒指、镯子、耳环还有发饰,闪闪生光,名贵极了、华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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