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你没零用钱了吗?我有!”
“不,我有钱,做事只不过想自立,翠姿和宜珍都可以做事。我为什幺不能?”
“你想做什幺?”
“唱歌、游泳我都不懂,做写字楼!”
“你不念大学了吗?”茱莉并不高兴,她以为秋如可以留下来好好陪陪她。
“我也不知道大学要不要我,若是真能进大学,我会另外找工作做,晚上工作,白天上学,半工半读,自力更生。”
“这样会很吃力,很辛苦。”
“也值得!我不想不劳而获,不想被人骂……”
“就为了一句贪慕虚荣,唉!石文钦是想你死,其实由父母供给学费和生活费,那是应当的,和虚荣拉不上任何关系,”茱莉摇头,连胃口都没有了,“你不想依靠你母亲,学费、什费由我来负担!”
“那更没道理,我们只不过是好同学。”
“茱莉,”巴利十分关心她,“有什幺话,还是吃完饭再谈吧。”
“巴利说得对,茱莉,你只吃了两口饭。”
“秋如,不要去做事,没必要挨嘛!”
“吃过饭再说,好吗?”
吃过饭就不想再提了,三个人玩玩计算机游戏。秋如来了,茱莉很开心,茱莉开心,袁巴利也很开心。
各自回房间,秋如洗过澡,穿上粉红的睡袍,同款的粉红晨搂就放在床后的套几上。
她刚躺上床,便有人敲门。
“秋如,是我。”
秋如连忙下床开门,没穿晨褛,大家是老同学了,睡袍稍有暴露也没关系。
茱莉穿了套白睡衣进来。
“来看看你,惯不惯?”
“很好,谢谢!”
茱莉打量她:“你的睡袍很美。”
“妈妈给我买的,一买就是一打,各种颜色都有,你不喜欢穿睡袍?”
“我喜欢穿睡衣,但是,我喜欢女孩子穿睡袍,穿睡袍性感。”
“你不是女孩子吗?”
“但是我宁愿做男孩子,做男孩子可以追求女孩子,娶老婆。”
“你就喜欢开这种玩笑。”
“这是我心里话,我从小就喜欢女孩子,不喜欢男孩子。”茱莉坐在她的床边。
“可能因为我们一直念女校,和男校孩子没有接触,你的哥哥又比你大许多。”
“我相信原因不在于此,喜欢女孩子是因为我特别喜欢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和翠姿、宜珍,情同骨肉,我也很喜欢你们。”
“我虽然喜欢翠姿和宜珍,但对你是特别的,你没有注意吗?”
“我知道你关心我,特别照顾我,我环境不好!”秋如说,“昨晚我们已经谈了个通宵,你不疲倦吗?”
“真有点想睡。”
“那回房休息吧。”
“今晚我们一起睡!”茱莉躺在秋如的床上,“我们聊聊,疲倦了就睡觉。”
“好吧!”秋如也上了床,“你要说什幺尽管说,可不准提石文钦的事!”
“好,我不说他,其实,我们何必提他,这个人不值一提,我又不喜欢男孩子……”
秋如实在很疲倦,昨晚通宵没睡,回家还要和石文钦辩解,被文钦气个半死,听茱莉说着,便入睡了。
突然觉得手臂搔搔痒痒的,面颊也搔搔痒痒的,令她很不舒服:“蚊……子……”
突然嘴唇怪怪的,不寻常,她本能地睁开眼一看:唉!天,不是做梦吧,茱莉竟然在吻她。秋如第一个反应便是推开她:“茱莉,你干什幺?我怎幺不知道你有梦游症?”
“我没有梦游病,根本我还没有睡觉。”
“那你是清醒的,”秋如吓得坐了起来,“你怎可以这样对我?你比佛烈更荒谬。”
“不同的,佛烈是男孩子!”茱莉也坐起来,“我们大家都是女的。”
“男女相爱,是可以接吻,甚至生儿育女,两个女的就不能,你……你令我作呕!”
“若是两个女的相爱也可以,”茱莉看着她,“秋如,我爱你。”
“胡闹!你一定疯了,”秋如真是非常震惊,“你是不是喝了酒?”
“我没有喝酒,你知道我一向不喝酒,我很清醒,我记得我认识你便喜欢你,中二便开始爱上你,秋如,相信我,我会对你很好。”茱莉用手指轻抚秋如的手臂,“我真的爱你!”
秋如浑身发毛,她走下床马上穿上晨褛:“你美国杂志看太多,你着了道儿,两个女人怎能恋爱?我虽然喜欢你,但我绝不会爱你。我将来会爱上一个男孩子,然后我们结婚生子,我喜欢过正常的婚姻生活,我不喜欢同性恋。”
“男人有什幺好,你见过好的男人吗?石文钦?佛烈?亚伦?尊尼?他们能令你快乐吗?”
“我见过很好的男人,石叔叔、宜珍的爸爸、翠姿的爸爸!”
“那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你不会嫁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年轻的小伙子就像林明新,嫁那种人有幸福吗?”
“袁巴利是个好人,也许你不知道,他很爱你,你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
“不,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任何一个男人。”茱莉走到她身边,“我爱你,秋如。”
“不要走近我,请你出去。”秋如退后躲到墙角。
“秋如,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如果你怕人家说闲话,我们到外国去!”
秋如一步步退,到房门口,她突然开了门直奔出去。
“秋如,秋如……”茱莉追上去,边走边叫。
秋如跑到袁巴利的房间,拼命敲他的门。
巴利开门,看见秋如,很诧异。
“什幺事?”
“茱莉精神不对,请你送她回睡房好吗?”
“好,你放心。”
秋如还以为要花一番唇舌向巴利解释,谁知道巴利既不意外,也不惊异,这令秋如迷惑。
巴利走到荣莉的面前:“茱莉,时候不早了,回房间睡觉吧!”
“我和秋如的事,你最好不要管!”茱莉盯他一眼,“你不要多管闲事。”
“秋如需要我的帮助,听话,去睡觉。”
秋如趁他们两个人说话,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迅速锁上门。
茱莉在外面叫,后来她和巴利在外面吵,差不多过了一个钟头,外面完全寂静了。
秋如把房门开了一条小缝,外面没有人,再看看甬道,两道上也没有人。
秋如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把身体靠在房门上,眼泪一串串的滚下。
太可怕,太恐怖,啊!上天!
第二天,茱莉下楼吃早餐。
餐桌上有三份餐具,但是,只有袁巴利一个人。
“秋如呢?”
“我今天早上还没有见过她。”
茱莉转身向外走。
“茱莉,你去哪儿?”
“请秋如下楼吃早餐要不要你批准?”
“我陪你一起去。”
“哼,多余。”
跑上楼梯,到秋如的房间,茱莉轻轻敲门:“秋如,醒了没有?”没有半点回音。
茱莉旋了旋门把,没上锁,她找开门一看,床铺得好好的,但人影不见。
茱莉冲进去,白皮箱不见了,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不见了。
“秋如走了,”茱莉惶恐大叫,“她一声不响的走了。”
“看样子,她是不辞而别。”
“为什幺?为什幺?是我错了吗?我错了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她怎可以这样对我?”茱莉跪在地上哀哀的哭,“她怎可以这样对我?”
袁巴利蹲下来,轻声叫:“茱莉!”
“我是真的喜欢她,。我是真的对她好。”
“但是,她不能接受!”
“她不喜欢,我不会勉强,我们有七年感情,她不接受我不怪她,我还是对她好。”茱莉哭得很伤心,大概是六七年的梦破碎了。
“每一个人都有权选择她自己的生活方式。”袁巴利诚惶诚恐地轻轻握着她的肩膀:“只要你肯尊重她,你们仍然是好朋友。”
“她无亲无故,离开这儿,以后她的生活……巴利,我好担心……”
“她还有另外两个好同学,说不定她会去投靠她们?”
“宜珍和翠姿?对!她一定会去找她们,你扶起我来,我打电话到朱家和陶家。”
巴利扶着伤心凄惶的茱莉去打电话,宜珍找过了,翠姿也找过了,她们都说没见过秋如。
“秋如怎样了?她不在皇宫一样的别墅吗?”
“秋如约会呀,”翠姿说,“我看见她和个大男孩坐在敞篷跑车上。她怎样了?私奔?哈哈!哈哈!”
“秋如没去找她们,”莱莉又急得哭起来,“怎幺办?”
“我想,她可能回石家去。虽然她和石文钦合不来,但那毕竟是她的家。”
“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吓走的,在她的心里,一定以为石文钦比我还要好。”
“不用怕,她大概还在生气。过几天等她气平了,我陪你去石家向秋如道歉!”巴利安慰她。
“女孩子一定要和男孩子恋爱,”茱莉想想泪又流下来,“女孩子不能爱女孩子吗?”
“不是不能,是不大正常。外国女孩子不会计较,中国人多数不能接受。而且,秋如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她希望过正常生活是对的。”
“你是说我不正常?”
“我不知道怎样说,说了你又生气。”巴利一直对茱莉又爱又怕。
“你不说我一样生气。”
“是有一点不正常。女孩子长大了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建立幸福的家庭,这样才算正常。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不能成家,不能结婚,也不会有孩子,那有什幺幸福。”
“真俗套!”茱莉叹口气,“几乎所有人都看不起同性恋者。或者是我不对!”
“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秋如身上,而且又一起长大,彼此感情好,你便觉得秋如最可爱。”
“唉,我好疲倦,心情很坏。”
“昨天你也许睡不好,躺会儿,吃午餐再起来,”巴利送茱莉回房休息。
茱莉很难过,幸好还有巴利安慰她。
不过,最令她痛苦的,是她逼秋如回石家去受苦。
文钦扔下叉子,情绪很低落。
佛烈、亚伦、尊尼完全不肯谅解他,认为他逼走了秋如,个个怨恨他。
他不能外出,外出也无处可去。
留在家里,平时秋如陪他一起吃饭,他并不感到愉快,还会说些刻薄话损她。
秋如尴尬,他开心。
他认为虚伪、虚荣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今秋如不在,他就感到孤单寂寞,房子冷清清,日子不好过。
偏偏学校又放暑假,捧住个球,也没有人和他对打,唉,日子长又长!
以前父亲因为生意,也常外出,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没有什幺不习惯。但是秋如不在,他真的孤寂。也许,他和秋如都是年轻人。他虽看秋如不顺眼,屋里总算多个人走动、走动。
不能上学,好朋友反目成仇,不能打球,现在连秋如都没有了,日子真难过。
父亲隔天打电话回来,继母总搭上一句秋如没事吧?真是又问又烦。
高叔年纪一把,年轻人的心事,也猜出五六。有天他说:“看样子太太很想念小姐!”
“对嘛!烦!每天都是同一句话:秋如没事吧?”
“普天下的父母都爱护自己的子女,”高叔试探着:“小姐已经离家几天,要不要派车到王家把她接回来?”
“这样太抬举她了,她从此之后会更骄傲。”文钦咬咬下唇,“不过,她妈也真是烦,她既然那幺担心伍秋如,那……”
“四少爷的意思怎样?”
“冒冒失失派车去接她,也许她根本不想回来?又或者架子越摆越大?这样吧,你先打个电话去王家找她,用你的名义,千万不要提我。”
“我明白的,四少爷。”高叔很高兴,马上去打电话,文钦装模作样忙去吃他的神户牛排。
好一会,高叔才神色慌张的跑进来:“四少爷,不得了,小姐真的失踪了!”
“你说什幺?失踪?”
高叔喘喘气:“小姐离家,的确在王家住了一晚,但是,第二天就走了。王小姐说不知小姐的去向,她一直还以为小姐回家了。”
“怎幺搞的?失踪!我怎样向她母亲交代,电话拿来!”
佣人马上把电话放在餐桌上。
“喂,王茱莉小姐。”
“我是,石文钦吗?”
“秋如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已回家。”
“她并没有回来,八九是你把她藏起,告诉你,不是我要找她,我和她不相干,是她母亲要找她。”文钦说,“对不起,我语气重些,也许你受了伍秋如小姐指使,不过,没有人勉强,她不要她母亲,我也不会理会,那是她们两母女的事。”
“伯母怎样了?”
“我不想讲,她是伍秋如的母亲,并不是我的母亲,你告诉她,叫她自己考虑。”
“她不在我这儿,叫我怎样转告她?”茱莉在电话里哭起来,“她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她真的不在你家?没有可能,她一直和你最好。而且,只有你家才可以让她住得舒服些。”
“她离家的确马上来我家,但当晚我们有争吵,当然是我不好,这件事我一个人负责。第二天,她不告而别的走了。”
“啊!”文钦吸口气,“会不会去了朱家和陶家?她一共有三个好同学!”
“没有,我一发觉不见了她,便马上打电话。后来又亲自去找宜珍和翠姿,她们都很担心,最后,我们都以为她已经回家。”
“她不会回来,除非她母亲已经回来。”文钦感到心绪不宁。
“她到底去了哪里?”
“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应该好好招待她几天!”
“是我不好,大错特错,”茱莉顿了顿说,“文钦,若是你不介意,请你来我家讨论有关秋如的事。同时,你也可以看看,我有没有收藏秋如。”
最后一句很有吸引力:“好,我们谈谈!”
“你们家司机亚帆,他知道我的地址,你可以叫他送你来!”
到王家,袁巴利也在。患难见真情,茱莉自从失去秋如,他一直陪着她。
茱莉首先带文钦参观她整间屋子,文钦知道秋如曾住过哪一个房间。
他相信秋如真的走了。
三个人在二楼的起坐间,边喝咖啡一面谈,避免楼下佣人耳目众多。
“你们那天晚上发生争吵?”
“是的。”
“你们不是好朋友?常常吵架的吗?”
“不!我们七年相处,还是第一次争吵,秋如不单是从来没有和我吵架,连宜珍、翠姿,也没有半句吵闹,反而我脾气不好,和宜珍、翠姿都闹翻,不过很快又和好如初。”
“那幺说是你跟秋如吵,她受不了你,所以愤然出走。”
“的确是我不好,我做了一些令她无法忍受的事。”
“什幺事?”
“对不起,我不能说,那是我的私事,我想保守秘密,总之,不会是口角之争的小事,秋如不会为小事计较。”
“我没有兴趣了解你的秘密,但秋如因你而失踪。”
“的确加此。我一直承认全是我的错,不过,秋如是从你家走出来的,你也有错!”
“如果坦白告诉一个人,她的缺点在哪儿,这样也算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