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态度恶劣,做错事不应该道歉吗?”文钦咄咄迫人,“好!不道歉就不道歉,你马上下去把他们赶走!”
秋如咽一口气,她分明知道斗不过文钦。她也不习惯和人斗争:“我现在下楼向你的同学道歉赔不是!告诉他们你才是强人!”
“那倒不必,太难堪的事我不会叫你做!”文钦已经胜利,十分开心,“等会儿吃饭,你顺口一提就是。我也不想人家说我欺负你!”
秋如也不想和他多计较,她点了点头,回到房间。
晚餐时秋如大大方方到楼下吃饭。
她已换去校服,穿一套红白间条的裙子,一双白皮鞋,鞋头有朵红色皮花。
她一进来,佛烈马上给她拉椅子。
“谢谢!”她坐下,向大家歉然微笑,“刚才我回来和大家见面真失礼,没好好招待各位,还为了心情焦急而乱说话,希望大家不要见怪。”
“怎敢见怪?只要小姐开心,我们挨骂也乐意。”亚伦也大献殷勤。
“各位是石家贵宾,我得罪了。”
“能够认识秋如小姐,是我们的光荣。”尊尼跟着说。
“别客气了,”文钦说,“吃晚饭吧!”
今晚吃西餐,头盆是虾沙律。
几个男孩子食不知其味,个个偷看秋如。秋如难为情地垂下头。
文钦感到好笑,怪不得老父如痴如醉,美丽女人魔力真大。看秋如就因为美丽,个个男孩子见了她如见蜜糖。
文钦不管,恨不得她尽快嫁出去,少个人碍眼。
翠姿和宜珍考不进大学。秋如和茱莉都考上了,不过,还要等学位。大概到八月中旬后便会知道是否能正正式式成为大学生。
秋如在长途电话向母亲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符绮莲很高兴:“你外婆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你要好好的努力。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学位收留我?”
“你成绩好,学校一定会收你,别说我嫁了石叔叔,有足够的能力供你念大学。就算我们没有石叔叔支持,我怎样辛苦也要供你念大学。最近文钦对你好吧?”
“不错!互相尊重,客客气气,很好!”
“他对我们有抗拒性,是值得原谅的。但是,只要他和你相处下来,他就会知道你是难得的好女孩,他一定会对你好。”
“是的,妈妈。你继续你的愉快蜜月,不用为我担心,我在这儿很好,根本就是在享福。啊!别忘了代我问候石叔叔。”
翠姿和宜珍都已找到工作,翠姿在一间高级酒廊唱歌,酒廊是某大酒店的附属部分。因此,每逢假日,夜总会也会请她唱一场。
宜珍在一间运动中心当游泳教练,她和翠姿所做的工作,都很符合她们本身的兴趣。
茱莉和秋如仍然享受她们的暑假。
由于文钦和秋如都不用上学,因此,他们在家碰头的机会多了。
秋如很渴望母亲和石叔叔回家前,和文钦把关系弄好,以免母亲担心。
因此,在可能范围内,秋如总是迁就和容忍文钦,甚至讨好他。
但是,文钦似乎不领情。他除非不开口,他说话总是损秋如,今秋如难堪。
秋如怜他无母,父亲又续弦,所以,什幺都忍下来。茱莉常怪责秋如不该太纵坏文钦。
“你怎能让他这样欺负你?你应该和他大吵一顿,让他知道你并非好欺负的!”
“他爸爸娶了我妈妈,他以为从此之后,就失去父爱,怕我妈抢去他唯一的亲人。他心烦、难过。愤怒,是难免的。我一直还会忍下去。等妈妈和石叔叔蜜月回来,证实没有人想抢走他爸爸。到那时,我会还击他!”
“既然加此,何不现在搬到我家住?等你妈妈回来才搬回去,可以少受点气。”
“我搬出去,我妈妈打长途电话来找不到我,以为他欺负我,把我赶走。妈妈常说,如果文钦为难我,她会马上赶回来。弄到那样子,对大家有什幺好处?妈妈连蜜月也度不成。妈妈一直以来的愿望是环游世界。”
“你这样为你妈妈,值得吗?”
“值得的,如果没有她,我早就饿死。她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供书教学,身兼父母两职。慈母恩,怎能忘?”
“她以前待你并不好!”
“那是因为生活压力大,她一个人赚钱支持一个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她毕竟是个女人,她仿惶又无依靠,前途一片灰暗,心情自然不好。她不能在公司发牢骚,也不能埋怨外婆,只好发泄在我的身上。这是值得原谅的!”
“你从小到大,都喜欢为别人着想。”
“做人不能只为自己想,也该想想别人,只要多为他人设想,才容易了解别人,宽恕别人。宽恕是一种美德,忘记别人种种不是,起码自己心境平静些,快乐些!”秋如很认真的说,“石文钦不过说话损我,又不损我的皮。我不理他,他自感没趣,两个人若不相让的斗到底,大家都没有好处,而且还会影响他人,起码,我妈妈会很难过,认为她选择再婚是害了我。万一她沉不住气和石文钦斗,家就乱了,何必?”
茱莉耸耸肩,她一向说不过秋如。
“别为我烦,我自己都不烦,我们去听翠姿唱歌,给她捧场……”
“去水晶酒廊喝杯酒!”东尼看了看表。
“怎幺?又和玛利吵架?”小方问。
“不是!水晶酒廊来了个女歌手,苹果脸,甜甜的,充满青春气息,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十分可爱。不信?我请大家喝酒,一起去看看!”东尼来到林明新前面,“我们一起去!”
“去哪儿?”他惘然。
“我们刚才说话你没有听到?”东尼呼一口气,“下了班,出去走走。”
“我不想逛街!”林明新永远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想回家静一静。”
“你这样下去会闷病的,我没见过一个人像你这样痴心,你和女朋友都分手两个月了,还念她?蔡小姐虽然不错,但应该有人比她更好。”
“我不是为了她,也不想再提这个人。”
“不提,不提,我们走……”
进水晶酒廊,林明新看着不对,“这是什幺地方?不像是咖啡室!”
“这是酒廊,水晶酒廊!”小方说着到处看。
“我不要喝酒,我不要到这种地方。”林明新吵着要离去。
“喝杯啤酒不伤人的,况且我带你来,也不是要你喝酒。是想你看看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吧女?我不要……”
“这儿没有吧女的,人人穿得整齐。没有上空装奇景,也没有人陪你喝酒。这是酒廊,大家来喝杯饮料。听听歌。只要你高兴还可以上台唱,放心,很正派的。”
林明新看看,果然没有妖里妖气的人。他依顺着坐下,三个人要了啤酒。
“你下了班不去陪玛利,她会不高兴的。”林明新和东尼已做了一年多同事,他也是电机工程师。小方进公司不久,他还是见习工程师。
“今天公司大减价,玛利和同事约好了去疯狂抢购,今天是奉旨放假。”
“东尼,你说的小苹果在哪儿?”小方问。
东尼看了看音乐台,那儿只有个菲律宾男人在弹奏钢琴。
东尼看着表:“我上次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台上唱歌了,奇怪!怎幺今天不在?”
“你常来吗?”
“来过一次,那天碰见老同学,他把我拉进来,一进来我就不后悔。”
“因为有个甜苹果?”
林明新不明白小方为何老提苹果,他也不想问。一直以来,他的情绪都很低落。
东尼召了个侍应生来,他指了指台上问:“在这儿唱歌的那位小姐呢?”
“她今天请假!”
“呜呼,你们没有眼福又没有耳福。”东尼耸了耸肩。
“她不会天天请假吧?她今天不上班,明天一定上班!我明天请客。”小方说,“明新你明天也一起来。”
“我对这种地方没兴趣,来一次已经很够了!”林明新摇一下头,“总算见识过了,不会太土就是!”
“你真是个怪人……”
明新回家吃过晚餐,便回到房间。
他站在窗前,无聊地,用手拨着那串风铃。
林太太敲门进来。
她听见风铃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又在想翠姿?”
“想也是白想,我们之间完了。”
“我认为翠姿是想原谅你的。只是,你们的误会太深了。”
“蔡珍纳蓄意拆散我们,无论我怎样解释,翠姿也不会相信我对她是真心的!”
“蔡珍纳这个女孩子真坏,不自爱、不尊重感情,还要损害他人。”
林明新握了拳头:“好几次,我真的想杀了她;她害了我,也害了翠姿。”
“不能这样做,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去服刑,同样得不到翠姿。像蔡珍纳这样的女孩子,老玩火,终会被火烧掉。”林太太劝慰儿子,“翠姿既然不能原谅你,那是我们林家没有福气。但是,你始终要成家立室,你为什幺不尝试另交女朋友?”
“我没有这个勇气,除了翠姿,我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没有信心。”明新打了一个寒颤,“万一又遇上另一个蔡珍纳?”
“这女孩子真是害人不浅,你受打击太深,也难怪你没有信心。”林太太怜爱地抚了抚儿子的头。
“希望你很快忘记过去的噩梦!”
明新点了点头,把母亲送出房间。
他真的能忘记吗?
他清楚知道他不会。
上班,东尼和小方在闹着。
“喂,明新……”
小方忙去拉东尼:“你别说嘛!”
“面皮薄又偏要做。”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明新翻开一张机器结构图,边看边问。
“小方去追求那小苹果。”
.小方坐在一角,双手掩住脸。
“小苹果是什幺?这名字也怪。”
“是我给她改的绰号,她脸圆圆,人很甜的。唏!在水晶酒廊唱歌的那个女歌手。”
明新想一想,如梦初醒,“她真的那幺迷人?”
“当然!小方对她一见钟情。”
“我以为喜欢那唱歌的是你。”
“我若是不喜欢她,不会带你们去看她。小方也不会碰钉子。”东尼摇头叹气,“我是没希望,你们说吧!若我追求那女孩子,玛利会放过我吗?”
“你们婚期都定了,还敢作造反?小方倒无妨,小方又没有特别要好的女朋友,他有权追求他喜欢的人,只要不是有夫之妇。”
“小方就是满怀信心,第二天他请客,你不肯去,我们两个人去酒廊,终于看见小苹果。小方一看,眼睛都定了。第三天不告诉我,偷偷去酒廊,展开追求攻势!”
“战果如何?”明新看了小方一眼。
“天天送花,昨天在酒廊外等候到那女孩子,小方大着胆邀请她去吃晚饭。”她眼睛一瞪说:“我是来唱歌的,不是陪人吃饭的!”
“这女孩子很自爱,的确没理由陪客人吃饭。”
“事情还没完呢!小方给人取笑了一顿。”
“还有人知道小方追求那女歌手吗?”
“那小苹果瞪了小方一眼便走,马上有几个人跟在他后面笑他是大傻瓜。原来有几个年轻人也是到酒廊捧小苹果的场,他们都约会过小苹果,都碰过钉!”
“若小方是大傻瓜,他们自己也是大傻瓜。有什幺好笑?”
明新不以为然,“小方,天下间女人多的是,别为个女孩子给人取笑!”
“小方就是因为看不开,呆在那儿才给人取笑。明新,你不去看看真可惜,她和蔡珍纳完全不同类型。我们都觉得她比……”
“你们为什幺老喜欢提这个人?”明新面色一沉。
“我们见你失恋那幺苦,想让你知道,其实香港还有许多可爱的女孩子。”
“我什幺时候说过我为失恋苦?我是苦,但不是为了她。”明新提起蔡珍纳就愤怒,这个人害得他好惨,
“你们要是再提她,别怪我不客气。”
“明新什幺都好,”东尼扮个鬼脸走开,“就是不能开玩笑。”
明新也不想解释,专心工作去了。
宜珍全身湿淋淋,一边用毛巾擦着一面疾步向前面走。
“蓬!”宜珍自知莽撞,走路却没看路,道了歉才抬头一看。
被她撞着的,是一个皮肤黑亮亮的大男孩,身材十分健硕,全套白色网球运动装,手上拿个网球拍。百分之一百运动员的样子。
“糟糕!我把你的运动装都弄湿了。”
“没关系,”他一笑,牙齿白闪闪,齐齐的一排,人虽不英俊,但是很有男子气概,“衣服一见太阳就会干。”
他真是一点也不介意的走了。
人与人之间,真是讲缘分的。
运动中心,六时便休息了。
宜珍换上了衬衣、西裤,把泳衣塞进运动袋里。
她由更衣室出来,便看见刚才被她碰到的人。
他也换了网球装,穿了件自T恤、白长裤。
手上同样提个运动袋。
他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他一眼。
他笑笑;她也笑笑:“衣服干了没有?”
“早干了!夏天常出汗,运动装一定要买好的,泳衣也是一样,料子越好,越容易干。”
“你是这儿的会员?来这儿打球?”宜珍边走边问。
“不!这运动中心专供会员运动的。会员都是富商或他们的家人、亲友,我没有富商亲戚。”他看了她一眼,“我和你一样!”
“我?”宜珍实在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幺?
“你是这儿的游泳教练,不是吗?”
“我是。但你怎幺知道?我们只不过下午碰了一下,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每次到网球场,一定看见你在泳池教人游泳。而且这儿的教练,都要穿白色制服,你是穿白色泳衣的!”
宜珍想起他也是穿白色网球衣:“你也是这儿的网球教练?”
“不错!”他笑,又展开一排雪白的牙齿。
“奇怪,我还是第一天见到你!”
“要到网球场,快捷方式是绕过泳池的石板路,我每次经过,你都忙着教授。所以我看见你,你看不见我。”
“啊!原来如此!”
走到运动中心的停车场,他问:“你住哪儿?”
“九龙。”
“我也是,你有没有开车回来?”
“我还差半个月才满十八岁,连学车的资格也没有,就别说开车了!”
“我送你回去!”他开了一部小小日本房车的车门,“反正顺路!”
宜珍也不客气,谢谢一声上了车。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幺名字?”
“甘宏泽,你呢?”
“陶宜珍!”
“年纪轻轻为什幺不念书?”
“不是不想念,今年大学没考上。大概我太喜欢运动,功课一直不算好,我们同校的四个女孩子,只有两个考上了。要敲开港大之门,实在不容易!”
“继续努力,明年再来。”
“或者!”宜珍指了指前面,“我到家了。”
“我明天早上九时来接你回运动中心。”
“好的!”宜珍觉得反正大家住处不太远,甘宏泽回家必然经过她家,一个人坐车,要用那幺多汽油,两个人又不会加倍。既然无损于他,又可以找个伴,何必客客气气,扭扭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