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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蝴蝶 page 8 作者:采芹

  因为哽咽,他声音变得很低。她也没注意到自己激动得泪流满面。

  「我不在意,更不在乎和你就只待在这屋里,因为我了解你必须足不能出户的原因。但是你让我看见你的机密工作室、你的电脑控制中心。你让我分享你的生活,你所谓在黑暗中,不可为人知的生活,你却始终和我保持著一段距离。你爱我,可是你把你的心、你的思想藏起来不让我看见。我们每天在一起,可是我完全接触不到你。我每天看著你,而你对我而言却等於是个隐形人。」他突然走过来,手伸向她。

  她的手也伸出去,却是拒绝他。「不要抱我,现在不要。」

  他真的不敢动弹地立定,她又不忍心了。

  接著怒气和沮丧又一起涌上来,她克制不住地喊,「你总是这样!总是受了伤,受了委屈,又怯怯的样子,教我心里为你难过,心疼得想把我的爱统统给你。等我接近你,靠近你,你又害怕的退缩进你的保护壳里。你这么怕我,我们不要再见面好了!」凯文和马丁这段日子都习惯也接受了她和他们主人在一起,他的安全无虑。这时听见她高声喊叫,都跑进了起居室。关辂轻轻对他们挥挥手,他们互望一眼,便退了出去。关辂静静凝望她。「我是害怕,琬蝶。我怕的是如果我随心所欲,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我不要伤害你,不要我们的爱受伤害。我不要失去你。」琬蝶抹去眼泪,看向他。「你知道吗?你快让我变成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了。」他僵住。「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她喊完,记得很可能就在起居室外偷听的另外两个人,气恼得跺跺脚。「关辂,你事实上根本是个毫无隐私可言的人!」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无奈、苦涩的扯扯嘴角。「谢谢你提醒我。」

  琬蝶恨不得踢自己一脚。「哦,对不起,关辂。」她走向他,但他没动,木立著。她只好停在他面前,把本来想拥抱他的手无处放地靠在身侧。「我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我受不了当你明明有心事,想著什么,想得眉头都皱在一起,转眼又对我扮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事,琬蝶。」他举起手来了,用指背轻抚她颊侧。「我只是想你。不管你是否在我身边,我想的都是你。」「那你为什么……」她瞥一眼起居室外面,把话咽了回去。

  「我爱你,琬蝶。」他手指张开,手掌托著她的脸。「我真的爱你。相信我,你对我不止是朋友或好朋友。」她的手移上来覆在他手背上,脸靠著他手心摩掌。「我相信你。可是我没法再这样下去了,关辂。你的变化多端和遥不可及,快把我逼疯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快疯了吗?」他痛苦地低语。

  於是她看见了,他眼底明明白白的情意和情欲。他是要她的,但诚如她自己指出的:他根本毫无隐私可言。难道他会不知道吗?即使在这层有如囚牢的屋里,有那两双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的眼睛,他的顾忌,无非也是为了她。琬蝶感到既歉疚又难为情。「哦,关辂,我…」

  「没有关系。」他温柔拥她人怀。「我很高兴知道你要我。」

  「我……」她羞红了脸,轻轻推他,又抱紧他,偎向他胸膛。

  他在她耳畔沙哑地笑了。他紧紧的拥著她,体内情潮澎湃汹涌,同时有股复杂的情绪在其中翻搅。她说的对。他也无法再这样下去了。有些事,他必须告诉她。而这些事是连他最贴身的两名护卫也不能听见的。除了这个,他比她更渴望和她独处。真正的独处,只有他们俩,享有一份完完全全属於他们俩的隐私。下了决心,他以指抬起她的下颚。「琬蝶,你记得我告诉你我父亲在康乃狄克有楝别墅..」「记得。怎么?」

  「想不想到那儿去?就你跟我。」

  琬蝶明眸一亮。「不带黑白无常?」

  他大笑。「黑白无常,真亏你想得出来。不,不带他们。不许他们跟著。」她却犹豫起来了。「安全吗?」

  「不要担心。」他亲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看著她的眼睛。「你不怕吗?和我单独在那边,完全没有第三者。今晚在那过夜?」她颊鬓嫣红,嗔眸睨他。「你连吻都不敢吻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两朵火焰蓦地跳进他灼灼的双眼。「相信我,我想做的不只是吻你而已。」他再亲亲她前额。「等我一下。」

  琬蝶注视他走出去。他并没有走很远,凯文和马丁如她预料的,就在起居室外面走廊上。使她意外的是竟然听到争执声。声音很低,想必是两名保镖在反对或抗议,而关辂坚持。忽然,关辂提高了声音,严厉威峻地说:「不用再说了,你们留在这,一个也不许跟著!」然后关辂出现在门口,脸色平和,柔声对她说:「我十分钟就回来。」

  她想叫住他,告诉他也许这不是好主意,但他已经走开了。不到半分钟,凯文站到起居室门边,眼睛看著走廊,等了约莫又半分钟,才走进来。他笔直走向琬蝶,臭著一张本来满英俊的脸。「你想害死他吗?」他劈头就斥道,不过声音压得很低。「他有权利做他想做的事。」琬蝶平声顶回去。

  「他是为了你!之前他很清楚单独出去,尤其单独去到康乃狄克的别墅,是多么冒险。他从来没有想一个人出去过!」「他想的时候,你有透视眼,看得见吗?」

  凯文瞪著她。

  「还是他想出去透透气,需得先向你们报备,徵求你们的许可?」

  「你不了解情况的严重性,小姐!」他低声对她说。

  「我想我比你以为的要了解得多。」琬蝶本来是有点犹豫和后悔,她也知道凯文说的没错,关辂作此决定是为了她。可是他也确实需要偶尔摆脱这个大囚笼的箝制。而且凯文的态度令她火冒三丈。不过她保持著平静。「我了解你是一片忠诚,可是关辂是个人,不是条狗。这样把他关禁二十几年,是不人道的,即使如此去关一条狗也太残酷不近人情了。」他冷冷瞪视她。「你鼓励他摆脱我们,后果你负得了责任吗?」

  「看在老天分上,凯文。关辂是去他父亲的私人别墅,我们不是要去什么公共场所。他父亲对儿子的保护如此周密,不会在他自己的别墅没有一点保全设备或安排吧?关辂是成人,不是小男孩,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凯文回头看看门那边,确定关辂还没回来。「他不知道。」他的语气急迫起来,同时加进了些许恳求。「你一定要阻止他。只有你能阻止他。」

  「我不想阻止他。你一定跟著他很久了,凯文……」

  「十年。」

  「十年。你眼看著他活得像头困兽看了十年,你心里不难过吗?」

  他的表情更严厉。「看他活得像困兽,或看他被人害死,你选择哪一样?」她抿著嘴。「我不能叫他不要出去。我不忍心……」

  「你要他单独带你离开这,甩开我们,是因为你的私心。你的自私换他一条命,你还说什么不忍心..」「我不是……」

  马丁在外面大声弹了两下手指,凯文扭一下头,又转回来,换上哀怨的表情。「求求你,小姐,务必叫他改变主意。他会送命的!而你救不了他。可是也只有你能救他。」马丁又快速弹一下手指,凯文旋身走出去,一下子就消失在门边。

  脱掉白色家居服,换上一身黑色套头衫和长裤的关辂兴匆匆回到她面前。「走吧。」他把手伸给她。

  琬蝶站著没动。「我想了一下,关辂,也许我们改天再去吧。」

  他的手落回身侧。「凯文来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是我改变了主意,我觉得……」

  他摇头打断她。「没有才怪。我不在这,他们俩一个也没站到门口盯著你。忽然之间我的安全禁令解除了吗?」见他生气了,琬蝶反而真的担心起来。「不论如何,要不是我莫名其妙的发作,你也不会提议去别墅。」而因为凯文和马丁的坚决反对,关辂更执意要带她外出。倘若真发生什么事,她将一辈子良心不安。「那不是个提议,是个决定,是我的决定,和你无关。」他板著脸。「你若不去,我叫他们送你回家,我自己一个人去。」「关辂……」

  他再次把手伸给她。「你来不来?」

  看来他是不可能改变主意了,婉蝶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她把手放进他手中。他露出微笑,握紧她。

  ★※★※★※

  台湾  台北

  「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

  皱著灰白的眉听电话那头越洋报告的,是当年因儿子遭绑架,下落不明,短短三日两夜间一头乌丝变银丝的关锦棠。他的身躯依然高大英武,双眸仍然炯炯生威,但岁月在他脸上蚀刻的纹痕并未留情。而岁月并非他苍老的唯一原因。真正主因是远在大西洋彼端,他二十三年不曾见过一面的孩子。他二十三年来无一日一时一刻不悬挂在心的孩子。但是他时刻留意、关心他仅剩唯一血脉的日常作息,及一切动静。二十三年了,这孩于从不曾做出丁点违背他的行为,一切遵照、听从他的指示和交代,因此平安活到今天。然而关锦棠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听完报告,他问:「少爷人呢?」

  「还在起居室和唐小姐说话。」

  「请他听电话。」

  「是。」

  接下来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令关锦棠生气得抓电话的手指紧得发白。

  「少爷,电话,是关先生……少爷!少爷!」而后凯文焦急、无奈地回到电话上。「关先生,他走了。他说他会和您联络。」「你们立刻跟去!」

  「可是关先生,少爷说……」

  「我说你们立刻随后跟去!绝不可让他落单,这是你们必须谨记和遵行的第一法则。」「我们懂,关先生。但是少爷把车开走了。直升机钥匙也带走了。」

  「叫计程车呀!」

  「少爷说要是他发现我们跟著,或者在别墅附近让他看到我们,他立刻和唐小姐去一个我们找不到也无法联络他的地方。他做得到,关先生。」关锦棠相信,而这是他送这孩子去接受特种自卫和逃生训练的结果。

  「跟去。」他仍下著同一道命令。「至於该如何不让少爷发现你们,是你们的责任。」「是。还有其他吩咐吗,关先生?」

  「快去。有任何意外情况,立即回报。」

  关锦棠放下电话不到五分钟,回报就来了。仍是凯文,气急败坏的。

  「关先生,少爷把这层楼的自动警报系统全打开了,所有出日全部在警戒中,我们出不去。」「该死!」关锦棠怒骂,「他受的训练竟拿来对付自己人!少爷和这个姓唐的女人交往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以为少爷只是一时为她吸引,过几天就……」

  「过几天!你说他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我和马丁查了她的背景。她只是个单纯的留学生,所以我们想……」

  「派你们在少爷身边是保护他,是执行任务的,不是叫你们去玩动动脑。」一阵沉默后,凯文沮丧地请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关先生?」

  「你们都没法关掉那个该死的警报器吗?」

  「整套系统都是少爷设计的,只有他知道如何操控开关。我们要是误触任何一个按钮,都有可能招来大楼安全警卫。」而关辂住的那层楼在大楼配置图里,是个不存在的楼层。里面不该有人。若引来人去查看,关辂便等於曝了光。锦棠又咒骂了一声。「就待在那待命吧,我来处理这件事。」

  问题是除了等他们抵达别墅再打电话过去,此刻锦棠亦别无他法。这是说,如果他们能平安到得了,或不会在到达别墅时一下车就被干掉的话。他看一下桌上的水晶立钟。上午十一点差十分,美国东部时间晚上七点五十分。锦棠按下对讲机。「心妍,给我订一张令天晚上飞纽约的机票。」

  半个钟头后,他离开办公室,准备先开车到郊区一所疗养院,然后回家,打个电话去康乃狄克的别墅,叫他那一时胡涂的孩子教凯文解安全密码,然后整理简单的行装去机场。他要亲自见见这个叫唐琬蝶的女孩。他一件事也没办成。他只走到停车场他停车的地方。当他打开车门的刹那,车子「轰」的一声爆炸,熊熊的火焰瞬间便将他黏在车门和车身的部分破碎肢体烧成焦黑。

  ★※★※★※

  美国  康乃狄克

  那辆黑色加长型凯迪拉克刚驶上别墅前的宽敞车道,就被别墅对面两百公尺外树林里一支长管伸缩望远镜盯上了。它跟著车子转上蜿蜒的车道,跟著它停下来,车头前方一片外表看去不过是片普通马赛克似砖墙的墙壁,却原来竟是车库入口。「妙啊。」他赞叹著这个天衣无缝的设计,注视车库门扇叶般向上卷开,轿车驶进去,门又慢慢卷下来,又是一片丝毫看不出伪装的红砖墙。望远镜头移向窗子,等著。终於灯亮了,然后厚厚的窗幕像舞台上的布幕绶缓自两边滑开,留下白色窗幔。隔著窗幔,他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移动。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他不知道这一男是否就是他的目标。不过没关系,干他这一行,只要价钱出得够高,他就有无限耐心,而这次雇他的人相当大方。

  他早听说台湾的中国人钱多得淹过膝盖,看来不假。今晚月色很好,希望他们是情侣,一会儿出来到月下漫步说情,他好确认一下男的是不是他等的人。一个多月前他看到过他的目标一次。这是他接的第一件对方长相都不知道的案子,但那次他很容易就猜出那个长相奇俊奇美的年轻人,便是他的肉票。因为年轻人身边紧紧跟随著一只魁梧壮硕的黑猩猩。以他的职业和专业经验,他一看就知道黑猩猩是训练有素的保镖,身上而且肯定带有武器,那种一颗子弹就足以把人胸膛轰个大洞的大口径手枪。而且黑猩猩雄伟的身躯始终护挡著他的主人,使他那次没有机会下手。奇怪的是上次他们从别墅出来之前,他根本没看见他们进去。而当年轻人走进屋,他盯著守在外面的黑猩猩,思索如何把他引开,年轻人却平空消失了,因为他等了几个小时后,黑猩猩对著手里一个黑色通话机说了一会儿话,跟著也进入别墅,然后两个人都没再出来过。他稍后冒险潜到屋子附近绕了一圈,发现早已人去屋空。这些人彷佛有遁身术似的。这次没有黑猩猩或其他像似保镖的人,在外面守卫或巡视,因此他不敢确定屋里的男人是不是他上次看见的同一个年轻人。不过他这回会加倍留意,免得又被他遁走。虽然这份差事的收入,足以让他歇息个好几年,但二十四小时的在这守株待兔,以干粮裹腹,露宿树上,他已开始快没有耐性了。把望远镜稳稳架在树林中间,他靠向他栖息的树干,慢条斯理但蓄势待发地擦他那把柯尔特自动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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