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望着他,一时间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不懂?”他笑了起来,上扬的嘴角有说不出的邪魅惑人,“是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你的记忆力太差?”
收起笑意,他的神情变得严肃。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娶你。”他的声音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楚明白地提醒她。
这下子她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再不明白就不是他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而是她的理解力有待改进。
可惜了解意思并没有让她变得心安,却更加深她的迷惑和错愕。
他要娶她?
当年他也说过同样的话,使她的少女情怀拥有无限遐想和狂喜。
然今非昔比、事过境迁,她已有婚约在身,是展家杰的未婚妻。
她站起身藉机摆脱他擒住自己下颚的手指,跟着微微侧过身避开他的目光,“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他既然知道她快要结婚,自然也知道她和展家杰是未婚夫妻;明白这个事实却开口说要娶她,不是开玩笑是什么?而且是个过火的玩笑。
“玩笑?”展家傲的嘴角一撇,“我从不随便开玩笑。”
“你……”杨芷君一愣,“你应该知道我和家杰已经订婚,很快就要举行婚礼。”
既然他不是在开玩笑,那她就尽责点提醒他。
“那又如何?”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很多人都是进到礼堂才悔婚,你只不过订了婚罢了。”
“或许,但那个人绝不是我。”听完他强辞夺理的谬论,她显然有点愠怒,“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改变主意?”
就算她心里满载着对他的思念,也不代表她可以背叛自己的未婚夫嫁给他;她接受的教育、身处的环境,根本不容许她的行为有任何差池。
“就凭我。”眯起眼,他将俊脸凑近她,“难道你没有对我动心?”
他俊美的脸庞陡然在瞳孔里放大,令她忍不住倒退一步;压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她强作镇定,“你的外表确实足以让许多女人动心,却不是成就婚姻的唯一标准。”
“那么你的标准是什么?”他邪魅一笑。
未料到他会这么问,她愣了愣跟着摇摇头,“我们之间并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有标准。”他一脸不屑地嗤笑,“要不然也不会挑中展家杰这个浑球。”
杨芷君并未就这番讽刺的言论替自己申辩,或许是因为她多少也认同自己的标准过低。
“如果说娶我是你此行的目的之一,那么很抱歉,你要失望了。”她优雅地朝他点点头,“我已经出来很久,该回去了。”
她实在无法继续站在这里和这个说话无厘头的男人讨论自己的婚姻大事,而且也真的该回去宴客席,否则只怕会被人怀疑她不小心掉进马桶里。
“我不会失望的,我说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做到。”不理会她的话,他以坚定的语气表明娶她的决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现在才说娶我?
她在心头狂喊,表面上却故作平静。
“你……”她欲言又止,半晌后才以秀才遇到兵的口气说:“如果你执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事实总归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今天我来不是为了徵询你的同意。”他睨着她,态度十分霸道,“我是来告诉你,我将娶你为妻的事,好让你有心理准备。”
他再次攫住她的下巴,“我不希望届时吓坏我的新娘子。”
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为何不停地自言自语、有理说不清?
杨芷君的修长再好也忍不住动了火气。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请你不要太过分。”微带怒意,她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你以为你是谁,做人凡事都要讲道理,你凭什么为所欲为?”
“我说过我不随便开玩笑。”他的大手已牢牢箝住她的纤腰,强行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很快你就会体验到我的不讲道理和为所欲为。”
“你做什么!”柔软的娇躯整个撞向他坚实的身体,她又羞又气地伸出双手抵在他胸前,拚命想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虽然他们身处的这个角落并无人迹,但是万一被人撞见,这辈子她都不必做人了。
“和我未来的新娘子亲热不算太过分吧?”
“住手,住手!”她再也顾不得礼貌,动作由原本的抵抗变成了捶打。
她何曾与男人这般亲密过!在她的严格把关下,就算是展家杰也只曾轻啄过她的颊而未曾逾矩。
她的气怒、羞窘丝毫不影响他戏弄她的意图,反而平添他亟欲征服的兴致。
发出一声轻笑,在粉颈上游走的大掌陡然托住她的后脑勺,他俯下身旋即堵住她所有的抗议和愤怒。
脑中一片空白,她的身体因骇然而僵硬,甚至忘了挣扎;呼吸之时,她所感受到的全是他浓烈的男子气息。
不似当年那个轻浅的初吻,这回展家傲吻得深沉而有意。
当他企图用舌头撬开她的贝齿时,她逐渐唤回在震惊中消逝的意识,慌乱地随口乱咬。
“啊!”他低声惊呼,箝制住杨芷君的双手不由得放松。
她用尽力气乘机挣脱他的怀抱,踉跄逃离现场,甚至不敢回头一望。
截至目前为止,她已经彻底体验到什么叫作不讲道理和为所欲为,所以若再耽搁下去,她不排除自己会有遭到强暴的可能。
展家傲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逃离,阴鸷的眸光蒙上一层黯影。
逃吧,尽管逃吧!
他看中的猎物从来没人跑得掉,只不过现在还未到收网的时候。
随手拭去由唇边流下的鲜血,他邪美的脸庞出现一抹教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第三章
为了今天即将要举行的董监事会议,展柏瑞偕同展家杰一早便来到办公室;虽然对小公司而言,董监会议只是例行公事,不过适逢董监改选,行事稳健的展柏瑞不愿马虎应付,仍是提早到公司为待会儿的营运报告做最后准备。
展明企业是标准的中小企业,股本小、获利高,每年少说有两、三亿的盈余入帐,经营绩效远高于一些台面上亏损累累的上市公司。
其中展柏瑞是最大股东,原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但为了鼓励儿子努力经营公司,特地移转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给展家杰,至于其他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分别由王立升和其他两位老朋友分别持有。
由于展明企业获利状况良好,每年都能配发相当丰厚的股利,所以其他三位主要股东一直十分支持由展柏瑞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职务。
展柏瑞相信今年改选的结果也不会有变化,遂已吩咐秘书订好餐厅,准备在会后宴请这几位股东老友吃顿饭表示感谢之意。
但目前最令他头痛的问题并不是公司的运作状况,而是该如何将经营的棒子交给展家杰,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完全看不出风流成性的儿子有何能力可以接下经营的重任。
烦恼终归烦恼,疼爱儿子的他还是希望藉由训练和教导,慢慢让展家杰的心思放到公事上头;虽然挂名特助的儿子依旧成天专注于和漂亮女职员打情骂俏,没半点企图心。
身为一个父亲,他也只能抱持着尽力而为的态度看待这件事。
“搞什么鬼,都过了二十分钟还没半个人影?”展家杰看着手表皱起眉头发牢骚。
明明约好早上十点开会,向来准时出席的三位股东今天却一反常态地一同迟到。
坐在会议桌的首位,展柏瑞思考着各种致使他们迟到的可能性;除了交通状况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三个人同时迟到。
奇怪的是这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电说明状况。
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他对着儿子道:“你去和王伯伯他们联络一下,看看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喔。”应了一声,展家杰顺手拿起电话,在尚未按下按键时,会议室的大门瞬间被人推开。
“董事长,事情有点不对……”展柏瑞的秘书简小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展柏瑞虽然不安,口气依然不疾不徐。
“前锋集团的唐老板人正在外头,说有事要见你。”简小姐边喘气边说道。
“前锋集团?”
父子俩不禁面面相觑。
在商场上打滚的人多数都知晓,近年崛起的前锋集团仗着有闇翼盟强大的黑道势力撑腰,快速在各个领域扩张他们的生意范畴,跻身商业王国之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黑道漂白的手段之一,而整个集团的领导者正是闇翼盟在台湾的首领唐老大。
唐老大的行事手段虽狠辣作风却低调,且从未在媒体上曝光相当神秘,因此多数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和长相,仅知道有唐老大这么个人掌控了闇翼盟的势力和前锋集团的运作。
只是这个权势惊人的神秘人物怎么会跑到展明企业?
展柏瑞不禁感到疑惑。
难道彼此在业务上有什么冲突?或者无意中结下什么梁子?怎么他前来拜访的时间会如此恰巧偏偏和开会的日子撞在一起?
“他有没有说什么事?”展柏瑞皱眉问道。
“他说他是来参加董监会议。”简小姐说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董监会议?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变得越来越混乱,该来开会的王立升他们不见踪影,却冒出个唐老大要来开会。
“你去请唐先生进来,看他怎么说。”事情变得有点诡异,展柏瑞一时间也没了头绪,待秘书离开后他转头对展家杰说:“你现在打个电话给王伯伯他们,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家杰立刻拨出电话,无论是住家、公司还是手机,竟然都无法联络上这三个人。
“董事长,唐先生来了。”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简小姐带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父子俩一起转过头,却同时呆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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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没见过面,干什么这么吃惊。”唐先生摊了摊手,大方走进会议室,跟着在展柏瑞身旁坐下。
“你说你是唐……”展家杰瞪视他半晌后跟着张嘴哈哈大笑。
他觉得很可笑,本来听到前锋集团唐老大的名号还以为会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想不到走进门的却是认识已久的熟人。
他们当然很熟,因为这个自称唐先生的家伙居然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展家傲。
“你笑够了吧?”展家傲冷冷道:“我今天是来谈正事,不是来看你笑的。”
他的神情严肃而正经,没有半点开玩笑意味。
今天他将一头飞扬的乱发梳理得整齐服贴,而且身上穿的还是上等亚曼尼手工西服,和数日前一身敝旧的打扮简直有天壤之别。
“你以为换了穿一身名牌衣服,身份立刻会变得不同吗?”展家杰敛起笑容厉声道:“你没事冒充别人做什么;唐老大?亏你想得出来。”
“冒充?”展家傲笑了笑,“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不是冒充的。”
展家傲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纸张递到展柏瑞面前,“这是目前展明最新的持股比例,你自己看吧!”
展柏瑞一言不发地将纸张打开,当目光触及上头的数字时不由得感到一阵晕眩。
“现在你手中只有四成的股权,其他六成的股权我已经全部从王立升他们手中买过来。”展家傲沉声道:“目前展明最大股东是前锋控股公司,所以未来这里的一切也将由我决定。”
“不可能。”展柏瑞摇摇头,“就算你把他们的股票全买到手,也只有四成的股权啊。”
展家傲冷笑打断他的话,“这就要问问你儿子干了些什么好事。”
“什么?”展柏瑞回头看着一脸慌张的展家杰,神情渐趋阴鸷,“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展家杰吞了吞口水,心中暗暗叫苦。“我只是把股票暂时卖给王叔叔跟他调些钱。”
王立升一向支持展柏瑞出任董事长,所以展家杰才会肆无忌惮地转卖股份给他,向他借些钱;展家杰本来打算一有钱就赶紧买回股票,想不到竟捅出这么大的楼子。
“你跟立升调钱?我怎么不知道?”展柏瑞怒道:“你到底做出什么好事,需要钱为什么不敢跟我说?”
“我……”展家杰的脸色如土,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来替他说吧。”展家傲双手环在胸前,“你的宝贝儿子私自挪用公款学人家炒期指却赔了一大笔钱,最近公司财务部门催得紧,要跟他拿回被挪用的现金,不得已他只好跟王立升借钱,而王立升是只老狐狸,知道这小子靠不住又不敢轻言得罪,所以才要他拿股票交换才愿意把钱给他。”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展家杰气得浑身发抖。
“我盯了你很久,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展家傲淡道:“再来的事就容易多,我用高于净值三倍的价钱跟王立升他们洽谈收购股权的事,条件这么好,他们自然二话不说全都答应售出。”
“他们都是我多年的老朋友,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诉我一声。”展柏瑞仍是不信。
“你也别怪他们无情无义,是我不准他们泄露出去。”展家傲呵呵笑着。
展柏瑞摇摇头,“他们怎么会听你的?而且你哪儿来的钱做这些事?”
虽然展明企业的股本不大,但要收购六成的股权也要花上数亿元的代价,光想到这点他就不得不怀疑整件事情的真实性。
展家傲冷冷一笑,“到现在你们还认为我是冒充的?”
“你当真是……前锋集团的唐老板?”
展柏瑞虽然不敢相信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是呼风唤雨的地下皇帝,可所有的事实摆在眼前却令他不得不信;展家傲若不是唐老大,又怎么有钱收购展明企业的股权?又怎么能逼迫他那三个多年老友默不作声地舍他而去?
除了暴利诱人之外,任谁也不敢挑战黑道的恶势力。
“如假包换。”展家傲冷冷道:“从离开展家那天起,我就不再是展家傲,唐家傲才是我的名字。”
看他改从母姓,展柏瑞不由得黯然神伤;想起过往展家傲所受的委屈,他内心的愧疚之情早已掩盖过公司被夺的愤怒。
“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打电话到股务室问问,或者可以和王立升他们联络。”展家傲,不,应该说是唐家傲,他笑得极为开怀,“只怕这三个老家伙都躲着你,你大概也找不到他们。”
展家杰不死心,拿起电话试图联络上王立升他们,因为他死都不信自己的弟弟就是黑白两道人人闻之色变,而今富甲一方的唐老大,说什么他都无法接受展明企业成为别人的囊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