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愣小子好玩、真好玩,被他耍得团团转,害他乐此不疲,玩得欲罢不能。哎!真是太难为他了。
说曼丘杰有病,那是真的有病,只不过不是精神病,而是营养不良外加饿病,一个星期餐餐都吃泡面,当然营养不良,亏教授还说她注重营养,真是眼眼说瞎话,骗死人不偿命,这种人留在医界,实在是一大祸害。
至于她心理上的问题,就算把全世界的心理医生全找到她面前,也是于事无补,派不上用场。她的心结,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有这个愣小子能解,要不然他干嘛大费周章,给自己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这下可好了,还有一堆后事要处理呢!
他能不赶吗?至少得在被拆穿以前,把所有的事物恢复原状,并且湮灭证据。
算一算,这可是一笔庞大的费用:小货车和四叔那辆宾士轿车的修理费,特技演员和临时演员费,再加上救护车的租用费用以及场地费,
还有白崇哲的旅费……老天!他一个月的薪水所剩无几。
当场他下了决定,以后再也不玩如此大手笔的游戏了。
看着曼丘格因为忍笑而微微颤动的肩膀,管乐齐不由得一阵心酸,料定格必然是为了杰的事难过,勉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不想让他知道。
多么感人的手足之情啊!他到此时才深刻的体会到,为了他现在的情绪,他眼眶竟有些湿润,泪水在里面打转,呼之欲出。
他轻轻的拭去眼角垂落的泪水,朝曼丘格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却见到他尚未走远,在走廊的尽头和两个陌生人交头接耳,低低私语,像在商讨事情。
咦?这两个人怎么会如此面熟?他好像在哪几见过?对了!就是他们,三个月前,在公园骚扰他的同志,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他们。
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在他脑海里慢慢形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只想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杰身上。对他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
※※※
又来了,一阵腥风血雨猛烈的袭向她。
在风暴中,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媪龇牙咧中的直扑向她,张开血盆大口,疯狂而凶狠的啃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粉嫩细白的肌肤尖出了鲜红的血,霎时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衣。
她感觉身体像要被撕裂般,浑身上下有如火在烧,令她痛苦莫名,苦楚难耐。
不论她如何挣扎,就是摆脱不掉这可怖的老媪。在她心灰意冷,决定放弃的时候,一阵寒风陡地笼罩着她,减轻了她身上的灼热和刺痛。
她一愣,这怎么可能,他居然会救她?他不恨她了吗?
为了她,他竟肯放肆的对付那名老媪,老媪可是他的母亲啊!
老媪显然也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但却未因此减轻攻势,反而更加猛烈的侵袭攻击她,而他,以身体护着她,为她承受所有的一切。
就在情势乱得不可开交之际,他突然转头,嘴唇动了几下,像在对准下命令。
一只温热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在她惊疑不定时,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带领着她,朝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奔去……
她缓慢的睁开了双眼,汗水滑过她的脸颊,一点一滴的全落在枕头上,她感觉得出来,她全身显透了。
一阵凉风拂面,她打了个冷颤,意识完全清醒了。
她坐起身来,开始打量她所处的环境。
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看见四周是一片白得不能再白的墙,一扇半掩勺窗户,洁白的窗帘正随风飘动,上下起伏不定,白色的床单,以及一阵阵刺鼻难闻的药水味,她立时明了,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她为何会在这里?
她移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她的右手动弹不得,没有丝毫知觉,她惊骇不已,心想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循着右手所在的位置望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她的右手完好无缺,并未被截破。
原来是待在她身边的管乐齐,怕她逃掉似的,双手死命的握着她的右手,却又因为面临睡虫勾引,忍不住想打瞌睡。在想睡却又怕她跑掉的矛盾下,他考虑了半天,最后决定,把她的右手当成枕头,压在他头底下,如此一来,只要她一动,他马上就知道了。
为了奖赏自己想出如此聪明的办法,不用三秒种,他立即进入又甜又美的梦乡当中。
而她,成了他这个聪明办法下的牺牲者,右手被他搞得麻痹,完全丧失了知觉。
她用左手摇了几下他的身体,想把他弄醒,他却睡得更沉,手抓得更紧,甚至头还舒服的换了个姿势,并且不忘对她发出抱怨似的嘟嚷声。
瞧!这是什么话,迫害者居然得寸进尺的挑剔起被害者的不是了。
她又好笑又好气的望着他。
这就是上天硬要塞给她,她如何也拒不掉的宝贝吗?
没错!他的确是个举世无双的宝贝。
天真的时候,像个无邪的孩子。温柔的时候,像一股暖流,时时带给她温暖,为她抵御寒冷。撒娇的时候,像团浓得化不开的棉花糖,甜得可以腻死人,害她每天沉迷在他的甜蜜中,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品尝他的香甜和甘美。
有时,她会被惹得焦躁不安,肝火直线上升,忍不住老毛病发作,对他又叫又骂,外加拳打脚踢,他却甘之如饴,完全不还手不回嘴,还给她更多的包容和疼惜。
这些日子以来,她明白,即使她完美的形象全毁,整个人活似泼妇般的凶恶,他还是爱她,无条件的接受她,她如何能不爱他?她怎么能拒绝去爱他?
她早就弃械投降,高举着白旗,只差没写投降书,表明自己的爱意罢了。
她好想一辈子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放肆的霸占他所有的爱,尽情的享受他的疼惜,像两团烧得正猛烈的火般,紧密的交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远永远。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允许自己去爱他,她必须逼自己抗拒,否定这份爱,为了她所犯下的罪过。
在她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那名老媪——白老太太对她所说过的话。
「曼丘休,你是魔女,你是刽子手,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让他白白的断送掉性命,你毁了他大好的前程,以及我白家的希望。你何其忍心居然能亲手害死深爱你的他,你有多残忍,对他的死不闻不问,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得到解脱,安心的继续过你快活的日子吗?你休想,我以他的恨来诅咒你,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永远活在万劫不复的地狱里,诅咒所有爱你的男人,一个个都死得比我儿子还要凄惨,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
多可怕的诅咒啊!她不禁全身颤抖起来,一股寒意由她的脚底直窜而上,攻城掠地的驱赶出她身上仅存的暖意。
为了管乐齐,为了这个她心爱的男人,她必须要快刀斩断乱麻,逼自己放弃他,并远离他,因为她爱他,就不能害他,她不想让白老太太的诅咒实现在他身上,她希望他好好的活着,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窗外一线曙光,东方已渐白,黎明即将来到。它给了人们生活的希望,却带给她残酷的绝望,它提醒了她,她的幸福时光已所剩无几了。
在美梦即将消失殆尽,她必须面临现实之前,她必须把握住这短暂而奢侈的时间,再多看他几秒,把他深深的刻画在脑海里,藏在内心深处,完全的封锁,直至她死为止。
然后,一切都将结束,完全的恢复正常,她会离开他的世界,找一个永远见不到他的地方,继续过着她平淡而乏味的日子。
老天,她做得到吗?她如何能平静,如何能忘记这个让她既爱又疼的男呢?她根本办不到。
她明亮的眸子不争气的蒙上了一层雾气,眼眶里满溢着她的爱恋和悲伤,无法扼止的,泪水终于决堤了,泛滥成灾,快速的同她的眼角滑过脸颊,滴落在漂白的床单上。
她是真的不舍啊……
第六章
「碰!」的一声,管乐齐像一阵狂风似的卷进了曼丘杰的住处。
大清早起来,他双手紧握的那只手不见了,病床上空荡荡的,没有她的身影,更没有一丝暖意,显示她已经走了一段时间,而他却没有半点知觉。
该死!他忍不住大骂自己一顿。
在医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寻了半天,在遍寻不着她踪影的情况下,他心底升起了一阵不祥的感觉,不断的提醒他,再不快点,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冲进了卧室,正撞上手提着行李袋,准备出门的曼丘杰。
幸好!还来得及,没让她逃掉,他禁不住在心中庆着。
他不假思索的冲上前,一把夺下行李袋,把它抛到老远的角落里,并挡在她和它之间,不给她任何靠近它的机会。
曼丘杰被他的出现和行为给吓得怔住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来得如此快,行动又大为反常,少了平常的天真浪漫和温文儒雅,多了几分霸道和刚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现在的他,像一团燃烧正炽热的火焰,她被包围其中,感受到他的热力和气息,她不由得当场心慌意乱起来。
一时之间,她拿不定主意,只好先把自己武装起来,应付过去再说。
「你这是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你要干什么?是不是又打算逃,像上次一样,逃得无影无踪,好教我找你一辈子?」
「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她拉下脸孔,不悦道。
不容她抵抗,管乐齐伸手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她,唯恐她跑掉似的。
长期受武术训练,早已养成一碰到攻击就立即反应的身体,这次居然完全不加以抵抗,就连理智也控制不住,身体很自然的偎向他,很舒服的躺在他怀里。
明知不应该,但她就是无法逼自己推开他,毕竟,她渴望这份温暖渴望得太久了。
管乐齐把头埋在她的颈项和柔发之间,低声嘶吼着。
「我不准!我不允许!你懂不懂?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都不许去。」
抱她抱得如此紧,紧到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他简直是想把她揉进他体内,好和他合为一体,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失去她了。
「阿齐……」她明显得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颤抖,抖得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你不知道,当我醒来时,看不到你的身影,我有多害怕吗?我真的好担心你就这样离开我,让我对我的贪睡后悔一辈子。我该死的,我答应要好好守护你,结果,我却做了这样的蠢事,杰,你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的无心之过,好吗?」
曼丘杰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颊,为他拭去眼角垂落的眼泪,他的一举一动总是很轻易的牵熏她的心弦。她也不想离开他,但无可奈何,她只能做下如此令自己心碎,又伤害他的决定。如果上天要惩罚,所有的罪过皆由她来承担,她不想连累他,情愿自己痛苦悲伤一辈子,也不要他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
他是她所深爱的,为了保护他,她决心强硬到底。
她提起右脚,狠狠的踩在他脚上,再用手肘直撞他的腹部,趁着他有空隙时,一个弯身,直蹦了他一脚,然后,藉机想逃出去。
他反应极快,忍着痛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来不及煞车的曼丘杰,就这样撞进他的怀里,再度落在他手里。
「放开我!」她怒吼了一声。
「不放!我死都不放!」他倔强的紧抱住她。
再来一次吗?不行!她下不了手,方才那一下,已经让她痛到无法言喻,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次伤害他。
「杰,你听我说……」他企图用来软化她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她给活生生的打断了。
「不要说,我不想听。」她摇着头,用力的推开他。
「杰……」
「我不相信你的话,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
「你有,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我们是朋友,结果,你所说的,你所做的一切,全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你不该欺骗我。」
唉!人真的不能犯错,尤其不能说谎。
当初的权宜之计,现在反而成了她攻击他的把柄,他该怎么解释?又该说些什么呢?
毕竟他欺骗她是事实,即使是为了爱她,仍难以掩饰他所做错事,他不该欺骗她的。
要如何表示,才能得到她的原谅呢?此时,他心乱得很,深陷于悔恨和自责之中。
「出去!」她陡地下了逐客令。
「杰,你……」没等他把话说完,她又重了一次。
「出去!」
「你真的要我出去!」
「没错!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骗子了。」她别过头去,不想看他,怕自己心软。
管乐齐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很轻易的妥协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你也不会再相信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是我的,现在是,未来是,永远都是,谁也别想改变,任何人都休想从我身边夺走你,我绝对不会放手的。」如同宣誓般,他的语气既坚决又肯定,不容她有丝毫的怀疑。
曼丘杰仍然背对着他,以冷漠来回应,直到耳里清晰听见他的重重关上大门,刹那间,她终于崩溃了。无力的倒在床上,双手紧抱着枕头,将头深埋在里面,所有在他面前忍着、压抑的眼泪如同水库宣泄,全涌了出来,无需伪装的,她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像水灾淹过,洁白的枕头当场成了水做的,而床也成了水床。
一扇冰冷的门,就此将她和他分割为两个世界的人,留下她独自面对孤独和寂寞,以及无尽的、椎心刺骨的痛,这伤口呆到何时才能痊愈呢?一生一世都不能吧!
※※※
是!出去就出去,大丈夫能屈能伸,听老婆的话准没错。她的命令,他绝对服从,这是他爱「未来」老婆的优良表现。
只是呀!他「未来」的老婆大人好像只叫他出去,可没说不准他在门口徘徊,更没有说不准他将门锁上,是吧!
所以罗,他露出了少有的奇特微笑,笑得好贼喔!
大大方方的从上衣口袋中掏出钥匙,毫不考虑的将门锁上,并且再三检查,直到确定完全锁好为止。
逃!有本事她就逃,他不相信在他坐镇,把守封住唯一出口的情形下,她还能逃得出。除非她的武术修练当中,还包括轻功这一项,可以让她从十三楼的阳台—跃而下,平安无事的落地,否则,她想都别想。
不过,一个人的力量会不会太薄弱了,万一她练过铁沙掌,或是铁头功……想想,似乎不太保险,于是,他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