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路董,这种下三流的行为就是你所谓的认真吗?若是,你就未免欺人太甚。或许我晏翎欠你一份恩情,可该还的你都要去了,我已经不欠你什么;若你还想要维持这份合作关系,就请你的玩笑适可而止吧。要不就是请你去找个玩得起这游戏的人,恕我晏翎无法奉陪。”被禁锢在他和座椅之间,晏翎动气了,若非紧紧压抑住体内奔腾想要宣泄的怒焰,及时让理智凌驾于情绪之上,她几乎就要伸手掴向他那张戏谑,却教人咬牙切齿的俊脸……
“我不认为这种求偶的行为就是下三流。我们是人,是人就有所谓的七情六欲,上帝造人不也秉持着这个念头?不然亚当和夏娃就不会生活在伊甸园中……”路易斯微皱起眉头,好严肃的反应,这就是她对他的感觉?一个下三流的男人。但不可否认的,他说的话好像是不怎么绅士。
“够了,你以为你是神父还是圣子耶稣基督?别为自身低级的欲望故意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不是亚当,我也不是夏娃,这里更不是伊甸园。你想要玩女人,滚出这扇门去,自有一大票女人任你路董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别再对我说这些只会令我嗯心想吐的狗屁话语,我对被插缸门没有任何兴致和快感,你找错人了!”求偶,他把她当成什么东西?一只和他一样恶心发情的公狗!晏翎为之气结地打断他自以为是的话语,真是够了。
路易斯瞪大眼睛看着她,足足有十秒钟之久,随即他闭上眼睛朗声大笑——“哈哈哈……”早猜到她可能会沉不住气,万万没想到,她的火气来得如此急遽又猛烈;而她所使用的字眼、词藻,实在让身为大男人的他都会有些不好意思,而她却毫无阻碍、非常流利的撂下话……
啧啧!看来她真的是被他气坏了,他不禁折服的摇摇头,难怪他会不由自主地深受吸引;但,她还是得死,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但为什么他却突然有种舍不得让她死去的心情?
“你笑够了没,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晏翎再也控制不住火气地想推开横阻在身前的他。偏他不动如山,她的手只能贴着他结实强健的胸膛,却是难以撼动分毫,这让她气闷。
“我会出去,等我要到我想要的,我自然就会出去。”
路易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因忿怒而显得灿烂耀眼的眸子。她不是绝顶美丽,甚至下颚还留有施打男性素所生成的胡渣,破坏生为女人的美感,但他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从她脸上。
她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美丽?是因为那双灵活灿动的眼眸,还是因为忿怒不悦的情绪所导致的坚毅?无论原因为何,他只晓得,这张脸突然深深地吸引住他的目光,令他好生流连。甚至迷人到使他生起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你……唔!”晏翎正要回嘴,却被他突然低下头的性感雄唇给吻住。事出突然,甚至这是她从未预料过的情形,她傻了,几乎是反应不过来的任他掠夺,直到他将舌头探进她的唇内……
“啪”的一记清脆巴掌声,重重地打偏路易斯的脸,同时亦打断他的亲吻。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满脸胀得通红的晏翎,不知道她是因为气得脸红,还是被他吻得脸红。总之她脸红的模样,真的好美,他不禁有些看得痴然。
“在吻我之前,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翠绿的眼眸毫无温度的直视着她,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在卸下人的七情六欲,他的眼神竟可以冷冽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晏翎尽可能面无表情而冷冷的说,完全不后悔自己打了他一巴掌,因为最坏至多是让他回打而已。
“我是不期望你会热情的回吻我,甚至我敢说这是你的初吻,所以捱这一巴掌——值得。不过在掴我一巴掌之后,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一件事。”抚过热辣辣的脸颊,路易斯有趣的掀起嘴角。她这手劲还真沉呀,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在亲吻时给他一巴掌,她真是愈来愈令他心动。
晏翎冷冷地看着他,无法想象被掴一巴掌后,他的反应会是如此平静;更没想到他轻薄的言语,依然如此放肆、狂妄和自大,偏她却发现自己无法如预期般的不为所动。
“晏翎,我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手。”望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路易斯在心中赞叹不愧是让他有点心动的女人,她有令他心动的特质和个性,即使是片刻短暂的时间,总胜却完全没有。
“是吗?”晏翎嘲讽地冷笑。
“记住,我要你的心。”路易斯仅是微笑的对她撂下话,然后才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晏翎怔然地看着他,直到大门关上发出“碰”的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对他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言语和行径,她心中有着忿怒,但仅只持续一下子,忿怒渐渐淡去,思绪亦变得紊乱……
唉!她喟声轻叹,身子整个倚靠在柔软舒适的椅背上,任由变得紊乱的思绪愈飘愈远……
☆ ☆ ☆
竹林帮总坛
晏翎面无表情的看着帮中大老和各堂口堂主,而文天岳手脚均缠绕着白色纱布,坐在她右手边,聆听着这一个月来帮中各堂口的所有事务。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了,各位若无重要事项,就可以离开。”当最后一位堂主报告完毕,晏翎权威的声音开了口。
昨日被路游的言行搞得一夜无眠,以致于在今天这每月例行的帮务报告上她心神一直无法集中,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他乱了心绪,却无法不被他意有所指的言语扰得失去惯有的平静和自若;就连他狂妄唐突的吻,那一刻,她竟然……她竟然……心乱了!
“少帮主。”坐在晏翎对座,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声音沉稳的开口道。他乃是竹林帮最德高望重的大长老罗孝青,年龄虽八十有一,可眉宇间仍神采奕奕、两眼炯炯有神。
“罗爷,有话但说无妨。”一听见这帮中最具分量的大老开口,连晏翎都不禁要礼遇三分。
“少帮主,那老朽就斗胆说上数句。本来这是少帮主的决定,老朽是不该干预,可想到近来帮中在道上的情形,老朽就无法不尽点心意提点少帮主几句。”罗孝青清清喉咙说道。
“罗爷,你是要提点我让路游入股‘风华绝代’的那件事情吗?”晏翎瞟了文天岳一眼,随即微笑的征询。早该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解决过去,只是没想到这说话之人会是罗孝青;而他的反对,无疑代表着问题的严重性,所以她必须小心应对。
“少帮主果然是绝顶聪明,老朽我才提个影,少帮主就晓得老朽在提那件事,可见少帮主对这位路游亦有许多考量。”罗孝清点点头,迎视晏翎的眸光有着探索亦有着赞赏。他可说是看着他从小长大,而他一直也表现得可圈可点,让他很为已故的帮主感到高兴和满意。
“罗爷,好说,关于路游……顾虑得是,他的入股确实违反本帮历年来的规矩和制度。只是本帮以仁义为先,而路游对我和文军师有救命的恩情,不过罗爷你大可放心,他的来历我已经吩咐下去务必要查个清楚;目前我已经找人去暗中跟着他,绝不让他的存在影响到本帮的安危。”晏翎略挑了眉,脸上依然挂着自信的笑容。但天晓得路游的底细至今连个头绪都无迹可寻,她敢肯定,在他打着恩人的旗帜后,有着极大的危机,偏……
就算要将全世界给翻过来,她都不惜花费巨资将他彻底了解个清楚。而第一个要查的,就是“天杀盟”这个杀手组织,只可惜天杀盟的存在至今仍是个谜,明查暗访三年,唯一查到的线索就是“银河璇宫俱乐部”,和那个远从英国来的公爵,似乎与天杀盟有所牵连,于是她派出威武去探他们的底,谁知结果……
这个英国爵爷的真正身份确实大有古怪,尽管他身受枪伤,可威武却因此断送性命,而且死法干净俐落的被人抬回竹林帮总部。这是一个下马威,由此可见这英国爵爷绝不像表面给人那般单纯的假相,再加上因紫筠的调查……
只是路游若真是“天杀盟”派来的杀手,他怎么可能会出手救她?实在于理不合。但不可否认的,他的身手足以让他挤入世界一流杀手的资格,偏他却执意要加股“风华绝代”,让人着实猜不透他的动机和企图,而紫筠亦失去讯息无法联络。
“既然少帮主这么说,老朽我就放心了,只是……”罗孝青若有所思地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文天岳,毕竟以晏翎的聪明机智,和文天岳的精明能干,按理说他不该还有疑虑,偏心头就是拂不去一股不安的感觉。
“嗯?”晏翎微偏头看着他。
“没什么,少帮主,只是老朽总觉得那个路游不是简单人物。”罗孝青皱起眉头,活到这把岁数,看过的人不计其数,而路游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犹如王者般的神采,这不是一般身手了得的狠角可足以比拟;事实上,他认为他应该绝非池中之物。
“罗爷,你会过路游了吗?”晏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罗孝青过于严肃的神情,因为那正是她内心担忧之处。
“少帮主,老朽昨晚在夜总会上瞧过一眼。”
“嗯,不愧是罗爷。我承认路游绝非泛泛之辈,他的企图和动机虽未能完全掌握,不过可以确知目前他是友非敌,所以罗爷大可安心,一切晏翎自有分寸。”晏翎扯动一丝嘴角。分寸?天晓得思绪一想到路游,她就发觉自己的思考模式陷入胶着状态。
“少帮主处理事情,老朽没有不放心,既然少帮主自有分寸,那老朽就不再多说什么。”听到晏翎的保证,罗孝青总算满意地点头起身离去;而他一起身,各堂口的堂主亦跟着起身。
☆ ☆ ☆
看着众人渐渐离开竹林帮总坛,大厅内只剩下文天岳和她,晏翎禁不住长叹口气。虽然只是例行性的事务报告,可带给她的心头压力之大,却远远超过于面对敌人……好累!
“吁——”晏翎闭上眼,身体的不适都无法和心头承担的压力相比拟。对于这样的生活紧张、精神紧绷,伴随着将是一辈子,她好累;面对各帮派为争夺地盘而打打杀杀、明争暗斗,她真的觉得累了;无奈这是她唯一熟悉亦习惯的生活方式,若无意外,势必直到老死。
有人说黑道是一条不归路,可自小她就是在这条不归路上成长,生活的点点滴滴,就连周遭呼吸的空气,亦是混浊不堪;想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这是妄想,是她一出生就被剥夺的权利和梦想……
“少帮主,既然累了,何不到房里歇息一下?”文天岳担忧的建议。
其实他早就看穿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而从老帮主被暗杀身亡后,他知道她内心承受的压力和负荷有多沉重,偏他只能从旁协助,却无法真正分担她心中的忧愁,天晓得他多想为她肩负起一切!
“天岳,说到歇息,我倒觉得你这个病人比我还需要彻底的静养和休憩。”晏翎一愕,楞然地张开眼,视线在对上文天岳眼底盈满关切和怜惜的眸光,她的心不禁抖颤起来,脸上却堆起调侃的笑容,视线则迅速移开。
因为她已经不止一次看过他这样怜惜的眸光,那温柔多情的眼光,总令她心惊肉跳,亦令她仓皇失措和无助害怕。不同于路游言行的轻薄捉狭、吊儿郎当的意味,她非常的明白他是认真的,发自于内心,就因如此,面对他的好、他的真和他的情,她唯一能给予的就是视若无睹。
天可怜见,将一切视若无睹的她,心情绝对不会比他好受,但除了她的命,她个人再无法给得起任何东西。特别是情感,她不能亦做不到,因为她是晏翎,是竹林帮少帮主,是晏庆新的独生子——
不是女儿!
“我不碍事,不就是捱了两枪,子弹拿出来伤口不发炎就OK;可是你就不同了,这几天帮里帮外发生这么多事情,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尤其是路游,查了他一个星期,一点皮毛都没查出来,他……”文天岳自嘲地瞟过自己手脚上包扎着的白色绷带。他是拾回一条命,却反失落他的自尊和骄傲;事实上,他宁愿一死,都不愿她因为他而和路游妥协。
天晓得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带给她困扰,结果他不争气的身手,还是带给她一个严重的困扰。不然罗孝青不会开口,可见连他都觉得路游不是个简单人物。
一个可以在背负着重伤之人的情况下,只手撂倒十几个人仍面不改色,这等身手,别说是晏翎,恐怕就连已故的威武执行起来,都会感到勉强;而路游,却在谈笑间轻松自若地逃出重围……
他真是个恐怖的人,一想到这儿,他的心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因为他若不是朋友,那无疑将会是“竹林帮”历年来最大的浩劫和危机。他会时时盯紧住他的一举一动,必要时他亦会先斩后奏。
“你不用担心,眼前或许还查不出路游的真正底细,但我认为他对竹林帮并无企图,所以暂时不用烦恼他会对竹林帮不利。”晏翎微皱起眉头,至今她犹无法将他对她说过的话抛却心头,它就这么霸占着她的脑海,在她的思绪一有空闲的时候,就毫不客气地窜进,纠缠着她!
“少帮主,真是如此吗?”跟随在晏翎身旁亦有七、八年,对她的心思忖度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八成总是有的。文天岳一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心里就有了底。
“天岳,看来我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晏翎轻喟一声,身子顿时整个颓然无力地倚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指间,筋骨按压得“喀喀”作响。
“少帮主,既然担心路游,为何……”
晏翎制止的朝他一挥手,“天岳,这些都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他似乎是冲着我来。”不然那一吻该做何解释?还有他撂下的那句话言犹在耳——
他要她的心!
晏翎全身泛起寒意,路游是认真的吗?他真的要她的心吗?可笑的是,对一个无心的人,他要的是她压根给不起的东西。
“少帮主,你有这个感觉,那表示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为这点在担心烦恼。”文天岳心情为之沉重,路游的存在远比威武带给他的感觉还要来得严重许多,而关于这点,却是他心中永远难以说出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