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你先回工作岗位去吧!」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三人後方响起。
「严先生,那我就先下去了。」警卫小陈恭敬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杨董一看清来者面容,语音由大声逐渐转为小声,因为他那冷冽如冰的眼神闪着不容小觑的锐利,剃着平头的模样宛如黑社会的角头老大,而他浑身散发出嗜血般的气势,令他毛骨悚然。
「不是。」男子冷冽的语气在见到秦关月时顿了一下。「小姐,这里是女宾止步,请你离开此地。」
「我是先生。」秦关月不得不大声强调。这个男人几乎和钟奕麟冷冰冰的样子毫无区别,不过,钟奕麟偶尔还会表现出「温暖」的一面,而眼前这家伙,「冷」得让人害怕、让人恐惧,却无丝毫「危险」之感。
「先生?」男子挑一挑眉,心想,她明眸皓齿,拥有倾国倾城之姿,竟说她自己是先生!?好一个差劲的谎言!
「对!」秦关月用力地点一下头。这令人不太舒服的家伙,竟敢怀疑她的性别!还有,瞧那秃头,二话不说摸着鼻子就落跑的样子,不禁令人唾弃原先的嚣张跋扈呢!
「谁带你进来的?」
「不告诉你!」秦关月撂下话,扭头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好歹她也是来消费的客人,没听过客人还得被盘查的吧!
男子脸色一沉,右手迅如猛雷欲箝制住秦关月的左肩,孰料,秦关月身形一闪,轻轻松松就躲过他百发百中的一抓——原来是个练家子?敢情他真看走眼了?
「住手!」钟奕麟的喝斥声恰巧在秦关月欲还以颜色时大大响起。「严逸琛,他是我的保镖。」
「钟先生——」秦关月怔愣地叫道。他不是在三温暖澡堂吗?瞧他赤裸着胸膛,下腹系着一条大毛巾,分明是匆匆忙忙冲到走廊的。
「她是你的保镖?」严逸琛狐疑的眼光如利刃般的扫向秦关月。她的身手是满俐落的,不过瞧她那瘦弱的身材,反倒像是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况且,女人天生力气就输男人一截,她当保镖?她能徒手扳倒—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吗?答案非常明显,厨房才是女人该待的地方。
「不错。」钟奕麟明白地接收到严逸琛眼中的讯息,毕竟,秦关月的外貌与体格离保镖的标准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要去洗手间吗?为什麽会碰到银河璇宫俱乐部的执行总裁?他在多年前可是世界数一数二的杀手呢!
「什麽时候你也雇请保镖来了?」严逸琛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讽刺意味,钟奕麟丝毫不以为忤,但站立一旁的秦关月却莫名地感到冒火……这家伙怎麽可以侮辱钟奕麟?她张开嘴正准备教训他,却被钟奕麟的警告眼神制止,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因为我是一个孝顺的孙子。」钟奕麟冷然回答,然後拉着秦关月往三温暖澡堂步去。
「如果你真的是—个孝顺的孙子,钟家早就儿孙满堂了。」严逸琛揶揄的戏谑声,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们两人耳里。
「钟先生,他到底是谁啊?说话夹枪带棍,还冷冰冰的,活像大家欠他几百万没还似的!他妈的,我真想揍他一拳,看他还神气得起来吗?」一肚子的火气在进入三温暖澡堂的更衣室时,秦关月终於按捺不住地爆发,而她隐忍了一日的三字经,自然也跟着出炉。
钟奕麟抽掉毛巾,换上自己的衣物,因为原先来银河璇宫俱乐部的兴致已经被破坏殆尽,此刻,他只想离开此地。
「钟先生,啊——」秦关月咬牙切齿地宣泄怒意,未加思索地也跟进更衣室,但当她目光注视到钟奕麟古铜色的臀部後,她下意识就惊呼出声,而脸颊自然又泛起玫瑰般的色泽。
钟奕麟微侧过头,惊讶於秦关月因脸红而艳如桃李的粉脸,一股异样的情愫狠狠地揪紧了他的心!他想亲近他、保护他、疼爱他……天啊!他不能,男人与男人怎麽可以……一股罪恶感瞬间包围住他,令他猛然别过脸,快速地穿好衣服。秦关月的存在,不断地摧毁他自认是固若金汤的心灵城堡……不,他必须远离他。
「走吧!」钟奕麟冷冷地抛下话後,迳自往更衣室的出口走去。
调整好尴尬的情绪,秦关月赶紧跟了上去;对於钟奕麟时冷时热的态度和语气,她是无心理会,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生病了——当她看见钟奕麟的裸体时,她就心跳加速,跳动之快,仿佛要跃出胸腔一般,而且还口乾舌燥、全身发烫。原先,她以为是只要看到男子裸体。她都会这样子,但在经过三温暖澡堂时,她特意地扫视过三、四位犹在泡水的中年男士的裸体一眼,却啥感觉也没有,有的只不过是短暂的害羞,但很快地,她又将视线移回钟奕麟身上,强烈的晕眩感猛地席卷住她……妈呀!愈来愈严重,就连他穿上衣物,她心头依然犹如小鹿乱撞;她双腿发软,惊慌之下,停住了脚步。
「小秦,怎麽了?」察觉到倏然停止的脚步声时,钟奕麟已走到玄关处;秦关月—脸迷惑又害怕的神情,让他费解。经过—天的相处,说实在话,一向阅人无数的他,竟然完全猜不透、也看不清这个年轻小子的心理与想法,尤其每当他迎视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他的心就会莫名地悸动,而那个时候,别说剖析他的想法,他差点就难以将自己的心给导向正途。唉!没想到他多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是如此的薄弱!如果秦关月试图诱惑他,他招架得住吗?
「没……没有!」秦关月慌忙抬起头,只见他那双梦幻的紫眸就像蜘蛛精所织的网,正一步一步将她的神智给诱入网中;满天璀璨的星光映入眼帘,她顿觉呼吸困难、喘不过气一般,霍然地别开脸,氧气彷佛又回到鼻腔,她又能顺畅地呼吸啦!天!她到底生了啥怪病?
「钟先生,莲花在四楼贵宾房等您呢!」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在看见钟奕麟的身影後,放下手边的工作迎上前去。
「何经理,我临时有点急事,莲花今晚的钟点费就算在我帐上吧!」钟奕麟吩咐道。
莲花?一听就知道是女人的名字。钟点费?莫非钟奕麟今天晚上到银河璇宫俱乐部就是专门来「玩」女人的?秦关月闷闷地想,男人为什麽老爱做那档子事?莲花?名字是很雅致脱俗,但妓女怎配拥有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别名?讨厌!假清高!
「小秦,我们走吧!」钟奕麟蹙眉叫道:「小秦——小秦……」瞧秦关月死盯着光可监人的磁砖看,对他的叫唤却充耳未闻。他实在好奇,他到底在看什麽?怎麽看得如此入迷?
当一个女人和钟奕麟搂抱在一起的画面出现在秦关月的脑海时,她的心脏宛若被虫蚁啃咬似的扭痛着,好疼啊!这无缘无故又莫名其妙的疼痛所为何来?天啊,她该不会是得了急性心脏病,或者是——癌症吧?
钟奕麟无可奈何地走到秦关月身边,伸手拍打一下他的肩膀;秦关月如遭电殛般的抬起头,毫无血色的小脸令钟奕麟一怔。
「钟先生……」秦关月突然一阵鼻酸,呜——她得了怪病啦!
「你生病了吗?」钟奕麟伸手探测秦关月的太阳穴,冰冰凉凉的,没发烧呀!但眼眶微红的模样,彷佛在向他诉说他的哀伤。唉!这番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粉脸,不禁让他倒抽一口气;若非身处公共场所,他实在提不起魄力让理智极力压抑内心逐渐茁壮发芽的慾念。
「我……」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意识到何经理频频关注的眼光,钟奕麟赶紧握住秦关月的小手,飞也似的走离玄关,坐进司机等待已久的轿车内,迅速往医院方向驶去。
「我没病,钟先生,我们回去吧!」秦关月在听见钟奕麟吩咐司机小陈的目的地之後道。医院?她不能去医院,她要是去了,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嘛!「钟先生,拜托你——」
钟奕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小陈,回毅洁山庄。」
***
在回毅洁山庄的这一段路上,两人均能深刻地体会到心理与生理的异状而各自苦恼着;未识情滋味的秦关月和误以为心理有点变态的钟奕麟,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毅洁山庄。
「小秦,你先去休息吧!我到书房去了。」钟奕麟略显仓皇失措地躲进书房,只因他的心正为秦关月而迷惘,并大起革命呢!在公开场合,他差点把持不住,如今他们两人独处且共睡一床……唉!从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他,如今却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而秦关月进了卧室,直接朝浴室奔去,她必须在钟奕麟回房前沐浴完毕。关上浴室的门,却赫然发现没有门锁,怎麽会这样呢?算了,尽量洗快一点。
她本以为睡觉时可以卸去所有的伪装,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唉!人算不如天算!
飞快地洗了一个战斗澡,她拿起扔在地上的白布条。胸部因包裹近十二个钟头,早已不堪虐待地发出「疼痛」的讯息;她无奈地低下头检视略微红痛的胸部,一咬牙,狠心地二度包紮起来。唉!自作孽不可活,活该啊!
她套上棉制的白色大T恤,穿上短裤,并在中央位置塞进用两双袜子捆成一团以充当男人的「命根子」,嗯!够突出、又明显。当伪装物品一切就定位後,秦关月才稍觉放心地走出浴室。
提心吊胆了一天,在看见床之後,浓烈的疲倦感立刻向她报到,她欣喜若狂地往床上一跳——哦!这床真是不可思议的柔软,她整个人深陷中央而缩成一团,天啊!和她睡惯了的木板床根本有如天壤之别。
秦关月狼狈地爬下床,心想,这种软绵绵的床能睡人吗?一觉起来,她铁定也变得软绵绵的,好恐怖哦!她抱起丝被,东张西望地找寻今後睡觉的地方,眼光一扫到壁炉,就忆起西片电影男女主角相拥在壁炉前的画面一直让她相当憧憬……嘿!有了!目标确定後,她毫不浪费时间即冲向壁炉,抖了抖丝被,就往柔软的长毛地毯上躺去。嗯!真舒服。不到三秒钟,她立刻进入梦乡会周公去了。
凌晨二时一刻,钟奕麟放轻脚步走进卧房,室内灯光亮如白昼,只见一个人影紧挨着壁炉,像条煮熟的虾米般的蜷缩成一团。那是秦关月吗?有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床不睡,他居然睡地板?他皱着眉头,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然後弯下身。
天呀!一张绝美的脸在沉睡的时候,樱桃小嘴的嘴角淌着一挂口水,钟奕麟不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笑容。这秦关月的睡相真是让人不敢领教——流口水?八成是作了一个关於食物方面的美梦。
「小秦……」观赏完毕,钟奕麟试图摇醒他,毕竟睡在地板上总是不像话。
「别吵,人家还要睡……」秦关月挥掉他的手,不耐烦地说,而她的眼睛依然是紧闭着。
「小秦,乖,到床上睡。」钟奕麟轻声安抚,亲昵的语气很自然就脱口而出。
「不要,走开!」她梦见一只聒噪的大苍蝇胆敢在她准备享用的龙虾大餐上方飞来飞去,秦关月火大地双手直挥,拼命想打死那只大苍蝇。
「小秦……」钟奕麟伤脑筋地注视着犹在睡梦中的秦关月。唉!他还是直接抱他上床吧!没看过「保镖」睡得跟头猪似的,假使歹徒在夜晚袭击,他岂不是得自求多一福了?
双手一触及秦关月的身体时,秦关月猛然挥动的手凑巧地打到他的左手臂,强大的力道在毫无心理准备下,钟奕麟就被打飞出去,弹到墙壁後摔倒在地毯上;这一刻,他对柔软的长毛地毯有说不出的感激,即使如此,左手臂传来的疼痛,真像被重逾千斤的物体给砸到一样。
他总算领教到了秦关月的神力!仅仅在无意识的睡眠状态中就有这等威力,那当他全力以赴时,想必力量是惊天地而泣鬼神。哇!恐怖哦!如果他睡得糊里糊涂之後,那他的枕边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有极大、非常大的生命危险,就像今晚,他如果是和他一起回房睡觉的……天啊!那明晨家里的人不是得替他收屍,就是要将他送医院,或者——这就是秦关月睡地板的原因吧!他真是一个恐怖份子。
想罢,他苦笑地走进浴室,迅速地沐浴净身,随手拿了一条大毛巾遮盖住下半身後走回卧室;他远远地凝望了秦关月一眼,抽掉毛巾,人往床上一倒,虽然疲倦,但脑袋却未停止思考。秦关月的出现虽未打扰到他的工作和生活,但对他的心却造成重大的冲击。
满天星斗,耀眼—如昨日,而他的心情已非昨日般的平静无波;就这样反反覆覆地思索着相同一件事直到天空渐渐泛白,他才半清醒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早睡早起是秦关月自小在道场就养成的习惯,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呵欠,她掀开丝被,俐落地站起身;抬头看向透明玻璃制的天花板,天色蒙蒙亮,她低下头,视线彷佛有自主能力似的停落在铜柱大床上,而她的脚亦不由自主地走向大床。
乍见大床上那具伟岸的裸体,秦关月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如此近距离地注视着他,钟奕麟的每一寸肌肤尽入她的眼底;那结实有力的胸膛、平坦的小腹无一丝一毫的赘肉,而那张脸,因睡眠而柔和,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看起来相当柔软,她突然想起昨日短暂的碰触,由於太尴尬,她根本感觉不到、也体会不出和男人接吻究竟是什麽滋味?
「钟先生……」秦关月轻轻地叫唤一声,但床上的人无丝毫反应。
性感的嘴唇在她眼前不断暗示着「来碰我」的讯息,秦关月顿觉呼吸困难。
「钟先生……」她痛苦地吞了一下口水,并伸出手摇晃他,而他依然无丝毫反应。一个想法立刻窜进秦关月的脑海——反正钟奕麟睡得跟只死猪一样,偷亲他他也不会知道;想到此,她心底却传来反对声浪——不行!如果亲到一半,他刚好醒来呢?她现在的身分是一个男人,这男人跟男人接吻……但赞同的声音却也不甘示弱地打断说:傻瓜!你本来就是女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