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骗我?你瞧这是什麽?」钟毅发狂地从书桌上拿起一卷录影带丢至钟奕麟脚旁,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城堡怎可在这一瞬间变得黯然失色?「我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他是女人?哼!现代科学昌明,你是不是想带他去动变性手术,好让我答应?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同时你也放心,爷爷将会聘请一流的医生,绝对会让你恢复成正常的男子汉,我们钟家绝不能绝後。」
「好吧!既然爷爷这麽反对,那这门亲事就到此作罢!」思路迅速回转,钟奕麟笑一笑地如是说;看来,不使出撒手锏是不行的啦!欺骗、撒谎虽非他本意,但若为了他一生的幸福着想,偶尔牺牲一下原则,倒也情有可原。
「对,这才是我的好孙子!爷爷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钟毅喜极而泣地说着。总算苍天有限,让钟奕麟导回正途了。
「我当然不会让爷爷失望,既然如此,我就给秦关月一笔钱,让她去堕胎吧!」钟毅麟故作不经意地说:「爷爷,那我出去了,不打扰您了。」
堕胎!?「慢着!你刚刚说什麽?」钟毅的心—紧,在钟奕麟双手碰触到书房门把时叫道。
「我不会让爷爷失望,我现在就去让秦关月死了这条心。」钟奕麟笑道。
「不对!不对!不是这句,我似乎听到你说『堕胎』两个字。」钟毅急切地问。他都七十有三了,自从将公司掌管大权移交至钟奕麟後,生活顿失重心,回首前尘、瞻望未来,他好像变成—具徒有躯壳的孤单老人;以往的金钱、权势可以满足他曾经穷困贫乏的青少年时期所希望拥有的梦想,如今他老了,他奢望的是一大群的小孩围绕在他身边,毕竟含饴弄孙比金钱权势更加令他心动,但这偌大的屋子总是冷冷清清,而财富早已无法带给他欢乐……
「喔!对呀!秦关月怀了我的孩子,不过爷爷说的极是,凭秦家的身分地位,岂能配得上我们钟家?秦关月休想倚仗母凭子贵而入主钟家!」钟奕麟冷然一笑,他对钟毅渴孙心切的表情顿感一丝罪恶。唉!请原谅他善意的谎言,等他将秦关月迎娶入门,他会很努力地把谎言转换成事实的。
「秦关月的身世是配不上咱们钟家,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以接纳;你去告诉她,只要她肯生下孩子,我愿意给她一大笔钱。」钟毅略微沉思地道。
「恐怕不行!她的态度非常坚决,从她处心积虑、不惜女扮男装充当我的贴身保镖看来,爷爷,她的目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不能让她得逞。」钟奕麟摇摇头。为了达到目的,他不得不丑化秦关月的用心,好使钟毅点头;要曾孙不要孙媳妇,那他所编织出来的谎言岂非白费一场?
「慢着!她当你的贴身保镖也不过是这两、三天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怎麽可能会是你的?」这事有蹊跷,钟毅分析着说。他是想要曾孙,但还未到达「孙令智昏」的地步;根据时间来推算,钟奕麟的话分明是有问题。
「爷爷,不瞒您说,我之前就认识她了。」钟奕麟心头一怔,脸上仍然保持漠然的态度;百密一疏,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真是半点也疏忽不得!
「哦!让我去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孩子真是你的,她……」钟毅沉声道。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透露着怪异的气氛,不过,钟奕麟应该不可能会欺骗他才是……
「爷爷,还是算了吧!秦关月的父母说,如果我们要这个孩子的话,明天就得去提亲,否则……」钟奕麟欲言又止;事情发展至此,似乎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什麽!?他竟敢威胁你!?可恶,我非教训他们不可!哼!那就给她一笔钱,叫她把孩子给拿掉,我钟毅情愿不要这个曾孙,也不让她爬到咱们头上!」钟毅怒气冲天地一拍桌子道。
钟奕麟的心顿时沉重地直往下落。该死!他竟然忘了钟毅嫉恶如仇的个性,他生平最恨的事就是被人威胁。这下可好了,他要怎麽圆场?
「碰」的一声,书房的门二度未经传唤就被人从外往内推开,一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满脸怒容地伫立在门口。
「奶奶!」钟奕麟惊呼出声。
「你竟敢谋杀我的曾孙,我非跟你拼了不可!」老妇人——方洁,两眼喷火地走向钟毅。当福伯十万火急地冲到起居室向她禀明在书房外听见钟毅对钟奕麟咆哮一事,她便刻不容缓地赶到书房,刚好听到钟毅吼着要把她的宝贝曾孙拿掉的话语。天呀!一个小孩子!她不知盼望、梦想、祈求多少年,像前几年,她替钟奕麟安排相亲,目的就是想要有个小孩,没想到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一个曾孙,而钟毅居然要把他拿掉,哼!大家就来试试看!
「阿洁,你不懂,对方只是小康家庭,根本就配不上麟儿……」钟毅急着解释。
「我不管什麽配得上配不上,孩子我可是要定了!如果她的条件就是要当钟家的孙少奶奶,那又有何不可?」方洁柳眉一挑,冷声道。天主保佑,钟家隔了三十年後总算又能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想当年,钟奕麟的出生让她欢天喜地,结果,钟毅一宣布他将是龙祥集团未来的接棒人後,硬是剥夺了他应有的童年生活;可怜的他和可怜的她,一个变成泠冷漠漠的小大人,一个则失去含饴弄孙的机会,而今天,这个曾孙绝对可以弥补她多年来的遗憾。
「哼!你这是妇人之见,像这种贪心又居心叵测的女孩,我们怎麽可以……」
「你住口!你敢破坏我抱曾孙的心愿,我就跟你离婚!」方洁把心一横道,她要让他明白,她可是相当坚决又认真的。
「你……」钟毅气得哑口无言。
「麟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一遍给我听。」方洁轻柔地握住钟奕麟的手往书房外步去。
钟奕麟感慨地瞥了一眼垂头丧气、懊恼又不敢发火的钟毅;世事实难预料,原以为前功尽弃,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睥睨商坛的一代袅雄,却在爱人面前英雄气短,由此可知,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赢家非女人莫属;毕竟,古今中外有太多、太多的例子足以证明。
***
穆风犹豫不决地伫立在吴宅的大门前。自从早上吴倩玫和钟奕麟相偕离去後,他就无心於公事;她的分手宣言深深地困扰着他,照理说,这应该是他求之不得的好机会,但没来由地,心底不断涌现的失落感,却促使他此刻莫名其妙地站在这里。
他想做什麽?他压根儿不愿意当她的男朋友呀!当时他是迫於情势、无可奈何,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恢复自由之身,一切情况均任由她来决定掌控,这算什麽?难道男人的尊严就任由她随意踩在脚底下吗?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他岂能让她称心如意?当她的男朋友既然是她的条件,那分手可就由不得她了!现在,应该是照他的方式来进行才对。
抬头观望天色,中午一点,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金黄色的阳光耀眼灿烂,却相当地温暖;晦暗的心灵彷佛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生命光辉的活泉源源不绝地注入心底,那是他生命中的阳光啊!他不可思议地发现,他的心境竟然是如此奇妙又神奇。
吴倩玫?虽然目前他尚未能确定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不过,她的出现的确对他的内心造成一些影响;原本心如止水的他,却让她的专横勾起微波涟漪。她是特别的,在确认此时心底的感受後,他无法不作任何尝试就让她像一阵风似的远离他的生活。
蓦然,吴宅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穆风丝毫不考虑地闪躲在大门旁的一棵大榕树後,「吱哑」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只见吴倩玫手提着一只大型的旅行箱,相当吃力地跨出门槛;瞧她的穿着打扮,百分之八十是要去旅行。
「呀呼!」吴倩玫喘着气关上门。心想,秦关月要逃婚关她啥事?唉!人千万不能做错事,一步错,步步皆错!凭恃着死党的义气帮助她瞒骗秦伯母,说什麽她父母去旅行,她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所以要秦关月来她家陪她……这下好啦!害怕东窗事发,还得跟她一起落跑。唉!真是倒楣到家喽!或许她该听他大哥的话才对,负荆请罪总比亡命天涯、无家可归来得好—点。
「需要我帮你提吗?」穆风蹙眉走出藏匿处。他心想,无缘无故去旅行?这分明有鬼。
「啊!」吴倩玫吓得惊叫出声。穆风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思又集中在逃与不逃的抉择边缘;如此猝不及防的声响,人吓人,还真是会吓死人!「是你?你来这里做什麽?混蛋,你差点吓死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麽?作贼心虚呀?提着这麽大一个旅行箱想离家出走呀?」穆风讥讽道。愈看她的行为,他就愈觉得可疑。
「去你的!谁做亏心事?谁要离家出走?我只不过是要和朋友一起去旅行,关你什麽事!」吴倩玫火大地反击。不知怎地,眼神却心虚地不敢注视他,哈!见鬼啦!
「和朋友去旅行?男的女的?」穆风只觉一阵阵酸味涌上来,搅得他心头十分不舒坦。
「男的女的,你管不着!别挡路,我要迟到了!」吴倩玫眼睛瞄了下手表上的时间——糟糕!秦关月还在火车站等她呢!
「谁说我管不着?你可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是跟男人一起去旅行的话,我会亲自送他去—个地方旅行。」穆风微微一笑。
「什麽!?你莫名其妙,疯子都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吴倩玫费解地瞪着他。这家伙吃错药啦?讲话怪里怪气,还颠三倒四的。
「不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身边的男人除了家人以外,就只能有我的陪伴,否则我就送他们上西天;相信我,我杀人的功夫可是—流的。」穆风冷然—笑,那笑容看在她的眼里,顿感毛骨悚然。此时此刻,她感觉得出他绝非虚言恫吓,相反地,如果她真的和某某男士出去,他的威胁绝对会付诸行动的。
「你发疯了吗?杀人?我跟你已经分手了,就算没有分手,我也有结交异性的自由。现在是二十世纪耶!可不是中古世纪,请你搞清楚!」吴倩玫硬着头皮驳斥。此刻,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慑人的气势,简直像要把她吞噬般;这一刹那,他彷佛变得像巨人—样庞大,哪按呢?
「搞不清楚的人是你!我是一个占有慾极强的男人,我既然答应你要做你的男朋友,我就会遵守诺言;相对地,你也必须照我的方式而做。」
「什……什麽?你疯了!我——懒得理你!」吴倩玫心底一阵慌乱,欲提起旅行箱准备离去。妈呀!她怎麽会招惹上一个疯子、神经病?她必须逃走,离他愈远愈好!
穆风伸手一拉,轻轻松松就抢过吴倩玫手中的旅行箱;瞧她如惊吓小兔般的张大眼睛瞪着他,嘴唇呈0字型,他不禁暗自发噱,脸上却展露出足以媲美撤旦邪恶又媚惑人心的笑容。
吴倩玫下意识地往後退去,吓死人呀!这家伙的行为举止就像未进化的野蛮人,特别是他的眼睛、他的笑容,正不怀好意又另有不良企图地盯着她,看得她又害怕、又心慌;眼睛瞄瞄左右,却无人迹,天呀!她该怎麽办?她一步一步往後退去,他却一步一步跟进,直到她的背抵靠在墙壁上……
「你想做什麽?」当穆风的右手平贴在墙壁,双眼俯视着她,黝黑的眼瞳闪耀着一簇奇异的火光;他深沉地凝视,她只觉得心脏突然不堪负荷地快速跳动着,一股热流充斥全身,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做一件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想做的事情,顺便占据属於我的领地。」穆风轻声低语完,随即缓缓低下头来吻住那两片饱满、红润的唇瓣,哦!滋味甜美——一如他所想像的。
当两唇相接,吴倩玫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无法思想,也不能言语。柔软的唇瓣骤施压力,她不自觉地开启嘴唇,灵活的舌头立刻攻进并撩动她的舌头与之缠绕嬉戏,一阵阵酥麻感从舌儿传逼四肢百骸,顿时天旋地转,双手不由自主地环绕住穆风的颈项……
一股拳风从穆风背後袭至,体内忽地警铃大作,令他快速旋身,左手将吴倩玫推到一旁,右手臂则高高横挡在身体前方,以防御敌人的攻击。
「混蛋!你竟敢欺负我妹妹!」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夹带着超强拳风一同行进,穆风皱着眉头,只挡却不还手。
正吻得天昏地暗之际,吴倩玫猛然被推到一旁,霎时头昏眼花,一个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当熟悉的嗓音传至耳膜,她的神智立刻清醒。天呀!来人居然是她大哥!
她火速站起身,只见两个大男人扭打在一起,形势相当明显,穆风暂居下风,而吴敬忠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死命地拳打脚踢;於情於理,她应该要阻止她大哥的行为,但双脚正欲提起时,眼睛却看到被穆风扔置在地上的她的旅行箱——糟糕!秦关月……此时,穆风先前撂下的狠话浮现脑海,再加上吴敬忠的出现,她试想着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吴倩玫当下毫不犹豫地提起行李,趁两个大男人打斗之际赶紧往巷口跑去……对!她必须逃走!
若非碍於吴敬忠极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的大舅子,否则他早就一拳打得他趴在地上了。穆风技巧地阻挡着他凶猛的拳脚,虽然他的身手是有板有眼,却无法一击致命;穆风暗自叹息,若有机会,他倒是可以教他几招,这对於他这个随时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如何让敌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倒下,才是可以致胜的关键。
眼角余光扫射到一娇俏人影正逐渐消失在巷口……该死!这小丫头果真要和男人去旅行吗?不行!他必须阻止她。
「住手!」穆风大声喊着,心思一分散,立刻被吴敬忠揍了好几拳。
「小子,你怕了吧?敢欺负我妹妹?哼!我非给你好看不可!」吴敬忠恶狠狠地说,双手也没闲着。幸好他愈想愈不妥,忙不迭地放下公事不管赶回家里,才适时解救小妹险遭狼吻。唉!总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