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她拨开枝叶,后头的人没料到她会有这动作,吃了一惊,抬头瞪着她。
执宁打量着他,这个人长得很高,浓眉大眼、粗犷的轮廓,五官、体型上看来都不像是元人的矮小精悍,可是他既会在这儿出现,一定跟他们也脱不了关系,也许是混血儿。
她打量着他,铁烈也毫不忌惮地回视回去,这女人一双杏眼不断在他身上打转,像在评估待宰的猪、羊。
他讨厌这种样子。
她的穿着应属将相伯侯之家,难道她也是选妻大会上的人选?若是,为什么城就近在咫尺却不进城去,反而要一行人待在这儿。
“喂,你看够了没?”
发现自己瞧她瞧得太入神,连忙收回目光,可是,看到她同样放肆无礼的目光,语气便凶了起来。
“是你看够了吧?”
遭到讥讽的挪揄,执宁放开手,原本握在手上的枝叶弹了回去,打上那个陌生人的鼻梁上,一道鲜明的红印立刻浮现。
“喔!你——”
“哦!真是糟糕。”她满脸抱歉的又抓住枝叶。“树叶都被我打掉了。”
“你故意的!”他抚着发疼的鼻梁。
“我?我当然不是故意要破坏这棵树,我只是想利用它来教训一个偷偷摸摸无礼到极点的人。”
“我偷偷摸摸?”
“一脸贼头贼脑的躲在树丛后头,这还不是偷偷摸摸?”
哈!笑死人了,这儿可是他的地盘,他还须躲?“这里是私人地方,你们没有经过这儿主人的允许聚在这儿,这才叫偷偷摸摸。”
“你瞧见这儿有立牌子说是谁的吗?你看见这溪旁有用栅栏围住吗?你说这是私人地方,那我请问你这是谁的?”
“是我。”
“哼!别笑撑了人家肚皮,没凭没据就说是你的。”
执宁一向不主张暴力,连口角都很少,可是今天遇上他,她直觉的就想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再把他骄傲的羽毛拔光。
在宫里,他是老大;在这里,却被人形容像个小瘪三。
铁烈的愤怒从未这么高涨,被人事为神祗的他是一国之君,受到这么严重的侮辱,他岂能再沉默。
“喂,你快滚,否则我……”
哟!否则怎样?执宁恶狠狠地蹬视来人。
瞧瞧他是谁呀?狂妄、自大的超级大白痴。
“你以为我怕你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堂堂可汗的妻子人选,你算哪根葱呀,想命令我?”
“你别作白日梦了,他就算眼光苒低,根本就不会看上你这种粗俗、野蛮的凶婆娘。”
“说的好。”她开始往后退,退到士兵那儿,吆喝一声。“兄弟们,扁他!”
十五名士兵摩拳擦掌的接近这陌生人。
依铁烈的武功,这十五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后头那个沉默却眼神犀利的男人他就不确定了。他警戒地盯着这些人,就要开打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急急响起,灌木丛里跑出了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
看到可汗,术赤慌张地喊了半声,另一半因为他的眼神而又咽回喉咙里。”可——”“什么事?”“有人急着找你。”
铁烈诅咒了一声,他现在可忙得很,哪有空理人。“又来了—个找死的。”“你先回去。”铁烈命令着术赤。
“不行,她说要马上见到你。”
“怕的话就走好了。”执宁故意激怒他,想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
“马在水源地那儿,你先牵它回去。”
“我不敢。”
“我叫你回去你是听到了没?我有事要办。”
“这里让我来处理好了,我一定会叫人给他们教训。”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插手。”
术赤凑近他耳边,嘀嘀咕咕的两、三声。“咱们先回去吧,怎么样?”
“好吧,我们先回去。”铁烈听从了他的建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有机会再碰面的,到时候,哼!看谁给谁好看。
“想落荒而逃呀?”
“你——”禁不起她的刺激,铁烈又差点翻脸。
“求求你,别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我们走。”他铁青着一张臭脸,跟着术赤往上游走。
执宁知道他气得发火,若非真的有什么重要事,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作罢。才刚到这儿,就跟人结下粱子,好像不大应该,不过,这也只能怪他活该,好好的话不说,偏要跟她作对。
“公主?”
今天的公主是鱼机不曾见过的样子,尤其是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态度更是叫人意外。
“什么事?”
“没、没事。”
“叫兄弟们收拾收拾,我们进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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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热闹的市集,执宁带着金帖在引路人的带领下来到皇宫的后方,佑大的草皮上搭满大大小小五十余座雄伟气派的圆锥帐篷,帐篷的左方是一块沙地做成的竞技场,上面有各式各样打斗的武器和设备。
通过草皮,每座帐篷前几乎都围了人在打斗,而且主角都是看起采块头很大的女人。
来到右后方的一座白色帐篷前,他们停了下来。
“诺娃凯族的公主,这里就是你们未来七天所要居住的帐篷,对了,我好像没看到你的女侍?”
诺娃凯是执宁当初所俘虏的那些元人的族氏,她什么都想了,却忘了小姐身边该有女侍才对。
“呃……她、她在来的路上生病死了。”
“既是这样,皇宫将会派一名女侍来服侍你,后天就是大会开幕之日,届时,会有士兵带领你们到位子上去,这里是比武晋试的项目跟日期,最后请你们早点歇息。”
离去前,他看了一眼公主娇小瘦弱的身子,这燕子般的体态能熬得过初赛吗?
“比武晋试?”
待引路人离开,执宁打开那系着红色丝绳的纸卷,上头列满了各种武术的项目跟比试日期。
“公主,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单纯的选亲大会吗?那么,比试是做啥的?
“看来,这新娘人选是得经过层层的比武最后才决定。”从这张纸上所列,再到刚才一路上打斗的那些人,她约莫猜出了大概。
“那怎么行呢?公主会有危险。”
“是啊!”
“我们还是赶快乘机溜了。”一行人拎起行李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
“我不走。”执宁硬生生地打断他们替她想的办法。
“公主?”
“你们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我们没忘,只是你刚才也瞧见了外头那些女人,个个看起来都是孔武有力,我们担心……”
“担心我会打不过她们、担心我会伤了自己?”
“是的。”
“我要你们听好,放一百二十个心,没问题的,我不会让那些女人把我打倒的。”
“不行。”他早说不能来的,公主就是不听他的劝,鱼机这次一定要力争到底,让公主打消这荒谬的念头。
“鱼机?”
“现在走还来得及,你无法猜测那些人会有多厉害,万一你在比试当中输了呢?”
“我不会输的。”
他承认公主的武功很强,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伤着了哪儿,他要怎么对先皇交代。“万一呢?”
“相信我,我从没让你失望过,记得吗?”
“答应我,如果你战不下去,就别逞强。”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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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已经查到了。”
术赤气喘吁吁地在皇宫跑上跑下,当他找到可汗时,已是汗涔涔。
“她是谁?”
“她是诺娃凯族的公主,已经被安置在帐篷内。”
“很好。”铁烈喜溢眉宇,这是这些天唯一听到的好消息。
“需要屑下带人去把他们抓起来吗?”
“犯不着。”他等着想看她的表情,她见到他时的那张脸会是什么样子?他要好好的羞辱她一番,多日来,他第一次期待着选妻大会的到临。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居然侮辱了他,铁烈要她付出十倍的代价,以消心头之恨。
第四章
借着黑夜,鱼机遁人皇宫内察看地形。
由于后天的大会,层层的城墙内安置了许多守卫,慎防盗贼,这次夜探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寻那狗皇帝的寝宫在哪儿。
鱼机还是违背了公主的吩咐。理智与内心在交战着,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她伤到分毫。
最后,还是由他除去狗皇帝这办法最好,所以他趁着大家都睡了,溜出帐篷。
皇宫内的回廊、走道迂回难绕,好几次都差点碰上巡逻的元兵。
“到底是在哪儿?”鱼机考虑着要不要找个人来问问。
一队巡逻兵正朝着他过来,鱼机跣上悬梁静待他们离去。
“听说可汗现在正在东边的书房内。”
“是呀!”
“那我们需不需要到那儿去巡巡?”
“不用,可汗撤走了庭前的卫兵,吩咐所有人别去叨扰他。”
巡逻兵一离去,他马上跳下。
东边书房?鱼机朝着东边走,果然瞧见一座红色的尖塔,最上面那层还亮着灯光。
他翻身跃上塔顶,潜进窗台。
屋里一蓝一黄,两个男人背着他正在交谈,看不清那两人的长相,也无法猜出谁是那狗皇帝。
他从胸口掏出两枚流星飞镖,瞄准里头的人。
咻!飞镖笔直地朝他们射去,黄衣人似乎发现蹊跷,弹跳了起来,推开蓝衣人,一枚射了个空,另一枚则擦过蓝衣人的耳朵;
“什么人?’里头传出了声音。
鱼机见事迹败露,当即跳下尖塔,纵身飞出皇宫。
“唉哟,好疼呀!”术赤的左手臂受了擦伤,他跌在地上呻吟着,看见可汗要追出去,连声喝住。“可汗,你千万别冲动呀!”
“你在这儿等我。”
铁烈追着刺客出去,那人的身手不错,但是对皇宫里的地形却不甚热悉,一下子就发现他的踪迹,刺客正欲向城墙外逃逸。
追赶中,他折下数片树叶,然后射向刺客身体。
鱼机左手臂被射中时停顿了一秒.又立刻翻出城墙,他若停下来,就会牵连到公主他们。
这个人好敏捷的身手,铁烈以为能把他射落的,没想到只是伤了他,等他赶到墙外,那个人已经逃逸无踪了。
他逃得过一时,却不舶躲得了永远。铁烈转身走国皇宫。
他离开之后,墙下的树丛娑娑地动了一下,两个人影从里头遁出。
“公——”
“先回帐篷。”
执宁带着鱼机回到大帐篷,沉着脸,拿出白巾绑住他臂上的伤口。
“公主。”
“为什么要贸然去行刺?我不是吩咐过你不要妄自行动,你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这次是你幸运只伤了手臂还能回来,万一你被抓了或者伤得更重,那时候怎么办?”
“属下该死。”
“你是该死,你不知道你要是有了什么,我会多难过。”她不能再忍受失去亲人的那种悲伤。
“公主……”
“回去休息吧,下次别再做这种傻事。”她讨厌这情形一再的重演、一再的重复。
“对不起。”
“我已经厌倦了你老是任意而为之后才说对不起,鱼机,我不是小孩于,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好是坏,你别老是把我保护在你的羽翼下好吗?”
“我知道了。”
鱼机总是认为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所以他一味的认定他给公主的就是最好的选择,没想到她原来是这么讨厌他做的决定。
执宁一下子忍无可忍,把话通通发泄出来,可是说完,她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而鱼机落寞的表情像利刃割着她的心。
“鱼机——”
背着公主,他停了下来。
“我只是气疯了,一想到你可能会出事,所以才……”
“这事是我的不对,公主你不必解释。”
走出圆帐,鱼机打从心里发出冷颤,他觉得,好像就要失去公主,她就要从他的羽翼下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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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响彻云霄的大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出了帐篷,在身着红袍的引路人带领下到达暨定的位子,大家七嘴八舌地聚集在草地上,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瞧瞧身边的人有几分重量,待会儿的比试有多少胜算。
执宁他们的位子被排在后头的倒数几位,前头庞大的人海挡住了他们大部分的视野。
远远地.听着渺小的声音传到后头。
“欢迎各位嘉宾光临大都,这次举办选妻大会将以武技来一决胜负,可汗将在前三名中挑选皇后以及妃子。大会的规则禁止使用任何不当的手法使对手落败,若被大会查知,将永远逐出大都,现在,我们将请各氏族的公主到前头晋见可汗。”
草地上,红色亚麻布搭成的大帐篷内坐着大家争相晋见的可汗,帐外,走道上铺置了一条深红色的丝绒地毯,数十名的卫兵排列在地毯两旁,而所有上前晋见可汗的公主将顺着红毯到达他的面前。
队伍陆续地前进,执宁这伙人心跳得厉害,到了红毯的开端,只有公主被允许上前。
她镇静地往前走,距离太远,而且可汗又是坐在帐内,所以必须到达帐前,才能瞧见他的容貌。
一直到了帐前,她都是低着头的。
“诺娃凯族公主上前叩安。”一边的大臣这么对着她示意。
“是。”执宁走上前,跪在雪白的貂皮上。“叩见可汗。”
“抬起头来。”
好熟悉的声音?谁知,一抬眼,竟是“他”!
那个坐在虎皮大位上的男人,是这儿受万人敬仰的可汗,也是那天在溪边被她海噱丁一顿的家伙。
喉咙好像梗了一颗大石子,怔怔得无法出声。
“嘿嘿!来人呀,将她关人大牢里。”铁烈要看的,就是她这副蹋到铁板的样子。
“可汗?”
会场一时哗声四起,怎么头一天就有人要被关进大牢里?可汗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帐里帐外数十双的眼睛都没看到公主犯了什么错?
“快快快!把她带下去,连同跟着她来的那些士兵也一起抓了。”术赤在一边催促着。
接下来,仍不断有人上前,而铁烈一整个心思全放在牢里那凶婆娘身上,他迫不及待想去对她冷嘲热讽一番,等她见了他,铁定会低声下气地祈求他放了他们,到时,他就极尽讽刺的去羞辱她,洗尽前耻。哈哈哈!
“可汗?可汗?”
术赤小心地推着他,低声喊道。
“什么事?”他想得太开心,一个人在冥想中露出笑容。
“全数七十六位公主已经清点完毕。”
“哦!”铁烈站起采打算离开。
“等等,可汗你要去哪儿?”
“干么?不是已经好了?”
“你还要敲锣正式宜布大会开始。”这项任务是很重要的,千万不可疏忽了。
“这种小事交给你去办就好了。”
“不行啦!这个规矩是历代可汗传下来的,一定要由可汗你亲自敲锣。”术赤将他推到了钢锣面前,交给他一只木槌。“当太阳升至正中央的时候,你才能敲响这锣,如此大会才会顺顺利利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