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钦顺着她的视线后转回头,“你认为你有可能在他们的封锁下逃脱吗?别傻了,乖乖的上车吧,听话点,我保证不会弄痛你。”
“你……什么意思?”她心下一惊。
“你这个笨问题已经问第二次了。”
她当然知道答案,只是……她不想也不愿。她的身与心只愿忠于那个独一无二的人--袁暮青。
“你如果敢乱来,我要叫了。”她威胁道。
“叫呀!我倒想看看谁有那个胆量敢出面插手。”桑羽文又未免太小看他的部署能力了。
天!她忘了在何钦的眼里是没有法治的。为了今晚的猫捉老鼠游戏,想必这附近的住家早就被何钦的手下一一点名威胁过了。
这下可好,他把她的外援给断了,也就是说她只能靠自己。
而何钦原本就浅薄的耐性似乎也已掏尽了,他迈步向前,打算为今晚的劳师动众筹取应得的“酬劳”。
桑羽文抵着墙困难的闪躲,可怜的她好似笼中受了惊吓的小鸟,奋力振翅,撞得头破血流,却依然飞不出困身的弹丸之地。
几番交手,何钦不太费力的攫住她的双肩。“瞧你瘦巴巴的没几两肉,干架的招式却摆得满有那回事儿的。”不用猜也知道她的拳脚功夫是袁暮青那小子教她的,看来是他小看了姓袁的那小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教出她还算不错的身手,可见袁暮青也不是省油的灯。
桑羽文犹做困兽之斗,她握紧双拳奋力抵抗,“欠债大不了还钱,你要是乱来,我会上警句控告你。”
“啧啧啧!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之前每一个被我霸王硬上弓的女孩都会撂出这句威胁,但是现在她们可是一个个对我百依百顺,只要我一个眼神,她们都会自动脱光衣服等在床上。而你,也不可能成为例外。”
“呸!”桑羽文不客气的反驳他一口痰。
来不及闪躲的侧脸意外的中了彩,何钦忿忿的抬高肩膀用衣料抹去痰沫,然后一巴掌狠狠的挥在桑羽文白皙苍白的脸颊。“臭娘儿们,你以为你是谁?惹恼了我何钦往后你没好日子过了。”
他拽住她的头发,连拖带拉的将她扯往轿车处。
“放手!你这该死的王八蛋!”她踢他的小腿,抓住他的手臂,甚至企图咬他,却尽是无谓的挣扎。
她被丢进轿车的后座;何钦一个身躯在下一秒便窜进来,她抬腿踢向他的要害,趁何钦缩身回避的同时逃向左前座,方向盘一握,排挡杆也不知打向哪个位置,油门一踩,车子笔直的向前疾冲而去……
身子半挂在车门外的何钦险些成了轮下冤魂。狼狈爬起后他气急败坏的打算吆喝他的手下拦阻桑羽文,却只见他那群喽罗早已七横八竖的躺在马路上哀叫连连。
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甚至还赔上自己的进口房车,短短时日,桑羽文竟灵巧俐落到这般程度,再假以时日,只怕他连她的衣摆都碰不到了。
今天落得如此难堪,追根究底全是那个姓袁的小子造成的,要不是他,他也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怨,可结大了。
※ ※ ※
不肯放弃的电话铃声在凌晨时分清晰的窜流在整栋公寓大楼一里,间或搀杂着几声不耐烦的低声咒骂。
刘乔苇手忙脚乱的在包裹摸索着钥匙,微醺的脑袋瓜令她更是力不从心,好不容易翻出大门钥匙,将钥匙准确的插进匙孔中又费了不少的工夫。
一进门,她歪歪斜斜的来到桌几旁,伸手一捞,终于还了整栋大楼清静的夜晚。
“喂!是哪个死人啊?”她打着酒嗝没好气的冲着话筒喊。
“乔苇!羽文呢?”话筒那端传来袁暮青焦急万分的声音。
他今晚下了工回到宿舍马上打电话过来,本想告诉羽文明天起他不用再代大个儿的班了,同时想约她明晚一起夜游大涵洞,怎知铃声拼命的响,就是没人回应他。
也许是倒垃圾或洗澡去了吧?他为没人接电话找借口,心里也不甚焦急的回寝室整理一些文件及课业。待他想起还没联络上桑羽文时,时候已不早了。
反正刘乔苇是“暗光鸟”,几声铃声应该不会吵到太多人吧!他心忖着。
举步跑下楼,没多做考虑便抓起话筒拨号……但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乱了他的心绪。
都这么晚了,羽文会跑哪里去?
袁暮青不死心的握住没人回应的话筒,声声铃响催得他阵阵心慌。
正当他打算放弃,计划着翻过围墙直捣公寓一探究竟的同时,话筒里终于传来刘乔苇不耐的低咒声。
“你搞什么鬼?有话不会等到天亮再说吗?现在几点了?是要害我被左邻右舍骂到臭头啊?”一听是袁暮青,刘乔苇乱没形象的先来一阵叨念。
袁暮青没闲暇理会她,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桑羽文没接他响了十来分钟的电话。“羽文不在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她也不过刚进门。
“刘、乔、苇。”袁暮青气恼的低吼着。
“喂!客气点好不好!”这死袁暮青从来都不曾尊重过她,吼她像吼他的那群死党兄弟一般,却对其他女人轻声细语的,刘乔苇的心理颇不平衡。
袁暮青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满腹的焦虑。“乔苇,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瞧瞧羽文在不在家?”
这才像话嘛。“吵架啦?”她猜测道。
“没有。”还不去叫人!袁暮青心底犯嘀咕。
“那可奇了!”刘乔苇尖声细嗓的挖苦道,下意识的认定小两口是闹了别扭了。
“乔苇!”袁暮青不耐烦的嗓音又故态复萌。
“好啦,好啦,我帮你去叫人。”刘乔苇才不想再听他嘀咕她的名字。又不是不晓得他的心性,这男人闷得很,心底有事也鲜少与人分忧,说穿了不过就是自负加自傲,总以为没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事,放眼周遭,唯我独尊。
“谢啦!”袁暮青赶紧祭出谢辞,不然刘乔苇再借题发挥跟他抬杠个没完没了,那他可要急白一头黑发了。
刘乔苇撇撇嘴,搁下话筒踱到桑羽文的房门口,正伸手欲敲门时,大门的开门声令她微拧起秀眉侧偏过头往大门出瞧……
这一瞧可瞧傻她了。
羽文!天!她出了什么事?刘乔苇微醺的脑袋登时警铃大作,恍恍惚惚的醉意全滚到一边凉快去了。她疾步奔向一身狼狈不堪的桑羽文身旁,“你……你……啊--袁暮青……我叫他过来。”有些失措的她突地忆起袁暮青还在线上,下意识的就是找袁暮青来安慰一下一身是伤的桑羽文。
桑羽文惊慌的大眼盯向桌几上的话筒,赶在刘乔苇握上话筒之时拦住她。“告诉他,我睡着了。”
“你睡着了!”这……睁眼说瞎话嘛。
“拜托!我现在心情乱得很。”
桑羽文无助的眼眸真的教人拿她没辙。刘乔苇吁了口气,认命的握上话筒。“羽文睡了。”
“睡了!”袁暮青的噪音有浓浓的疑惑。
“说睡了就是睡了,你还真罗嗦耶!”刘乔苇用气恼的语气掩饰她的心虚。
“那……好吧,我等天亮再过去找她。”明知刘乔苇这懒女人八成是在敷衍他,但……唉--袁暮青十分无奈的挂上电话。
匆匆搁下电话,刘乔苇迫不及待的就拽着桑羽文问个不停,“你上哪儿去了?谁打你吗?这是……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刘乔苇不问还好,这一问可问出了桑羽文绵绵不绝的泪水纵横。桑羽文一晚的惊惶遭遇在碰触温暖的真心关怀后彻底的崩溃了。“都是何钦那恶魔……他在路上堵我……害我出车祸……”她抹花了一张脸,事情的经过也说得七零八落的。
刘乔苇略略重组了一下她的话意,“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还是先确定羽文受伤严不严重。
桑羽文摇摇头,只是一些小小的皮肉伤,倒是被她撞得稀巴烂的大房车恐怕已成一堆废铁。
“何钦又是哪一号人物?你不曾提过这个人啊。”
“他是……”心绪略显平静的桑羽文大致描述了一下何钦和她家之间多年来的牵扯。
“该死的下三滥!这种败类真他妈的该下地狱了!”刘乔苇气愤得连脏话都出口了。
“乔苇,现在该怎么办?何钦不会放过我的。还有,他已经撂下话来,我担心暮青他……”才刚止歇的泪水霎时又模糊了视线。
该怎么办?刘乔苇一个头两个大。唉!若是吃喝玩乐办活动,不管阻拦再大也绝对难不倒她,但眼前的事……还真不是普通的棘手耶!
“先洗把脸、冲个澡、冷静一下,我们会想出好办法的……”连哄带骗将桑羽文拐进浴室,刘乔苇嘴上说得笃定又轻松,心里可全不是那回事儿。
今夜,唉!难眠罗……
※ ※ ※
一夜难眠的不只是桑羽文和刘乔苇,袁暮青一样睁眼到天明。清晨,天才微微亮,氤氲的薄雾尚浓浓的飘荡在空气中,刘乔苇寓所的门铃早催得人心惶惶。
尚拿不定主意的羽文和刘乔苇的眸光在空中交会,不用质疑也能确定来人的身分。“乔苇,我能不能不见他?”
“你不能躲他一辈子吧?”
“我知道。但是……”整整一晚她尚未厘清心头的紊乱。一夜断断续续的泪水再度涌满眼眶……
“算了,算了,反正你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让袁暮青看了,只怕没事也变有事。今天我先帮你顶着,但顶得了一时可顶不了一世,你真有心理准备哦。”眼见一夜涓流不停的泪水又将泛滥成灾,刘乔苇只得硬着头皮“挺身而出”了。
在门外按了半天铃,等得早已心浮气躁的袁暮青只差没破门而入了。“睡死了不成啊!”他难掩焦躁的把一肚子的郁闷全倒向应门而来的刘乔苇。
“你昨夜做贼去了!瞧瞧现在才几点,扰人清梦嘛!”带着满眼的血丝,刘乔苇火气也不小。
“我找羽文。”他半刻时间也等不及的走向桑羽文的卧房,没见到她他片刻也定不下心,不知怎地他就是没来由的心神不宁,偏偏桑羽文又破天荒的没接他的电话,他如果还能若无其事的大梦周公那才真是见鬼了!
刘乔苇拽住他,“喂,你太没礼貌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主人,你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她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但……无可奈何啊,这年头好人真的难做。
“乔苇--”袁暮青低吼了一声,这女人找茬也不会看时机吗?难道没瞧见他的左脸写着拳打南山猛虎,右脸写着脚踹北海蛟龙吗?她再罗哩罗嗦,可能会成为头一个让他动粗的女人。
吓!这气势真骇人啊!“别对我吼,人家羽文不想见你。”唉!原本人人欣羡的一对金童玉女怎会走到这步田地?刘乔苇感叹良多。
“她不想见我?!为什么?”袁暮青怔愣着,方才的气势顿灭了大半。他扪心自问这几天来并没做过什么令羽文气恼的事,最大的罪名也只有晚上那段代工的时间没法子常陪左右,但如果安的是这罪名,那未免也太冤枉了吧?大个儿受了伤羽文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左看右看,羽文也不像是如此小孩子性的人啊!那么,到底为什么?
“她长了疹子。”
“长疹子!拜托!”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人家长疹子满脸尽是红斑不想见你难道不行啊?”
“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长个疹子就不想见他,羽文当真以为他喜欢她全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貌吗?
“我没那么说。”
“谁管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我在意的是羽文的看法。”他摆脱刘乔苇的拉扯来到桑羽文的卧房前,伸出大手旋上门把……
上了锁!
“羽文,开门!”他有点气急败坏,想他袁大帅哥何时吃过闭门羹了?!
敲门的声响越擂越大,里头的桑羽文却半句不吭。“羽文真的在里面吗?该不是你在欺骗我的吧?”他对上刘乔苇做了如此的猜测。
“天地良心!我何必诓骗你!”刘乔苇翻眼叹气,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袁暮青将双手交抱在胸前,眼角朝门板勾了勾,双眉向刘乔苇挑了挑,一副你证明给我看的痞子样。
刘乔苇真想K他两拳,这不知事态严重的臭男人把她在心里暗骂道,他的女朋友都打算落跑了,他还装什么酷。
“羽文--出个声音吧,否则咱们袁大会长还以为我把你谋杀了呢!”刘乔苇尖声尖语的向桑羽文喊话。
袁暮青两只耳朵高竖着……
约莫有半世纪之久吧,幽幽的嗓音终于飘进袁暮青的耳膜里……
“对不起……”强抑着即将逸出喉咙的哽咽声,桑羽文只丢出这简短三个字来安抚人心。
“羽文?”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却迟迟等不到下文,袁暮青只好暂做妥协。“今天依你,但是明天可不许你再耍小孩脾气了。”
对他来说,她的这一句对不起只意味着她不想让他见到长疹子的她,但对她而言却是载不动的愁与无力负荷的情啊!
第八章
原本独来独往的桑羽文开始呼朋引伴,她对朋友的热情过了火,对她的男朋友袁暮青则是明显的冷淡许多。万不得已必须和袁暮青碰面的时候,她总是“一不小心”的多带了两三个朋友在身侧,就连晚上回到公寓都有个刘乔苇死皮赖脸的充当电灯泡。
这天,袁暮青终于隐忍不住他的心头,他非得问个明白,她对他若即若离到底是啥居心?
他乞丐赶庙公的先将刘乔苇“拎”到门外,反锁大门,语气不佳的质问前一刻脸色早已大变桑羽文。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桑羽文试着打开大门让在外头气急败坏等着大门的刘乔苇进门,但不动如山的袁暮青挡在她身前毫不让步。
“你瞧!而且你是故意在躲着我。别把我当三岁小孩耍。我要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明眼人只消一眼也看得出他们之间有问题,何况他这个当事人并不是感情白痴。
“你太敏感了,我哪有躲你?”该来的总是会来,她和他之间该画下休止符的时刻已经到了吗?
她舍不得,她放不下,但所有内心的挣扎全抵不过他的生命受到的威胁。她宁愿躲在角落看他也不愿见他离开这个世界,让她往后再也不出觅踪影。
打那晚起,何钦的手下便经常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一里,直截了当的提醒她,她和袁暮青均在他们监控之下,这也是这些天来她不敢与袁暮青单独会面的原因。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并不在乎何钦会使什么报复手段,但是暮青绝不能有任何差池。大个儿的无辜遭殃早已成她心中抹之不去的歉疚,她无法想像要是暮青也被她连累,那么她的一颗心是否要揪痛到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