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很好的。”她又从背包拿出一根金箭。
万万看她全神贯注的神情,脸上的泪水却仍然流不止,顿时了解自己该怎么做了。
几天后。
“你要带我到哪儿去?”
“跟我来就是了!”
千千拗不过万万,只好闭上嘴巴行他拉着自己向前飞翔。
一阵轻风过后,他们来到一处美丽的仙境,千千忍不住惊问:“这是什么地方?”
“天使长的殿堂。”
“真的?”她有些忐忑不安地环视四周。
四周排列着许多爱神天使的雕像,而每个雕像都各有特别的姿态和表情。在这些众多雕像中,有一个作品显然是新的,因为那位天使一面射箭一面流泪……
“你告诉亿亿了?”她这么一问,东方就出现了一道光芒。
万万点了点头,“他来了。”
那光芒十分柔和,慢慢带来了天使长的影像,出乎千千意料的是,他看来只是一个少年,似乎还没成年呢!
“千千你好,我是天使长亿亿,我的另一个名字叫做丘比特。”他微笑着介绍自己,并在千千的手上印下一吻。
她觉得手背上仿佛一阵春风吹过。“你好……”
“我听说你的事了。”他的声音很温和,显得善体人意。“我能了解你的感受,我也曾一度和爱人分离过,那种刻骨铭心的心情,真的怎样都忘不了。”
千千晓得那个故事--邱比特和塞姬的爱情,早化成歌谣在人间及天堂传唱,此时她在他眼中读出同样的心疼,让她眼眶不禁又红了。
“天堂虽然有天堂的规定,但总不能叫你永远做个流泪的天使,我们还是想个办法吧!”
“什么…办法?”千千颤抖的问,不要自己期望太高。
“如果奇迹出现的话,我就让你回到人间。”亿亿说。
她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奇迹?”那是什么意思。
亿忆不直接回答,只带他们走到一面透视镜前。“先让我们看看人间吧。”他双手一挥,镜面就出现了校园的情景。
看到这熟悉的画面,千千立即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唯恐自己会错过看到正执信的那一瞬间。
镜面转到停车场,王执信正坐在驾驶座,准备熄火要下车,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再次看到他,千千胸口一阵翻腾,不晓得这竟会是如此心疼又欣喜的感受。
接着,王执信跟平常一样,手拿着公事包走向实验室,冷冷地吩咐孙逸伦和简毅仁一些工作。然后他神情肃穆地开始工作,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失去爱情的人。
亿亿转身对千千说:
“银箭的效果发挥得很好,他已经完全忘记你了。”
万万也说:
“就算你下去人间,他也不认得你了,你还是想拿天使的永生来交换人类的寿命吗?”
“我……”千千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无法相信王执信会真的忘了她,他明明说过会永远记得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淡忘?
“我所说的奇迹,就是指他的记忆。”亿亿解释说:“除非他还留有对你的记忆,否则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让你降临人间。”
“千千,你要坚强一点,想开一点。”万万握着她的手说:“人类对银箭的法力是无法抗拒的,而且他已经失去爱人的心,奇迹是更不可能发生的。”
千千哽咽得说不出话,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镜中的王执信。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只是一场水过无痕的感情?她所流过的泪水一点都没意义?不,这教她如何能接受呢?
看到千千伤心欲绝的模样,万万和亿亿也只能在一旁为她叹气。
这时,镜中的画面转到孙逸伦和林吟露,他们这对小情侣不知因为什么而闹起别扭,林吟霜说了一句:“我不管!”孙逸伦则在一旁好言相劝。
王执倍突然震了一下,手中的化学药剂跌落在地上。
“教授,你没事吧?”孙逸伦慌忙问道。
王执信却看着林吟霜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林吟霜怯怯地面向表情凶恶的王执信说:“我没……没说什么啊!”
孙逸伦也帮忙回答:“她只是在跟我讨论去度假的事情而已。”
“不,你刚才跟逸伦说的最后一句话,再说一次给我听!”王执信的口气不减强硬地追问。
“我……我说…”林吟需试着回想。“好象是……我不管吧。”
“是吗?我不管,我不管……”王执信喃喃说着这句话,象出了神一样。他隐约感觉到这句话是个关键,却怎样也想不起它的重要性到底在哪里?
“教授,你怎么了?”孙逸伦鼓起勇气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王执信放下手边的工作,表情颓丧的走进自己的研究室。孙逸伦和林吟霜则是面面相觑,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他怎么了?”问这话的是看着镜子的万万。
只有千千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那是…我的口头掸,我以前老是对他说:我不管!我不管!”
万万露出诧异的表情。“他还记得?!”
镜头又转到王执信的个人研究室,他正在纸上振笔疾书,但只重复写着三个字:“我不管”。
他的眼眶中泛红,情绪激动。“这到底有什么含意?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又怀念又心痛的感觉?天啊!”
他拼命地回想,却只是徒劳,懊恼不已的他不由自主地重重敲了桌子。
亿亿看着镜中的王执信的一举一动,颇有感触地说:“想不到他是这样一个深情的男子。”
千千又哭了,这次却是因为感动和不舍。
王执信发泄过后,随即陷入一种失神的状态,痴痴地盯着手上那写满字的纸。“我不管……我不管……是谁对我说过这句话?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不……一定有谁说过,一定有!我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想出来了
千千再也受不了,转向亿亿恳求说:“让我到他身边吧!我不在乎生命的长短,我只在乎他,我不要他这样下去!”
亿亿露出动摇的神色。
“你确定吗?他虽然还有残留一点回忆,但他未必就认得你”
万万也诚心劝道;“而且,你转生为人类之后,样貌、身份、背景都会不同于现在,你会完全忘记曾是天使的一切事,看到他也可一定知道他是谁。”
“我不管!”千千大喊道:“我只知道我爱他,既然他能记得我,我又怎么忘得了他?不管怎样,我要回到他身边,所有的后果我都愿意承受!”
“千千--”
万万疼惜地摸摸她的头。“别哭了,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小脸,哭诉道:“我只是不想后悔,在未来的漫长日子里,留下那样痛苦的遗憾,我真的不想……看着每一对情侣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而我自己却只能抱着对他的思念,一天过完一天,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
这段话让万万和亿亿都为之动容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在千千的哭泣哽咽声中,镜里的王执信仍在低喃,“到底是谁?谁说了我不管…谁呢?”
亿亿又开口说话了:“抱歉,是我的错,我几乎忘记恋爱的感觉了,我应该了解你的感受才是。”
“天使长,你的意思是?”万万屏息间。
“我来想个办法,让千千既能回到人间,又有机会接近正执信,即使两人不认识也会有发展恋情的可能。”
“真的吗?”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大好消息。
亿亿点了点头。“身为爱神丘比特,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让全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放心吧!”他露出自信满满的微笑。
尾声
王执信知道自己生病了--生了“无心”的病。
为什么如此失魂落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点也想不出个头绪,只觉得自己象是被拔掉电池的手表般,动也不能动,而且指针始终停在同一个方向。
走路--撞到电线杆不管会痛,吃饭--咬到红辣椒没感觉;睡觉--滚到地板上还是睡不着。再这样下去,他就快成了废人!
有时候,他会努力寻思自己失常的原因,只记得以前他是个一板一眼的男人,做什么都是全心投入,但现在到底是什么事改变了他?为何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他的人生象是突然被抽掉一段过程般残缺不全?
“这是怎么一回来?”他面对着墙壁间,空寂的屋子却不回答他。
这天。他开车停在路口等绿灯,骤然胸口一阵郁闷,仿佛有人掏空他的心那般的疼痛。
一抬头,他看见一座白色教堂,上头雕刻着许多纯洁美丽的天使,栩栩如生的姿态,似乎随时都会展翅飞去。
王执信就那么怔怔看了半晌,突然发现自己脸上泪流满面。他摸了摸那多年不曾流下的眼泪,好热好烫。
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一见到这些天使,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让他不禁怀念低吟?仿佛在许久以前,他曾经深深受过一个人,而他却忘了?
这样浓烈的情绪,使得他几乎为之崩溃--他病得太严重了,但他连病因是什么都不清楚。
“叭!叭!叭叭!”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猛按喇叭,王执信才稍微恢复神智,赶紧踩下油门。
从来没有一次绿灯亮起,会让他觉得如此悲伤……
不行,今天是研究新生口试的日子,他身为主要评审委员,怎能为了一个不明的原因而耽搁正事?一股责任感驱策他继续上路,但他知道--动的只是他的驱体,他的心却记不起如何跳动了。
到了学校,他大踏步走向会议室;他迟到了,所有的教授、助理都等着他一人。他们似乎不想对王执信加以苛责,因为谁都知道王教授最近“失了魂”,还能到场就很不错了。
“抱歉,路上塞车。”他随便搪塞过去后,便坐到自己的位子。
孙逸伦把所有的考生的资料拿给王执信,他却连翻都做得翻,只搁在一边。
“可以开始了吧?”徐凤懋问道。
他不带表情点了点头,现在什么开始或结束都跟他没关系了。
紧张的考生们一个个走进来,有人结结巴巴,有人答非所问、有人前后矛盾,然而,不管考生们口试的表现如何,王执信只是机械式地问他该问的题目,再打下几乎都差不多的分数。
第六个考生走进时,他还是低着头,双手托着腮,一副没劲的样子。
“各位教授好,我是杨千千。”来者简单介绍了自己。
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王执信猛地抬起头,一看之下就愣住了--眼前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年轻得一如路上比比皆是的青春女孩,但从来没有一个会让他回头多看一眼。可是……眼前的这一个女孩,灵活闪动的大眼睛,卷曲及肩的秀发、白哲得几乎不象人类的肌肤,一身小精灵俏皮的打扮,却让他完全失神了!
王执信站了起来,指着她颤抖问:“你……你是…”
他一定认得她,不,甚至爱过,否则他怎会有这样心痛又蜜甜的感受?
“我叫杨千千。”她又重述了一遍。
他冲出座位,跑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双肩逼问:“你是从哪儿来的?你认识我对不对?快告诉我!”
王执信的激动举止让在场其他人瞪大了眼,虽说王执信教授最近比较“脱线”,但这种行为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杨千千诧异地看着这位教授,一进来就发现他格外消沉的眼神,现在却散发着深情无比的闪光,让她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但她仍勇敢迎视着他说:“我毕业于T大化学系,我想我以前没见过教授您。”
“是……是吗?”他十分失望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又再次被淘空了。“是我弄错了吗?”
王执信一脸受伤的表情,杨千千突然感到剧烈的心痛,几乎无可自抑;再细细端详他,她居然升起一份疼惜和怀念,仿佛她从前也曾经有过这种心情!
于是她紧锁双眉,努力回忆。“教授……我觉得您熟悉,但一时又起不起来……”
王执信因为她这句话又燃起了希望。“真的?你仔细想想,你是认识我的,而且认识得很深很深,对不对?”
千千正在尝试回忆,却头疼万分。“我想不起来,我胸口好像有个缺口,似乎有人从我心中夺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不正是他体会到的感受吗?不会错的,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上天从他身边剥夺而去的宝贝!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身上那股淡淡幽香,绝不会错!
王执信再也忍不住了,他激动地紧抱住千千。
“啊!?”旁观者全都张大了嘴看着。
这不是一个恰当的举动,但千千不想反抗,因为一被抱进他怀里,她就仿佛回到家那样安心,觉得这简直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让她潸然落泪了!
努奇怪,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晓得他是怎样的人,却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狂欢,而她都愿意与他分享一切。
“就是你,不会错!噢,我怎能忘记和你拥抱的感觉?我知道就是你!我终于又找到你了!天啊!”
他说的话没有半个人懂,千千也不懂,但她却知道他是对的,毫无理由地。
“我说学长,你克制一下……”柯念景顾及昔日同窗之谊,想提醒王执信不要公然失态。
王执信哪听得下他的话。失而复得的快乐淹没了他,他想都没想就低头吻了千千,两人辗转吸吮,宛然久别重逢的生死恋人。
这应该是她的初吻,千千模模糊糊地想,但她却不这么感觉,似乎她已经这样吻过他好多次了。
“天!”众人皆为之跌破眼镜,在这样严肃的口试场合之中,居然由教授和考生演出一出爱情戏,大伙儿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
大家面面相觑,想不出什么解决之道,看也不是,笑也本是。
柯念景看他们吻得难分难舍,只好挥挥手向其他人说:“考试归考试,爱情归爱情!反正这也是最后一个面试者了,我想……我们先离开,给他们两人一点隐私,OK?”
“这……好吧。”虽然大家都看得目不转睛,但是这样盯着人家这样亲热实在不太好。只好像文明人一样鱼贯走出会议室。
徐风懋却还睁大了眼在那儿发呆,柯念景只得拉拉她的手说:
“别看了,看人家接吻有什么意思!我们回研究室去吻个够!”
“别哭。”他轻轻吻去她的泪珠。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胸口好难过、好难过,这感觉好奇怪……”她摇了摇头,滚圆的泪水不断滑落。
王执信无限怜爱地笑了。“我懂,我真的都懂,你相信吗?”
千千抬头望着他诚恳的双眸。“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但是我也相信。这是什么道理呢?我们应该是陌生人的,可是我一碰到你,就象碰到最信任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