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父亲所敬爱的老友。组织的最高领袖头子,就是狐狸!”
“老天!”
她涩涩的一笑。“我的震惊绝对不下于你。然而头子是个何其细心的人,为了复仇,我必须隐藏自己的恨意虚与委蛇。”
“多亏你超凡持稳的面具。”
“人死不能复生。父亲走了,我唯一牵挂的就只有一件事。”
“我。”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牵累她至斯。
“我要你活下去,不论生存的理由为何,即使一辈子恨我也无所谓。”深深迎视他的目光,“当头子玩腻了你时,他只会毫不犹豫一枪穿心杀了你。你唯一活命的机会是‘死’在我的枪下。”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独孤昊拉起她的手覆在右边的胸膛上。“如果你要杀我,你该朝这里开枪。”
“我知道多年前夜魅父亲动手术的男孩就是你。”她叹了口气承认道。
“为了增加我生存的机会,你还故意扯下颈炼丢在我的脚边,为的是让擎天门能藉由其中的通讯器找着我。”搁在他心头多年的疑问终于得解。
“告诉我之后发生的事。”那才是他一心所欲探得。
深深明显一僵。“也没什么。在“杀”了你之后,头子似乎觉得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击昏了我,将我丢在一个废弃的酒窖,不给食物和水,要我自生自灭。”
独孤昊剑眉一蹙,显然对这避重就轻的说法并不满意。
“并不是这样简单,对不对?”他大胆猜测。“为什么头子会这么快对你起疑?因为擎天门迅速放出我没死的消息,引起了头子的怀疑,对吧?”
当初释出消息不过是想引出她,没想到却差点置她于死地。
“有没有人说你精明得可怕?”她不得不佩服他异于常人的缜密心思。
“别故左右而言他。”他轻斥。
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的笑容镖纱而奇异。“你可曾只身在全然的黑暗之中?置身在酒窖里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我终于明了那是多么恐怖的经验。黑暗侵袭你每一根神经都要尖叫发狂,窜逃的老鼠和一些不知名的心动物在四周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准备突袭你……简直逼人崩溃……到最后我真的疯了,只能不停的尖叫。当我清醒后才发现自己躺在爱丁堡的一家精神病院里,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
“头子人呢?”他会恣意享受一次一片凌迟那禽兽的痛苦。
见他眼中闪烁野蛮的红光,深深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在他准备驾私人船艇逃逸之前,我早就在他的船上动了手脚,炸弹在引擎启动的二十分钟后爆炸。”
独孤昊记忆力超强的头脑飞快转动着。“两年多前在英国附近一艘不知名的船艇爆炸。”至今仍然无任何国家出面指认。
“正是。”
“那个杀千刀的家伙,死万遍都不足惜!”
“如果不是艾瑞的收容还有筱筑精神上的支持,我恐怕活不过那段和黑暗挣扎的日子。
“谈谈筱筑吧。”
“筱筑是我母亲第二任婚姻的小孩,她与她的丈夫在飞往欧洲度假时,因为飞机失事双双罹难。”
“于是你成为筱筑的法定监护人。”
“比起我为她做的,她给得更多,她给了我支撑的力量,一个活下去的目标和理由。”
独孤昊搁置心上长达两年的谜团终于得解。
任凭窗外风雨肆虐,两人紧紧相依浸淫在各人的情绪。
多年的特务生涯,养成了她坚固的伪装,从不曾见她示弱或是显露出真正的情绪。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相逼,她会一辈子死守自己心底的恐惧,永不诉与他人知。
她将自己和别人归为同类利不信任的举动让他感到愤怒。
愤怒、嫉妒、受伤、爱怜的感觉交迭涌现。
你凭什么要求特殊待遇?他们心自问。
欺压她、逼迫她,让她情绪失控爆发的元凶正是他啊!
“为何你总是这样?”他想探询她那巧笑倩兮面具下真正的情绪。
“怎样?”
“笑。”他食指指腹沿着她的唇线勾勒她的笑。“在这谜样的笑容下,究竟藏了个怎样的你?”
深深再次因为他敏锐的洞悉力颤抖了一下。“因为不能哭,所以只得笑。”
“那就哭吧。”
“哭有什么用?又不能挽回我父亲的生命。”
独孤昊鞠起她的脸,半强迫她凝视着自己,黑眸无声的传递某种情感。
“但却能为我挽回你的。”他了解那些哭不出来的委屈和心痛。
她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沁出,终于无声地坠落,多年哭不出的委屈却在他温柔的索讨中全化成灼热的液体泊泊流出。
“哭吧,我在这里陪着,你可以尽情的哭。”他任凭她在怀中无声的抽泣。
偌大的空间阒静,只偶闻火炉里传来木材燃烧必剥声响。
他的心贴着她的跳动。缓慢佣懒的吻着她的发、她的耳,给予她无声的慰藉,直到他觉得够了。
“别哭了,再哭就成丑丑的猪小妹了。”他疼爱的捏捏她红通通的鼻子。
适度的哀伤可以净化心灵,但多了就伤身劳心。
“一会儿教人家哭,一会儿又禁止人家哭,真是个暴君!”深深含笑带泪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女儿娇态,救他不由得看得痴了。
她的笑牵动独孤昊的灵魂,心,在刹那间停止跳动。
“真高兴现在是冬天。”他喃喃自语,一把抱起深深往主卧室走去。
“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冬天。”她将两臂挂在他颈上,岂会不明白他眼中闪过的深意。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长夜漫漫最适合做做运动。
“分明是想满足色欲的借口。”她含笑见他大步踢开房门,跨入后又粗鲁的端上门。
独孤昊给了她轻佻却十足性感的一眼,轻轻将怀中美人放置于大床上。
“被你识破了。”他的大手轻轻覆在她高耸的胸脯,温柔的唇轻轻地落在她唇上。
满室浓浓春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八章
“你实在是我见过最顽固的人。”深深瞥了身边的独孤昊一眼,只见他可以懒洋洋的一瞥,嘴边是个得逞的笑容。
“多谢谬赞。”他不忘乘机在她颊边偷了个香,身后传来可疑的窃笑声。
他回头抛给听风警告似的一瞥,而停云也罔顾手足之情,不客气的朝听风下腹就是一拳。
深深以指腹按着太阳穴压了几下。“拜托!这是贬不是褒。”她的话换来的还是懒洋洋的笑。
这仁兄八成吃饱闲闲没事干,听她要来医院硬是黏着跟来,连棍子都赶不走。她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因为医院是艾瑞的地盘,他可没度量让她回到“老公”身边──在没他的监视之下。
真奇怪!明明知道艾瑞没有威胁性了,他潜意识里还有残余的敌意。
两个男人什么都要比,就连谁送筱筑的娃娃比较多这类的小事都可以争得面红耳赤,害得筱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急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她只有不客气的将两人踹离病房,两姊妹方能聊聊贴心话。
“现在你已经荣登筱筑心目中最喜欢的大哥哥了。”看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天线娃娃,就知道这男人笼络人心的手段。
闻言,独孤昊可志得意满得很,心想这下艾瑞没戏唱了吧。
两人闲谈间跨出电梯,穿过地下停车场,来到银灰色跑车旁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蓝色跑车驾驶座上正偷偷打量他们的鬼祟身影。
“我来开。”深深阻止他开门的动作。
“不行。”明知她艺高人胆大,他还是不放心。
“说好回程由我开的。”她伸手欲抢夺钥匙。爱车如痴的她第一眼就爱上独孤昊这辆跑车,几番请求都被狠狠地打回票。
“那你得抢得过我才行。”独孤昊半倚在车门上,故意拎高钥匙让她构不着,两人像孩子似的嬉闹着。
听风、停云早已坐入后方的跑车里,含笑看着前方两人旁若无人的耳鬓厮磨。
“食言而肥的小人!”
“随你说,反正我有本钱增肥。”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只差没跺脚。
深深张口欲言,突然瞄见照后镜一道光影闪过。“小心!”
车窗玻璃突然一声爆裂,她不假思索的朝独孤昊扑去,两人同时倒在车道上。
蓝色跑车笔直的朝两人冲撞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传来两声巨响,是听风、停云执枪还击。
车轮发出吱地刺耳声,打滑偏离了一下,地上两人一同滚离车道,堪堪闪过疾驰而过的车子。
雪佛兰的跑车迅速消失在车道尽头。
“少主!”
“请原谅我们护主不周。”
听风、停云同时奔来,单膝跪地请罪。
“记下车号了?”拉起深深,独孤昊一边问,不经意的拂去身上的灰尘。
停云点头。雪佛兰车窗是防弹玻璃,狙击手显然有备而来。
他转向深深,她突然觉得一阵寒风直扑上胸口,不是因为先前被狙杀的意外,教她心口直哆嗦的是他眼中的冷意。
原本笑谑的黑眸变成阴飒飒的,畜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 ☆ ☆
一踏入屋内,独孤昊久藏的磅礴怒气震天地爆开,他动作粗暴的拽她入房,甩门声惊动了楼下的仆役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他抱着她扑向床榻,深深的背脊才刚触及软垫,刷地一声,胸前布料已被撕裂至腰间。
她双手捂胸企图遮住外泄的春光。“你干嘛?唔……”她余下的话被粗暴的吞人喉中,他的舌在她柔软的嘴里横冲直撞,怒气勃发的身躯重重压着她,狂野不留情地搓揉着她。
“不要!”深深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他掠夺的动作既凶又狠,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似发泄,更像是一种惩罚。
她要窒息了!深深毫不留情的朝他侵犯的舌狠狠咬下,他闷声吃痛,稍稍松开钳制的力道,这才趁势推开了他。
“你疯了啊!”她重重的喘气。滚至床角拉开两人的距离和他遥遥对峙。
盘腿坐在床上的他邪恶的瞳眸中有了一丝清明,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丝,阴飒狂嚣的模样像极了恶魔转世。
“你胆敢轻贱自己的性命!”他并未逼近,然而阵阵黑风自他翼不狂袭而来。
“我该保护你!这是我们订下的契约,不是吗?”她一边拉扯身上仅存的布料蔽体,一边喘息解释。
寒芒一闪,独孤昊脸上戾气立添三分。“到现在你还跟我谈那该死的契约?该死的你!”
出乎意料之外的,她突然扑向他,紧紧搂住了他。
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所震慑,他安静了下来。
“你为何这般生气?告诉我,为何要这样待我?仿佛是一种惩罚。”她死命的抱着他。
他一愣,拥紧他的深深可以感觉到他身上野兽的气息渐渐散去。
好半晌,两人只是无言相拥着。
“别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受不住。”他终于开口道。
只要关于她的事,他总是盲目得可以。
也许是过去尚未了断的一段往事,也有可能是针对擎天门而来的寻衅分子,可能性太多了。
“你在气我奋不顾身?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昊。”她抬头,盈盈一笑。
“你坚强得可以,脆弱的是我。”拨开她颊畔上的一绺发丝,他诚实说道。
从前的冷血,只因为不曾在乎。
因为在乎,铜墙铁壁的心房于是出现了裂隙,不再固若金汤。
深深心里一颤,感觉某种异样的情愫滑过心房。“我从来……从来就不想伤你……”他不该有心,不该动了心。
“那就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人担心。”他俯下身,不复刚刚的粗,这回带着无比的柔情蜜意吻住了她。
☆ ☆ ☆
如独孤昊所料,狙击手所驾驶的是辆赃车,线索因此断了线,无从查起。
其实以擎天门这般庞大的组织难免树大招风,不免会引来一些寻衅的狙击分子。
以往这些家伙都被听风、停云摆平,从没碍着他。只是这次不同,一想到对方有可能是冲着深深而来的想法教他无端心烦。
起居室的那端,深深佣懒的躺在维多莉亚时代的锦缎贵妃椅,手上是一本艾略特的诗集,浑然不觉他的烦躁。
“和我一起去伦敦。”深思熟虑后,他撂下一句。
她放下读得正津津有味的诗集。“不要。”
他微愣了一下。“搭私人飞机只需要几十分钟。”他索性靠坐过来,半诱哄道:“你可以顺便参观大笨钟、西敏寺、圣保罗教堂、伦敦大桥……”
“没兴趣。”真是蹩脚的推销员。
“要不去血拚一番?”女人不都最爱逛街购物吗?
“你自己去,我不去。”
“我可不是询问你的意愿。”他潜藏的霸道又探头。
“你要敢强迫我,我一定闹得天翻地覆。”
“你害怕搭飞机?”独孤昊收起微愠的怒气,差点忘了她的幽闭恐惧症。
“只能说飞机不喜欢我。”万一在众目睽睽下发作,那她不是糗大了。
他深思了一下,“我们再说吧。”一定得想个法子克服她的心理障碍。
“随你。”她心中却忖思道:想说服她搭上那恐怖的小盒子飞上天空,等世界末日吧。
☆ ☆ ☆
“喝茶?”独孤昊敲了敲半敞的门。
深深抬起头,瞧见他端着一壶茶进来,忽然觉得气馁。怎么能对着一个摆低姿态的男人继续生闷气?尤其这男人端着自己最喜爱的茶。
“你最喜欢的花茶,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你喜欢那种酸酸涩涩的东西。”他将杯子递给她,自己手中则是温热的可可。
“你偷喝?”
“我才没有。”他双手抱臂,一副睥睨的姿态。只不过尝了一滴滴而已。
“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这玩意酸涩?”她眼睛贼溜溜的盯着他。
辩才无碍的他难得一时语塞。“……快喝了吧。”
沉浸在花茶的芳香中,她不再刁难。轻啜了几口,几乎要舒服的叹息了。“嗯,很有停云的味道。”
独孤昊讶异的看着她,“你怎么知……算了。”本想蒙混邀功的。
“这壶茶甜中微酸却不涩,能将常见的饮品调制成独特的风味,自然需要一流的泡茶底子。”
“没想到你喝茶都喝成精了。”他执起手中的马克杯啜了一口可可。
“过奖。”谈笑间,一杯已经见底。“不过最令我惊讶的是你竟愿意当个仆役,突然变得这么殷勤……”深深自杯沿睨眼打量他,“你心里该不会有什么诡计吧?”
独孤昊被杯中液体呛住,闷咳了一阵。
果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真的……”深深手中的杯子突然落地,一阵深沉的昏睡感袭向她,觉得眼皮好重,好困。
他的眼神好奇异,似有所期待。
“你……下药。”
他点点头,“我那兄弟给的灵感。”
“无耻的恶棍、没良心的猪猡、讨厌鬼……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