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特质吸引他,是她火辣的身材和妓好的脸蛋吗?不,他相信比那些还要多。也许是她眼里闪耀的光芒,或者是她不服输、认真追求理想的热情——福嫂曾跟他说过,韩筱爱的梦想是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精品店,因此她才会那么努力的要达成目标,争取三千万。
纵使韩筱爱的立场和他们对立,但福嫂仍对于她肯为自己的未来,吃再多苦也无所谓的态度表示赞扬。福嫂说这年头像韩筱爱这种条件的女孩,肯这么做的已经很少见了。
是的,严竣涛在心底完全同意福嫂的看法。他想起那些他所交往过的形形色色女人,以及未婚妻何诗婷,他从未在她们身上看见韩筱爱所散发的那种耀眼光芒,那光芒就像团红色的烈焰,一天一天的烧热他蛰伏已久的感情,他怀疑再这么下去,他会被这团美丽的火焰烧得遍体鳞伤。
不过,当他再次想起那天韩筱爱和小狼所发生的事时,他开始思考起莎拉说过的话——也许韩筱爱真的有些特别的地方,一些只有莎拉才知道的特质。
眼看三个星期就要到了,他有些庆幸韩筱爱熬过来,也默默为她感到骄傲,对此,严竣涛不禁又陷入更深的自我挣扎中。
至于屋外这里,早已爬到树上避难的韩筱爱,根本不知道严竣涛矛盾的心情,她目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树下不停吠叫的小狼身上。
自从上次和小狼打擂台后,她在狗群眼中的地位有稍微高一点点,有的狗会敬她三分,但有的依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小狼就是其中的代表。
它依旧喜欢向她下战书,带头追着她跑,常让她不得不爬到树上避难。别说她为什么会爬树?狗急都会跳墙了,人急不会爬树吗?
虽然随着时间过去,她爬树的机会有减少,但她凄惨的状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善。
每天她仍有做不完的工作,纵使福嫂心疼她,趁严竣涛不注意时帮她分担一些,但她仍累得躺在浴缸里就睡着了,最后是被洗澡水给呛醒或冷醒。不过纵使再苦,她也对自己的坚持感到骄傲,她绝不是那种三两下就被打发的人。
只不过这股骄傲在遇见严竣涛时,却兵败如山倒。
在仓库事件后,她对他的存在变得非常敏感,只要他待在距她方圆五百公尺内,她就会全身紧张得像拉满的弓一样。有次她竟然发现自己盯着正在晨泳的地直瞧,好像这辈子没看过人游泳似的,她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盯着男人猛看的一天。
她常逮到严竣涛若有似无的注视,那视线好像盯着猎物的秃鹰一样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实在气自己对他的反应那么强烈。
不过幸好狗园里还有福嫂作伴。福嫂是个很开朗的妇人,韩筱爱很难想像她以前是过着被丈夫毒打的日子。除了第一天见面福嫂有提到她前夫外,其他时间福嫂都没再提起。
她由福嫂口中得知阿姨生前的点点滴滴,但关于严竣涛怎么会认识阿姨的事,福嫂却不知道。
福嫂对这件事也很好奇,她们胡乱猜测了一堆后还是不了了之。福嫂说她只知道严竣涛是莎拉在美国认识的朋友,那不就表示这个水电工曾在美国待一段时间吗?她很好奇他去美国干嘛?拓展业务吗?韩筱爱好笑的暗忖。
这天天气依然很闷、也很炎热,韩筱爱照样汗流浃背的工作。她洗刷着狗舍,动作顺畅流利,很难想像她刚开始时的惨状。现在她身上穿的都是阿姨的旧衣,因为她自己的衣服太精致脆弱了,穿着做苦力会是一种罪恶。
不一会儿,她突然扔下刷子,跑到一旁呕吐,等吐干净了再重新站起来,用水漱口。
这个动作她做得很自然,好像已习惯这种边工作边呕吐的日子,只不过她不时要调整裤子,因为原本就宽很多的裤子这下更宽了,宽得在系皮带时,裤头都挤成一堆缠在腰上非常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离木乃伊又前进一大步,连福嫂也看出她的体重直线下降,有时她还发现福嫂用神秘的眼光打量她,好像要看穿她有什么秘密似的,那时她总希望福嫂不会知道她呕吐的事。
清洗好狗舍后,韩筱爱停下来休息。
算算时间,今天是第三个星期的星期天,明天严竣涛就必须履行承诺,开始安排她接受训练。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得意,那个乡巴佬之前一定没料到她会成功,哈哈哈!
韩筱爱高兴的走出狗舍,打算把狗群叫回来。现在她学聪明了,她会在晚餐前说好狗舍,然后让晚餐的香味引诱那些狗回来。她把事先准备好的狗粮放在它们各自的笼子前,然后拿着两个不锈钢空碗互相敲击。
很快的那群喜欢伸舌头、毛茸茸的动物就乖乖的飞奔过来。
她满意的看着它们兴奋的冲到自己的碗前吃饭,对于有些想要抢其他狗的食物的恶棍,她也会加以制止,虽然有好几次反而被追着逃命,但她必须维持正义。
看着这些归她管理的伙伴,她发现有一只叫Amy狗没出现,便决定忍着呕吐的冲动,去把Amy找回来。
Amy是只被前任主人丢弃的黄金猎犬,也是最早对韩筱爱表现友善的狗,所以她很关心它。
韩筱爱一手按着胃,扶着墙走到狗合外,远远的就看见一只金黄色的狗躺在草皮上。
霎时她不顾自己的不适快步跑上前,当她接近Amy,看到它奄奄一息的躺着时,原先那股要呕吐的冲动像千军万马般涌来,她跪在地上猛烈的呕吐,她的胃像是被整个翻过来,不停的进行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寒爬满她全身。
在急遽的痛苦中,她想着必须去找人救Amy,于是她奋力的站起来,艰难的在下一波呕吐的冲动来临前往小木屋跑。
一路上她踉踉跄跄,被呕吐拖累了时间,她吐得眼泪直流,不明白看到Amy时心中那份极度的惊恐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她到了小木屋,她虚弱的喊着,福嫂最先发现她,惊叫道:“哎哟喂呀!筱爱,你怎么了?”
“福嫂……我、我发现Amy有些不对劲……你快去、快去看它……它在广场……”韩筱爱脸色犹如一张白纸。
这时严竣涛也出现,他马上说:“福嫂,你照顾她,我去广场。”
韩筱爱看了他一眼,瞬间觉得安心,严竣涛是那种能把事情处理妥当的人。下一秒她又凄惨的趴在门廊上干呕,她呕得满脸通红,像是要把胃呕出来般。
福嫂见严竣涛皱紧眉头看着她,在情急下她脱口道:”她某代志,可能是怀孕了。”福嫂曾看过韩筱爱呕吐,又发现她食量很大却越来越瘦,忍不住往怀孕的方向想,因为有些人在怀孕初期是不胖反瘦的。
这话一出,严竣涛的脸色当场很难看,但由于Amy急需救助,他丢下一句。“这件事等一下跟我说清楚!”随即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去。
韩筱爱又昏过去了。
她跌回那个遥远的记忆,在心狠狠一痛后,哭叫着从床上坐起。
“可可!别离开我!”她满脸泪痕的张开眼睛,觉得茫然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伤心?
韩筱爱把脸埋在双掌中,轻轻的啜泣起来。这份伤心既陌生又熟悉,她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到狗园后很多事都不对劲。
“筱爱,你好一点没?”随着推门声传来的是福嫂担忧的问候。
“福嫂,我没事。”韩彼爱连忙将泪水擦干,然后她想起Amy,连忙问“Amy没事吧?”
“它没素,捡回一条命,幸好阿涛送它到兽医那里前有做一些处理,阿涛梭Amy很可能被人下毒。”
“下毒?有谁会这么恶劣?”韩彼爱惊叫道,虽然她怕狗,但只要想到Amy有可能会死,她不禁又是一阵干呕。
她脑海里闪过一些影像,这些影像比平常慢很多,慢到她几乎就要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福嫂见她又呕吐,不禁开口说:“筱爱,你……唉,你这样对身体和囡仔很不好。”刚才在阿涛少爷的逼问下,她已将所看到的事情和推断全告诉阿涛少爷了。
“身体和囡仔?”韩筱爱不明白福嫂在说什么。
“福嫂,我有事要单独和韩小姐谈。”突然,严竣涛冷漠的声音插入,而他高大的身躯跟着映人韩筱爱眼里。
“那偶去忙了……”福嫂又再叹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离开。
福嫂离去后,严竣涛脸上的线条更形僵硬,他所表现出来的轻蔑与厌恶连瞎子都看得出来。韩筱爱心想,他又变回那个讨人厌的冰山了。
“韩小姐,明天一早请你离开,我们之间的合约已经无效。”
“你说什么鬼话?我为什么要离开?合约无效又是什么意思?”韩筱爱一听这话,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战斗架式十足。
“你要问为什么不如先问问自己的私生活。”严竣涛的愤怒已超过他的想像。
“我的私生活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她真的被搞糊涂了,福嫂和这冰山男尽说一些奇怪的话。
“韩小姐,隐瞒怀孕的事实来这里工作,你不觉得有欠考虑吗?”事实上他觉得她简直不负责任到极点!他和福嫂竟看错她了。
“你说什么?我隐瞒怀孕的事实?!”韩筱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呕吐的情形福嫂都看到了,你还想否认?如果你现在好一点了,我可以安排你今晚离开。”严竣涛注视着她瘦弱的身子,原本她瘦了许多他还有些于心不忍,但现在他巴不得她快点消失。
到此韩筱爱总算明白他和福嫂从刚才到现在所说的话了,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平时,她肯定会笑到肚子痛,可是现在她却只想杀人。
“这简直是太可笑了!告诉你,我没有怀孕好吗?你们弄错了!”看来他们把她呕吐的事解读为怀孕。
“哦,那你说说我们是怎么弄错的?”严竣涛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他倒想看她在搞什么把戏。
“我会呕吐是因为……因为我……”原本要说实话的韩筱爱在这一秒迟疑了,心想如果说出实情,她一样会被赶走,这和被误会有什么不同?突然间她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熬了三个星期就这样前功尽弃吗?不,她不甘心!
“因为你贪欢时没有做好预防措施,还是根本快乐到忘了?”严竣涛自行接下她未竟的话,把她说成一个浪荡的女人。
他搞不懂心里那股严重的失望为何而来?这件事的发生不是正好顺了他原本的计划吗?那他失望什么?他生气什么?
韩筱爱听他这么说,不禁退后一步,突然像明白了什么般愤怒的问:“你根本从头到尾都不打算接受我对吧?”
“你说对了,事实上我早已安排别人来接你的位子,如果你不想让自己太难看的话,请尽早离开。”说这话时,他看着韩筱爱美丽的脸庞越来越苍白,她的眼睛不如以往总是燃烧着火焰,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心底一种莫名的情绪爬上,但很快的他选择忽略。
“那这些天我的努力又算什么?”她觉得身上的力量正一点一滴流失,也许是刚才悲伤的情绪影响她,让她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她感到气馁,感到受伤害,鼻子一酸,她冲口道:
“你的指控根本就不是事实!”
丢下这句话,她冲过他身边夺门而出。
虽然她这种行为和落荒而逃没两样,但她死也不想让严竣涛看见她挫败的泪水。
让那男人去死好了!
这样夹着尾巴逃跑一点也不像韩筱爱会做的事,但是这三个星期下来她的身心负荷已达到极限。事情演变至此跟当初有什么不同?努力工作到最后她依然得不到她想要的,不,也许不同的是这次更惨,这次她还让自己彻底的变成一个有着晒伤和黑青处处的丑八怪!
韩筱爱冲出小木屋后就往后头的狗舍跑,她眼泪不停的流,仿佛要把这辈子很少使用的泪腺一次用个彻底。
她说不出是哪一样比较伤人,是前功尽弃还是严竣涛那完全不保留的嫌恶态度?
他对她的看法似乎没有一项是好的,就算她在他眼里曾看见欲望,但她相信那只是纯粹的肉体欲望。很多男人都是这样,他们总是将她看成那种性观念非常开放的女人,虽然她自己也有意无意的塑造出这种形象,为的是不让人看出她内心真实的一面,但那种暗示由严竣涛说出来却是让她难受,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让这个乡巴佬影响这么大?
韩筱爱边流泪边跑到狗台后头的一条黄泥小路。这条小路她从没来过,路两旁是高大的芒草,遮去了她大部分的视野,让她只能往前面看。
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吃不消,她既不想回小木屋也不想被晒死,于是她踮起脚,伸长脖子向四周看了看,决定往前方的茂密树林走去;据福嫂说阿姨常利用前面那片树林让狗儿做搜寻训练。
韩筱爱想像着她阿姨带着狗儿穿梭林间的样子,不知不觉走进树林来到一棵大树下。大树像是千百年来就屹立在此,这种悠远的雄伟让她感到安心,她席地而坐,一点都不介意会弄脏裤子。
她抬头看着阳光穿透树枝所透出的光影,渐渐停止流泪。午后的树林里只有阵阵蝉叫声,但她并不觉得吵,反而冷静下来,明白必须好好想一想怎么对付严竣涛才是上策,她都已经努力到这个地步了不是吗?
就在韩筱爱咬着指头陷入沉思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她,她抬头一看,没想到却看了一个面目猥琐的男人。
男人见她惊讶的表情,一脸淫秽的说:“你来这里是想找我爽一下吗?”他的笑容衬着参差不齐的黄板牙看上去很丑恶,手里还拿着一只空酒瓶。
“这里是私人产业,你无权进来!”韩筱爱警戒的站起来,她不明白这里为何会出现一个酒醉得像流浪汉的男人?
“私人产业?骗肖!那个死老太婆在这里工作,我当然有权在这里,你没事跑来打扰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敢叫我走?”男人边说边一步步逼近她。
韩筱爱闻到他身上恶心到极点的酸臭味,臭气冲天让她忍不住掩住鼻子。
“嫌我臭?你和那个死老太婆一样敢嫌我臭?”男人被她的举动激怒,他恨恨的看着她,眼中红丝遍布。
“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他马上就会来,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她在这紧张的时刻想到的人竟是严竣涛,她暗忖着自己逃走的机会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