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转阴,开始飘下绵绵细雨,路上的行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气候变化感到意外,大家纷纷找寻躲雨的场所。
“奇怪,怎么突然下雨了?还好我有带伞。”纪禹净从袋子中拿出一把折叠式的浅蓝色雨伞,她撑开它,然后拍拍被雨淋湿了一部分的衣服。
轰!轰!天空中传来几声雷声。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看来雨会越下越大,还是赶快回家吧。”
由于街上行人稀稀落落,雨势也慢慢加大,视线渐渐不清楚,禹净加快了脚步,紧握雨伞低着头往前冲。
不瞻前顾后的下场是不慎踩到地上的积水,溅出的水花也不幸地溅在一个身着黑色衣裤的男子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禹净赶紧停下脚步,跟这名男子道歉。
这名男子还真高,整整高了她一个头,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吧!深褐色的及肩长发,因为已经淋湿了,所以正服帖着脸。
禹净将视线移至他带有异国风味的俊朗脸庞上。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微抿的薄唇、高挺的鼻子……天啊!那双眼眸居然是深紫色的?!那异于中国人的深紫眼眸不但深邃,还有着莫名的冷峻和……狂傲?!不会吧!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大概是眼花了。
那名深紫眼眸的男子只是扫视她一眼便偏过头去,他甚至没有去管被溅湿的裤管。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撑伞,所以他早已浑身湿透了。
“Sorry!”他大概是外国人吧。禹净用英文道歉。
他还是没有理她,只是迈开步伐,在雨中漫步着。
难道他听不懂英文?应该不会吧,就算他听不懂,也不至于不知道下雨的时候应该撑伞吧。
算了,管他的,阿姨和姐姐们还在家里等她呢,她还是早点回家吧。
禹净打算离开,只是她却放慢脚步,目光注视着他高大的身影。
他到底想干嘛?还是他是个疯子?不会吧,有那么帅的疯子?而且他看起采也很正常啊!禹净一边打量他,一边思考着。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禹净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名男子很孤单呢?望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那种感觉更深了。
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街上淋雨?他发生了什么事?
算了,别去管他了!
可是她的目光却无法从他孤寂的背影移开,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已会有这种感觉,她不能不管他,即使她根本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是哪一国人。
管他的,丢脸就丢脸吧!
禹净跑到男子的身旁,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他,“这个给你。”
男子挑起眉睨着她,显然对她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见他不收,禹净硬是把雨伞塞到他手中。“下雨天没撑伞走在路上是会感冒的。”
她也不管他到底听不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伞给他后她立刻跑开。
男子看着手中浅蓝色的伞,又看向远去的纤弱身影,心中浮现了一丝疑惑,
她是谁?为什么会把伞给他这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还有,她的手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痕?
第一章
“纪禹净,我的鞋呢?”纪秀铃在房内大叫。
正在客厅拖地的禹净把拖把放进水桶中,扬声回道:“二姐,我不是放在你房间里了吗?”
秀铃拎着一只棕色皮鞋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我只看到一只,另一只鞋呢?你拿到哪里去了?”
“我记得我都放在你房间里了。”禹净的手没停下来,她将水桶中的拖把拿出来,开始拖地。
“混蛋,你少给我装白痴了!你是不是偷偷藏起另一只?你看不惯我穿名牌鞋,所以你故意藏了一只,好让我明天约会不能穿这双鞋是不是?”秀铃的怒气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二姐,我真的没有。”对于秀铃辱骂的字句,禹净只是忍耐,没有回嘴。
“谁是你二姐?你不配!”秀铃不屑地回骂。
这时,一名妇人连同另一名和秀铃长相相似的女子走进家门,才刚走进来,两人便摔了个四脚朝天。
“阿姨!”禹净惊呼道。
“妈!”秀铃立刻走向妇人,没想到她也摔倒了,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
妇人——即是禹净口中的阿姨林玉媚——边捂着发疼的屁股,一边开骂,“是谁把水倒在门口?为什么不擦干?”
“我看八成又是纪禹净搞的鬼!”说话的人是禹净的大姐——纪秀芝。
听到秀芝的话,禹净立刻抬头看向门口的那摊水……糟了,她刚刚一定是忘了把水给拧干就开始拖地了!
“你这个女人,弄丢我的鞋子不说,现在又故意弄一摊水在门口,想故意摔死我们吗?”秀铃不顾浑身湿,猛然扑向禹净,一把揪住她的衣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禹净连忙道歉。
“原来真的是你!”林玉媚在秀芝的搀扶下起身,“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暗算我?”
“阿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也知道我是你阿姨,还敢这么对我?你要想想,当初如果不是我们母女收留你,你现在就是路边的乞丐了!”
禹净默不作声。不是的,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见她低下头,秀芝开始讽刺她,“怎么?不敢再顶嘴了?”
禹净抬起头,看着她们母女三人,往事顿时浮上心头。
秀芝和秀铃的确是她的姐姐,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姐姐。至于林玉媚,则是她爸爸瞒着她和妈妈在外面养的小老婆。
原本她有个幸福美满、衣食无缺的家庭,爸爸、妈妈视她为掌上明珠,对她疼爱有加,只要是她想要、她想做的,他们都会满足她。像她对语文充满兴趣,他们就尽力栽培她,除了让她接触多国语言,如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奥斯特语等,还时常带她出国,接触各国不同的文化。而她也不负他们所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T大外文系。
但好景不常,妈妈在她大学毕业前夕去世后,美满的家庭变了调,继母林玉媚和两名姐姐登堂入室,她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她们不断地找她麻烦,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幸好还有爸爸疼她,所以她也就忍下来了。
谁知自从爸爸去世后,她就好像掉到十八层地狱里似的,不但变成她们的佣人,爸爸留下来的钱都被她们母女拿走,除了她们每个月给她的几千块钱外,她只能被关在家里,做着做也做不完的家事、受尽辱骂和屈辱。
“你发什么愣?不会讲话啦!”秀铃超高分贝的音量拉回陷入回忆中的禹净。
“我去做事了。”她不想再跟她们争辩,反正今天会待在这里,全是因为这个家中充满太多太多她和爸妈之间美好的回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早就离开了。
“真没用!”秀芝再补上一句。
此时厨房传出巨响,令在场的四人惊愕不已。
“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立刻赶到厨房。一进厨房,满室的焦味及地上的锅盖令三母女捏住鼻子,反应灵敏的禹净立刻上前将瓦斯炉关掉,以免酿成更大的灾祸。
“这又是怎么回事?”林玉媚质问道。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还在炖汤。”看着已经烧干的锅子,禹净满是歉意。
“你忘了?”秀铃快要抓狂。“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们了?”“对不起,我本来想拖完地再来看这锅汤应该来得及,可是没想到……”奇怪,她明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尤其是语言方面,为什么一碰到家事,她就不行了呢?
“你还解释,锅子不能用了。”林玉媚看着焦黑的锅子,心情更加恶劣。
禹净再次选择沉默。
“你看你,又来了,每次都给我摆出这副死样子!要不是因为你那个老爸,我才不可能会收留你!”
不收留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想待了!可是爸爸和妈妈唯一留给她的回忆,只有在这里啊!禹净咬紧嘴唇,不发一语。
“妈,算了,别理她,我们回客厅去吧。”秀芝拉着林玉媚离开厨房。“你把这里清干净。还有,赶快把我的鞋子找出来!”秀铃骂完后也离开厨房。
禹净认命地将锅盖和已经焦黑的锅子拿到水槽里,越洗越觉得委屈的她,内心突然动起离开这里的念头。
林玉媚母女三人,跷起二郎腿,坐在客厅里快活着。
“纪禹净,倒茶来。”秀铃命令道。
禹净只好放下还没有洗好的锅子,赶紧倒了三杯茶到客厅:
“妈,大姐,你们去找杨志辉他们是吗?”
杨志辉?禹净心中一惊,手中的茶有点拿不稳,差点泼在秀芝身上。“你没长眼睛是不是?”林玉媚瞪了她一眼。
“阿姨,对不起!”
“我看她是因为听到初恋情人的名字,所以才会那么激动吧。”秀芝把她的异样全看在眼里。“纪禹净,你可别忘记,你的初恋情人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
“大姐,你误会了,我没有。”杨大哥不是她的初恋情人,他们只是情同兄妹的青梅竹马,只是过去爸妈和杨妈妈一直想将他们配成对罢了。
“哼!”秀芝冷哼一声,随即别过头。
“大姐,怎么样?这次你们是不是去谈婚事?”
“我是去找志辉的妈妈谈婚事没错,你大姐都三十出头了,要是再不嫁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林玉媚答道。
“可是志辉甚至比我还小,他真的愿意娶大姐吗?”
杨大哥比她大了一岁;今年才二十六,可是大姐大了她六岁,算起来比杨大哥大了五岁。禹净暗忖。
“志辉那么听他妈妈的话,只要我跟他妈妈说我会多给秀芝一点嫁妆,他妈妈就笑得合不拢嘴了,怎么可能反对?你们姐妹也知道,他妈妈是个势利眼的人,当然希望能娶到一个跟他们家财力差不多的女人当媳妇。”
“原来妈是想用钱砸死他们杨家啊!”秀铃口没遮拦。
“什么叫用钱砸死他们?我这都是为了你姐姐的幸福着想,如果让他们看不起,你姐姐以后在杨家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明天我就要去见他们家的人,顺便订下婚期。”秀芝喝了口水。“真的吗?恭喜大姐终于可以嫁出去了!”秀铃喜滋滋道。
“明天我就穿我最名贵的衣服去,让他们不敢瞧不起我!”秀芝转向站在一旁的禹净,“我的衣服洗好了没?”
啊……糟了!禹净在心中暗叫不妙。
一阵焦味传进客厅,也传进三母女的鼻中。
秀铃微蹙眉,“这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焦味。纪禹净,你又在煮什么东西?”林玉媚转头问道。禹净二话不说冲进房间,其他三人不明所以,紧张地跟着她。
一进她的房间,秀芝立刻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表达她此刻的怒气,“纪禹净!”
映入大家眼里的是一件躺在烫衣板上、已被烧破一个大洞的名牌服饰——也是秀芝口中最名贵的衣服。只见禹净七手八脚的将熨斗移开,以最快的速度抢救衣服,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纪禹净,你在干什么!”秀芝怒不可遏。
“对不起,我忘了。”
“看来大姐明天的相亲就毁在你的手上了。”秀铃在一旁幸灾乐祸。“你如果没有那么好的记性,就不要一次做那么多的事!”秀芝气得只差没一巴掌赏给禹净。
“对不起!”其实她可以的,只要她们不要妨碍她做事,一下要她做这个,一下又要她做那个,她就不会搞得这么凄惨了。
“妈,你说这怎么办?”秀芝抢过禹净手中已经破了个大洞的衣服,展示给林玉媚看,“我明天怎么见人?”
“妈,她也弄丢我的一只鞋。”秀铃乘机告状。
“纪禹净,你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林玉媚挑起眉头质问着禹净,“你做这些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还搞成这样?”
禹净低下头,任由她们骂着,谁教她做错事?
“你看她,又是这副死样子!”秀芝以手指猛戳禹净的额头。
受攻击的禹净只能拼命地往后退,以减少“伤亡程度”。
“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赔我这件衣服?”
赔她?禹净瞪大了眼。她每个月只有区区几千块可用,如何赔得起她这件上万块的衣服?
“对,顺便赔我鞋子来。”秀铃跟着开口。
。大姐、二姐,你们的东西都那么贵,我没有那么多钱赔给你们。”“你少骗人了,你死去的爸爸不是很疼你吗?他怎么可能没给你钱?”秀铃压根不相信。
“你少找借口了。”秀芝也冷冷地说。
“我说的是真的。”林玉媚早把她的钱全给弄走了,她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目前她只有每个月省吃俭用、存在秘密账户里的三万块。“别吵了。你弄坏秀芝的衣服,本来就该赔,我不管你要去哪里筹出钱来,你要在明天早上以前弄出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否则你就别再回来!”林玉媚终于开口。
这下好了,她辛苦存下来的钱就要化为乌有了,怪只怪自已,谁教她是个家事白痴?
“纪禹净,别忘了我的鞋!顺便带一双新鞋回来。”秀铃扬起笑脸。真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双新鞋,早知道就让她多丢几只鞋了。
她的三万块买秀芝的衣服可能有点吃紧了,若再加上那双名牌鞋……“二姐,我再替你找找好不好?”
“我说我要新鞋,你听不懂吗?”秀铃的笑脸变了样。
“好,我知道了。”禹净垂下头。她干脆带着三万块远走高飞算了!这样既不用忍受她们的毒言毒语,也不用让自己过得像个小媳妇似的,可是……算了,忍忍吧,事情会过去的,下次小心点就是了。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出去?”林玉媚将破个大洞的衣服塞给她,催促道。
“可是我还没煮晚餐。”
“还煮?刚刚没把厨房烧掉,你现在还想再烧一次是不是?”秀芝瞪了她一眼。“这……”她煮得虽然不好吃,但至少还有东西可以吃啊!“还不快去?我们自己会叫外送,你少啰唆了!”秀铃干脆直接推她出门。
“我……”
就这样,禹净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大门已经重重地关上了。
* * *
“小姐,你们这里真的没有这个款式的衣服了?”禹净拿着手中的衣服,着急地问着专柜小姐。
“对不起,这件衣服是过季的款式,我们早就没有库存了。”专柜小姐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小姐,你能不能帮我再问问?”她又饿又累的,都是为了这件衣服,如果还是找不到,她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小姐,你要不要参考别的款式?这些也是不错的。”专柜小姐推荐起眼前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