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时于伶恰巧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小姐,我是第一次来台湾,你以为我会是在开玩笑的跟你说废话吗?」语气软化了些,但仍有余怒。
「可是……」
「没有可是,我刚刚听到广播说有暴风雨将转成飓风来袭是吧?而我从美国飞来,已经很可怜的窝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并不希望继续窝在机场过夜,况且我真的没想到Antonio会不在办公室。」麦斯默将语气放软,而且是真的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
「可是我又不认识你,而且如果你是坏人……那我不是亏大了?」时于伶听到他都这么说了,果然就心软了,可是言语始终不会放松。电话那头突然沉静不语,但约略可听到闷闷的笑声……
「我叫Maximo,六尺二寸,穿深蓝色adidas运动服。」麦斯默对她突然软化的语气充满好奇。呵呵!原来是个软心肠的姑娘呢。
「那……那……好吧,等我半个小时,呃……Mr·Maximo。」时于伶心有不甘的挂上电话。
搞什么嘛!这是周五耶,莫名其妙的被吼,又莫名其妙的当起接待?她嘀嘀咕咕的心中老大不爽,直到下了楼、看到她的摩托车,慢慢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
呵呵呵!希望那个什么Maximo先生的行李不会太多,要不然她会把他扔给计程车司机,反正各大饭店都有翻译人员,哈哈哈!
而且她决定慢慢骑,绝对的遵守交通规则,她可是好国民的代表哩。
机场的这一边,麦斯默挂掉电话,坐在机场外的候车椅上抽菸,不经意回想著刚刚电话中女子的声音。呵!挺有个性的!竟然没被他的恶声恶气吓到,还回嘴咧!她说她不是秘书,那怎么可能会接Antonio的专线电话?那她大概是秘书的助理了吧?还卑微小员工哩,敢这么的顶嘴!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通常东方人的实际年龄都比外表大许多,而且他相信他的兄弟绝对不会请一个不入眼的人随侧工作。
他在胡思乱想杀时间,突然想到他可以打电话给罗雅,问她Antonio的住家电话,但是他有一种想要随性的悠闲。
他突然想起来,电话那头的女人对Maximo这个名字毫无特殊反映,还隐隐发出无奈的语调哩。
呵呵!似乎是很不情愿来接他呢。
通常女人都会自动黏上来,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像是被逼迫的,这对他而言是很奇特的,从小他就清楚自己在女人堆中注定找不到对等谈话的对象。
就不知道当她看到他时,会不会也像其他女人一样,开始脑袋装满浆糊?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张脸很吸引女人,更别说他是演员公众人物了。将近四十分钟之後,麦斯默正考虑等一下要扁人……
然後,远远的,他看到一个穿著和他相同运动服的人,是女的!这是他的雄性本能,白色的三条线在她走动时优雅帅气的律动,从帽子到球鞋都像在打广告一般。
由她冷淡的表情及眯眼寻找的动作,不难发现她是要来接人的。为什么会注意她?
大概是她的表情很是不悦,整张脸都皱在一块儿,但仍是看得出那是一张极好看的东方脸蛋。
当她走进大厅再走出来时,他发誓他绝对不会错看她脸上肃杀的线条,她该不会是来接他的吧?
但他有预感绝对是她了……隐约感到心中的期待兴奋。为什么?就因为此刻她看到他这个人的反应是特殊的?
当他和她四目交接之时,他可以感受到她略略偏著头在打量他,然後直直的走向他所在的位置。麦斯默对她正面五宫的第一个评语是:很臭的表情!而他正是让她脸色不佳的人。除了演戏,他发誓他这辈子还没被任何一个女人用这种臭脸对待过。
时于伶从市区一路骑来,因路途遥远以及工作疲劳兼之肚子超饿,早使她没了耐性,又在机场大厅找下到穿蓝色adidas运动服的男人。
搞什么?!她被耍了?心头恶骂著。
然後转出来外面,正想要回头去牵车时,在公车候车椅子上,看到一个应该是符合要求的对象:她走了过去,正要开骂之时,对方却先她一步发言。
「我是说我穿蓝色运动服,不是叫你穿,难道就因为你回家换装才让我等这么久?」麦斯默扯著嘴角说,她脸上不悦的神情挺吸引他,他盯著她看,她的脸色更加……呃,难看。
「我干嘛回去换衣服?」时于伶挑眉,妈的!这个痞子样的洋人!她心里咒骂着。
不能怪她讨厌老外,实在是她的朋友中有太多被老外欺骗要著玩。虽然说朋友们也是因为崇洋才会惹来这种麻烦,但是玩弄人的感情就是不对,尤其她更讨厌自己每次在Pub
都能听得懂老外在高谈台湾女孩子很好骗之类的谈话,因为她略懂英文、法文、德文、西班牙文……
「不然你上班都穿运动服?」看著她摆出不悦的脸色,麦斯默觉得他在她眼前很像臭虫一只。
「对!」时于伶看看他左右,「你的行李呢?」
「我只带皮夹一个。」他摊摊手,心想这Antonio公司的女人穿著……嗯,不敢苟同。
「喝!真是了不起。走了!」她转身往停车场走。
这女人,命令他?
他楞了一下,但还是起身跟她走,「我是来找自己的兄弟,吃的穿的当然都用他的……」只是仍不由自主的讨好似的解释著。
她截下他的话:「好呀,那你现在去吃他的用他的呀!」
麦斯默发誓,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第一次有女人这样大剌剌的损他。
「嘿,你们公司的员工都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他忍不住想要逗她多说一点话。
「我又不是他们,怎么晓得?!」她继续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语气开始换成柔软一点,但是潜藏的威胁感却是十足:「你不怕我跟Antonio告状?」
「说呀!」她不屑的。
「有趣!」麦斯默突然笑了,「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适?」女人每个月总会有几天情绪不稳。
「你飞机坐太久长痔疮吗?」时于伶不客气的回他一句。
麦斯默一楞,然後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真是幽默有趣!」
时于伶没有回答他。她认为当她骂人时,对方会哈哈大笑,若不是疯子,就是听不懂她在骂人的白痴,而他好像两者兼具,哼!
「你平常都是这样讲话的吗?」
她耸耸肩,认为不需要跟一个白痴说太多。
麦斯默得不到回答,即自顾自地说:「我好像惹你讨厌了?」
她闭紧双唇,默认,不予回应,心里却回了句:嗯。她想,他还不很白痴嘛,还有自知之明。
「哪!」到了停车场,她停下下来,她的小机车就停在最边边;拿了挂在车头的半罩安全帽给他,自己则是再从车肚里捞出一顶全罩的。麦斯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小……小……小摩托车!
时于伶面对他的脸色丕变;心里稍稍畅快了些。
「戴上安全帽,我可不想被警察拦下来。」
「这交通工具不会太小了点吗?」麦斯默努力的维持形象,这摩托车他一个人骑都嫌太小,何况要两个人坐上去?还跑得动吗?
「是你叫我来接你的,不要拉倒!我也不是很喜欢载人满街跑。」还嫌?哼!她都没嫌弃他个儿大咧。
「那……至少我骑吧?」麦斯默咬咬牙,他还没被女人骑摩托车载过。
「好呀,麻烦你带路。」时于伶冷冷的说,伸出拿钥匙的手,头还歪斜一边,脚也一抖一抖的,十足的痞子样。
麦斯默一时词穷。该死!这女人天生下来损他的吗?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走了!」时于伶坐上摩托车,戴上安全帽。麦斯默第一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感慨,认命的戴上安全帽,屁股才一坐下,车子就咻的一声往前加速去了,害他只好把一双大掌巴著人家的肩膀,硬是忍住差点叫出来的惊呼。
唉!丢脸死了!
透过衣料,紧紧抓得她双肩发疼的手,时于伶能感觉到这个大个儿在紧张,哈哈!那就让他更紧张一点好了,她坏心眼的在车阵里穿梭。
第二章
在离机场最近的一家号称五星级的大饭店、也是南台湾最高的大楼建筑下,时于伶将车子停在对面的人行道,「晶华酒店」的招牌优雅的闪著光采。
麦斯默立即跳下车,惊魂未定。开玩笑!拍动作片也没这么刺激,这女人骑车是蛇行的!
「到了,这家酒店的房间应该不错。」时于伶向他伸出手,「帽子还我。」刚刚的蛇行,和看到他绿了一半脸的表情,让她的心情特好。
麦斯默抓住她脸上的笑意,脑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在整他?他哪里惹她不快了?他得罪她了吗?
「快一点啦!我还要赶时间。」面对麦斯默眯起来的眼神,她催促著。
麦斯默兴起报复的念头,他立刻重回摩托车後座,而且这回是抓著她的腰。嗯……二十五寸,刚好合他双手一握。
此举果然大大的吓了她一跳。
「喂!你干嘛?下车啦!」
时于伶没料到他会突然坐上车,还巴著她的腰!她立刻转身用手肘顶他,但是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她和他的体型实在相差太多。
「为什么?」麦斯默装傻,看她越想将他甩掉,他就越想缠著她、让她不好过,这感觉新鲜,从来都是女人缠著他耶!看她气急败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的表情,让他大乐。
「我已经送你到饭店了。」时于伶指著饭店招牌,努力匆视她腰际的魔爪。
「可是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来找我弟弟,他说吃的穿的都他负责……」
「那又怎样?此刻找不到他的情形之下,你当然就住饭店……」
「我刚刚不是才跟你说,我轻装来投靠兄弟,所以除了身上的衣服,就是皮夹一只。」麦斯默装无辜的表情;心里假设她是个面恶心善的大好人;虽说此刻她的脸蛋微微倾斜,眼神眯著危险的气息。
「你不要告诉我,你身无分文。」时于伶的聪明联想让她的脸都绿了。
「是还有几百元美金啦!但是……」这真的是事实,当初他就是故意不带太多钱,打算狠狠敲Antonio一笔,因为是他邀他来拍公益广告的。
「信用卡?」
麦斯默无辜的摇头,他演技一流,虽然五脏六腑已经憋笑憋到隐隐作痛。
「开玩笑!」这年头会有人没半张卡的?她可不信。
「是真的,Antonio说我人来就好,所以我本来是在家,一时兴起,也就只拿著装护照的皮夹便跑去买了机票,然後坐上飞机,我的信用卡放在家里的另一个皮夹。」这真的也是事实。
「皮夹咧?」时于伶不打算相信他。
麦斯默乖乖的奉上,然後打量她翻看的神情。哇!真是稀奇!看到他的名字和照片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开始怀疑台湾的影片市场。
皮夹里果真只有几张百元美金、证件护照和一本支票簿。哇!
「妈个巴子!」
虽然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由她的表情推断她是在骂脏话。
「对不起!」看到她眼里深深的困扰,麦斯默低低的说抱歉。
「你能不能想办法联络到人呀?」时于伶口气仍是不太好,抬眼看高出她一个半头的他。早知道就不接电话了,看她接到了个什么麻烦呀!
「对不起,」麦斯默选择软化她的情绪,「如果我买早一班的机票就不会这么麻烦你了。」他彬彬有礼的语气,配上他骗死人不偿命的忧郁眼神,这招通常有效。
就刚巧时于伶是面冷心善的执行者,看到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她不自觉的也就著了他的道:「唉!那你说……你要怎么办?」
「除非你肯先帮我付钱,不然这几天就要麻烦你了,府上可方便让我打扰个两天?」麦斯默说得很卑微,但其实是想爆笑出声。太有趣了!就他所认识的女人而言,能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是她们的渴望,而她却是一副巴不得他立刻消失的样子。
「什么?!」这是本能反应,让一个男人住进她的地盘?而且是她最讨厌的那一种——死阿兜仔。
「我听Antinio说台湾人很富有人情味的,而且很好客;你放心,我可以打地铺,而且星期一我会告诉Antonio,因为你的好心,才使我不至於沦落露宿机场的命运。」麦斯默发挥演技的扮可怜,逗她玩真有趣呀。
「麻烦!」人家都这么说了,而且确实没带钱,她仔细的盯著他看,审视的搜寻著可能性……嗯,果然和总经理有几分神似,尤其是眉眼鼻之间,身材类似……但愿她没接错人,否则就亏大了。
麦斯默饶富深意的任她打量,她看出他是谁了吗?他等著看她会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用那种近似愚蠢的眼光望著他,他等著她态度的转变……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麦斯默·利雅肯。」她想起他是谁了吗?他的嘴角开始露出一贯的慵懒笑容。
时于伶拧著眉头,哇!他这笑容和总经理还真是同一个调调,「好吧,利雅肯先生,看在你和总经理长得颇像的分上,我就收留你两天好了。」
什么?!难不成她是看在Antonio的面子上?她真让他觉得很没面子,第一次他觉得「麦斯默」这个名字没有想像中知名。
「你说我像谁?」麦斯默不死心的再问一次。
「像你弟弟,我的老板呀!不然我干嘛在这里跟你胡扯?」她没好气的转动眼珠子,活像面对白痴一样。
麦斯默被她不耐烦的表情打败了,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心思转了几转,这真是新鲜的体验,有女人不在乎他是麦斯默,而在乎他跟Antonio长得像不像?
时于伶看他在发呆,忍不住又摆出不耐烦的神情,「你吃我多少、用我多少,我会拿收据请款的,走了!」
麦斯默则是突然想到:如果……如果她知道他是谁,她的表情会是如何呢?会不会惊慌?还是仍然瘪瘪嘴、一脸不屑?他充满期待……他对这女人到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感到新鲜,逗她玩一定很有趣!
但是,坦白说,第一次被女人如此这般对待,真让他的自尊心受挫:继而一想,这女人也真是大胆,竟然就这么收容一个陌生男人,这一想,又令他感到莫名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