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欧灿筠是唯一的例外。她从容又不失礼的应对,若真有“恭维之语”,她也会以“四两拨千金”之妙转到其它话题上去……
她看着和自己“不谋而合”的楚天烈——真难想像,这人会是佑芯口中所说的“满活泼、满幽默”的人。
楚天烈对她的少言,机智的应对欣赏不已!天哪!这顿饭到底还要吃多久?他的目的才不是和这些谄媚之人周旋……
忍耐了许久,终于,筵席宣结束,大家热热闹闹地正欲离去,楚天烈趁空档在欧灿筠身旁丢下一句:
“等—下请先别走……”
欧灿筠第一个念头是想婉拒,可是他像明白她的意思似的又道:
“有关佑芯……”
结果,她静静地坐在自己车中等他,楚天烈觉得这女孩和他很有默契,而且聪明,她不会傻傻地等在一旁,然后引来耳目。
“这回请你代劳,好吗?”楚天烈高大的身子好整以暇地坐进驾驶座旁的位子。
“请问总经理,我们去哪?”欧灿筠发动车子,仍是有礼以对。
“叫我——天烈就好。”楚天烈不想太拘谨。
欧灿筠一时之间变了脸色——这句子好熟悉、好痛心只是说话的主人不同了呀!
楚天烈明显地察觉出她的变化,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讲错了。
“好,好,随便你叫,阿狗、阿猫都可以。”情急之下,楚天烈竟愿形毕露,用幽默来轻松气氛。
欧灿筠听了,忍不住笑出来,也自然说出:
“这才像佑芯所说的你呀!”
噢!王佑芯,感谢你,不管你对灿筠“加油添醋”说了什么,我都要感谢你。因为你,才让我第一次看到——灿筠由心而发的甜美笑容!他暗地里感谢起王佑芯来。
也多亏有她,才让他有理由与她单独相处;否则,连“职位之便”也不可能会让她留下来了……
车子停在公馆附近,楚天烈带着欧灿筠走向她熟悉的巷道——愈往前走,楚天烈愈觉自己的残忍。
那是从前灿筠和“他”最常来的茶坊。
“你确定要在这里聊佑芯?”欧灿筠的脸蛋都白了。
“是呀!你不觉得这里很棒吗?是不是你曾经被里面的蟑螂吓过,所以不敢进来?”楚天烈故作无辜地问道,同时他也发觉,继续幽默可能是个好方法。
“没——没事,进去吧!”内心充满挣扎的欧灿筠,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今晚就放肆自己想“他”吧!好好任性地回味和“他”所有的点滴吧!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她有多久没再踏进这茶坊了?
而楚天烈竟然还带着她坐在那天皓磊宣布要出国的座位上!为何这么恰巧?欧灿筠觉得整个人摇摇欲坠。
“灿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楚天烈完全理解她的反应及心情,因为当天,他也坐在这茶坊里。当时他只为了想偷偷欣赏她的一颦一笑而跟着她进了茶坊,没想到却目睹了她和“他”的一切。他是太残忍,可是他要她面对伤口,真正走过从前。“恐怕是太闷了,咦?窗子打开了呀!我把它拆下来好了,更通风……”接着他作势要拆窗。
“嗨,你别太夸张好吗?”这人露出本性,原来是这么疯!佑芯的形容太客气了,简直和她所见的总经理判若两人。
总算有些“笑”果了,至少灿筠脸色没那么难看,楚天烈故意说:
“其实,只要是佑芯的朋友,我都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很容易就会流露出真实的自己……”他嘴上这么说,心底更想说的是:其实,我只想对你好呀!灿筠,我只想让你了解真正的我——连佑芯也不知道的、对你一往情深的我!“佑芯现在怎么样了?想她当年多采多姿,如今应该被某个幸运的男人‘套牢’了吧?”楚天烈提醒自己要快点进入“正题”,免得露出马脚。
“你猜错了,她现在不但没有护花使者,而且正在读台大社研所博士班。”
“老天,我有没有听错!?那家伙竟然——要当女学究!?我设想了千百种状况,就是没想到这项——真是要跌破我的眼镜了。”楚天烈真的很惊讶,在他印象中,王佑芯根本没认真念过几天书,她成天都往他那里跑。
欧灿筠笑了笑,只要是认识小猩猩的人,没一个不被她的“秀逗”给吓到的。听楚天烈谈她的口气,可见两人的确是满熟的。
“她为什么会作这个决定?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楚天烈确实感到好奇起来。
“这件事,她也从没正经解释过原因——一下说毕业即失业,干脆继续念书逃避现实;一下又说找不到好男人可以‘寄生’,干脆自力‘更生’……”欧灿筠太了解自己这个知已了。她虽然开朗乐观,但若真有心事,总是顾左右而言它的。像包道扬事件,她就掩饰得很好,她若不说,连欧灿筠也逼问不出来。她是那种总是带给朋友欢笑,却把悲伤留给自己的人。“也许——她的刺激就是你。”欧灿筠直言。
“我……”楚天烈没想到欧灿筠会把话题转到他身上来。“不,不可能!我们只是好朋友,她、她也很清楚这一点。”楚天急欲辩解,他不相信爽朗的王佑芯没向欧灿筠澄清他跟她的关系。
“清楚归清楚,但还是欲罢不能呀!佑芯其实还是很喜欢你的。”欧灿筠像是打定要为她好友力争幸福样,一反常态地续言不绝。
他看了看她,默默在心里对她说:
“是呀!你说得很对,这也正是我对你的感觉呀!虽然清楚一切,但是仍旧——欲罢不能!灿筠,你可知道!?
从第一眼在学生餐厅见到你那清明闪亮的大眼、妩媚动人的神态……我就不可自拔地恋上了你。虽然清楚你的光采是为“他”而发,你的笑容是为“他”灿烂,但我还是欲罢不能地偷偷爱着你……那天吃饭,我盯住你多久了,你可知道!?你不会知道的!但今后,我要想办法让你知道所有的事。
楚天烈双眼黯淡下来,像是若有所思般……突然,他用他深邃、专注的眼神盯住她。
不,别再用皓磊的眼光看她,那会让她害怕、让她心碎!
欧灿筠无力招架他的目光,浑身不自在极了……
“佑芯——是很好的女孩子,但是……我喜欢的是‘别人’。”楚天烈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炽热的目光几乎要焚烧她。
欧灿筠惊觉他像是在用“眼睛”告诉她什么。不!不要——
“所以,我不能欺骗她,更不能欺骗我自己……”
够了,求你别再说了,别再用那种眼光穿透我了。欧灿筠心里喊着。
楚天烈高大修长的身形俯向她,潇洒的面孔全是紧迫盯人的认真。
“你懂得这道理的。灿筠,只要你曾经爱过……”他狠下心肠不理会她的苍白,故意再问;“灿筠,你曾经爱过吗?”
“不,我拒绝回答你,不!请别再苦苦相逼了。”
欧灿筠快受不了他对她的刺激了——不管是令她熟悉又甜蜜的茶坊,还是这个用像皓磊的眼神向她暗示爱意的楚天烈。
“磊,我好想你!”欧灿筠禁不住悲从中来,伏案痛哭。
楚天烈好想紧紧抱住她——
他知道灿筠想到了“他”!她想他想到心痛、想到哭泣!那么柔弱的肩,正楚楚可地颤抖着……
他想用他的温柔制止她的颤抖,但这却只能是想像而已,他什么也不能做——
秦皓磊,我好嫉妒你!我曾在这里看你和灿筠谈笑、相拥,甚至——深吻!当你的唇缱绻住她的红唇时,我的心几乎要被利刃刺出血来,我几乎要冲上前拉开你们!你曾拥有这么美好的一段,在天之灵也该满足了……请你给灿筠自由吧!别再这样如影随形地折磨她、啃蚀她;让她这么多年来,每每一想起你,还是只有哭泣。她还有长长的一生呀!你若真爱她,一定希望她幸福的对不对?!而我,保证永远疼惜她、照顾她!对灿筠的爱,我绝对不比你差!
楚天烈仰望天空,在心底向着已不在人世的秦皓磊表白。当他的目光再转回欧灿筠身上,他马上脑筋急转弯,避重就轻地把她的哭泣归咎到自己及王佑芯身上,希望能够缓和气氛。
“灿筠,对不起……瞧我这个笨蛋,连解释对佑芯不来电都不会……你别哭了,佑芯绝对承受得了这个打击的——我发誓!”
欧灿筠闻言,立即收住泪水,缓缓调息……
楚天烈在心中猛提醒自己——他绝对不能操之过急!虽然刚才他就快对灿筠喊出“忘了秦皓磊”的肺腑之言,但灿筠仍是一想到“他”,就悲伤得教他心疼,这叫他怎能逼她!?
而今天,他也只能暗示到这里,之后,他必须用幽默语气及安全话题对她,否则灿筠肯定会躲他远远的。
“真的,佑芯都说她是无敌女金刚,刀枪不入、愈挫愈通——她常说‘子曰: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草……’,我这枝草既然拔不起来,还多得是帅哥好草让她拔!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好兔不吃窝边草……”楚天烈换了一副嬉闹的神情,终于扭转气氛。
只见佳人轻轻地说:
“好啦!你别闹了,佑芯是满会臭盖的,但我看你的功力也不差……”
“没错,不过,她是我师父,我常笑她‘无敌女金钢’当然拔不起草,踩都踩死了,还拔什么草?难怪一大堆草都被她践踏、蹂躏光了。她还怪我这徒弟解释得太好,劈了我好几掌呢!哈哈!”
两个爆笑的家伙,小聪明全用在这里了。
欧灿筠几乎可以想像他们斗嘴的盛况,连“闲扯淡”也可以这么“轮转”。
“所以,希望你一定要习惯我的天性,我这‘极端’的人哪——在公司,我是严肃、稳重的总经理;在私下,我可是你们两位小姐的死党。千万不要以为我有‘精神分裂症’,拜托、拜托!”
“好,我会努力习惯的,只希望在公司看到你,不要控制不住爆笑出来就好……”欧灿筠终于褪去阴霾,微笑说着。
楚天烈看得怦然心动,暗忖:灿筠,你该多笑的,你一定不知道你笑的时候有多美!
“干脆下次我们找个机会把佑芯给约出来,包准让你笑到肚子痛,笑到直呼救命,Trust me!”
“我相信,我绝对相信!”真受不了这个狂人。
在欧灿筠终于释怀而笑的情况下,楚天烈心中更是满足到了最高点。 今晚,算是个不太差的开始……
第八章
楚天烈将车驶进了位在天母的家,偌大的别墅看来静悄悄的,他高大修长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进入室内。
“天烈,你回来啦!”是楚克熏有些苍老的声音。
“爸,你还没睡呀?!”没想到父亲还没睡,这回被逮个正着,看来耳根子又要不清静了。
“天烈,今晚的相亲怎么样?人家倪小姐长得还标致吧!他父亲可开明,直说年轻人自己见面就好……看你这么晚才回来,想必是情况不错,太好了。”
相亲?糟了,有这回事?!他压根就不记得了。
他决定实话实说。
“爸,真对不起,今晚公司有庆功宴,我并没去相亲,而且——我老早就忘了这回事……”
一听儿子这么说,楚克熏知道又要收拾残局了。
“天烈,你以公司为重,爸爸很感动,可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幸福……”
“爸,我不想靠‘相亲’来寻找幸福,你就别再费心安排了,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楚克熏想到儿子有次故意迟到一个多小时,把人家女方气得半死,又有一次打完球,穿着T恤、球鞋就直赴餐厅,把盛装打扮的小姐哧得错愕不已——他这儿子的确有过太多不良纪录了。
“天烈,爸是关心你呀!你工作忙,没时间交女朋友,所以……”他还想说服儿子。
“爸,我这次是郑重向你宣告,以后绝对不再碰相亲这码事了!你再要我去,就是在逼我,就是在令我不快乐。”
听到楚天烈用这么凝重的口气说话,楚克熏再傻也知道该作罢了。这孩子的脾气他清楚——以前就是硬碰硬,父子俩的关系才会恶劣到极点,他不想再让这种情况重演,不想再让孩子视他为骗子、仇人了。
再说,天烈这孩子的确也够让步、够委屈的了,为了中风卧病的自己,他含泪放弃了真正所爱,毅然决然在异乡实习五年,完全听任自己的的安排,又回来接掌公司——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看着自己更加伟岸俊朗的儿子,楚克熏有着更多的疼惜与不舍——天烈自小母亲早逝,就在自己高压强制下成长,多亏他本性乐观又上进,否则不知会被自己逼迫成怎样的一个败家子了!他为自己以往对楚天烈的残酷感到深深愧疚……
而天烈也不小了,面对这件攸关他一生幸福的大事,他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去逼迫自己己够尽心的好儿子?!
“好,好,爸不逼你,爸要你快乐。可是儿子呀!你何时才能让你老爷也快乐一下?”
听到父亲俏皮的问话,楚天烈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欧灿筠!他苦苦暗恋许久的女孩儿呀!
自从在学校餐厅碰见她之后,他便想尽办法打听或搜寻她的芳踪——包括她和“他”的动向及发展。
有多少个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夜,清醒的他放松了整个修长的身躯,却放不松心头缠绕的倩影——他曾不断自问,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喜欢他楚天烈的女孩子多得是,而自己却偏偏对一位早己名花有主,又和“他”爱得难分难舍的欧灿筠情有独钟,让自己完全像个傻子,毫无招架,甚至还手的能力。
若说有自讨苦吃的“爱情白痴排行榜”,他绝对荣登榜首!他不想如此却又不得不如此——难道这真是他的命?他欠灿筠的情债太深?而这情债,他想还,人家还不见得会接受呢!
一向在交际副业上意气风发的楚天烈,却独独在感情上作茧自缚——教他不禁愁肠百转。
看到儿子难得紧蹙双眉的俊容,楚克熏不禁要猜——
是谁家女孩那么幸运,又那么没良心,让他的帅哥儿子终于——动心,却又“吃瘪”?
儿子从幼稚园时就有小女生送小手帕给他,而自初中、高中、大学以来,打电话又写情书到家里来的,无法计数,热情得连登门拜访、自我推荐的亦大有人在——天烈这孩子的女人缘实在好得不话说,连他这酷爸想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