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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色 page 10 作者:白芸

  陆惟,你为什么还不醒?你可是在怪我,不该对你说出那番话?可我那时只是不想你为我冒险,你明不明白,陆惟?

  他手眷恋地轻轻抚过他清秀俊美的脸庞。

  陆惟,只要你能够醒过来,今生今世,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他默默在心中,对他许下诺言。

  “叩,叩。”门外传来清晰的敲门声,“逍儿。”是东方峰的声音。

  “有事吗?爹。”东方逍打开房门,东方峰脸色肃穆,站在门外。

  “陆惟还没有醒来?”他看了一眼房内,问道。

  东方逍黯然地摇摇头。

  “跟我来,为父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东方峰看着一脸憔悴的儿子,心下一阵不忍。

  “好。”东方逍轻掩上房门,跟着自己的父亲来到离开卧房不远的庭院内。

  东方峰望着青松,半晌不语,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跟陆惟,到底打算怎么办?”

  东方逍心中一哽,沉默不语。

  “你跟莫大小姐的婚事,怎么办?”

  他仍是沉默。

  “全庄数千名兄弟,整个中原武林,东方家的列祖列宗,你又打算置他们于何地?”

  东方逍直直双膝跪在地上,仍是沉默不语,双手已紧握成拳,太阳穴青筋直跳。

  东方峰长叹一声,道:“陆惟固然对你情深一片,生死相随,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啊!逍儿,你醒醒吧!”

  东方逍猛地俯在地上,向父亲叩首道:“请爹成全,孩儿不能没有陆惟!”

  他终于看清楚了,自三个月前难一夜就看清楚了,自在他耳边说出那三个字时便在清楚不过了,今生今世,他不能没有他,也无法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孽障,孽障!”东方峰仰天长叹。“逍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孩儿知道。孩而自知伤害了您老人家的心,可是,我……”他的声音不禁哽咽。

  “孩儿只想跟陆惟在一起!”

  “很好,很好!”东方峰点点头,面色一凛,抽出随身的宝剑,道:“为了不让你贻笑武林,令整个山庄蒙羞,为父……也只好杀了你!“

  东方家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事,若真放任他们这样下去,哪日若被江湖中的人知道,不难想象,逍遥山庄将被蒙上怎样的奇耻大辱,数十年的心血与基业,都将被毁于一旦。

  右手一番,宝剑已架在东方逍的脖子上,淡淡地勒出一道血痕。

  东方逍不发一言,静静闭目,引颈,待死。

  看着仍然无比挺拔出色的儿子,东方峰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虎目含泪。

  虎毒不食子,但他不得不下手,逍遥山庄百年基业,怎么能断送在他手上!只是这一剑下去,东方家便要绝后,还有二十年的舐犊之情、父子之爱,饶是这个身经白战的江湖硬汉,到此关头,仍迟迟下不了手。

  “爹,你在干什么?”恰巧来到逍园的东方遥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呼出声,她连忙跑到东方峰身旁,抓住他拿剑的右手道:“爹,到底大哥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样对他?”

  虎毒不食子呵,他如何能对自己的儿子下得了手!东方峰长叹了一声,丢出了宝剑,刷地深深刺入黄土中,不禁老泪纵横。心灰意懒间,他摇摇后,“算了,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为父再也管不了了!”

  语毕,他转身离开,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东方逍睁开眼睛,深深的痛苦印在那灿若朗星的双眸中,看着老父瞬间苍老矮小的身影,一阵心潮澎湃,怔怔地,几乎要掉下泪来。

  “大哥,你还好吧?你的颈部都出血了,到房里去,我帮你上点药吧。”东方遥担心地看真自己的大哥,心犹怦怦直跳。天哪,刚才真是好险,若不是自己及时出现,不知爹与大哥会是怎样地收场!

  东方逍站起身,脚步沉重地向房内走去,东方遥连忙跟在后面。

  一踏入房间,心头突地一跳,什么都对,一桌一椅,摆设铺陈,只是有一件事不对,他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突然睁大,陆惟不见了!床上平平坦坦,棉被掀在一边,他伸手去摸被褥,余温犹在,他应该是离开不久,身负重伤的他能够到哪里去?

  “陆惟,陆惟!”他狂呼着,发了疯似的开始搜寻起山庄的每个角落。

  暂住在逍遥山庄内的洛凡闻讯赶来。

  “洛凡。”东方逍如抓一根救命稻草般地死死抓住他,已急得变了脸色,“你没有看见陆惟吗?”

  “他不是一直昏迷吗?难道你不是一直守在他身边?”洛凡亦着急起来。

  “刚才我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就不见他的踪影。他是不是来找过你?”东方逍痛苦地皱着眉。

  “不,没有,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洛凡摇摇头。

  “是吗?”东方逍一阵强烈的失望,缓缓松开手。心中仅存的希望破灭了,原来他根本没有在洛凡这里。

  “别着急,再找找看。”洛凡安慰他道。

  “他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东方逍面如死灰,心中不详的预感令他全身一阵颤抖。

  “也许他知识恰巧醒来,没有看见你,所以就走出去找你。”

  “不会的。”东方逍摇摇头。“我能感觉得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个认知令他的内心抽痛了起来。

  洛凡不忍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和脖子周围一道血痕,“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走?”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好。”东方逍喃喃道,颓然跌靠在墙脚,将脸庞深深压在冰冷的墙壁上,心,开始慢慢地碎裂开来。

  事实证明,那一夜他的预感,自那以后,无论是挖地三尺的疯狂寻找,还是不眠不休地打听消息,都没有再找到他的半个人影,如用气泡一般,陆惟,就似从此在人间蒸发。

  冷月映照下,一条淡青色的人影,踉踉跄跄地出现在逍遥山庄的后山,脚步过处,惊醒了一群业已沉睡的林鸟,急剧乱飞。

  陆惟蹒跚前行,每走一步,都牵动身上新添的伤口,痛得全身直冒冷汗。紧紧咬着下唇,努力佛开树枝、跨过沟渠,不知走了多少路,茫茫间,他已不只不觉走进一处深谷。

  深谷寂寂,巨数参天,中有寒潭,墨绿如幽,就是他与东方逍无意中跌入的那个深谷!景物依稀,往事历历在目,那堆熊熊大火,他温暖的肌肤、强壮的手臂和沉稳的气息,秦淮河畔,试萧山庄……

  陆惟呆呆地跌坐在寒潭边,望着漆黑死寂的潭水,脸色如冰雪,黯然无色。

  年少青衫,两两相惺,秦淮河畔,魂梦相依!

  我爱你!原来那句诗河南句轻不可闻的爱语,终究只是他的幻觉!

  陆惟听到没有,我对你已经腻了,我马上就要成亲,你别再来纠缠我了,赶快给我滚吧!

  他无情的话回荡在整个谷底,震得他的心脏一阵阵的疼痛,原理这句话才是他想说的话。

  其实这有何必呢?陆惟淡淡地笑了。

  只要你东方逍一句话让他走,他就会远远地退到永远不会被发觉的地方,永远的,离开他。

  所以他才会,默默地,一声不响地,离开逍遥山庄。

  爱情的尽头是什么?是黑暗?是痛苦?还是麻木?他,也终于爱到了尽头,那么现在的感觉是什么?说不出,道不明,只觉得全身极端的疲倦、极端疲累、极端痛苦、极端的绝望。

  我只想此刻便深深沉入冰冷刺骨的寒潭底下,永久地长眠,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就让他成为一条鱼吧!弱小的他游不到大海,那么,就在这个死寂的绿潭中,让他静静地永久地长眠吧!

  他真的好累、好累!

  缓缓闭上眼睛,他无力地倒在绿潭边的草地上,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串串而落。

  那是他心底的泪,那一生为他而流的泪,也是沉在海里,谁也看不见的泪,包括他!

  第八章

  雄鹰在高空飞翔

  勇敢的少年啊

  究竟要流浪到什么地方

  你才肯停下歇一歇

  大漠的风光是如此美丽

  马奶香茶和热情的主人

  执着的少年啊

  你知不知道

  心上的姑娘

  正在家乡

  日日等候着你的归来……

  和真异域隐隐的琴弦声,浪人的歌声自塞外大漠一望无际的银色中,透过无边的风雪若有若无地传来,令人顿感一阵透骨的悲凉,仿佛这永生的流浪,将无休无止。

  十二月的寒冬,雪地冰天,白皑皑的冬雪在惨淡的太阳底下,反射着刺目的光线,远放浓密的乌云层层迭迭,示意真又一场暴风雪的临近。

  正北方向,山峦起伏,峰色如银,偶尔有一、二只雄赢,自高空盘旋而过。

  一个孤零零的人影,自远方山峦方向出现。在一片苍茫白色中,那一个黑点,显得异样地孤零和渺小。

  一袭已穿得破开的老羊皮披风在寒风中微微佛动,脚下的皮靴,亦旧损无比,可见那人必赶了不少路。

  冷风刮过面庞,全身透骨的寒冷,在狂风呼啸中,那人眉头皱也不皱一下,丝毫不为所动的继续往前走。

  饱经风霜的肌肤,衬得高大英俊的身材格外醒目,常挂在嘴边若有似无的戏谑笑容,和原本飞扬洒脱的慑人神采已被深深的憔悴与沧桑所取代,唯有一双灿若朗星双眸幽黑得令人不可逼视,仿佛一望,就能穿透内心。

  一个关外浪子的形象!

  翻过此处高岭,前方便是凉州,不知不觉,他已来到最边界的漠北。

  脚下的皮靴前方已破开了一个小洞,雪水如冰般地灌入,右脚趾已几乎冻得没有知觉。

  加快脚步,他一步步顶着风雪往前走。一脚踏去,浮雪深至及膝处,自从未被人到访过的一平如纸般的雪地上,蜿蜒拖曳出一串连续的深深的脚印。

  寒暑冬夏,朝来暮来,花谢花开,一晃已经三个年头!雨打,万里迢迢。这整整三年,匆忙流浪的脚步,始终没有停止过。一颗空空荡荡、隐隐作痛的心,亦始终没有治愈过,一如得不偿失了不治之症。

  环顾自己全身上下,已是一幅典型关外落魄浪子摸样。从前的锦衣美食、风流洒脱、少年剑客、名震武林,已是多么遥远而不可捉摸的记忆!

  膸了追寻心底最深处、最隐密的柔软岁刻出的那个令他魂牵梦饶的名字,他已经流浪得太久太久了!

  如果,即使到拉凉州最边远的漠北,依然没有他的百半点消息,他该怎么办?

  如果,今生今世,他都找不到他,甚至是那一堆白骨,他,有该怎么办?

  紧紧握住双拳,他张口深深凝视一片银色的远方,明亮眸中深沉的痛苦混杂着脆弱的绝望,爆发出璀灿、强烈而坚定的火花,令成熟的脸庞看来格外慑人。

  无论如何,天山地下,黄泉人间,他一定要找到他,即使是一堆白骨,他一定要找到他,无论是生,是死,他都要跟他在一起!

  今生今世,魂梦相依!

  凉州是一漠北小镇,过了凉州,便到了人迹罕至的茫茫大漠。

  整个小镇萧条零落,只有一家客栈,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着,面对如此严寒的天气,缩在室内不敢外出。

  客栈太小,小得连名字也没有。因为它是这里唯一的客栈,所以也不需要有名字。

  他走到客栈门外,默默看了一眼在寒风中东倒西歪的绣有一个酒字的巾旗,一抖一身的风雪,掀开以厚厚棉布做成的门帘,跨了进去。

  寒风的冷冷呼啸声在刹那隐去,光线顿敛。客栈内生着熊熊炭火,温暖如春。一个客人正在与坐在柜台的中年掌柜闲聊,三、四个客人,似是常客,悠闲地围坐一圈,把酒闲谈。

  走入室内,他高大英挺的身材和俊美的脸庞即慑住了所有人的眼光。

  一位身材瘦弱的小二忙上前招呼。“这位客官,您想要点什么?”

  脱下破旧的皮袄披风,他坐下,淡淡道:“三斤熟牛肉,四个馒头,一壶热烧酒。”

  “好的,客官您慢坐,酒菜马上就好。”小二应一声,手脚麻俐地沏好热茶。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牛肉与烧酒就已经端在桌上。

  他吃了一口牛肉,就一口热酒,微微驱走身上的寒意,但心中的寒意,反而因这热烫的刺激而更加冷凝成冰,剑眉不禁微微一蹙。

  如果,此时此刻有他相伴左右,一起就食狂饮,相对相视,该有多好!即使此生再颠沛流离,却也是一生快乐,一生逍遥!

  “小二哥。”他突然叫道。

  “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连忙走到他面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幅人物素像。“你可曾见过此人?”

  小二看着画中清秀俊美的男子,沉吟半晌,摇头道:“小的从未见过。”

  “真的?你再看仔细一点。”他不死心地再问一句,几乎失望到了极点。

  “客官,这位爷长得这么好看,如果你曾见过,一定会记住的。”小二对他说道。

  漠北荒蛮之地,放眼望去,全是些粗俗野蛮的汉子,几时有这么出色的人物?还有眼前的客官,简直是他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运,眼睛居然享受到了这样的“艳福”。

  “多谢。你去吧。”他轻轻叹口气,把画像收入怀中。

  “这位公子,能否借画像让我一瞧?”此时围坐在邻桌的四个客人之一的一位老伯突然道。

  “当然可以。”他连忙掏画像。

  那老伯接过去细细端详,枯瘦的脸上颇有沉吟之色。

  “这位老丈可曾见过画中此人?”他问道,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敢问此人与公子有何关系?”

  “他是我一位故人。”

  “这样......”那老伯吟道:“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丈但讲无妨。”

  “公子可是自远道而来?今天刚到凉州吗?”那老伯见他点点头,接下去道:“凉州近几年出了一件怪事,公子恐怕还未曾听闻。”

  “愿闻其祥。”

  “大概是前年开始吧,此地开始有狐仙出现。”

  “哦?”

  “传言狐仙来去无踪,诡异莫测。本来凉州镇内人心惶惶,但久而久之,大家发觉这个狐仙还颇为侠义,尤其是去年冬天漠北最猖狂的响马率众来袭时,全仗他出手相救,赶跑响马,是镇上很多人的救命恩人。所以大家都崇狐仙为神,时常还会到庙中烧香许愿,求他庇偌。”

  那老伯继续道:“其实老夫亦被他所救,免去多年积蓄被响马洗劫一空之灾。当时狐仙来去如风、快如闪电,不过老夫有有幸得见一瞥,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老夫觉得,狐仙长得……与画上的公子似乎有三分相似。”

  “老丈,你肯定?”他浑身一震,盯真老伯的脸庞。

  “这个……老夫也不敢断言,当时狐仙的身法实在太快,根本就看不清楚,而且,狐仙与这为公子有个最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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