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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熟的爱恋 page 7 作者:北方

  安云雅开始没命的跑起来,拔腿飞奔——

  但她实在天真,就算跑到喘不过气来又怎样?她怎么跑得过曾经拿过区运长跑冠军的人呢?她用尽力气逃到了车棚,扶着车座兀自喘息不已,而身后紧跟而来的人,气息却没有一丝紊乱。

  他的从容,更显出她的狼狈,她的心情也就越发恶劣起来。

  不是不想让他影响到自己吗?她这样匆忙逃窜,不就正好显出她被他动摇?但她实在身心惧疲,再也无法装出半点平常心来。

  一跨上单车,她马上疾速冲出如蚁的放学车潮中,像是被逼急的动物般盲目奔窜、蛇行,完全忘了这样的动作有多危险。

  只要能摆脱他,现在的她真的愿意做出任何事来!

  “安云雅!”身后传来含着惊慌的低哑呼声。

  枉顾刚亮起的红灯,她硬是往前直冲——

  “小心!”

  她险象环生的闪过了许多疾冲而来的车辆,身后煞车跟咒骂声不断,好不容易安全通过马路,回头看看石景霆居然被甩开了一些距离,她心中一喜,更加快速前进时,却在下一个巷口,被一个猛然疾速飞车出来的摩托车撞倒!

  这冲击力量实在太大,她被撞开翻滚到几公尺外,脚踏车弹到路中央,被疾驰而过的轿车辗过,一阵刺耳的喇叭声跟煞车声接连响起,差点发成连环车祸!

  她倒在地上,脑中有五秒的空白,随即全身各部位一起发难,像有火在全身各处烧灼般疼痛。

  惹祸的年轻骑士看来并无大碍,站起身后,马上一脸惶恐的前她走来,脚有些一跛一跛的迹象。

  “对……对不起……”

  肇事者在碰到她前就被一个力道大力挥开,担忧的人取而代之的扶起她——

  “云……你没事吧?!”

  安云雅原本茫然的视线,在看清石景霆忧急的表情后聚焦,愤怒、委屈、压抑、害怕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爆发开来,泪水突然不受控制的一古脑儿涌上,不断从眼眶奔流而下,她一把拍开他的扶持!

  “不要碰我!你以为这是谁害的?这一切都是谁害的?!”

  她崩溃的大吼。

  “都是你每天跟着我的缘故!都是你每天害我神经兮兮要左闪右躲的不能正常过日子,为什么你就是不放过我?你这样每天跟着我,只会让我觉得害怕!在我的心里,你现在根本就只是一个变态,连朋友都不是!只要你多跟着我一秒,我就更讨厌你一些!现在我对你厌恶极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我一看到你就想吐,你让我恶心极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瞎了眼喜欢上你?没有人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的!没有人——”

  说完,她捂住自己的脸,趴在地上痛哭。全身发颤,连心也作痛,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可是她真的快被他退伍了!

  如果恶毒的言语能逼退他——好!那她说。再过分的活她都能说的出口,她不要再每天过着这种快被逼疯的日子。

  抬起泪眼,她看向呆立一旁的年轻骑士。他正不知所措地来回看着他俩。

  “拜托……帮我叫辆计程车好吗?”她抽泣地问,泪水仍无法控制。

  “喔……好!”那年轻骑士如大梦初醒的答应,马上招来一辆计程车,慌慌张张的扶她入座。

  他们身后传来阴魂不散的低哑嗓音:

  “……你该去医院。”

  “而你应该去太平间!”

  像是又被刺激了,她高声留下这么尖锐的一句,黄色的交通工具立刻在木然而立的人眼前绝尘而去了。

  从头到尾,她没有看他一眼。

  而他,就这么站在路边,双眼像是目送那黄色车子远去,又像是没看进任何东西般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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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去太平间!

  她叫他去死,她是这个意思对吧?

  她真的不喜欢他。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用那种打从心底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从不想伤害她,只是想更接近、更了解她而已。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人有这样的心情,为什么她就是不懂?

  为什么要这么抗拒!甚至……讨厌他!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只是希望打动她而已。他没有说谎,他只是希望她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希望他所在乎的人,也能够在乎他而已。

  他真的喜欢她啊!

  在这个被痛骂的下午,他第一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心上人恐惧、甚至是讨厌的这个事实,他第一次察觉他们“无法在一起”的这个可能性。

  她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他们如何能在一起?

  脑中倒转着她每个反应跟神情,如今想来都写满着抗拒。

  明明是渴求能够在一起。

  却追到了无路可走的阶段。

  进不得半分,却也没有任何退路——她讨厌他啊!

  我一看到你就想吐,你让我恶心极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瞎了眼喜欢上你?

  他第一次发现这是一场绝望的追逐。

  没有人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的!没有人!

  他盲目地走着,脚踏车早遗落在身后不知多远以前的地方了。当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在走着路,空气中不知为何都蒙上了一层雾,致使他走在平地也能绊上一跤。

  一低下头,地面上凭空多了一滴水滴。

  仍是维持那驼着背的姿势,他半跪着,像是花了一段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单膝跪在地上的情形。重新站起身子,他拍也没拍衣服一下,继续如行尸走肉的直走向前——毫无目的。

  迎面好几个高中女生惊讶地盯着他直看、交头接耳,他也浑然不觉。

  原本二十分钟的回家路程,他直到所有商店全都打烊了才到达。麻木地走上楼梯,回到了租赁的家,却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妈?已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了,他只能在脑里浮现出这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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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最近工作不用换地方吗?”安云雅在医院里问。

  回到家后马上被父亲送来医院的她,说是路上发生意外——事实上也没错。绝口不提被跟踪的事。

  她的伤并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只是医生说要观察一晚,确定有没有脑震荡,她父亲当然就马上帮她办理了住院手续。可能是被她刚回家时哭成泪人儿的模样吓坏了吧?她父亲一整晚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不用了,我们财务部已经移交新人去收账了,这次是真正的安定了。”他慈爱地看着女儿,以为女儿舍不得同学。

  “放心吧!你可以跟那个很照顾你的苏艾桦一起毕业了。”

  “嗯!”她眼神一黯,随即又强打起精神说:“伊丽莎白呢?爸出门前喂了它没有?”

  “啊!”父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忘了,你刚回来那样子,我哪还有心思去理它呢?”一被转移了注意力,接下来的话题也就岔了开,最后还被女儿赶了回去喂猫。

  好不容易等到剩下她一人,她整个人就像被戮破的气球,摊在充满消毒药水的病床上。

  一想到今天下午自己对石景霆说的那些话,虽然理论上她没有错,是他先骚扰她的,但她就是有一股做错事的罪恶感。

  那样的口不择言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她真是气昏了!懊悔、自责、难堪,跟仍有余怒、自厌失态……等各种情绪交相浮现。

  她想要转学——强烈地渴望换个环境。

  即使是必须要离开她所喜欢的朋友苏艾桦,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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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了两天,她才不情不愿地回去学校。

  一月的寒冷,把每个学生冻得奄奄一息的,受伤的她接连几日都让交亲接送上下学——这让石景霆没有机会再跟着她。

  于是安云雅从此以后都央求父亲接送。

  结果此举真奏奇效,石景霆在校外都没有再跟踪过她,连在大厦楼下出现也不再有过——他们变成只有在校内会无可避免的碰面。

  她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是父亲的出现吓退了他——她可以感觉到他收敛的主因,是她那天的痛骂。

  早知狠狠骂他有效的话,她早三百年前就这么做了。

  虽是如此想,心底仍有一份抛不开的罪恶感。她在校外仍是会杯弓蛇影的回头张望——即使他人不再跟来,对她影响力依旧不减。

  好几次,她在校内见他张口欲言的模样,她都马上转身离开,埋进苏艾桦所组成的读书团体里面,让他无法靠近半步。

  “对不起……”

  这是某次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快速低声吐出的话语。

  但道歉又有何用呢?以为他想求好的她,硬是加快步伐离开,不想再陷入以前的轮回。他以前所加诸给她的,就算他再道歉个千万次,也扭转不回她对他的观感了!他们不是朋友……再也不是了。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

  后来渐渐的他没再骚扰她了,只是偶尔会感觉到视线,当她一回头,就会见他不自然的别开头去,甚至突兀地转身走开。

  有好几次见他在校园里独来独往的身影,跟脸上以前所没有的悲痛表情,她都咬着牙不去在乎。

  就这么一个学期过去了。

  升上三年级的新学期时,他们班上少了一个人。

  “各位同学,石景霆在二下学期末就转学了。”导师在讲台上如此说。

  她突然感到脑中一阵空白。连苏艾桦跑过来恭喜她不用再受骚扰的话都没听到。

  他……转学了?

  石景霆转学了?他……

  居然是他先离开。她原以为先转学的该是她,而不是他。听到这消息时,她真的完完全全松了口气;一开始时还不敢置信,满心猜疑的想他仍会不死心的从某个角落蹦出来吓她,而小心翼翼地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他真的没有再出现过;没有埋伏在校门口,没有守候在她家大厦外,没有再执着地站在夜灯下,也不再有紧迫不放的逼视——花了好长的时间,她才渐渐相信这场噩梦真的走离了她的生活。

  而且走的彻底,他没有再回来过。

  一次也没有。

  她也一次都没去想过他转学的理由以及他的心情。接下来,平平顺顺、无波无折的生活又重新降临,但她也没能轻松下来,联考的压力是高三生共有的,她高中生涯的后半就在紧凑的大考小考中度过了。

  紧接着是大学生活——她又跟熟悉的人事物分开了,这次父亲却必须留在南部工作。

  面对第一次离家外宿的经验,让她彻底的成长了,变得独立。而她也是那时才明了到自己以前的闭锁跟娇惯.还有……遇事时的胆小退却。

  像是狠下心要改头换面般,她开始积极参加户外活动——举凡骑马、浮潜、泛舟、乘热气球、跳高空弹跳,以一种赶尽杀绝的方式,海陆空能参予的活动她就绝不放过。

  还记得当第一次从数百尺高的桥往溪谷下跳时,她的泪水不受控制,搞得同行的人啼笑皆非,安慰不是,笑也不是。但她却硬逼自己一试再试,强迫自己克服恐惧——直到能在空中笑出来为止。同学们都笑说她疯狂。

  “疯狂”?这词怎么会是用来形容她的呢?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疯狂的人。

  从前,她认识的人中能称得上疯狂的只有一人……

  回忆并没有勾去她太多的注意力,大学生涯是属于自由的、玩乐的,从长年联考压力中被解放出来的。每个人都是。

  渐渐活泼起来的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大二那年,她开始跟一个开朗外向的大男孩交往,从此以后,就算身边的位置易主,类型却都是相仿的。

  “云雅只喜欢开朗、健谈又单纯类型的男人!”跟她交情好的同学笑说。

  她听了只是微笑。

  是啊,捉摸不定的人,一次经历就够吓人了。往后只要遇到深沉难测的人,连普通朋友她也不愿当,逃的比谁还快,真可说是望风而逃。还被同学拿来取笑过好多次。

  岁月悠悠,欢乐的日子总是飞逝,她转眼也要大学毕业了;眼所有的人一样,很快就投身入社会的大河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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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最深刻的恋人?”

  办公室女同事之间,不知谁先挑起这个话题的,引得大家正热烈讨论中。

  说着说着,像是强迫中奖般轮着座位沿绕的话题,自然也不会放过安静坐在角落的人。

  “云雅,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会放过你喔!”发言的是许嘉昕,是四年前跟她同一梯进会计事务所巧遇的高中同学,而且还是她现任男友的学妹;她俩算是蛮有缘分的。许嘉昕是个直口直心的人,安云雅不讨厌她这样的个性,只是有时会被她的直率弄得不知该如何作答。

  “快从实招来,你的草名册里,印象最深的是哪个男人?”

  “我哪有什么草名册呢?你太夸张了。”安云雅笑着摇头。“我只有平淡如水的生活,比不上你们那么轰轰烈烈。”

  “不要那么小气嘛!这里都是自己人啊,说嘛说嘛!”许嘉昕转过去对资深的同事怂恿说:“我们振邦学长健谈又风趣,一定做过很多让她印象深刻的事啦!不然她早就被拐跑掉了。像她高中时代就开始有人追她,那人是我们学校的体育健将,也是出了名的怪人

  “真的没有什么!”安云雅忙打断她:“我们……就是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偶尔登登山……就这样。”她怕再被追问,忙补了句老生常谈:“真的就是平淡,才能细水长流啊。”

  “喔……”大家有点被说服的声音。看她不想讲,也就不去逼她。

  “真的没有其他了吗?”最后只剩许嘉昕还兀自好奇不已。“细水长流的是你吧,我看振邦学长倒是挺积极的啊!他……”

  在许嘉昕还想再问时,安云雅的手机铃声响起救了她。

  说人人到,是振邦。

  他临时取消晚上的约会,今天是他们在一起四周年的纪念日,本来约好要去吃大餐,身为业务员的他,却临时被困住。平时并不细心的他,对这方面的细节倒是意外的注重,因而频频道歉。

  “真的没关系,少了你,我才可以一个人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啊!”不想他内疚,她开玩笑地说。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了一下。

  “……是什么事?”

  “嗯?”她不懂他问的是什么。

  “啊……没什么,我会赶快解决,晚上再打电话给你。”

  “好。”挂断了电话后,工作很快就拉去了她的注意力。

  下班时,踏出公司的她才发现外面在下雨,这是闷热的六月梅雨季,天气常会这么神来一笔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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