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不愿开口?
而那天他又为何在树下看她?他是不是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她实在非常好奇。
“安云雅,外找!”同学喊声突然拉回她的思绪。
全班全诡异的安静下来看向她,安云雅一头雾水地走到门边,才发现使同学鸦雀无声的原因——是他!那个从不开口的怪人。
他来找她做什么?
全班五十双眼睛同时都盯着他俩瞧,满满都是好奇。虽然安云雅刚刚才想到他而已,但她并不认识他啊!
今天他戴了眼镜,一手按着腹部,另一手放在口袋里。看来没什么精神……
正确来说,是看来非常“阴沉”。她从没想过“阴沉”这形容词居然可以如此贴切的来形容一个人。
她第一次近看他。
堪称清秀的睑,表情看来却像在生气,眼睛上吊,嘴角下沉,整个人散发出“闲人匆近”的不舒服气质;结实顾长的运动家身材质感,却让微驼的身子跟没有自信的站姿给破坏殆尽,难以讨喜。
更重要的是——他喊她出来,却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眼睛还只盯着地板看。两个人尴尬而沉默的对站着。
仿佛感觉背上背负了五十人的期望,安云雅只好先开口问: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怪人闻言震退了一步,眼睛闪烁了一下。她突然有种惊吓到小动物的错觉。
他迅速的抬起眼,不过视线只扫过她的领结,然后下巴往旁一抬,示意她跟着他走。
没有多想,她便跟在他的身后了。
他却愈走愈快、意走愈偏僻,根本不理身后的她。继看地板之后是竟走吗?她不得不开口提醒他:
“你要去哪里?再四分钟就上课了。”
驼背的身影紧急煞车的突然停下,害她差点一脚踏上他的脚后跟。他毫无预警的转身,拉住她的手腕,并一把将她塞进建筑物的角落里!
“你……做什么?”
她有点惊疑不定的问。开始觉得自己不该跟陌生人乱走。
在她感觉不对劲时,就见他“行迹可疑”的左右看了看,而她也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手,一直放在腹部可疑的部位上。
要是他敢乱来的话,她就要踹他小胫骨!
就在她这么想时,他开始慢慢拉下外套的拉链……
她想也没想的,马上用力推开他——却推到一团柔软,以及尖锐的呜呜!冷不防,她又吓了一跳。
他向后踉跄几步,松开手,她看见他衣里有东西在闪动,同时他脸色猛地一变,低咒一声,粗鲁的把外套脱掉!
有一只慌张极了的小猫,正摇摇晃晃的勾挂在他衬衫上,受惊的锐利十爪齐伸,正拼命地要往上爬,很明显抓痛了他。
“这个不知感恩图报的蠢东西!”他粗暴的揪起小东西,就要往地上丢——
“住手!” .她急忙扑上去救下,同时大力把他推开。
“你想做什么?!会摔死它的!”极宝贝的把猫护在怀里。她这时才发现,这只幼猫不论是毛发、还是体型,都跟家里的猫儿如出一辙,一看便知是她家中的小成员之一。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问:
“你……偷了我的猫?”什么时候的事?早上出门时明明每只都在啊!
被推到墙上的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笨女人!连是不是她家里的猫都认不出来!她可知这东西给他添了多少麻烦?他是看了告示,知道她是个爱自揽麻烦的人,才多事的想把这麻烦还给她,而不是省事的直接丢到垃圾桶去!
而她,居然还敢诬赖他?!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拿’了我家的猫?”她临时改了口,不过他们都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个“偷”字。
他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非常的难看。难道她看不出来这只猫并不是她家里的任何一只?
而她也在脸上加了戒备,那眼神好像认定他是跟踪狂似的。
“我早上出来它们都还在原位,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不是为了捍卫家园,而是为了保护小动物;性格温和的她,只有在提及动物时才稍微旺盛的捍卫心才会跑出来。
可惜跑出来的不是时候。
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被人诬赖!脸色一狞,他对她吼出第二句话:
“你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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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笨蛋”并不足以形容她。
就在他们三人放学一起回到安云雅家,苏艾桦嘴上还在大骂“怪人”不仅怪、简直心理变态,童年一定有被虐待、以后还可能会危害社会等等时,他们看到了四只小猫。
就在庭院内,特别为四位娇客所设的一个角落,四只好吃好睡的小东西,正学着“趴趴熊”叠罗汉的功力;虽然它们的腿都踩在对方头上,但仍可轻易的数出数量。
整整四只,不多也不少。
他们三双眼、六只眼睛同时看向安云雅怀里“被偷走”的这一只猫。
她那时才霍然明白自己误会了他了!但,当时他为何不解释呢?既然已经开口骂她“笨蛋”了——
唉!千种疑惑无从解。总之,隔天只好换她硬着头皮去找他了。
心惊胆跳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时间,因为不想在众人面前叫他出来,安云雅打算在放学的路上向他道歉。
“你真的确定不要我陪你去?”抱着戏服的苏艾桦问。不明白安云雅既然害怕,为什么还不让人陪。
“我一个人去比较好。”她还记得上次他们三人在一起时,他连一步都不肯靠近的情况。再说校庆快到了。戏剧社还要忙着排练。“我没关系的。”
“真的?要是他欺负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苏艾桦露出了结实的手臂肌肉说。
“知道了啦!”她失笑地挥别了苏艾桦,暗暗深吸一口气。
但她赶去车棚时却慢了一步,刚好目送他骑车离去。
“糟了,等等……”她赶紧牵出自己的淑女车,尾随而上,在众多车潮中穿梭。
他车速实在太快,全新的深蓝色变速车一下子就把她甩得老远,害她顾不了翻飞的裙摆,第一次发觉骑单车会是件要命的事。好不容易在路口前赶到他斜后方,他却因转弯而突然回头——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空中交接。
他俩同时都愣了一愣。她虽紧跟着他,但其实还没准备好要说什么;而他则是完全的意外。
她一副冲着他来的模样——淑女车朝向他,灵活的大眼也紧盯着他,这是怎么回事?眉头一拧,他脚下加快了速度。
“……等一下!”等她终于想到要喊他时,他早已转过了弯道。
沉默如鬼的他当然不可能回应她,本来就行车如飞,现在更像有恶狗在追,头也不回地拐进复杂的巷弄中。
她努力的紧迫在后,秉持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没想过打退堂鼓。她不是个执拗的人,但偶尔当她决心要执行一件事时,便是非贯彻到底不可。她可不想明天再提心吊胆的度过一天。
可是前面的人却像是极熟悉这里的地形,左弯右拐的,一闪身就不见人影;而她拼命的追,注意每个转角,追丢了就往臆测的方向转去,竟每每都能再捕捉到他的行踪。
二十分钟能骑多远的路程?
全神贯注在追他这件事上让她忘了思考,只像个本能咬住了猎物便不放的猎犬。
但这猎物显然比猎犬聪明。
他甩掉了她。就在二十分钟以内。却让她在这片陌生如迷宫般的巷弄内整整迷路了两小时。
当骑脚蹬车骑到脚软时,她才惊觉,怎么一个好好的道歉,会荒谬得演变成一场单车追逐?最后反倒她成了个跟踪狂似的。
居然就这么发神经似的盲目追着一个男生……
日落天黑,单独骑上归途的她,想起有几次他回头狠瞪的眼神、以及其中的大惑不解……她抬头看向夕阳,久久,终于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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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还是去他班上找他了。因为她可不想再心慌个一整天,然后放学后再来场追逐赛。吕东武说过“怪人”是五班的。
“对不起,请问——”她找了个靠在墙上聊天的同学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怪人”的名字。忙指着“怪人”位于何落的身影说:“就是那个人!我要找那个穿长袖衣服的男生。”
“你要找石景霆?”
她这才知道他的名字——石景霆。
五班的同学以非常惊讶的目光看着她,甚至还站直了身子,仿佛她要找的是牛鬼蛇神似的。仔细上下打量了的片刻之后,又不回墙上,耸耸肩说:
“自己进去找他吧!我可不想碰钉子。”
看来他的沉默真是恶名昭彰,五班的同学已经没有任何人愿意主动用他开口讲话了。他们的反应让她却步,但心底又想起了苏艾桦的交代:
你只要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就可以闪人了!反正“怪人”是不会理任何人的,记住这点!不要理他的反应。
所以,她还是勇敢的踏出了脚步——
穿过陌生的同学和陌生的桌椅,直到站定到他旁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仿佛在等待一出好戏上场。
这是两年以来,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来找“石头人”,因此格外好奇。“石头人”是五班同学私下对“怪人”的称呼。其实学校里每一班给“怪人”的封号都不大一样。
安云雅紧张得胃都快抽筋了,而另一个主角却完全无动于衷,专心看曹一本关于量子力学的厚书,连头都不抬。
“对。对不起,前天是我误会你了!”她急促的说:“我巳经知道猫都好好的待在家里,你是好心才把走失的小猫送还给我的,我……之前实在太鲁莽了,才会一时不分青红皂白,昨天——跟着你,是想跟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再次道歉,她行了个九十度的大利,然后马上转身离开。完全遵照苏文桦的建议——不用理他的反应。
众人看她僵硬如尸的离开,整个过程根本没有任何可看性可言,纷纷感到无越,整个班级很快又恢复了喧哗。
而石景霆从头到尾的心思都专注在书上,根本不在乎是谁来过了。
只不过是另一张模糊的脸孔而已。对他而言,昨天的事归同昨天,处理完后就再不相干。他一向孤僻自我,从不记人,一方面是不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没有任何人值得他记得。平凡如她,自然也不会是个例外。
第二章
这是最后一只猫咪了!
奔走商量了两个月,这只当初“被偷走” 的小猫也要送出去了。
它之所以被留到最后,是因为全身毛色漆黑,四只脚掌却如穿了白裤般是白色的,也就是民间俗称的“白底猫”的关系。
据说“白底猫”象征不吉利,所以同学家长诸多忌讳,三挑四选的结果,它便被留到了最后。之前甚至还有被领走的隔天就被送回来的不幸经验。
明明“袜子”就长得相当可爱啊!“袜子”是安云雅替它取的名宇。
圆圆的黑眼,圆圆的鼻头,胸前可爱极了的十字白纹,加上穿着天然白裤的俏模样,若不是她家的“伊丽莎白”跟其他小黑猫都不一样,是只全身雪白的猫儿,实在太得她心,否则她也想选袜子的。
但,袜于终究还是被其他有缘人相中了啊……
幸好今天状况特殊,是在学校把猫儿交给饲主,她可以多跟袜子相处一会儿。一般都是由饲主去她家领养。
放学时分,在堆放桌椅的偏僻教室,安云雅把藏身此处的袜子从纸箱抱出来,不放心的再确定一次:
“伯母看过照片,真的还肯让你养它吗?”前车之鉴让她小心翼翼,她可不想让它再受一次被“退货”的折腾!
“嗯!我妈百无禁忌,跟我一样喜欢小动物,没有问题的。”来领养的学妹抱过它,一脸打从心底涌上的开心笑容。“谢谢你,学姐,我会好好照顾‘黑理子’的。”
“‘黑理子’?”
“帮它取的名字,很气派吧!”学妹是标准的日本卡通迷。
安云雅笑了。虽然“袜子”马上变成了“黑理子”让她有点落寞,不过这代表学妹对它真有用心,连名字都早已想好,她也就放心了。
“你不是还要赶车吗?快去吧。”安云雅提醒着说。就是因为学妹住在外县市,无法绕到她家去,所以才把猫儿带来学校的。
“谢谢学姐!”学妹开心的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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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阴森森的动物到底有什么好的?!”在校墙边一个男声怒问。
“哥,妈已经答应我了!你不要这样———
“但我不答应!我早就说过了,这东西只会把家里弄得臭气冲天,你最好马上给我丢掉它!”
“不要!把黑理子还我——”
一阵争执后,女孩被强拉上车,绝尘而去。小猫则被丢在路边。
它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马路旁,眼儿睁得圆圆的,却没有半点害怕或无助的样子。小鼻子在空中嗅了一嗅,接着耳朵动了动,身子摇摇晃晃的晃到了校墙边,轻松的穿过铁栏杆。它沿着围墙走,仿佛自有目的地似的——直到走到一双皮鞋的旁边,它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双比它身体还大的黑皮鞋,它先是嗅了嗅,然后开心地抓了抓。
皮鞋主人像是这时才警觉般,马上向后退了一步,它赶紧亲热地捱上前去,并不客气的开始攀爬。
皮鞋把它抖开,它又继续攀爬;把它抖开,它又继续攀爬。如此反复不断。终于,皮鞋的主人再也忍受不了了,将攀在鞋上的它猛地一甩,让它咕噜噜地滚了两回,翻到一公尺外。
它白袜似的小脚朝天,晃动了下,然后站起身来,拾起小小无辜的头,看向皮鞋的主人,并且压低身子,开始准备俯冲,它咧开嘴:
“喵呜!”扑了上去。
如见亲人,好高兴的叫声啊!
听到这不寻常的叫声,石景霆眉头锁得死紧。他终于记起来了。
又是这只该死的笨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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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好几天,知悉猫儿被丢弃的安云雅,就这么一直在学校侧门附近徘徊不休。
她有时是大清晨的就出现,有时是放学后过了许久再出现,偶尔满脸歉意的学妹会跟她一起低头呼唤,又是拎面包、又取牛奶的循循善诱,希望迷途的小东西能够被食物诱返。
可惜这一切都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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