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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夫记 page 11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怒气米息的又说:“假如这一次真吓住你了,那样也好,下次你再想和男人调戏的时候,就会记住这个教训了!”

  “你怎敢……这样对我……说话!”安妮妲喊了起来,一股忍不住的怒气冒了上来,她顾不得对方的身份如何,就要展开攻击。

  “你忘了,”他却冷冰冰地阻止了她,“是你自己说我们有关系的。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表妹,在那种……

  说得好听一点,一种会教人说闲话的行为中放肆下去!”

  安妮妲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恨你!”她毫不考虑地,让这句话从她牙缝中进出。

  公爵却望向她的身后。

  “你那个热情的追求者就要来了,我建议你;最好把你头上的花环整理好,然后我们再装着没那回事似的,堂堂皇皇地走回大厅!”  安妮妲伸出气得发抖的双手,整了整别在鬓上的花环,然后尽力作出从容的样子,路进了落地的窗门。她能感觉到跟在身后的公爵,依然高耸着浓眉冗自在气她!但是她开始觉得感谢他了,毕竟他帮助她避过了再和克洛赫德照面的机会。

  那晚稍后的时候,她不得不这么想,无庸置疑地,公爵和克洛赫德伯爵整晚的兴致都被她破坏尽净了。

  她一直试着和一大堆来邀请她、来亲近她的人跳舞和微笑。  同时还和一直夸她美丽、笑貌动人的摄政王周旋了很久,虽然如此,她还是觉得烦闷不乐。

  灿烂欢娱的一晚终于过去。

  惟一令她觉得安慰的是,当天明客人逐渐散尽的时候,凯柔和雪伦同声喊道,这是她们这辈子中最棒、最妙的舞会了!

  “我一直希望能够有这样一个舞会,”雪伦说,“但是我从不被想象我竟能够参加:假如你在一个月前告诉我,说会有一个这样的舞会要以我的名义来召开的话,我一定会觉得只是在做梦罢了。

  “我们都非常以你们为荣!”爱芙琳微笑着说,并且还回头问了公爵一声:“是吧,约瑟?”

  “当然!”他顺着点了点头,“不断有人来恭喜我,说我怎么那么聪明、那么幸运,能够找到这些动人而且行为规矩的被监护人!”

  虽然两个做妹妹的都听得非常欢喜,但是安妮妲知道,公爵又一次狠狠地把她讥诮了一番。

  “你们必须立刻上床去睡了,孩子们!”爱芙琳宣布,“我可不能让你们明晚一副苍白的样子,何况我们明天下午还有接待会呢。”

  “哇!多么刺激!”雪伦随着喊了一声。

  凯柔先向爱芙琳行了一礼,然后又向公爵道了安,便登上楼去了。安妮妲跟了过去,把手轻轻地搭在妹妹的肩上,然后很温柔地问:“你今晚玩得高兴吗,亲爱的?”

  “今晚很好啊!”凯柔点了点头。  “我看到你和侯爵跳舞。你喜欢和他跳舞?”

  “他很和善。”

  从凯柔的声调,安妮妲可以听出,她并不想在这方面继续谈下去。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伴着她回到她的卧室。

  她把已经快要睡着的女仆摇醒,要她帮助凯柔卸妆,然后再折到雪伦的房间去。

  而她的小妹妹,此刻却在房间里一围又一圈地跳着华尔滋。

  “哦!安妮妲!”她说,“还有比今晚更全备、更奇妙、更荣耀的舞会吗?”

  “你是不是和公爵跳舞了?”安妮妲问。

  雪伦立即停止了旋转,默默地走到梳牧台旁。

  “当然,我遵照你的吩咐做了。”

  “你和他谈了些什么?”

  雪伦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安妮妲又说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雪伦!他这个人很难缠,但是若说有人能够引他快乐,或者有人能够改变他,使他成为一个好丈夫,那就是你!”

  雪伦依然一言不发,两姐妹又沉默了一阵子,才见她说:“你真觉得做一个公爵夫人,就能使人快乐?”

  “那是一定的,”安妮妲立刻答复了她,“你便什么东西都有了!包括这间华屋,今晚你所看到的那一盒盒珍珠宝贝。另外,公爵还有许多财产,你还没见到过呢!爸爸曾提过,他还有许多房子散在乡间,譬如在李彻斯特就有一座猎屋,在新市则另有一幢参加赛马时专用的别墅!”

  安妮妲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才继续:“凯柔今晚和侯爵玩得十分高兴,我从没见过她这样欢笑过,假如你们俩都能成为公爵夫人,那么这要算是最大的成就了!”

  “你必须施展出你的魅力来迷住他,雪伦。假如他真那么好侍候的话,绝不会等到现在还没结婚。想想有多少女人想要成为布鲁伦公爵夫人!但是我改说绝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你的美貌!”

  雪伦轻轻地打了一样个呵欠。

  “我很累了,安妮妲!”

  “当然,你会累的!”安妮妲有点怜惜地望着妹妹,“我在这个时候找你说话,的确有点自私,去睡吧!我们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雪伦,无论如何,你得记住一件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妮妲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女仆帮着把舞衣脱下,换了睡袍,然后走到窗边,把窗帘掀了起来。  朝阳正在东方欲升又沉地挣扎着要起来,但仅仅几束初露的光芒,已把远近屋顶和窗栏都照亮了。

  “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了!”她喃喃自语着,而她一定得想办法把凯柔嫁给侯爵,把雪伦嫁给公爵。

  自然,后者那一对可能会费尽她的心血而仍然作不成,虽然如此,她却已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她都得为她两位妹妹的幸福着想。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来到伦敦,也正是为什么她会不顾颜面地,忍气吞声地,恳求公爵引荐她的妹妹。

  一想到他,她多次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他怎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他轻视我,”她想,“他早就告诉我多次,说我没脑筋、白痴,同时在他的眼里,我是个毫无原则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股怒潮汹涌,她今天被他狠狠地说了一顿,却因为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而无辞以对,更气人的是,他竟找出那么多可以骂她的借口!

  不过她今晚竟会被伯爵带入了花园的小亭中,也实在昏了头。她当时应该想到,就算那个穿白衫的是凯柔的话,就让她自己去照顾自己算了,而不该糊里糊涂地和伯爵一块儿离开大厅!“我实在……笨得可以。”安妮妲很谦卑地自责着。

  但是当她躺下,把头枕在枕头上的时候,她便又想,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免于公爵怀疑的眼光和冷嘲热讽的态度了。

  一旦凯柔和雪伦顺利成婚,她就可以脱离他了!但是她仍希望,在那时刻来临之前,她能够证明他是错看了她,让他后悔他所责备她的每一句话,并对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所做的冒失举动表示歉意。

  “怎样才能教他尊敬我呢?”她自问,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翌日,每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而第一个起床的却依然是安妮妲,也是她第一个下得楼来发现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有花束、花球、花环,也有装在篮里或盆里的。赠与凯柔和雪伦的数目,差不多一样多,然而令她大感惊讶的是,她竟然也是受赠者之一。

  有两束搭配特别精致的花束,是晚餐时坐在她身边的两位绅土送的,还有两束她则记不清楚赠者是谁了;至于那个巨型花篮所装的兰花,则她不用瞧,也知道是谁送的了。

  不过她还是打开了那一张卡片,果然,伯爵的名字赫然在日,伯爵那一笔字和本人一样——安妮妲不由得恨恨地想——墨色黑浓,写出来却毫不均匀,还有点歪斜:给安妮妲,她夺去了我的心和我的爱!

  她连多看一眼也不愿,一把把字条揉起,扔进字纸篓里去。

  “为什么在伦敦偏偏是我最不喜欢的人来追求我。”安妮妲心里真懊丧极了。

  “你们看到有这么多花送来,一定乐不可支了。”爱芙琳在午饭前也凑过来看这些花,“但是花儿究竟会凋谢,你们应该想办法弄些能够持久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凯柔问。

  “订婚戒指!”爱芙琳回答,“而且最好是钻石做的。”

  “哦,订婚戒指。”凯柔低低地重复了一声,她的声调很特别,安妮妲立刻惊觉地望着她。

  会不会是侯爵昨天晚上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一面揣测着。

  她不想去逼问她的妹妹,但她为这种猜想而兴奋,凯柔究竟想到这一场婚姻的可能性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形来讲,能在凯柔心里占一席之地的,大概也只有侯爵一人了。

  而雪伦则在午餐完毕后,立刻就着手收集那些附在花上的卡片,并且把它们放进挽在手上的手提袋内。

  “你难道不告诉我们那些追逐者的名字?”爱芙琳问道。

  “我现在累得没有精神去注意这些人了!”雪伦说得有些闪烁其词,听她的声音,根本毫无倦意。“但是等一会儿我自然会写些谢卡给他们的。”

  “我看我们今天可没有时间写谢卡了,”爱芙琳英说,“嗯,我们下午很可能要去兜风。”

  “啊!那太好了!”安妮妲说,“那么我们得把珠宝先还给罗伯森先生才行。”

  说着她把昨天晚上戴在雪伦头上的钻石发夹,戴在凯柔脖子上的项链,都收到盒子里,然后便顺着长廊走到罗伯森的办公室去。

  “真谢谢你,安妮妲小姐,”他从她手里接过珠宝,一面表示谢意,“你这么早就拿来还了,说句实话你可不要介意,只要这些东西不在我的保管之内,我就免不了组心,公爵把它们全交给了我,假如我没把它照管好的话,便只有怨自己了。”

  “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受,我们很能明白。”安妮妲很能体会地微笑着。

  “安妮妲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你昨晚看起来有多漂亮。”

  罗伯森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后,说,“昨晚我看见你跳舞的时候,不由得想,你说得很对,你并不需要那些珠宝,那些珠宝只会把你眼中兴奋的光彩遮淡了!”

  由于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安妮妲并不介意他这样露骨地夸赞。  “谢谢你,”她说,“可是我一直觉得,在我两个妹妹面前,决不会有人注意我,当然;昨晚来的宾客,每一个人对我都很和善。”

  除了公爵一人!她暗自加了一句。

  他不仅没有恭维她、夸赞她,相反地,还大大地把她损了一顿,更在她心里烧起一把怒火。

  “这些都不提了!”她抑制自己不去想他,就和罗伯森稍稍地聊了一会儿;才回到沙龙里去。然而她发现沙龙里只有爱芙琳一人。

  “凯柔和雪伦是不是去换衣服了?”安妮妲问。

  “她们已经走了。”爱芙琳无事一身轻地靠在椅子上说。

  “走了?”安妮妲又追问了一句。

  “葛林侯爵来邀凯柔。显然他们昨晚已经商量好了。他驾着一辆双人马车,你总不能叫我坐在驾驶者的腿上去吧,也不可能要凯柔坐到我的腿上呀?”爱芙琳说着笑了起来,然后又说:“哎呀,不要象只掉了小鸡的母鸡!凯柔和雪伦绝对没问题、绝对安全,这点我敢保证,在下午出去兜兜风,会有什么问题呢,了不起到海德公园去罢了。”

  “好了,那么雪伦又跟谁出去了?”安妮妲问。

  其实不用问,她也明白这个答案。  “除了那个英俊潇洒的依凡·勃肯特夫伯爵,还会有谁呢?”爱芙琳耸了耸肩膀,“我看他昨晚已被雪伦完全迷住了,说实话,他是我所见过的男土中,最有魅力的一位呢!”

  “夫人,你忘了,”安妮妲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懊恼地说,“你不是告诉我过,他正在找个富有的女继承人,我想我们必须让他事先知道,雪伦根本一文不名。”

  爱芙琳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她说:“你简直跟我母亲一模一样!当我还做女孩子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跟我说,但是我还是嫁给了我的丈夫,而我们这辈子都过得非常幸福!”

  她看到安妮妲脸上的表情,便又接下去说:“我们初识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个小职员,丝毫不起眼,没有什么影响力,而且毫无家世和人事关系,只有充分的语言能力罢了!可是后来他却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外交家,这些年来还建立了不少功劳。”

  “可是我要雪伦嫁得好。”安妮妲依然不改初衷,“我并不希望渤肯犄夫伯爵做雪伦的夫婿,他不适合!”

  “我知道你能做出最好的决定,安妮妲,”爱芙琳不置可否,“但是不要忘了,还有公爵阁下在呢!”

  “为什么?”安妮妲怔了一怔问,“应该由我来照顾我自己的妹妹。”

  “事实上却非如此,”爱芙琳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向社会声明,公爵是你们的监护人,因此任何一个向你们求婚的男子,都必须通过监护人这一关,因为你们全未满二十岁。”

  “我觉得实在多余!”安妮妲不悦地嘟囔着。

  爱芙琳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监护人是绝对少不了的,惟有这样子,那些青年们才不敢做坏事,尤其在布鲁伦公爵这样一位监护人的监护下;他这个人你是很明白的,是够独裁了。我有种预感,那些上门来求婚的人,只要他看不中意,就会马上被他赶出门外。”

  “您想我是不是该和公爵谈一谈这件事呢?”安妮妲很勉强地问。

  “我想,你可以倚他为最佳的保障,”爱芙琳说,“只是,他可能早已有他自己的主意了。”

  “关于这一点,我们两个都不用怀疑了!”安妮妲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苦涩涩的,她又记起了昨晚公爵对她说话的态度。

  “我仍然觉得公爵一定是被你施了魔法,”爱芙琳继续说了了去,“这些年来,从没见过布鲁伦宫开舞会,而平常的日子里,除了几个老朋友之外,一概不招待。”

  她轻笑了、一声又继续:“他的硬心肠和不好客的个性,早已闻名伦敦,没想到他竟会改变了原有的习惯和个性,我简直不敢相信昨晚那个事实。”

  “那是一个很棒的舞会。”安妮妲言不由衷地应了一声。

  “我昨晚看到克洛赫德伯爵邀你共舞了,”爱芙琳却很感兴奋,“假如你能把他钓上的话,那才是最大的成功!”

  “不!”安妮妲好象遭到毒蛇咬似的,立刻说道,“不,夫人!我敢向你保证,他对我绝没有兴趣,而我对他呢,更甭提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出了沙龙,却没有注意到爱芙琳的笑声别有深意,她重重地把门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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