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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 page 14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不,他们会杀了我们!”凯莹说:“在英国海军上船之前,他们会杀了我们!”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她知道艾珈妮在说什么了。

  那的确是可能的,艾珈妮想,如果这些海盗只是在海上抢劫还好,如果也兼营诱拐妇女的勾当,法官的判决就要严厉多了。

  这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来到走道上,接着来势汹汹地往舱房门口走来。  门内有一个门闩,虽然性能并不很好,但也算是一个锁。

  艾珈妮赶快过去扣紧了它。

  这时,她听到门外有人在扭动门闩,试着要撞开门。

  艾珈妮伸出两只手拼命地抵住门,她知道自己力气很小,根本不能和门外那男人相提并论,但至少她扭紧门闩,可以紧紧抵住门,等救援来到。

  枪声愈来愈激烈,还夹杂着步枪的声音,她又听到一个广东口音的人在发命令,接着被一个带着重浊英国腔的声音盖住。

  门外的男人撞得更厉害了。

  艾珈妮想他一定用肩膀撞门,虽然门闩一直轧轧作响,仍然顽强得没被震开,接着,她突然感到他不再作此努力,他跑开了,脚踏在船板上咯吱咯吱响。

  很快的,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下了走道,一个英国腔很重的声音说“货就在这里了!就和我想的一样,鸦片!”

  艾珈妮觉得自己好象要陷进井里,在门那边的攻击者离开以后,她还是用力紧压着门板,深怕在最后一秒时门闩被撞开,他冲进房来。

  她确知他手中有刀,海盗们都把刀系在腰带上。

  凯莹却毫无动静,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些麻布袋上,看上去就象一朵她衣服上绣的花一样,脸上苍白得好象对她们已经安全了浑无无觉,只准备着赴死的那一刻。

  “你们最好把这些东西搬开,”艾珈妮绷听到一个男人在外面说:“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舱房里。”

  艾珈妮拉下门闩,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一身雪白制服的海军军官,他正注视从江先生船上搬来的一大堆木箱,在他旁边有好几个不同阶级的海军,穿着白上身、蓝裤子,头上戴着白色的海军帽。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全部转过头来,就在这时,有一个人从扶梯走下来。

  在他走下来时,艾珈妮转头望过去。

  那一刹那,似乎已不能动弹。

  “艾珈妮?”他惊喜地叫。  她跑向他,只感到他的手臂环绕着她那一刻就象接近了天空……

  她的祷告有了回复,她平安无事了!

  英国舰载他们回香港,艾珈妮和薛登在舱房里谈话,这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

  隔壁房间,凯莹正坐在床边,江先生躺在床上,手上缚着绷带。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江先生居然还活着,艾珈妮亲眼见到海盗放火烧他的船,而且船上有价值的东西都洗劫一空。

  “我们最先是看到帆船着火,”薛登告诉她,“有一个水手先看到,马瑞奥特舰长立刻猜到可能是海盗干的。

  ‘他们又抢劫又烧船,’他告诉我,‘幸而我亲眼看到船被烧,否则货到他们手中,根本一点证据都找不到。’”

  “我们加速向帆船驶去,”薛登继续说:“在快接近时,马瑞奥特舰长又说。‘我相信那是江先生的帆船,因为我一直羡慕他有这么好的一艘船,整个维多利亚港口就数他的船最漂亮!”

  薛登的手臂绕紧了艾珈妮,又说:“那时我突然害怕起来。”

  “你认为我可能在船上?”

  “你做过不少让人料想不到的事情,我已经不会太吃惊了!”他回答:“而且我有一个感觉,迟早你会出港航行,欣赏美丽海上风光,怎么也阻止不了你的!”

  “为什么你会在这艘巡洋舰上?”艾珈妮问。

  “好几天以前,我就安排了要视察一些英国战舰,马瑞典特舰长是总督指定为我护航的;我们在舰上午餐,还巡视了两艘炮艇,正要回香港,感谢上帝让我及时发现了你!”

  艾珈妮转过脸来靠着他的肩膀,低声说,“凯莹认为那些海盗会把我们卖掉!”

  “你应该试着忘掉某些事,”薛登平静地说:“有些事情可能一度发生过,但这几年来海军平定了海盗,今天午餐的时候,他们还说英国炮艇最近很少出动.”

  “那些海盗真是让人……害怕!”

  “他们的确有意挑衅,”薛登解释,“不过他们只是抢他们需要的东西而已。”

  “但是他们杀死了江先生船上的一名水手。”

  “杀死一个人,他们得接受制裁.”

  “他们为什么伤害江先生呢?”

  “他抵抗,他们就朝他开枪,好在子弹只射伤他的肩膀,而且他又做了件最聪明的事,就是装死——躺在甲板上两眼紧闭,使他们不再注意他!”

  “感谢上帝!”艾珈妮叫起来,心想凯莹会何等开心啊!

  “海盗离开后,江先生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把火扑灭。”

  薛登继续说。

  “他真够勇敢!”

  “的确很勇敢!他能活着实在太幸运了!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海盗船,放出你和凯莹了。”

  “船上其他的船员呢?”艾珈妮问。

  “我们发现他们被反绑在海盗船的甲板上,我想他们大多数是为了保全一命而加入海盗;海盗一向热衷于廷揽能干的水手,如果拒绝加入,就很少能活着叙诉这档子事了。”

  艾珈妮不禁轻轻颤抖。

  “这对你来说真是一次可馅的经验,”薛登说:“你要聪明些,把这些从心中驱除掉,就连我说的这些事,再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海盗集团一定要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但是诱拐妇女的事仍然发生。”艾珈妮说。

  “那倒是真的,”薛登同意:“总督决定要有效地制止,我也会尽全力支持他。”

  “而且现在我个人更有为此奋战的重要动机了。”他语声温柔,带着微笑,轻抚她的脸颊,把她的脸蛋转向他。

  “你想象不到当我知道你成为海盗船上的俘虏时,经历了些什么?他们真的没有伤害你?”

  “没有,”艾珈妮回答:“他们把我们带下走道,关在舱房里。”

  停了一会儿,她又说:“只有最后那一刻才真令人害怕,在你们上船以前,凯莹认为他们会把我们杀死,有一个男人一直在撞门,但我从里面拴紧,用身子拼命抵住。”

  “你真勇敢,亲爱的。”薛登说.接着,他弯下头,他的唇印上她的。

  他一片深情地吻着她,和以前不大一样,她知道那是因为他曾经她担扰害怕过。

  她几乎不能思考,再一次感受到那种美好和心醉,就象他以前吻她时一样。

  但现在他的嘴唇更需求、更迫切,火焰又在她心中燃烧,也灼烧了他。

  “我爱你!我爱你呵!”薛登喃喃地说。

  他狂乱地吻她的前额、眼睛、脸颊和柔钦的颈子,然后又回到唇上。

  事实上,她穿着中国服装,不再受到紧身内衣的束缚,身体更加柔软地依偎他。

  他把她抱得愈来愈紧,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到,似乎化为一体。

  “我爱你!”他再次说。

  他望着她的眼睛、颊上淡淡的红晕,然后靠近她柔润的唇,温柔地说:“还要多久妮才嫁给我,亲爱的?”

  他的话象一盆冷水浇头,她僵住了,她移开一点,推开他。

  “怎么回事?”他问。

  “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你爱我——我知道妮是爱我的!”

  “我爱你,”艾珈妮说:“我愿用我的一切来爱你……

  我的身心,我的灵魂……但我不能做你的妻子!”

  “别乱说!”薛登制止她:“我们还要带着你的秘密回去吗?不管怎么样,就算有人不准,也无法遏止我们相爱。

  妮属于我的是不?告诉我你属于我!”

  “属于你,”艾珈妮回答:“但我不能告诉你那秘密,伯父不会让我……嫁给你的。”

  “我自己去和将军说!”  “那没有用!”

  “那么,就算他不同意,我还是要和你结婚!”薛登十分坚决地说。

  “他是我的监护人。”艾珈妮回答.他们都知道监护人对婚姻掌有生杀大权。

  在法律上,女孩的婚姻完全由监护人裁决;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到法定年龄,就算她到了二十一岁,伯父也会不征求她的同意,一口回绝任何求婚者.薛登沉默半晌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要求一个女孩嫁给我,艾珈妮,我本来并没有结婚的打算,虽然过去有很多韵事,但从没有真正恋爱过。”

  他望着她那对含情的眼睛又吻了上去。

  那是一个很轻的吻,那是一个男人把某样东西视为非常珍贵、完美,不由自主地承认其中奥妙时,所献上充满爱意的吻。

  “想起第一次吻你的那个晚上,”薛登继续说:“我知道有什么完美而独特的事发生了,我忘不了吻你的感觉,也不能忽略彼此共同的体会。”  他停了一会,又轻柔地说:  “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是不?”

  “那的确很奇效,”艾珈妮回答,“使我不能克制自己……即使知道自己应该那么做……后来几乎不相信那是真的,好象是一个……魔法,我只有如此形容它。”

  “你用的字眼很正确,”薛登说:“确实象是有什么魔法,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一定是弄错了,或是将军的威士忌太烈了!”

  “那么……你第二次再见到我的时候呢?”艾珈妮问。

  “我知道你是我生命中一直在寻求的女人,最先我并不承认,甚至否认我想跟你结婚,即使现在我心中已确认我们彼此相属,但脑里还在怀疑。”

  他笑了一笑。

  “你真使我迷惑,你得向我解释,为什么读伯父那份秘密文件?为什么说俄国语?为什么在船上一直躲我,而且做得那么成功?”

  他轻触艾珈妮脸颊,把她的脸转向他,语气很强硬,“我把你拥入怀中,又吻过了以后,你怎么还能让我们象在奥瑞斯夏号上一样,浪费那么多时间呢?”

  说完又吻她,那种光耀和火花似又升起,使他们难以呼吸。

  “我要你!”薛登语调低沉:“我不但现在要你,永远都要和你在一起!你是我的,你属于我!”

  “我也这么相信,”艾珈妮喃喃地说:“我觉得我们好象很早以前就相属似的。”

  “我确信这点,”薛登回答:“在印度待了那么久,对人们必须挣扎求生、饿饥困苦,已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有一天我们还是要回到那里的——什么时候你才能嫁给我?”

  “你不了解,”艾珈妮声调凄然:“我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告诉你愿以整个生命爱你,以后也如此……但我不会做你的……妻子的。”

  “不管什么以后了!”薛登激动地说:“我只对现在有兴趣,我要拥有你,艾珈妮,告诉你,我绝不轻易放弃。”

  她正想辩解,他又吻上她的唇。  他吻得她难以思考,只感到他唇间传来激情的、燃烧的火焰,使她悸动不已。

  他把她拥得更紧,这时甲板上传来发令进港的声音,原来回到香港了。

  艾珈妮心中猛然想起自己又得回伯父家了,看来少不得一番解释,还有她怎么穿上中国服装的?她从他的臂弯中起来,一下子即将面临的难题全涌入心中,就象突然入侵的海盗一样。  他俩已非常亲近了,因此她觉得不需要把心中的想法诉诸言语。

  他却开口了:“我会作番解释的,虽然经历了许多惊险,好在你安全返家,我会让你伯父了解的。”  艾珈妮在发抖。

  “也许……他们还没有……回来。”她的声音抖颤,也知道这种希望渺茫。  太阳正在西沉,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她感觉一定过了六点,将军通常很准确的在快六点时回到家里。

  “你给了我一切!”薛登深情地凝视她,轻吻她额头。

  艾珈妮虽然急着要赶回伯父家,但还是得去看看江先生的情形。

  江先生的马车在码头等候,他躺在担架上,凯莹跟在后面。

  艾珈妮吻吻凯莹的脸颊,互道再见。

  “你要快来看我们。”她要求。

  “我尽可能来,”艾珈妮说:“你得忙着照顾江先生了。”

  “好在夫君仍然活着!”凯莹的眼中充满泪水。

  艾珈妮再和她道再见。

  然后,她又向马瑞奥特舰长告别,向他致谢,薛登陷在她身边,就近叫了辆马车驶向将军府邸。

  想到即将面临的一切,她很自然的把手放到他手中,从他指尖传来一股暖流,那是安慰和鼓励的泉源。

  “别太担心,”他说:“你要相信我,艾珈妮,我有办法的。”

  “我相信,”她回答:“你知道我相信你。”

  “不要那么担心了,亲爱的,”他说;“你拥有一对我生平看过的最美丽的眼睛,但是我不要看它流露着忧虑的神色,我要它看上去快乐、年轻、没有什么烦恼,我要用一生来达成这目标。”

  艾珈妮的脸颊靠着他肩膀。

  “和你在一起很快乐,自从爸爸去世以后,我一直过着悲惨的日子,现在有你的爱就好象从黑暗的隧道中走出来,见到灿烂的阳光。”

  “你父亲怎么死的?”薛登问。  艾珈妮一时楞住了,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薛登,直到她感到他在等她回答时,才口吃地说:“伤寒……他患了伤寒才去世的!”

  薛登的眼睛停在她脸上,那种表情使她不得不凝视着他。

  马车靠近将军府邸,大门外还站着哨兵。

  “我要你一回去就马上上床休息,”薛登说:“这段可怕的经历一定让你受够了,我会去和你伯父谈谈的,你就直接上床睡觉,艾珈妮,到明天一切事情都会好转。”

  艾珈妮没有说什么,但他知道她害怕。

  基于一些本能的反应,他觉得她的秘密一定和她父亲有很大关系。

  过去充满冒险的经历中,时时布满重重危机,但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从没错过。

  似乎每件事都弄错了!问题更难解开,一些推论都站不住脚了,看来他需要更加努力,否则仍难水落石出。

  他仍然相信自己能够解开艾珈妮的秘密,也能减轻她的忧伤。  他又深信有一天艾珈妮能成为他的妻子,他一生中还没有这么确定过一件事,只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意味深长。

  马车来到将军府邸前,门房开了门,薛登又说:“照我说的做,艾珈妮,直接到楼上你房间去。”

  她抬头仰望他,眼睛在一片幽深之中透着恐惧。

  “我……爱你!”她低语,转过头,下了马车。

  第七章

  艾珈妮横过客厅,跑上楼梯,她知道仆人们惊讶地注视她。一个别从起居室出来的副官也一直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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