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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记 page 9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公爵夫人的尸体在岩石上发现,脖子上有男人的指印,警方本来想组织一个调查团的。”托贵回答。

  “是不是证据不足?”塔笛卡又问。

  “假使不是因为珍妮说她是听见一声尖叫才走进的,那么,我的堂弟就会被捕。那个男仆说他没有听见什么,但是珍妮说得非常肯定,因此,警方终于宣布公爵夫人是意外死亡。”

  “他们没有考虑到她是否自杀?”

  托贵·麦格雷的脸上有着嗤之以鼻的表情,他说:

  “她为什么要自杀?她非常渴望嫁给我的堂弟,而且她怀了他的孩子。”

  塔笛卡的脸变得非常苍白,几乎因为恐惧而叫了起来,但是,她极力控制住,只是面无表情地说:

  “我明白你所说的惨剧了。”

  “我已经说过,”托贵·麦格雷继续说。“既然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首领室,那么,公爵夫人之死就只有两种假设:一个是她不慎从窗口掉下去,另外一个就是公爵杀死了她。”

  塔笛卡站了起来。

  “麦格雷先生,我相信以你对你堂弟的忠心与友爱,你一定认为第一个假设才是正确的。”

  她看见麦格雷的眼中燃烧着愤怒;因为她听完这个恐怖故事居然如此镇定。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塔笛卡继续说。“不过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我过问别人的家庭问题的。”

  在他还没有想到怎样回答之前,她已向他行礼离去。在她走上楼梯的时候,不觉全身发抖。

  这就是格雷堡中邪恶的秘密,也就是人们说闲话和低声讨论的内容。

  现在她明白公爵为什么不喜欢路过的人瞪视他,为什么独来独往,为什么从社交场合隐退,再也不到伦敦去了。

  她也想象得出,他一定感激珍妮这个忠仆的一句话救了他。

  “他没有那样做!我知道他没有那样做!”塔笛卡对自己说。她走到楼上,就走进首领室。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那里四处看看。

  过去在这里一定发生过许多悲剧。譬如说马康公爵吧,他在这里被一个叛变的族人杀死。

  塔笛卡突然一惊:马康公爵的遭遇也许就是公爵的答案。在来时的路上,送货的老人安迪曾经讲过很多格雷堡内的故事给她听,他说过马康公爵在英军来袭时,随时可以在这个室中隐去;他在窗口向他们嘲笑,但是等到他们上来,却又找不到他。

  塔笛卡在首领室的墙壁上到处察探,想知道是不是有一个暗门,后来她想到老夫人也许在等她,就到老夫人的房间去。

  “请你把马康公爵的故事告诉我好吗?”她向老夫人请求着。

  “谁把他的事告诉你的?”老夫人问。

  “是那个把我从印佛尼斯带来的老人。”她说。“他说他之所以能够把英国军队打败,是因为他能够使自己消失。”

  “马康公爵的传说多着哪!”老夫人说。

  “英军为什么没办法捉住他呢?”

  “我们一直在想这个城堡中也许有什么秘密的通道,使他可以从一间房间躲到另一间去,而不被人发现。”

  “没有人发现这些秘道?”塔笛卡问。

  “没有,”老夫人说。“英军曾想把城堡烧毁来找出他藏身的地方,后世的子孙也不断地在寻找。“

  她微笑着。

  “马诺斯和托贵在少年时,他们几乎把这幢建筑物拆碎,就是想知道马康何以会在首领室隐没而不必经过楼梯。”

  “一定有一条路的。”塔笛卡坚持着说。

  “我希望你能找到它,”老夫人说。“三年前我们曾经请过专家来,但是他们也失败了。”

  塔笛卡根本无须问她为什么要请专家到古堡来,很显然地,是公爵请他们来的,他希望能够证实自己的无辜。

  老夫人不久就对这些陈年故事失去兴趣了。

  “我们下一本书念什么:“她热切地问,而塔笛卡也勉强自己集中精神去取悦她的雇主。

  老夫人在午后要打个盹儿,塔笛卡就自由了,这时,她很想再见到公爵。

  戴上一顶小草帽,把丝带在下巴打个结,她一如昨天下午那样去散步。

  “假使麦格雷先生看见我,我才不在乎,”她对自己说。“在我自由的时间里做什么事,他管不着。”

  她穿着一件镶有白色领子和硬袖的浅黄色棉布衣服,式样很简单,但是她知道对她非常合适。

  她走过昨天那条小径,来到守望石那里,可是,公爵并不在那里。渐渐的,她想见到他的兴奋和热潮就慢慢消褪了。

  也许她误会了他眼中的表情,他怎会对一个他母亲的女伴有意?

  “我太笨了。”塔笛卡这样想,不过,她和他之间是有一个事实联系着,那是不容否认的。

  他不只是她梦中的维京人,他是一个真实的人,在他们之间,有些事是无法解释的。

  “难道爱情就是这个样子?”她问自己。

  她望向大海,大声地说出那些她从前在心中暗暗自语的话。

  “我爱你!你是我等待的人!你是我知道我们有一天会遇见,我会把心献给你的人!”

  自从她在白金汉宫听过他的名字以后,今天的一切似乎是她自己计划的。他是她在大英博物馆中研究的一部分,而她在白莱仁夫人的介绍所又执意要来苏格兰。

  一切都象拼图游戏那样拼合起来;现在她知道,是公爵妻子之死使他们分开的。

  “一定有办法解决,一定有一个解释的。”她想。

  一阵寒颤,她感到孤寂而忧虑,她离开守望石,循原路回古堡。

  她走到小河边,正在找寻踏脚石想过河时,她看见他向她走来。

  当她隔河望着他时,她觉得河水潺潺之声有似音乐,阳光也灿烂得象黄金。

  他站在对岸等她,两只狗在他旁边。

  她急着跟他说话,就提起裙裾匆匆地过河。

  “我知道你这个下午会来的。”他说。“我告诉自己不要再跟你说话,但是结果我又来了。”

  她抬起头望着他,他的眼睛告诉她,他们之间谁都无法伪装。

  “我要见你。”她直接地说。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千万不可以再见面;”

  “为什么呢?”塔笛卡说。

  公爵不回答,她看见他的嘴唇在痛苦地抽搐。

  他们彼此对望着,那股奇异的魔力又象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拉近。

  他们站在那里,象着了魔一样。终于,公爵用粗嘎的声音开了口: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是有意来的,忘掉我吧!”

  他说着,就踩着踏脚石跨到河的对岸,走向塔笛卡刚才走过的路。

  塔笛卡站在那里望着他,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她想追过去,求他留下来,向她解释他们为什么不能说话,他害怕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部份的答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跟她或任何人为伍。

  他怎能够一辈子这样孤独?他怎能因妻子之死而如此自暴自弃?

  这么多的疑问须要解答,在回古堡的途中,塔笛卡觉得非常沮丧。

  在以后的十天里,塔笛卡发现公爵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一直没有机会看见他,除了在遥远的视线内。她在的时候,他从来不去拜访他的母亲。她是多么渴望见到他,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她整夜躺着想他,为他祈祷,渴望帮助他。但是,由于他孤立自己,她不知该如何去接近他。

  “我爱你!我爱你!”她在黑暗中叫着。她知道自己的爱情是无望的,她甚至不能和他交谈。

  她想跟老夫人谈谈她的儿子,但是老夫人对这件事也讳莫如深,一谈到公爵,她立刻就转移话题。

  最后,塔笛卡不得不纾尊降贵跟珍妮谈到公爵。

  “我相信公爵在小孩子时一定很漂亮。”她到缝纫室去,借故跟珍妮搭讪。

  “不错,”珍妮说。“他真是我所见过最可爱的孩子,就象安琪儿一样。他的性格也跟他脸一样可爱。”

  “你很喜欢他。”塔笛卡柔声地说。

  “自从他生下来,老夫人把他放进我怀里那一刻开始,我就很爱他了。”

  “公爵夫人爱玲之死,一定使你很难过吧?”塔笛卡大胆地说。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珍妮生气地问。

  “麦格雷先生。”塔笛卡回答。

  “他就是那样,老是跟公爵过不去。”珍妮还是气冲冲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塔笛卡问。

  “托贵先生是假定的爵位继承人。”

  “我倒没有想到。”

  “以我的意见,”珍妮继续说。“除了他,根本没有人注意公爵夫人爱玲脖子上的指痕。”

  “我知道是你在宣判中救了公爵的。”塔笛卡说。

  “我不管人们怎么说,公爵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珍妮理直气壮地说。

  “我相信你,”塔笛卡说。“一般人还在怀疑他吗?”

  珍妮点点头。

  “他们怀疑他也是对的。他的婚姻并不幸福,是公爵老夫人和她的朋友柏威克夫人施压力要他娶她的。”

  “爱玲夫人就是柏威克夫人的女儿?”塔笛卡问。

  “她就是。”珍妮说。

  “你不喜欢她吧?是吗?”

  “是的,我不喜欢她。她不适合做公爵的妻子。”

  “那他为什么要娶她呢?”

  话一说出口,塔笛卡就知道自己太轻率了。珍妮的脸上,一片茫然。

  “所有我告诉你的,贝瑞小姐,我都可以把手放在圣经上发誓。现在我要再发誓,公爵的手指绝对没有放在他妻子的颈上;假使她颈上有指痕,那不是他手上的。”

  珍妮不想多说,塔笛卡就回到老夫人那里去。

  当她通过古堡时,由于她知道它的秘密了,她就感到一种她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气氛。那包括了公爵的从不出现,还有托贵·麦格雷那张阴沉沉的脸。

  那个晚上,老夫人入睡以后,她一个人坐在老夫人的起居室中发抖。风声在古堡外面呼啸,有时她甚至以为听见杂杳的脚步声。

  “要是马康公爵回来把秘密告诉我就好了。”她自言自语地说。

  她听珍妮说,公爵曾从爱丁堡带了几位专家来检查首领室。他们甚至移开壁上的嵌板,看看是不是有暗门在后面;爬上那大大的烟囱,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间密室。

  他们检查过地板,看看是否隐藏着一个陷阱,可以让入从那扇门里偷偷溜走。

  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们说没有人能够擅自闯入室内,而离开那个房间的只有公爵一个人。”珍妮说。

  “一定会有其他解释的!一定有的!”塔笛卡叫着。

  她曾经好几次进入首领室,检查那个大大的石头壁炉。她记得伊莉莎白式房子的壁炉都有一个口可以进去,但是,这个壁炉却没有。

  她站在那里,望着壁上马康公爵使用过的武器,心里想:怎样才能消除笼罩在公爵头上的疑云呢?

  现在她明白他的感受了,这就是他避开她的原因。

  她还是常常到守望石那里去,觉得在那里不但可以清静思考,而且也是最接近公爵的地方。

  八月里的一个下午,塔笛卡从守望石回来,她发现石南花盛开了。

  整个沼泽都变成了紫色,一望无际。她觉得这是她从来不曾看过的最可爱的颜色。

  当她回到古堡的时候,看见老夫人已打扮整齐坐在起居室里。

  “噢!我不知道夫人可以起来了!”塔笛卡兴奋地叫着。

  “这是我必须执行责任的时候了。”老夫人说。

  “什么责任呢?”塔笛卡问。

  “在射击季节里,我必须替我儿子扮演女主人。”

  “古堡中会有许多客人么:“

  “是的,”老夫人说。“不过我恐怕你会发现,他们都是令人感到沉闷的。”

  在塔笛卡的诧讶中,老夫人又说:

  “你必须帮我招待他们。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运动家,我的丈夫每年都邀请到沼泽地射击的。我对我儿子说,你再不邀请他们,他们都会伤心死了。”

  塔笛卡听了很高兴,这对公爵是好的,这会强迫他从自我孤立中出来。

  她也知道苏格兰射击季节对一个好射击的男人来说,意义何等重大;她从前也常常听她父亲说:

  “假使我在苏格兰就好了:“他在罗马或维也纳工作时,每逢八九月,就会这样说。

  “没有一件事比得上射杀松鸡更令人兴奋了!”有时,他在法国或德国打猎,他就这样告诉塔笛卡。

  因此,塔笛卡对射击也很有兴趣。

  “有一天,我可不可以跟他们出去打猎?”她向老夫人要求。

  “我恐怕你会发现那很不好走,”老夫人说。“而且我认为他们并不欢迎女人参加,不过,我会向公爵提一提,看他有什么反应。”

  “不,我不应该提出来的!”塔笛卡叫了起来。“我太鲁莽了。我只是记得家父常常提到射击之乐,所以我希望有机会看一看罢了!”

  “你的父亲怎能供得起这种花钱的运动呢?”老夫人问。

  她的眼光好奇地看着塔笛卡,塔笛卡微笑着,含糊地说:

  “他有很多朋友,他们常邀请他去玩。”

  “我常常这样想:他的这些朋友应该照顾你才对呀!怎会让你一个人跑到这么远来工作呢?”老夫人说。

  “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塔笛卡回答。“很坦白地说,夫人,我在这里很快乐,你老人家对我这样好。”

  老夫人笑了起来。

  “贝瑞小姐,我也认为你是一个最可爱最美丽的女伴。”她说。

  “谢谢你的夸奖,夫人。”

  “你不用谢我,”老夫人说。“我说的是实话。我正在想:你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你何以会来到这个没有宴会、没有娱乐,尤其是没有男人的寂寞地方?”

  “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塔笛卡急急地说。一说出口,她就知道是在撒谎。

  不过,她并不是对公爵有兴趣,她是爱上了他。

  第八章

  一想到她要到古堡楼下新盖的大餐厅参加宴会,塔笛卡、就觉得越来越兴奋。

  这是一个堂皇宫丽的大厅,墙壁上挂满了斯楚格雷历代公爵夫人的画像,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橡木餐桌,两旁厨柜里装饰着古代银制的船只。

  她从珍妮那里知道,公爵在进晚餐的时候,即使是只有一个人也好,在尾菜过后,一定有一个吹笛手绕着桌子为他吹奏风笛。

  塔笛卡每天早上都听见那个吹笛的在城堡外吹奏,而且也从窗口看过他。

  她发现:当风笛的调子是快乐的时候她就感到非常舒畅,当调子是悲伤的时候她就变得忧郁。

  “在宴客时,吹笛手将吹什么调子呢?”她问珍妮。

  “吹公爵自己的音乐——‘向斯楚格雷敬礼’。”珍妮说。

  塔笛卡发现老夫人也在期待着古堡的客人,她甚至怀疑她的病是装出来的。

  “多高兴呀!”有一次她不小心地说。“我可以在楼下吃一顿饭,而不必看托贵皱着眉和马诺斯阴沉沉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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